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被胜家的超绝武艺震慑住的弓足轻们,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而散乱的射出箭矢。
只是柴田胜家的身影,在这段时间内已跑出射程之外。
羽箭无力坠落在她身后,众人只能看着她一骑绝尘的身姿逐渐远去,内心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仿佛这最后一眼,便是此生的诀别似的...
将末森城狠狠甩在后方,柴田胜家紧抿着唇,沉默着纵马狂奔了数分钟时间,速度这才逐渐缓和下来。
午后炎热的阳光,照射在她银光闪耀的盔甲上,产生的炽热几可将人烫伤,只可惜...
日光的温暖,此时全然无法触及她的内心深处,那遭到冬日风雪包裹的脆弱情绪。
"呜...呜......"
抓住缰绳的双手因用力过度而颤抖,胜家低头咬着牙,唇齿间断断续续发出泣不成声的呜咽。
"好难受...好痛苦......奇欧斯..."
……
末森城,本丸御殿评定间。
末森城主织田勘十郎信胜本人坐在上首,家臣亲信分作两列端坐于他的面前。
林通具脸色难看的在侍从带领下走进,距信胜十步时单膝跪地。
"叛徒柴田胜家已经逃走,在下无能,没能斩杀她于城下。"
对于胜家的背叛,信胜心中仍抱持疑虑,身子前倾问:
"林美作守,你确定...胜家她真的背叛我了吗?"
"是,经在下多次质问后,其背叛之事确凿无疑..."林通具郑重严肃的朝信胜顿首,开始叙说他如此肯定的理由:
"柴田胜家向织田上总介传达信胜大人之要求后,理应返回末森城覆命才是,但是她并未这么做,而且她给出的借口实在过于低劣..."
"胜家说了什么?"信胜困惑夹杂着好奇的问。
"她说,因为织田上总介派出五十名足轻,将她软禁于宅邸内,所以无法向信胜大人覆命。"
"真是荒谬!"
林通具话音刚落,身旁一名家臣已忍不住插话:
"被称作天下无双之猛将,居然让五十名杂兵给困住了?"
(果然不是只有我有这种看法...)林通具眼神悄然扫过发言的家臣,暗自点头。
"富野大人所言极是,在下亦认为此说法不足信..."
"哼,柴田胜家此人成天往清洲城跑,更是替那个大傻瓜出阵参战无数次..."谱代家臣富野左京进,似乎对柴田胜家积累了相当的不满,一开口便停不下来:
"依我看,她早已将自己当作大傻瓜的家臣了!"
"是啊,为织田上总介鞍前马后的,她眼里可还有信胜大人吗?"另一名信胜麾下之谱代重臣,镰田助丞跟着附和。
"真正令我确定柴田胜家是叛徒的理由,并非此事..."有了同僚支持,林通具语气增添了几分底气。
"林美作守大人不妨直说。"信胜伸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为了避免冤枉忠臣,我只要求她做一件力所能及之事作为证明..."说到这里,林通具那张国字脸浮现出一丝恼怒,话音也不由自主更大了一些:
"斩杀任何一名织田上总介的家臣,取其首级为证!依在场诸位之见,我作此要求难道超出鬼柴田的能耐吗?"
"没有,不过杀一人而已,难道能比大军中讨取大将还困难?"
"正是、正是!"
以富田左京进、镰田助丞为首的一众家臣们愤然出声。
"可悲可恨的是,柴田胜家不仅断然拒绝,甚至威胁我等..."柴田胜家当时的口吻,林通具记忆犹新。
"「和公主殿下为敌的下场只有灭亡而已,奉劝你们尽早向公主殿下认错乞求原谅,否则万劫不复。」"
"什么? "
信胜愕然,不敢相信那个总是傻傻贯彻忠义准则的家臣,竟敢如此轻视他、威胁他。
"她是这么说的。 "林通具俯身,额头贴着地面恭敬道。
"可恶啊! "气得白脸涨红的信胜,抓起身旁的龙蟠曲柄香炉,用力砸到一边。
匡当...
薰香炉内的香草料洒了一地,过于浓重的香气蔓延开来,大多数人却只是微皱了皱眉,心神都放在胜家的威胁之言上面。
柴田胜家所言,不只对信胜而言是侮辱,更包含了对其属下家臣的蔑视。
"枉我对她这么信任,结果她的回报却是背叛吗! "
信胜略有些失态的喘着气,过了半晌才缓和下来。
视线转向静坐于一旁的林通具之兄,林秀贞。
"秀贞大人,名冢砦没能攻下,更因叛徒而损失惨重,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
想到自己一千五百军势遭到毁灭性的重挫,回到末森城覆命者不足五百,如今城池守军仅一千五百人...信胜心中不免害怕惊惶,有了退缩的想法。
按照自幼所受礼仪教育,信胜慢条斯理的整理衣着,同时试探性的问:
"难不成,真要向姐姐求和吗? "
"信胜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没想到,林秀贞猛地面朝信胜跪下,俯首贴地的高声疾呼:
"无论织田上总介是否因病休养,上总介不出面,便无须背负弑亲恶名。然而经名冢砦我军受到上总介直属军势偷袭一事,上总介这一回恐怕是铁了心要清理门户了..."
"你的意思是...姐姐她想...杀、杀了我吗? "
信胜脸色发白,表面强作镇定,喉咙还是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过去上总介尚未统一尾张,为了安定国人豪族之心,才展现宽容...如今,尾张全境除知多郡仍受今川氏掌控外,反对者已然不多。 "
林秀贞抬起头,面上满是凝重之色的开口:
"不久前,上总介先是击败今川军,后有美浓让国一事,威信达到顶峰...无须瞻前顾后的上总介,当前唯有信胜大人是她心中最后一根刺啊。 "
"为...为什么? "
面对信胜近乎天真的问题,林秀贞心中无奈,却是不形于色的作出回答:
"因为...信胜大人您,是继承末森城以及信秀大人血脉的织田家长男啊。 "
"你说这些话是想告诉我..."睁大眼睛,信胜女性化的面庞上再无法掩饰其动摇。
"就算我想投降,姐姐她仍然要杀我? "
"在下斗胆猜测,信胜大人若是离开末森城,必遭上总介暗算。 "
"可是...难道我们要困守在末森城内吗?"腿止不住的发颤,即便在和服之下也快掩藏不住,信胜勉强振作精神询问。
"不,信胜大人,我们依然拥有非常好的机会..."
听到林秀贞的回覆,信胜埋头思索。
在这尾张国、在这末森城,还有什么是能给他一线生机的?
忽然,他想起那个自他父亲信秀时期,就和他父亲争夺三河,后来更是欲谋尾张的名门. ..
"今川义元..."
"正是如此,信胜大人! "见主公能自己想通其中关窍,林秀贞点了点头。
"今川氏不久前败退,却心怀不甘,时刻等待机会..."他话语中充斥乐观之意,既是鼓励信胜,同时也在提醒部分灰心的家臣们。
(是啊,一旦今川军听闻织田家内乱的消息,必然会有所动作...)
在场所有人,经林秀贞一番分析后,纷纷感觉看见了希望之光。
"只须在末森城笼城坚守十天..."为末森城的对应定下了基本方针,林秀贞拜倒在地。
"今川氏一有所作为,危机当不复存在。 "
第五十九章?不准你走
酉时,清洲城下町...
天空西面的太阳,化作坠向西面尽头的红色火球,连带将天空染上红霞。
一名身穿银蓝相间铠甲,骑着高大黑色战马的女武士,进入城下町的街道。
柴田胜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后回到清洲城的,也不在乎。
她唯一能清楚认识到的,只有自己前往末森城、和回到清洲城时,一来一往之间,心态的剧变...
从柴田邸出发时,她满心相信友情、忠义、还有对信奈殿下的钦慕之情,三者间并不矛盾,一定有某种办法,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
返程时,原先的想法轰然塌陷。
在末森城下,她面临抉择之时,胜家舍弃了过去一直被她认为是最重要的忠义,选择了私情。
或许真正对胜家冲击最大的不是舍弃忠义本身,而在于...
"我居然毫不犹豫、毫不留恋的抛弃了忠义之道..."
注视着自己并未抓住任何事物的手掌,胜家感到内心亦是空荡荡的。
固执坚持的铁律、一切价值的标竿、自认崇高的信念...
其实对柴田胜家这个人而言,没那么重要吗?
"不过是我为了掩盖心中软弱,而强加于自身的伪装罢了。 "
花费十八年在心灵外建构出来的铠甲,在她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顷刻间粉碎殆尽...
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仿佛亲手杀死了过去的自己一般。
正因如此,她沿路返回时的恸哭,才格外哀戚吧...
柴田邸。
回到熟悉的家,将战马交给仆役,挥退跟在身后的女侍后,胜家急忙跑向宅子后方。
她自己也不懂她在着急什么、追逐什么...
脑子不特别灵光的她,也不打算停下来思考。
将一切交给直觉...
只是不停加快步伐...
终于,遵循本能对宅邸的熟悉,她来到了这里...
庭院。
花草树叶在白沙地上散落一地、满是刀割痕迹的廊柱、遭到斩击断裂的门扉...宛若台风过境后的景象。
一切都如同她离开之时。
然而,似乎少了什么...
胜家环顾四周,视线扫过庭院内每一处角落,仍旧没看到她期待的身影。
"哈...哈哈......走了啊..."
双膝一软,少女无力坐倒在凌乱的白沙中,干涩且苦闷的傻笑着。
"也对,他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等..."
"不如公主殿下坚强、不如万千代聪明、不如犬千代懂事..."
感觉眼角泛酸,胜家忍不住用手背,挡住眼前昏暗得刺眼的天空。
"仅仅是个笨蛋的我啊..."
沙沙...
"一个人躺在地上自言自语..."
耳畔传来的男子话音,令胜家移开了手,微红的双眼朝着声源方向望去。
身穿黑纹付的颀长身影,黑色羽织受风吹拂,如黑翼般摆动,大量的黑色布料,将他白皙俊朗的外貌衬托得更加出众。
手握一柄蝙蝠扇,明明是严肃的礼服,却被来人穿出潇洒率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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