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被调侃的少女白皙脸颊上浮现一抹淡淡的，仿佛醉酒般的酡红。
这是谁的错啊...
梅莉心想。
这一刻，原本覆盖她面容的那层无形薄冰，似乎消失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
由欧鲁达纳城西行三十公里后，人烟明显变得稀少许多。
再继续前行，便进入卡尔路因废墟周边地域。
边境人習惯称之为「荒原」。
这片辽阔的河畔平野因连年战火而荒废、杂草丛生，如今只能通过腐朽的围栏，看出一丝昔日农田的影子。
居民迁移走后留下的无人村落年久失修，显得破败不堪，从远处眺望，偶尔能看见建筑中闪烁的火光。
也许是有义勇兵在空屋中暂作休整，更可能的是那里已经被怪物给占据。
即使人类军队定期扫荡荒原，杀死、驱赶徘徊于此地的怪物部落，也很快会有其他无法在卡尔路因生存下去的个体涌入。
要改变这种现象，唯一的办法就是攻下那座旧王国第二大都市遗迹。
以欧鲁达纳公爵为首的西方贵族联盟或许有能力做到，却不可能不顾总主教派系的威胁，将所有军力投入荒原。
于是只能保持现状。
如此环境背景下，便显出边境义勇兵团的重要性。
不像士兵出动需要提前筹备大量补给，薪资翻倍，战死还有抚恤金。收入仰赖委托报酬与战利品，待遇没有任何保障的义勇兵，必须主动前往危险的地方冒险。
他们人数不及军队，但是为了生计，却可以几无休止、日复一日的去杀死敌人。
这样的效率，是正规军永远不可能达到的。
也正因为有义勇兵的存在，荒原的怪物多年来一直没有显著增长。
今日的荒原，似乎有些不寻常。
根据梅莉的说法，荒原外围平时怪物数量不多，而且鲜少能见到哥布林狼骑兵的游哨。
但奇欧斯他们自从进入这片区域后，已经先后遭遇三股狼骑兵队伍。
哥布林和森林狼的组合，对奇欧斯当然称不上威胁，解决一支游哨，从长剑出鞘开始算都不用两分钟。
问题在于，这种反常情形背后代表着什么...
唰！
闪耀金辉的魔剑斜斩过哥布林骑兵首领右肩，划出一道美丽的半圆弧光。
奔跑的战马与森林狼错身而过...
定格在反手高举短矛姿态的怪物这才像是被解冻的冰雕般，半个身体沿腥红切线缓缓滑落，啪答一声落在地上。
干净俐落的肢解。
嘎嘎！嘎！
哥布林哨骑发出惊恐的尖锐叫声，四散奔逃。
奇欧斯懒得去追。
收剑入鞘，他问身后的梅莉：
"妳觉得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游哨增加？"
"......"梅莉凝神思索片刻。
"狼骑兵大部分来自卡尔路因，能让它们大举出动的理由，我只能想到一个...篱笆赛德钢铁要塞。"
奇欧斯眉头一挑。
"圣教军？"
"嗯，怪物应该是在尝试攻城。"
第九百二十五章?篱笆德钢铁要塞
"来边境第一次出远门就碰上大事件，我可真走运。"
奇欧斯半开玩笑道。
当然，他心里很清楚，碰上怪物攻城固然有偶发因素在内，但最主要还是因为这种事并不罕见。
"怪物是否经常进攻篱笆赛德钢铁要塞？"
奇欧斯问。
果然，梅莉点点头。
"大概每隔两三个月会有一次，赤月事务所以前曾经发布委托调查原因，最后得到的结论是，由于卡尔路因和荒原的资源有限，怪物只能用定期发动战争的方式，淘汰掉一部分弱者。"
"这倒是不让人意外。"
生存空间不够时，最简单的解决之道就是对外扩张。
就算没能成功打出去，战争造成的死伤也会有效缓解人口压力，同时藉由血与火的洗礼，培养出一批骁勇善战的精锐。
只要将战事规模控制在一定程度，避免过度耗损族群青壮的惨剧发生，从长远来看其实是有益于竞争力提升的，至少比内耗要来得好。
很显然，有攻守同盟关系的西方贵族们，绝非符合上述条件的理想目标。
仅有两千圣教军驻守的篱笆德钢铁要塞才是。
无论是出于消灭根据地旁威胁、适度消耗过剩人口，或者发泄族群仇恨的考量，圣教军都首当其冲。
很快厘清事件背后的因果关联，奇欧斯停止沉思。
"我们去篱笆德钢铁要塞。"
"？？？"
梅莉怀疑自己听错了。
明知那里现在沦为战场，被大量敌人包围，眼前这人不想着撤退也就算了，竟然还打算跑去涉险？
难道他以为进攻的怪物数量很少吗？
"奇欧斯先生，围攻篱笆德钢铁要塞的怪物少说也有上万..."
"我能想像得到。"不等梅莉说完，奇欧斯便开口：
"要是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怪物根本没办法给据守坚固城池、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的圣教军造成压力，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见他仍能冷静做出准确判断，梅莉反而愈发感到不解。
"既然明白，为什么..."
"通过观察军队可以了解很多事。"奇欧斯以平静的口吻说明：
"半兽人与哥布林的比例、两支种族在军队中的角色和权力结构、远程近战兵种的训练配置情况、指挥官的统帅能力强弱，以及哪些个体能力特别出色，需要尽早铲除...这些情报都能通过一场战争得到解答，帮助我们找出它们的弱点。"
言语间散发出沉着从容的自信。
身后没有一兵一卒，但此刻奇欧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执掌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将军。
梅莉作为赤月义勇兵团的成员，至今参与过不止一次欧鲁达纳边境军的军事行动，可她从来没有在任何骑士指挥官身上，见到过像奇欧斯一样的统帅魅力。
以至于她差点就相信，朝着被上万敌军包围的城堡前进是一项合理的决定...
幸好在最后恢复了理智。
正打算再劝，看出她想法的奇欧斯却直接双腿一夹马腹。
"放心，我会保护妳的。我们出发！"
话音落下的同时，战马嘶鸣一声，加速奔出。
哒哒哒哒！
不是快走或小跑，而是真正的疾驰。
铁蹄大幅伸展、重踏，顿时让马背上的乘坐者感受到强烈起伏摇晃。
"呜！"
梅莉慌忙搂住奇欧斯的腰。
一个钟头前差点坠马的经历，让她不敢放手，更没余力开口。
只能在心底抱怨。
这个雇主，实在太强势了。
虽然，承诺会保护她这一点还不错...
载着两人的战马横穿荒原，沿途遭遇更多狼骑兵游哨阻截，但不是被奇欧斯用剑枭首断肢，就是在看见同伴凄惨下场后吓得掉头逃跑。
欺软怕硬的敌人并不能拖慢他们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接近了目的地。
篱笆赛德钢铁要塞座落在河畔平原北部山脚下的一处平坦地块上，相当于一座大型村庄面积的陆地三面被蜿蜒河道环抱着，一面则有山作为屏障，有如隔绝于世的半岛。
唯一对外的道路是正对着要塞大门，通往西方的石桥。
哒哒哒、哒...
嘶~
奇欧斯在半岛东侧，距离河水三百步的小丘上勒停战马，观察眼前巍然屹立的巨大建筑。
高约十五米的城墙建在堆高地基上，足以供两名士兵作掩体使用的城垛仿佛整齐排列的石齿横列其上。考虑到城门会被敌人重点进攻而特别加固过的大型门楼有若一座设在外围的主堡，内外设有两层厚重的铁闸。
城池整体设计为扇形，由外到内共有三道城墙，组成逐层收缩的防线。
无论何人，但凡远远瞧过一眼，便会明白攻打这座要塞的难度之大，绝非一般贵族城堡所能企及。
不付出十倍以上于守军的伤亡，根本不可能拿下。
半岛上并不只有要塞，城墙外还能看到十多座像是民房和磨坊的建物，加固门楼的正对面，一座石桥连接着通往西方的道路。
想必在非战争时期，这里将会呈现出一番宁静平和的庄园景致。
然而此刻，那些缺乏高墙保护的屋舍却在火光中熊熊燃烧，逐渐焦黑、崩塌。
茵茵草地如今正被无数绿色皮肤的怪物所践踏...
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就连占地不算小的半岛亦不能完全容纳，有将近一半还停留在石桥对面。
即便如此安排，外围互相推挤的怪物仍时不时失足跌落进河里，被水流冲往下游。
嘎嘎！嘎呀！
赫汰赫格塔雅达鲁法！户多林亚塔，兀切突篱笆赛德该诺特！
体格高大且壮硕的半兽人督军愤怒的用鞭子抽打不守纪律的哥布林，高举起另一只手中用赤红色金属打造成的刀刃，直指城墙。
因为通晓语言的能力，奇欧斯听得懂对方在讲什么...
「又矮又蠢的白痴们！别给我后退，往前进攻篱笆赛德要塞！」
其实光从表情和动作，也能猜到这段话的意思。
在半兽人们不断的痛斥鞭打下，手持简陋武器的哥布林前仆后继的冲向城墙与门楼。
如果说整支大军是绿色的海洋，进攻的怪物们就是怒涛。
纵使知道撞上去会粉身碎骨，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隆隆隆...
随着它们的步伐，大地开始颤抖。
震动的余波甚至传递到奇欧斯所在的位置。
"......"
奇欧斯能感受到后方少女肢体的僵硬。
不用回头也知道，梅莉现在脸上一定全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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