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但如果就这么选择处决忠心耿耿且立下赫赫战功的怯薛，对可汗来说同样是不能接受的。
一方面，自己处决忠仆的操作不仅会让己方的战功者感到寒心，让这些忠诚强大的勇士开始怀疑跟随自己是否能取得荣耀与奖赏，更会让之后对帝国进行统治时，让那些部落长与贵族不愿意使出全力。
毕竟忠心耿耿的勇士追随自己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更重要的是为了获得「安心」，获得「赏赐」，获得「地位与荣耀」。
一位获得了赏赐，地位，荣耀，以及「安心」感的怯薛竟然会因为不小心的犯错被砍了脑袋，原本朝着这些东西奔去的侍从们可不就会感到心寒了吗？
所以大可汗也必须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换句话说，单纯的「包庇」还是「处决」都是不行的。但好在大可汗已经想出了一个完美的能够顾及所有人的计策。
之间这个胸毛比巨魔还多的魁梧男人先是喝了一口草原的热奶茶，随后他将自己的短刀拆下，就这么扔到了那被绑着跪在地上的怯薛面前。
随后，大可汗起身亲自走到了怯薛与那位父亲的面前。他在那儿来回渡步，环视着营帐里的忠臣与民众的代表，然后用沉稳的声音开口道：
“我呼托特自从统一部落自封可汗后，不仅对有功之人论功行赏，更是在为呼托特汗国的子民穷尽办法只为了让我的国家变得更加强盛。
我不会无视我颁布的律法让我的子民在日后无法可依，但我也不会让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怯薛因为一时的犯错就得面临不荣耀的死亡。”
大可汗回过头看着怯薛与那位父亲。他亲手将可怜的父亲扶起，随后又捡起自己的短刀将束缚着怯薛双手的绳子割断。随后他将短刀放在了怯薛的面前，给他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从今日起，你必须褪掉所有衣物，用我赐予的短刀割掉半数头发，剥夺属于自己的所有财产，并在我们的人民面前一边大声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一边接受着十次鞭刑。
之后，你必须与奴隶流鸢在最低级的营帐内共住十日，接受他们的羞辱与鄙夷完成最下贱的工作，直到十日后才可以得到允许穿回原本的装备，但不可进入我的营帐与怯薛集会的场所。
只有你在日后立下足以抵消死罪的战功后，你才能重回我的营帐——
在你战死或回归前，我将会为你保留属于你的位置。而一旦你可以回归大可汗营帐，那么你也得筹备资金，将被你施暴的女子取回家中，用你的一生与战果为这个被你欺辱的女子赎罪，让她与她的家人获得荣华富贵。
我的怯薛，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判决？又或者，你有什么异议？”
面对大可汗的判决，怯薛泪流满面，可谓是感激涕零：
“我愿意接受可汗的所有判决！我愿意以死明志，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后为我犯下的所有过错赎罪！”
原本怯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当有一个可以活下去，可以选择荣耀的死又或者荣耀回归的机会时，没有一个草原的男儿会放弃它。
可汗将那把短刀再次捡起，然后郑重的放在了怯薛的手中。
随后他转过身对着那位可怜的父亲微微欠身，用饱含深情的口气发出了询问：
“那么我的孩子，你对可汗的判决是否满意？”
那位父亲看了怯薛一眼，回想起自己女儿的遭遇，又想到那位怯薛的赫赫战功，最后也是感激的跪在了大可汗的面前：
“感谢父汗为我的女儿做主！感谢父汗，感谢父汗！”
既然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意见，那么可汗便命令判决立刻执行。
那位怯薛直接当场褪下了包括内衣在内的所有衣服。他用可汗赐予的短刀割去了自己的半边头发，将可汗的短刀恭敬的还给可汗后，他昂首挺胸的在另外两名怯薛的押送下离开了营帐。
但在离开之前，可汗让这位怯薛看到他的盔甲被放在衣帽架且放在坐垫后的场面——
这意味着可汗将会遵守承诺，只要怯薛能立下赫赫战功活着回来，那么他便依旧有在大可汗营帐落座的资格。
在这个严重的插曲结束后，呼托特汗也终于有时间与自己的孩儿「臣子」们讨论接下来的南下大策。
一位半人马怯薛说，呼托特汗国已经做好了南下的所有准备。
虽然他们还没从上次大战中恢复过来，但至少面对南方小国的时候，他们将会以山洪之势彻底将那个国家毁灭的同时，获得那个国家的所有资源了。
“父汉，只要我们发起进攻，对方将会不堪一击！他们的奴隶没有任何的士气，他们虽然有做过抵御我们的工事准备，但在我们新型武器的威胁下，这些工事其实就跟纸糊的差不多！
我们预订可以在一个月内横扫那个小国的全境，并在举族迁徙到他们的家园后，用他们的土地与资源养活我们的子民，还可以把他们的人民变成我们的奴隶，为之后进攻我们的死敌罗曼做准备。”
“我的孩儿「臣子」，你说的对，这个挡在我们与罗曼之间的小国本就是从曾经的大汗国中分离出来的浮沉，我们摧毁他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但你们万万不可因为渺小的胜利志得意满。不要忘了我们的所作所为，均为了争取到南方的生存空间，均为了对抗传说中的魔灾，与那个在极北之地即将复苏的恐怖巨兽。”
“我们明白的，请您放心，我们的父汉！”
臣子们齐声的高呼让大可汗很是受用。他觉得自己先前的处理拿到了应有的效果，但也因此他得看向更远的未来。
这次呼托特汗国南下，并不只是为了复仇与争取生存的资源。
实际上在大草原内，以现如今呼托特汗国的发展而言，草原内的资源是完全够用的。
但呼托特汗并不认为草原是安全的。
因为在草原的北方，在哀痛山脉的更北方，传说中的恶魔与魔灾即将苏醒。
为了避免自己的子民沦为恶魔的食量或腐化的苗床，大可汗必须将自己的汗国迁徙到罗曼帝国所在的位置，并把罗曼人赶到北方，让他们成为己方的奴隶，也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抵挡恶魔的第一道防线。
（毕竟在预言中，恶魔的入侵总是先从北方开始。）
大可汗低头看着面前小木桌上的羊皮地图，看着汗国北方的山脉与未知的雪花标注的极寒之地。
（而且我们并不擅长防御。我们擅长的是机动作战，更别说我们几年前还遭遇了失败——罗曼帝国的「天选之人」已经诞生，我们必须要在部落灭亡之前将那位「天选之人」赶走，让他们代替我们阻止恶魔的侵入。）
在蛮族古老的骨裂预言中，每次魔灾发生之前，这个世界便会因为近在咫尺的灾祸诞生「天选之人」。
曾经打败了大汗国且建立了罗曼帝国的本杰明o罗曼就是「天选之人」。
传闻他勇猛，他果断，他能统治混乱的部落，也可以调和所有人心，并在军事造诣上无比的强大。
这位「天选之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世界为了抵挡恶魔而做的努力——他其实就是这个世界意志的化身。
而呼托特汗——自然也是「天选之人」。
从诞生之日起，这个男人就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他不管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他的身体锻炼起来也比普通人孔武有力，他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自己的军事才能，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与罗曼的「天选之人」一样，他们都可以感受到恶魔近在咫尺的威胁。
虽然大可汗从来没有见过恶魔，也不知道恶魔具体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但每每想到「恶魔」这个词汇的时候，他的眼前总是会闪现出来自异界的景象。
通过用火焰焚烧全世界的方式与恶魔同归于尽的美丽女子。
曾经在这个大陆存在的，朝着狰狞可怖的恶魔发起冲锋的国王与具装骑士团。
还有连带着恶魔一起沉入海底的伟大国家，与将整个大陆炸成碎块一般群岛并从空中坠落的漂浮之国。
这个世界正在通过幻觉向大可汗输送着过去与恶魔对抗的惨重代价。而大可汗自然明白，与恶魔的对抗绝对不是轻松的事情。
但一山不能容二虎。本杰明o罗曼和自己注定是命中惜惜相惜的朋友，也是在战场上必须要杀死的死敌——
不仅是因为大可汗本人的生父就死在了本杰明手上，更重要的是，绝大多数部落民都死在了罗曼人的手里。
“罗曼，是我们的死敌。”大可汗下意识的呢喃着，他的话语让所有怯薛都严肃了起来。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重新占领属于我们的土地，然后让我们的死敌前往北方，让他们代替我们承受恶魔的第一轮入侵，并为我们之后的工作争取时间。”
“父汉……但眼下，我们需要先解决那个小国后，才能打通西方草原南下的路线。”
“我们不一定要顺着那块草原前进，我们可以从森林那儿进入……”
“在森林中我们会遭到太多的损耗！还是等父汉做出决定吧……”
怯薛们小声地讨论着，大可汗则是看着地图陷入沉思。
毫无疑问，摧毁那个分裂出来的小国并不是难事。问题是整合那个国家的资源将会花费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整理资源，用他们的资源生产更好的武器，用他们的资源武装更多的子民，用他们的人民充实自己的奴隶储备，并让这些奴隶成为继续南下时用来填平可能的壕沟与城墙前土地的消耗品。
大可汗知道，自己入侵罗曼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他也知道，兵贵神速。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最后能先让一批人吗进入罗曼境内进行破坏……
不。
如果现在派人进去，那么就相当于在通知那位「天选之人」，通知他大可汗的到来，并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大可汗要做的，就是按部就班。
“孩儿们！走吧，视察我们的武器，明日我们便朝着那个螳臂当车的螳螂发起进攻，让他们在自己的国境内散播恐惧与瘟疫——但在那之前，我们得确保自己的武器准备充足！”
大可汗从坐垫上站了起来，披上了自己的熊头斗篷后，便带着怯薛们离开了营帐。
……
呼托特汗国并没有真正以上的首都，作为一个游牧部落组成的国家，他们的首都就是大可汗的营帐，也因为这样，呼托特汗国的基础设施实际上就跟没有差不多。
大可汗希望自己的子民能在进入罗曼后成为一个定居的国家，因为只有安定下来，大可汗才能发展国家应该发展的一切东西——
但在那之前，他优先选择发展的自然是事关胜利与否的「便携食品」与「武器」。
他带着怯薛们先是乘坐牛马前往铁匠汗，又或者说铁匠大师所在的区域进行巡视。
在那个营长的周围，可汗能看到正在按照「零部件」进行拆装测试的攻城塔，还有装载了配重后就能精准抛射石头的投石机与专门为了野战设计的「弩炮马车」。
“父汉。”铁匠大师走上前，这位巨魔先是跪在地上亲吻父汉的靴子以示自己的尊敬与忠诚，随后他才站了起来，向呼托特汗介绍起了现如今呼托特汗国的武器装备。
原来，他们已经在呼托特汗的授意下，在两年前就与哀痛山脉的食人魔达成了协议，获得了山脉中丰富的矿藏，并用那些矿藏打造出了属于他们的钢制武器。
不管是钢制的弯刀，钢制的标枪，还是说那些专门提供给巨魔使用的钢制全身板甲与巨大沉重的狼牙棒，钢制的箭头又或者是攻城锤上的钢制龙头。
总而言之，现在呼托特汗国的主力使用的都是钢制的武器，而这一切都多亏了哀痛山脉中丰富且质量上乘的铁矿，巨魔铁匠强大的臂弯，还有呼托特汗利用火之魔法生成的烈风。
上好的铁矿就不用多说，哀痛山脉有一座远远看去整体锈红的巨大悬崖，那儿的红色沙土直接挖下来就能放在熔炉里炼铁，可以说是丰富的不能再丰富的同时，质量同时也是最好的铁矿产出区了。
而在通过铁矿炼造出生铁后，便可在巨魔铁匠的努力下尝试对「钢」的炼制。
虽然在炼制的过程中经常出现「温度」上的难题，但在最后大可汗直接用魔法中的「火」解决了问题。
毕竟烈火会生成「风」，在烈火魔法的作用下，部落民成功用牛皮与各种材料制成了一种独特的鼓风机，成功的将生铁再次融化，并经过极其繁杂的手工程序后将生铁精炼成了钢水，并把这些钢水浇筑在武器的模具上，将它们做成了钢制的武器。
虽然这些钢还有大量可以改进的精炼空间，但对现在的呼托特汗来说已经足够了——
钢制武器在与铁制武器的碰撞中取得了完美的胜利，而这一支有将近万人的，由老兵与勇士组成的，经过严苛训练后拥有纪律性与荣耀的，装备了钢制武器与盔甲的「亲卫军」将会是大可汗最重要的突破主力。
“只是父汉，虽然装备了「钢」的战士们会在肉搏战中占尽便宜，但罗曼人的「弩炮」和「投石机」依旧是人力无法抵挡的威胁——
就算是我们巨魔穿上了钢盔后也没有那个自信能够抵挡弩炮与巨型石块的砸击，所以在派遣亲卫突破之前，最好先让奴隶兵消耗罗曼人的弹药储备。”
“我自会考虑，铁匠汗你只要专心为我们提供更多的武器与装备就好——比起这个，我们的攻城器械如何？”
“根据我们部落的习性，我对罗曼的攻城器械进行了改造——他们不再需要就地选用木头进行制作，而是可以在拆卸后装上轮子，由半人马或者牛马分批次的拉到战场后，再由巨魔或起重机进行组装。”
“投石机的组装我认为没有问题。那么攻城塔的组装岂不是很麻烦？”
“总好过我们现场制造。”巨魔铁匠耸了耸肩。“我们到时候可没有现场制作攻城塔的条件——尤其是在面对罗曼人西部城市的时候。那儿找不到任何的木头，就连石头都可能需要挖掘泥土获取。”
“那就先这样吧。”
呼托特汗的工程器械也根据游牧民的特性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这让大可汗无比的欣慰，也让大可汗意识到这还远远不够。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进入罗曼境内狭窄的山区，这些攻城器械可能会因为地形没有用武之地。
他们如果不能想办法获得「体型更小」的同时又具备「破城」能力的武器的话，那么在进入罗曼境内的山区后，可汗军队的推进将会受到重创。
这是不被可汗允许的！但可汗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所以该怎么办呢？
可汗一时半会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他带着怯薛们离开了铁匠大师的营地，随后他们来到了军队的营地前，一边视察着自己的亲兵，一边也在对比着亲卫们与普通游牧战士之间的区别。
装备了亮闪闪钢甲与钢制武器的，自然是可汗的亲兵——
在这支亲兵里，只有作为快速机动主力的半人马与无法承在钢铁重量的鹰身女妖没有装备钢甲，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装备了最为精良的皮甲。
而那些只装备普通皮甲又或者一件锁子甲的，没有装备头盔也没有装备护颈，甚至就穿着普通布衣手里拿着盾牌的，就是普通的游牧战士——
他们身上的装备大可汗也是努力增强过了，但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可汗也不能保证每一位游牧战士都有属于他们的盔甲。
最后，那些只穿着布衣，拿着短刀活着干脆就只有一根木棍的，就是军队的营帐奴隶与奴隶兵。
他们是纯粹的消耗品，跟那些奴隶女人比起来，这些男人不仅要做更多的粗活，还得在战场上以命跟敌人相搏，而逼迫他们发起进攻的，自然是战士们的刀剑与监督。
这便是可汗强大的军队。
但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懂得魔法的祭祀数量太过稀少，所以可汗的军队并没有法师的配置。
这可能会让他们在面临罗曼法师或牧师的时候陷入劣势。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汗也没办法在没有法师的情况下凭空给他们诞生法师……所以目前来看，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最好了。
视察了所有军队后，对接下来歼灭小国充满信心的可汗今天的日程也就到了这里。
身为可汗，在工作的时候他是英明的君主，但在结束工作后，这位可汗也会暴露自己的缺点与无奈。
他要回去喝酒，喝个鼎鼎大醉，然后再2月4日这天向那个小国的全境发起猛攻。
到时候草原上将会流传呼托特汗的英名，而当呼托特汗解决了罗曼人，并在日后解决了魔灾后——他的英名将会永远流传。
这，是可汗狂热的欲望。
而他拥有实现这个欲望的前提。只是不知这样的前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呢？
他没有考虑那么多。而是与自己的怯薛孩儿们一起回到了营帐中，享受属于他们的大醉之夜。
但是在鼎鼎大醉之前，可汗还是规划好了自己攻下小国后应该做的一切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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