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守护战线 第390章

赫斯缇雅交抱双臂，针对奇欧斯不知是在诉说或自言自语的言论，认真想了想。

"对啊，其实报名者里有不少Lv.2的，就算扣掉有犯罪前科和个性不好的，应该还是能够找到一两个人吧...为什么你不收下他们呢？"

"不会是因为长得不可爱吧？"

"呵..."

听到女神最后补上的问题，奇欧斯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些早已过上退休人生的家伙，派不上用场。"

本次招募，的确成功吸引一些上级冒险者前来面试。

可惜，全部是第三级别的。

由于多年从事冒险，他们的经历在公会档案库有明确的纪录，自从升级以后，成长步调便急遽慢下来，漫长时光里几乎无有寸进。

奇欧斯看过那些人的资料，发现大部分年龄比较大。

经过当面交谈，奇欧斯确认，他们是被第三级冒险者带来的高收入腐化，磨钝了曾经拥有锐气的一群人。

根本不用多想就能明白，这些冒险者老兵，纯粹是想找个地方养老而已。想让他们付出心力，去危险性较高的18层以下楼层探索，基本没门。

如果赫斯缇雅眷族发展到一定程度，各级别团员干部配置完善，整体氛围锐意进取。接纳他们倒也无妨，至少能快速扩眷族规模，增强派阀表面上的实力。

"那些人的存在意义只剩混吃等死了，我不希望眷族新人被他们消极的心态影响。"

"她们真是幸福，有你这样的团长..."

赫斯缇雅伸手抚平奇欧斯皱起的眉宇，掌心顺势向下，搭上青年面庞。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奇欧斯，没必要过度给自己压力。"

"这一个月来，我和娜札都能感受到你隐藏在游刃有余表象下的焦虑，包括这次招募团员也是，究竟怎么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终究要自己出手

"表现的如此明显吗..."

奇欧斯睁开眼睛，回给赫斯缇雅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呢，却没想到上神的观察力这么好，真了不起。"

被眷属一夸奖，赫斯缇雅马上得意的挺起饱满的胸脯。

"哼，我上亿年神生可不是白过的......不对！你别想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

"啧..."奇欧斯咋舌。

"可恶~~你果然是准备敷衍我！"

碰碰碰...

女神抄起手边座椅靠垫往青年身上猛砸，尽管对方抬手试图抵抗，可是在她锲而不舍的连续进攻下，防线还是很快被突破。

跨坐在奇欧斯身上，赫斯缇雅高举靠枕，仿佛她手中是什么致命武器，气喘吁吁的威胁道：

"呼...你这不乖的孩子...哈啊哈啊...快点回答问题。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不，奇欧斯不知道。

枕头一百连击？或者窒息式洗面奶？

如果仅仅是这点惩罚，他倒不介意。

当然，这纯粹是内心打趣的想法。他又不是非要女人把真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肯认真回应的蠢货，当对方用近乎撒娇的方式对待自己的时候，适可而止的恶作剧可以，继续顾左右而言他绝对是大忌。

反正，要不要讲实话能够自主决定，没什么可担心的。

"您可真是一点尊严也不给我留下啊..."

奇欧斯流露苦笑，伸手揽住赫斯缇雅纤肩，让她俯身靠在自己胸口。

对此，赫斯缇雅撇了撇嘴，默许了奇欧斯这略显暧昧的亲密举动，静静等候对方接下来的发言。

"我承认，自己最近是比较急..."

仰首望向绘着英雄故事壁画的天花板，奇欧斯语气感慨：

"仔细想想，不论冒险者名气再大、实力再出色，最后终将倒在强敌面前，能顺利终老的几乎没几个。不管是千年前的英雄阿尔伯特，或是距今不久前君临都市的宙斯赫拉眷族冒险者，结局都殊途同归。"

"奇欧斯. .."

感受到青年言词间流露的淡淡伤感，赫斯缇雅眼神微变。

赫斯缇雅想支起身子，然而，搭在后背的那只手按住了她，不让女神有机会瞧见青年的面部表情。

"月前在水之迷都的命悬一线，使我深刻明白到，面对古今诸多英雄也未能顺利攻克的地下城，个人力量究竟是何等渺小..."

"数不清贯穿、撕裂血肉叠加形成的创痛，一点点啃蚀着所剩无几理智的感觉，至今依然残留在记忆里。不止一次，我以为自己就要倒下，既而被无穷无尽的怪物淹没。到时候，恐怕连尸骨也不会留下。"

怦、怦、怦...

心跳伴随胸口起伏加剧而增快频率，说明青年此刻心情并不平静。

似是察觉到自己话音间的轻颤，奇欧斯停顿片刻，直到气息恢复平稳，才继续说下去：

"多亏洛基、芙蕾雅眷族的援军，我得以生还。但我总忍不住去想，假如自己的旅途在当时划下休止符的话，我能为您、为眷族、为这城市留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要是我死了，眷族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很快就会跟着化做尘埃四散。"

"因此，我要用最快的步调，让眷族发展步上正轨，这么一来，即使有朝一日不得不迎来离别..."

"你怎么会这样想？"

听不下去的赫斯缇雅奋力挣脱后背臂膀的钳制，起身望向仰躺在沙发上，用左手背遮住面庞上半部的奇欧斯。

注意到在那阴影下残留的湿痕，她心不禁一阵刺痛。

"你这孩子..."

话音放软，女神动作温柔移开青年的手，捧起他的脸。

低下头，使彼此额头相抵，蔚蓝眼眸焦距有些失真的近距离，对上奇欧斯的紫瞳。小手一面轻抚着他的黑发，一面安慰道：

"上次的事已经过去，赫菲斯托丝也替你打造好下界最坚固的盔甲，那些怪物的爪牙再也伤不到你了. .."

"你不用急，我们眷族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我会陪你一起见证的。所以，放轻松点，好吗？"

(不好。)

奇欧斯撇开视线，仿佛在调整情绪，实际上内心对赫斯缇雅的说法完全不予认同。

不演成这样，以这位女神平时对自己的回避情形，想加深亲密不知得等到几年几月以后，能不急吗？

世界意志潜移默化之间施加在赫斯缇雅身上的干涉，从来没少过。

距关键主线正式始动时间点，仅剩四个月左右。

届时，命运潮汐便如迎来满月，其力量将达到最强...

这正是奇欧斯为何赶着与时间赛跑，竭尽全力去扩张自己的影响范围。

军团发布的主线任务：提高恩惠等级、眷族评级、改变欧拉丽势力格局、还有命运偏转度积累。其中，唯有自身实力的锻炼是完全取决于个人，其余三项目标都与这座都市密切相关，实际上可以视为一个整体，需要齐头并进。

累吗？

确实不轻松，行程安排几乎满档，待办事项挤满备忘录。

不过，就算在这种紧凑的生活中，奇欧斯仍是勉强能抽出一些时间休息的。

体质和精神双双达到超凡领域，赋予他优异的抗压能力，不至于因为繁忙的工作抑或少睡几小时，被逼到临界点。

眼看自己在各领域布局的成果皆已初见端倪，唯独在自家主神这边，迟迟没取得新突破。

赫尔墨斯那个负责调查旅行神，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到现在还没带着结果返回。

果然，外人全靠不住。

终究是要由自己出手...

最近两周以来，赫斯缇雅在他身上所目睹的「疲惫」和「焦虑」，自始至终都是演技。

出于以防万一的考量，奇欧斯连娜札也一起骗过了。

再抓准时机创造独处的机会，不出所料，赫斯缇雅立刻上钩了。

接下来，就是把心锚彻底扎进女神心底。

"我从来不是个幸运的人..."

终结沉默，奇欧斯眼帘低垂，叹息道：

"世界施加在我身上的永远是憎恨以及诅咒，有时我什至可以清晰体会到世界对我的厌弃。"

第六百章?我的思念，会永远守护着你

你想多了...

这一刻，赫斯缇雅反射性打算这么回答。

然而，她猛地想起，在奇欧斯体内潜伏的恐怖诅咒。

当初替奇欧斯刻下恩惠的时候，她询问过此事，这孩子也曾打趣似的说出「或许，与诅咒相伴是我与生俱来的命运。」这种话。

事到如今再回头仔细品味那番话，不难发现奇欧斯自嘲下隐藏的无奈以及痛苦。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有谁得知自己被诅咒后，依然开心得起来的？

不如说，在如此情况下有办法保持笑容的，才是怪人吧。

何况，那根本不是下界凡人随便付出些许代价就能加诸于他人的普通诅咒，而是足以令神明感到心悸，扭曲一切生灵灵魂的恶意。

饶是见多识广，司掌不灭圣火的高位神祇，在这股深沉阴暗的力量面前，亦忍不住感到背脊发寒。

或许，这正是造就奇欧斯悲观的根源。

明明他所拥有的诸多条件，放在任何一位凡人身上，都值得令其自满自傲。可是，即便汇聚人们喜爱的元素于一身，奇欧斯依然惶恐着。

因为他身上所持有的，那理论上不应由任何凡人背负的诅咒。

直到现在，奇欧斯也只把这件事，告诉过主神一人而已。

原因很简单，他害怕...

若是让其他人得知，所谓「行走现世的英雄」遭诅咒缠身，会不会引来广泛的唾弃？

好不容易找到了容身之处，说不定便要在群众的骂声中，黯然退去，再度过上流浪的生活。

相比那些英雄谭里传颂角色的光明伟岸，无法将自身承担之黑暗诉诸他人的奇欧斯，是多么可怜啊。

赫斯缇雅不想用这种倾向怜悯性的词汇，但...

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用语，去形容奇欧斯的处境。

"也许你命运多舛，可是现在不同..."赫斯缇雅尝试扭转奇欧斯的想法，挤出笑容。

"欧拉丽接受了你，这么多人奉你为英雄。而且，你看，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哪怕诅咒确实存在，但世界对你的厌恶，绝对不是真的。"

说完，她素手搭上青年肩膀，欲将对方揽入怀中。

"真是如此吗..."

忽然对神失去信任的青年，冷笑了一声。

青年忍着哽咽的嗓音，挥手甩开赫斯缇，把女神推至沙发另一端，支起身，冷漠的望向她。

"上神您见到我的刹那，内心的声音，难道正在告诉您，我是可以信任的吗？既然是那样，您当时为何会那般畏惧我？"

"什！？"

赫斯缇雅瞳孔骤然收缩。

(为什么他会知道...)

潜藏心底那股神秘之声，她从未对他人提起过。

"果然，呵呵...哈哈哈..."

仿佛早就猜到女神的反应，青年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

那笑声听在赫斯缇雅耳中，异常苦涩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