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英斯
“我就说真的不是故意的嘛!”胜家自知理亏,但是语气还是有些委屈。
盯...
一股宛若实质的凌厉目光扎在奇欧斯的后背,当他追寻视线来源时,位于中军的织田军总大将默默的凝视着远方,那认真的模样简直无可挑剔,虽然前方道路只有一片开阔的原野,不可能藏匿着敌军。
一个时辰后,织田军抵临黑末川,介于善照寺与中岛两砦之间。
"报!"负责侦查的忍者向信奈回报讯息:
"今川义元本队昨晚在沓挂城停留,又命朝比奈泰朝、井伊直盛、酒井忠次等,近万军势为先锋连夜赶往善照寺和中岛砦,目前敌大军已至河对岸不足三里处。"
织田信奈哼了一声。
"义元本队自己行动缓慢,却不体恤部下,今川军一夜行军,已成疲军。"信奈竖指成刀,手向下重重一划道:
"就在此布下本阵,六、奇欧斯!"
""在! ""奇欧斯和胜家两人驱马上前。
"你们所部一千人,在本阵前组成偃月阵,今川军渡河后立即交战,打乱敌军阵形后由我率军总攻。"
""是! ""
一千人在河岸前一公里地势稍高处摆出偃月阵,双层栅栏组成了防线,枪足轻站在栅栏前,弓足轻在栅栏与枪足轻之后。
织田信奈亲兵在此搭起白色帷幕,组成本阵,黄底木瓜家纹军旗迎风招展,引人注目。五千织田军匍匐隐藏于本阵后方的低洼处。
胜家骑马在阵前来回逡巡着,时不时看向河川对岸,双眼闪动着期待的光辉,如同等待恋人的少女。
然而她等得不是恋人,而是今川家的军队。
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奇欧斯终于凑上前,询问道:
“胜家大人,等一下今川军过河后如何行动?”
“冲入敌阵,讨取大将!”
面对胜家过分简单的战术,奇欧斯有些头痛道:
“敌军总军力超过我军,还是我们的八倍,怎么可能就这样冲阵,想全灭吗?”
“没问题的,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胜利的。”
胜家自信满满道。
难以沟通啊…按照先前忍者汇报的信息来看,虽然今川军总数逼近一万五千,但是讲求风雅奢华的今川义元严重拖慢本阵的行军速度,让先锋军远远的开路。
导致先锋军与本阵相距过远,原本两倍的军力差,在今川本队五千人缺席,又有夜赶路的疲劳下,双方可说是势均力敌。
今川义元是目前天下最强的大名之一,今川军的训练暂且不提,至少装备并不差。而三河土地贫瘠,一群面黄肌瘦的农民兵没有多少训练就被挟裹上战场,装备训练都不足,战力无法和今川军相比。
最重要的是,松平元康本人被留在今川义元身边作人质预防三河军叛变,这种情况下三河军士气能高到哪去?
"我们的任务是搅乱敌军,不是玉碎送死..."
奇欧斯稍作思考,便选择了三河军作为目标。
“至少不能正面冲击中军,会被包夹的,我们全力进攻三河军。”
"为什么是三河?"胜家一时好奇问道。
"朝比奈泰朝这样的今川氏谱代重臣,不会让三河军担当中军,位于两翼中一翼的三河军重要性不高,对方看我们猛攻三河军,很可能不考虑救援,而是直接进攻我军后方的本阵,如此正中公主殿下之策。"
“有差别吗…好嘛好嘛,听你的就是了…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也知道我脑筋不好。”
胜家哀怨的看着奇欧斯,其实内心深处未必不开心。
至少这个南蛮人敢在战场上走在她身边,还有勇气和她争执…
“今川军出现啦!”
肩上插着一支羽箭的织田马回骑兵扯开嗓子连连大喊着,纵马渡河奔回军中。
负伤马回的喊声刚过不久,黑末川对面出现大片的黑色人影。
今川军的阵容,并没有出乎奇欧斯的预测。
对武士家纹熟悉的胜家立即认出,中军是朝比奈一族的逆时针三勾纹军旗,约五千军势;左翼为井伊家橘纹旗,两千军势,右翼则是酒井家三片酢浆花纹旗,一千五百军势。
骤然见到织田军,今川军的脚步放慢了一些。
但织田军的阵容相较之下实在太少,一千人左右在今川大军眼中自然不放在眼里,何况织田信奈本阵就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急于建立功业的今川军很快就作出渡河的指令。
看着一名名今川家足轻提枪涉水,柴田胜家差点忍不住下达出击,奇欧斯却按住身旁武将少女的肩道:
"再等等,现在进攻,最多击破小股渡河士卒,使得敌军谨慎后撤与今川义元本队会合,对公主殿下计策不利。"
提到信奈,胜家盈满的气势顿时一滞,只好死死抓着枪柄忍耐。
渡河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今川军,终于全员抵达织田军阵前,双方距离不满五百步。
"胜机已至,胜家大人,请下令!"
“终于来了!吹响号角,我们冲击敌军本…右翼!”
差点喊出本阵的胜家被奇欧斯踢了一下,连忙改口。
呜~呜~~
法螺号角的吹奏声响彻整片战场。
第十一章?今川治部大辅义元
沓挂城以西名为镰仓道的古官道上。
一支五千人的军队正缓慢前行着,一顶由八名壮汉所抬的黑漆金纹木轿上被全军簇拥在中间。抬轿壮汉踏出每一步都显得十分谨慎,避免木轿晃动过多,触怒了轿内的尊贵人物。
九名身穿金色大铠的铠武士腰胯太刀拱卫在轿旁,他们的甲胄令人难以想像其投入实战的姿态,装饰华丽远远超过实用的范畴。
足利二引两的家纹,在代表大将所在地的御马印旗帜上飘扬,表明此军大将的身份乃是与征夷大将军足利氏有血缘关系的一门。一旁旗手所掌旗之中,外观如梳子状的赤鸟纹旗也偶而可见,这是当今骏河今川氏的家纹。
这支队伍的总大将,正是有着"东海道一弓取"的美名,统有骏河、远江、三河国的百万石大名,今川治部大辅义元。
足轻在上官的指示下以总大将御马印为中心,由内而外组成一层层的方正队形。军容壮盛美观,行军时却不如一字长蛇阵来得有效率。五千人理论上是精锐聚集的本队,行军速度却不及普通军旅的一半。
哒哒哒...
背上插着今川家纹指物旗的骑马武士从西边一路奔来,接近今川本队时很有自觉得放慢马速。
"有战报要呈上治部大辅大人。"
今川本队停止了行进,并在上级武士的命令下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骑马武士来到黑漆木轿十步前,翻身下马禀报:
"报,朝比奈备中守大人在黑末川对岸遭遇织田军,只有一千军势,且织田上总介的本阵也在那里,备中守大人认为机不可失,已经下令进攻,并派在下来向殿下报告。"
一支衵扇挑开木轿两侧的卷帘,显露出今川家的女大名,今川义元那张绝世容颜...一身华美的十二单装束,深褐色长直发如瀑,头戴昂首金龙额冠,仿若来自京都的贵族公主。
"朝比奈备中守做得好,咱家真是想看看尾张那个大傻瓜的首级哪。"淡淡的笑意出现在今川义元的嘴角,柔糯的音调,话语尾音微幅上扬,带着些许贵族少女的娇蛮。
"咱家就等着前方的捷报了,退下吧,赏他五贯。"
义元收回衵扇,卷帘又再度遮挡住轿内丽人的身影。
"是,感谢殿下!"武士欣喜的对着黑漆木轿深深一跪礼。
本队继续前行,因为收到好消息的原故,今川义元没有下达加速的命令。
黑末川河畔战场...
"杀啊!"
号角声一响,织田军柴田胜家所部一千足轻开始小跑,跟着胜家往左快速接近敌军右翼三河军。
原本认为会遭遇对手决死冲锋的中军大将朝比奈泰朝,却发现织田军突击重点完全侧重在三河军上,展开的偃月不断朝内收拢,似乎是要集中力量彻底摧毁三河酒井忠次军一样。
究竟是和三河有多大仇?竟然如此不惜代价...
“放箭!”
三河军主将酒井忠次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手下弓足轻只来得及放一轮箭,仓促间的箭雨凌乱而缺乏精准。
嗖嗖嗖嗖...
“小意思!”胜家手中大枪挥舞如车轮,将几只对准她的羽箭拨开,骑马冲锋速度丝毫不减。
"此战第一个首级,就由我柴田胜家拿下了!"
胜家甩开部下,单骑冲进敌阵,超过三米长的大枪挑开三河足轻的枪阵,又猛力砸在正前方两名敌军胸口。
当!质量低劣的足轻腹当应声碎裂,强劲的力道更是把足轻扫飞,落地时胸口塌陷,眼看是活不成了。
同僚凄惨的死状,靠近柴田胜家的三河军足轻纷纷惊恐的后退,三河军前列顺时有些骚乱。
"是鬼柴田啊!"
"鬼人啊,好可怕的力量。"
(看起来短时间是不用担心胜家的安危了…)
奇欧斯也拔出太刀,打飞迎面而来的箭矢。他没有胜家那么鲁莽冲阵,主将不指挥,只能由他来发号司令。
“所有人赶紧跟上!趁此良机一口气突破敌阵,别让胜家把你们丢下!”
噢! ! ! ! !
有猛将在前开路,跟在后方的足轻气势如虹,全身都涌出力量,跟着奇欧斯突入三河军阵。
双腿一夹马腹,奇欧斯左手操纵缰绳,右手挥刀斩断迎面刺来的长枪杆。
他力量虽不及胜家,但速度与技巧的细腻度却更高,没有大动作的挥砍,每次出手都如同突刺般迅疾,手腕一震,刺击就变成削切,划过敌人缺乏铠甲保护的脸部、喉咙、腋窝等部位。
奇欧斯所过之处,血花随着太刀翻飞而绽放,不一定立即致命,却必然使人重伤瘫痪,被后续涌上的织田军足轻一枪毙命。
先后遭到柴田胜家和奇欧斯击破的缺口,再也无法有效的阻挡织田军的冲击。背着木瓜纹旗的织田家武士们顺着缺口涌入,挥刀抢进三间枪不易施展的近距离,以娴熟的武艺刺穿敌军咽喉,斩断头颅。
足轻追随着武士背上旗帜所向,持枪向前冲,如今己方明显占上风,且杀敌还能换取奖赏,气势高涨。用枪技巧虽然不怎么高超,但鼓足精神的直刺,陷入混乱的三河军此时根本无力抵挡。
三河足轻组成五道阵线,在两军交锋短短数分钟内,就被突破了第一层。
中军与左翼军势的将士们眼睁睁的看着右翼被突入,士气也受到些许影响。
“混帐酒井那家伙,这就是他和我保证的三河武士?三河魂?"主将朝比奈泰朝恨恨的将腰间水袋砸在地上。
"早应该和主公禀明,三河武士包括那个松平元康都是一群言过其实的废物。"
"报告!"
一名背着酒井家纹指物旗的武士急忙闯进了中军,神色慌张道:
"织田军攻势太猛,右翼挡不住,酒井大人请求朝比奈备中守大人支援!"
"呸!"朝比奈泰朝的同族武士朝比奈信置啐了一口在地,指着前方的织田军本阵。
"尾张大傻瓜的本阵就在眼前,结果你们三河人居然丢脸的遭到突破,你让主将放弃敌人总大将的首级,来救你酒井忠次大人的命吗?"
朝比奈信置的话对武士而言可谓极尽羞辱,那名三河武士气得一张脸胀红,却又无法反驳。
先锋军主将朝比奈泰朝沉吟了片刻,虽然织田军如此轻易就突破右翼第一层防线出乎意料,但军力重心转移也导致本阵防御薄弱,完全暴露在今川中军与左翼的兵锋之下。不趁此时雷霆出击,取下织田总大将首级,殊为不智。
"信置说的没错,你回去转告酒井小五郎,拿出他常挂在嘴边的三河魂,挡住鬼柴田的攻势吧。"
语气冷淡的回绝对方的支援请求,朝比奈泰朝转过头对左右下令道:
"不必管敌军小小千人的一时之勇,我等直取本阵,讨取织田家总大将!"
第十二章?全军出击
在朝比奈泰朝的命令下,今川军再不顾右翼陷入的麻烦,中军协同左翼共七千军势朝着前方居于小丘上的织田军本阵而去。
在武家观念中,本阵、御马印和总大将是密不可分的,那种设下本阵却躲到其他地方的大将会遭到其余武士的鄙夷,抛下御马印旗独自逃跑也是奇耻大辱。
虽然在当今乱世,越来越多武士抛开荣誉,更重视利益和生存。然而大名毕竟是一国权势的象征,终究要顾虑体面,无法像浪人或是平民出身的武士那样不要面子。
因此,织田信奈一定会在本阵中,这点作为武士的朝比奈泰朝非常确信。
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织田上总介信奈本人,此时一身黑色南蛮胴具足和深红色披风,坐在本阵的正中央,小姓前田犬千代手持朱红枪守在身后。
少女眼帘低垂,金茶色的长发在风中翩翩起舞,仿佛坐着陷入沉睡的身姿,与下方刀光剑影的战场形成强烈反差。
好像眼前喊杀、哀鸣声不绝的场面无法引起她注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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