作者：山谷的回音
爱因斯坦推门而入。
这不是齐克要等的人，在敲门声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有什么事吗，爱因博士？”
“关于刚才的对话，我做了录像、录音和文字记录，你觉得适不适合宣传出去，提振士气？”
“没有必要。走上正轨之前，这些边角料一样的宣传没有意义。另外，瓦尔特出行之前和过程中都不适宜宣传，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同时，只有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他才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
“你说的有道理。”
爱因斯坦点头，看着齐克，又道：
“谢谢。”
“谢什么？”
“为瓦尔特指出了前路。我和特斯拉本质上都是技术人员，我们的思想，更多的来自乔伊斯，那是已经固定了的东西——我们帮杨成长到了现在的样子，然后他就停滞不前了。如果不是你，恐怕谁也意识不到，他其实还能往前走，也应该往前走。”
爱因斯坦长叹一声，纯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欣慰，也带着感激。
“我只是想找一条新的路而已，奥托的路子，能走，但我会很不习惯。”
齐克睁开了眼睛，不是因为爱因斯坦，而是因为，房门此时悄悄打开了一道缝隙，两双颜色不同的眼睛，一上一下，正偷偷通过门缝往里面看。
“进来。”
齐克如是道。
“草履虫都怪你！”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潜伏技巧不过关！”
门外传来一些细微的推搡声，片刻后，房门打开，一粉一白两个小女孩，笑容讨好地站在门边，然后小步地走了进来。
爱因斯坦扬了下眉。
“我说怎么心不在焉，原来是早有等待的约会了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晚安。”
“慢走，博士。”
目送着爱因斯坦离去后，房门再次敞开，布洛妮娅抱着鲜少离手的吼姆玩偶走了进来。
“找布洛妮娅有什么事吗？先说好，大被同眠是不可以的，布洛妮娅还未成年……建议找可可利亚妈妈。”
“……”
布洛妮娅先声夺人，若无其事地开了次孝车，令齐克一时无言。
齐克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沉默气势，因此彻底消去，只好捂脸道：
“关门。”
“嘭！”
布洛妮娅依言关上了门，说着未成年，实际上却也完全没有防备的意思。
然后三个女孩站在了齐克面前。
布洛妮娅在中间，最为坦然，抱着吼姆玩偶的样子，像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样，从容自在。
琪亚娜和杏站在左右，脸上带着被抓到的心虚表情。
齐克一一看了过去，两手交叉，放在了膝上，道：
“布洛妮娅曾是你们的教官，也是你们的战友。琪亚娜和杏，交情也不浅了。我相信在场的，都是可以互相信任的人，不是什么外人，对吧？”
几个女孩互相看了看，点头。
即使是平时一直互不顺眼的琪亚娜和杏，在齐克的询问下，也只能点头——说不上是迫于权威，还是隐藏在别扭下的真心，或许两者都有吧。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琪亚娜，为什么让布洛妮娅查齐格飞的事情？”
“布洛妮娅你出卖我！？”
琪亚娜先是一颤，然后异常激动地指着布洛妮娅道，试图掩饰自己的惊慌。
而布洛妮娅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齐克道：
“她没和我说过，也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总之，是控制这边工蜂的伊卡洛斯子系统汇报给我的。实话实说，我更想问的是……你知道了多少？”
“……”
琪亚娜咬唇，开始绞起了手指。
而这证明了她的紧张和抗拒。
“我…我不想说。”
“掩盖的伤口如果不揭开，忍受痛苦清洗干净，它就会一直在底下，直到发炎流脓，带来更多的痛苦。如果你不够信任她们，可以只和我说。但是，我不会让你一直缩着头，自欺欺人地隐藏下去。”
齐克注视着琪亚娜，平静而坚决。
布洛妮娅和杏也察觉到了不对，此时的琪亚娜，很不对劲。
琪亚娜还是咬着唇，低下了头。
齐克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挥手，示意布洛妮娅和杏先出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事情的不简单，即使是杏，也选择了听从，一同走出去，关上了门。
“你知道，自己是克隆体了？”
安静之中，齐克缓缓说道。
琪亚娜低下的脸上，早已湿润睫毛一颤，泪水滴落了下来。
“过来。”
齐克张开了双臂。
琪亚娜绞着手指，一点一点移了过去，最后，被齐克抱进了怀里。
“好像又长肉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才没长…我…我很早，就觉得奇怪了，看到老爸的那次经历后，我就猜到了。”
“所以，你让布洛妮娅去查齐格飞在天命里的人际关系。如果他在天命里没有其他非要去救的人，就印证了你的猜想——你是克隆的，他真正的女儿，还在天命里？”
“嗯……其实很明显不是吗？我没有小时候的记忆，一点儿也没有。老爸最开始对我也很冷漠，也不和我说话……现在想想，我就是个克隆体，哪有小时候的经历？老爸最开始的冷漠，也很理所当然。”
琪亚娜的说话声，从最初的畏畏缩缩，渐渐正常了起来。
其实难堪的只有最初的刹那，当齐克很正常地对她张开怀抱后，琪亚娜就发现，她已经不怎么害怕了。
齐克揉揉她的脑袋，叹了口气。
“真聪明。”
他如是道，却也并不诧异，琪亚娜的脑袋不是不好用，只是她平时会习惯性地言行不过大脑而已。
琪亚娜吸了吸鼻子。
“其实…其实也没那么难接受啦。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老爸走那天和我说那么多，也就是想告诉我，他承认我了，不是吗？而且，齐克也很早就知道了吧？”
“嗯，很早就知道了。”
“但是你没有嫌弃我啊。想明白了这些，我就没那么难过了。我想了一下，布洛妮娅的过去也很惨，杏也是，今天见到的温蒂也很辛苦……不幸的人那么多，我也不能太矫情了。”
琪亚娜吸了吸鼻子，在齐克的怀抱里，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笑容。
但齐克压了压她的脑袋，道：
“不，在我这里，你可以矫情。”
然后琪亚娜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渐渐消失，小小的身体开始发颤。
“齐克……”
“我在。”
“我…是…是克隆的……”
“我知道。”
“我是…我是…假的……”
“你不是。”
她开始哭，哭声首先是压抑的，然后也许是之前已经压抑了太久，渐渐变成了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她还用齐克的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哭得一点儿也不优雅，一点儿也不可爱。
但唯独这次，齐克抱着她，完全不嫌弃。
第九十二章 笨蛋的样子,更适合她
琪亚娜哭到大半件睡衣都湿透了，狼狈的眼泪和鼻涕将齐克的袖子都祸祸得没法看了，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泪水。
不得已，齐克把她抱到了浴室。
琪亚娜要求帮她洗头发——虽说今天其实已经洗过了。
齐克也不拒绝，试好了水温，就开始给她搓头发。
“嗝！”
琪亚娜打了个哭嗝。
齐克低头。
“没哭够？”
“够了啦！人家收不住而已。”
“那你慢慢收。”
“哦。”
琪亚娜瘪着嘴，静静地等待齐克搓完头发。
但齐克知道她洗过头发了，所以其实只是意思性搓一搓，很快就拿起了喷头。
“闭上眼，要冲了。”
“来吧。”
娟娟水流洗去了泡沫，顺着细腻肌肤流到了地上。琪亚娜“嘶嘶”地吸着鼻子，还没从大哭中完全缓过劲来，而齐克低头一看，扬起嘴角道：
“小熊内裤？还挺有童心的。”
“不都是你买的吗？我也想要成熟一点的啊！”
“小孩子家家要什么成熟，乖乖穿卡通动物的就好。”
“过分，我已经在长大了！你等着瞧好了，再过几年，我就会和…和塞西莉亚阿姨一样漂亮的！”
琪亚娜抱怨着。
在冲洗得差不多后，她那红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故意地甩了甩头。
“啪！”
飞起的湿润发梢，打在了齐克脸上，糊了他一脸的水。
齐克抹去了脸色的清水，一手拿着喷头，另一手，轻轻地放在了琪亚娜的头顶上。
“听说过，碎颅神爪吗？”
“……等会儿！我都这样了，就不能让让我吗！？”
琪亚娜开始发抖，甚至额头上已经反射性地开始冒汗了。
然后齐克拿开了手。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嘛……真是的，齐克一点儿也不懂情趣。”
“和你谈什么情趣？作业写了吗？这个月的训练达标了吗？有没有，趁我不在就放开了胆量，天天大吃零食？”
“……齐克，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琪亚娜傻笑着，全然没有意识到，浴室里根本没有能看得到月亮的窗户。
齐克于是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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