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这里有的是贵族姥爷们喜欢的葡萄酒，你随时可以去喝上一杯——但果然，被这种贵族统治，明明那位摄政王是拯救他们的人，结果这些「工具」选择的不是把自己的主人给锤了，而是把自己的救世主给锤了……
虽然我能理解可能是因为他们民智未开，我倒也能理解他们得接受几十年的教育后才能开化——
但仔细代入想想，当时我们随时可能入侵的情况下，似乎也没有人能做的比摄政王更好了吧？
但凡是有脑子的都应该会选择追随，我当时就很纳闷为什么摄政王被流放的时候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罗曼人太短视，而不是摄政王太超前了——
虽然他的确很超前，但我们伊苏嘉德和那群比鲱鱼罐头还恶心的阿莱塞人都愿意接受……而不是跟这群罗曼蛮子一样只懂得反对。”
“有人曾经说过，法不责众，而人民是无罪的。有人会说他们只是被上层人剥夺了看清世界的能力。”
“但问题是在伊苏嘉德的定义中「人民无罪」的前提，你得是个人民，而不是一群野兽。在伊苏嘉德，没有人会原谅一群畜牲。
哪怕这群畜牲什么都不懂，只要他伤了人，难道我们就会以「他不懂法律」为借口让他免罪吗？
虽然现在不是一个「他」而是「他们」，但有罪就是有罪。
如果所有罪证都可以用人数去抵消，那么不如干脆让那些人代替被拐卖到山里的女孩子们原谅那群无知的深山野兽吧，看看到时候他们会被女孩子们的家属怎么打死。”
一直以来，庇斯对所谓的「人民无罪」的这件事是嗤之以鼻的。
没有开化就是没有开化，没有学识与教育你可以去学——如果人们想要就这么愚昧下去，那么他们的确有愚昧的自由。
但这不代表这群人犯错后，还能用「无知」作为理由被赦免他们的罪情。
当年伊苏嘉德建国70年后的一段不稳定时期，在当时伊苏嘉德唯一山脉的村落中就曾经发生过多起拐卖平原女性「结婚」的案例。
当时庇斯的亲姐姐就是其中一位受害者。作为受害者的亲属，庇斯最懂得那种亲人被拐卖后的无助与愤怒——
好在总统小姐非常的开明，在处理那群看起来老实巴厚口口声声说「我们又不懂这个」，「反正都已经结婚成家了，不如就这样过日子」的山民时，总统小姐只是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
“我的士兵们也不懂一群猿猴被杀了后是否违背国家法律。如果那些女人们觉得这是可以的，那么就这样吧。”
庇斯的姐姐和其他被拐卖的女性在士兵们的保护下逃出了山村，她们无视了那些跪在地上恳求母亲留下的孩子，也无视了自己「丈夫」「孩子们不能没母亲」的哀求，无视了「婆婆」的痛骂，选择了拥抱外面的家人，拥抱她们理所当然的人生，选择了在总统小姐面前痛哭流涕。
老实巴厚的山民在最后甚至试图用自己村民的身份动用武力——
他们认为伊苏嘉德的士兵是不可能对自己下死手的，更觉得自己可以趁机占点便宜，如果能就这么把对方赶跑然后把女人们留下来的话就更好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伊苏嘉德从来没有庇护一只伤人饿虎的先例，更别说是一群明知有错却仍然再犯的刁民了。
现如今那承载着太多被拐卖女性痛苦的村庄已经成为了历史。超过8000人成为了焚书坑里的缕缕青烟。
总统小姐说，他们自称是「无知无罪」的，她也承认8000人的确不好定罪——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让神去审判。
但在审判之前，作为人间的总统，她可必须亲自把这8000名自称无罪的有罪之人送到神的面前——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给你们这群「无知无罪」者定罪的是你们口中的神，但你们既然已经犯下了肉眼可见的罪行，人间国度已经容不下你们，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你们送到神的面前，让你们的神审判你们。”
从那时开始，庇斯的心中就被牢牢根植了一个概念。
没有任何一个群体能凭借「无知」的名义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做任何的辩解。
如果有……
伊苏嘉德的士兵会把他们送上天堂，然后再让神灵去断罪。
这是庇斯坚定的概念，更是庇斯成为伊苏嘉德的军人后最坚定的格言。
而实际上在伊苏嘉德，这种果断的确带来了非常显著的效果。
人贩子被抓到后将不会顾及任何情面与「迫不得已」直接处决，任何违背刑法之人都将会遭到最高效的惩罚。
听起来很不自由。但期盼在刑法上拥有自由的，大多都是身子不干净的人——
那些人就等着总统小姐翻下错误下台的那天，但可惜的是总统小姐是长生者血族，而总统小姐身边，也有更多的长生者异族。
在这种情况下，伊苏嘉德用鲜血动乱的十年彻底确定了之后稳固的基础。而在罗曼帝国这边嘛……
庇斯放下了手里的葡萄酒，沉思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如果总统小姐出生在这个国家，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跟摄政王陛下一样被迫遭到流放吧。”
这就是一个无论怎么搞都不可能救起来的烂摊子，就像是吃了华O士的鲱鱼汉堡后你肚子里准备泄出来污浊之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回原本的食材一般，这个国家的根已经烂透了。
一切尝试拯救罗曼帝国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延长他苟延残喘的寿命。
罗曼帝国不需要有人拯救，因为他已经是只剩下神经抽搐的躺在停尸间里的死人了。
他唯一配接受的就是彻底的火化，然后再看看火化后能不能从灰烬里诞生几个天选之人。
只有让这群人彻底疼的受不了了，他们才会正视自己的愚蠢与无知，而不是继续再这么无知下去。
但现在，罗曼人有这个机会了吗？
庇斯在心中感慨着——没有。在驱逐了摄政王后，罗曼就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伊苏嘉德不会放过他们的，阿莱塞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时的摄政王肯定内心也非常的痛苦。没有时间进行开化，也没有忠诚的手下愿意彻底陪伴自己完成变革，甚至自己身边情同手足的同伴似乎也因为意外死亡了——
在选择立刻摆烂死亡和尝试赌一把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然后就被自己的民众给推翻了。
没救了。这个国家。如果能给这个国家五十年或许还有救，但伊苏嘉德最多给它五年。
所以，就这样吧。
庇斯叹了口气，将葡萄酒里最后的酒液灌入口中后，他最后一次发出了感慨：
“吸收了无数民脂民膏的好酒——过了这段殖民时间后，估计再也喝不到了。”
毕竟伊苏嘉德可不会学罗曼人这样浪费资源，这种估计要消耗半个葡萄园产量的酒，以后是肯定喝不到了。
……
与此同时，在伊苏嘉德的占领区之外，没有被殖民军强迫进行宵禁与限制出入的罗曼人正聚在他们的城市广场里窃窃私语。
前线溃逃且隐瞒了身份的罗曼士兵遭受了人们的辱骂，而那些士兵也在辱骂这里的人，说人们根本就不懂伊苏嘉德的强大，更不懂现在罗曼帝国武器的先进与否，更不明白当时被拆掉的蒸汽工厂对军队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要不是你们把蒸汽工厂拆了，我们现在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逃兵们一边高举着武器怒斥着前方的镇民工匠，一边咬牙切齿的环视着周围的镇民。
“要不是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蒸汽工厂罗曼帝国也没有问题，上面的大人物会选择把它们拆掉？！
现在好了！全部他妈完蛋了！你们全都得跟德雷修卡将军杀掉的贵族一样，到时候下了地狱都要接受先皇的折磨！”
被逃兵们怒斥的工匠也是满脸愠怒：“当时还不是你们先说没有那些蒸汽步枪我们才会跟着闹哄？！要不是你们一直要求我们工匠徒手制作武器，上面的大人物们会选择将它拆掉？！”
“我们他妈可没说过武器也要你们工匠徒手制作？！要求你们徒手制作工具的，不就他妈的农民和那些手工业者么？！”
“那你们不否认当时最鄙夷的就是那些蒸汽步枪吧？！现在好了！阿莱塞人把他们当做是宝贝，也就你们一群贱人在他妈的嫌弃，说什么自己的百般武艺被一根管子给……”
“你们……”
逃兵与工匠吵吵嚷嚷，没有见识的农民与镇民则围城了一圈。远处，这座城市的仅剩的两百多名驻军根本就没有介入这场吵闹的胆量。
而作为这个城镇可以说最拥有见识的，且见证过蒸汽工厂被拆卸场面的商人，波比一边抽着用草和木屑做的烟，一边出身的看着天上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多么可笑啊！波比冷笑着摇了摇头。当时拆蒸汽工厂的时候，波比可是知道现在吵作一团的两派人实际上都是当时支持拆掉工厂的一方——他们当时拆的时候有多爽，现在推卸责任起来就有多厉害。
没有人想要背负当时的责任，但所有人都背着最沉重的责任——而现在，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
工厂没了，士兵们手里的刀剑跟不上时代，甚至连护甲都没能装配，自然不可能对抗伊苏嘉德的强势入侵，也没办法填补战争开始后武器装备的损耗。
蒸汽步枪没了，现在士兵们不得不用冷兵器与伊苏嘉德的神奇管子武器作战——结果伤亡惨重不提，不是巷战偷袭的话甚至没办法杀几个伊苏嘉德人……
哼……士兵们有错，工匠们有错，但是那群更加愚昧的农民就没错了吗？
商人可是最清楚的……那些农民在当时也是最排斥摄政王的一方——虽然这的确有贵族人舆论上的引导。但归根结底，罗曼帝国的农民就是见不得其他人好的贱种。
波比深有体会——自己发家致富了，村里的人表面上欢迎，私底下巴不得自己出门被马车撞死。
他们根本就见不得别人生活变好，自然更加见不得有人能让其他人过的更好……
一群畜牲啊。
波比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快，广场上的争吵似乎是停止了。
波比寻思着自己终于可以过去摆摊了，结果转过头一看，发现制止人们争吵的，似乎是某个村庄的长老。
一个没见过的，听说曾经是很崇拜光明神的老头子——正当波比这么思考的时候，他却听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家人们，士兵们……虽然我们曾经犯下的过错肯定是没办法补救的，但为什么我们现在不想办法将摄政王请回来，让他拯救罗曼于危难之间呢？
他绝对有办法让罗曼重新回到过去的荣光，所以我们必须要将摄政王陛下请回来，让他成为我们的皇帝，只有这样，罗曼才能成为更加强壮的罗曼啊！”
长老振振有词，手里头还捏着用某些生锈铁片做的类似十字架的东西——
虽然隔的有点远，但面色铁青的波比却总感觉，那些铁片估计是从地下挖出来的……
因为上面还有泥土沾染的痕迹，而这附近，会根泥土沾上边的铁……要么是农具，要么是……地下深埋的……暖气管道的铁片……
你他妈把那些东西挖出来做什么？！
波比瞪大了眼睛，而更是让他目瞪口呆的，却是那位长老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按照他曾经在光明神牧师那儿学来的「请神仪式」进行稍作修改，把跟摄政王陛下有关的东西摆在阵法中展开仪式的话，那么或许还活着的摄政王陛下就会感受到子民们的呼唤与哀求，从遥远的北方回来，带领我们重新走向繁荣与胜利吧？
“你们这是发什么……他妈的——”
波比满口的脏话没来得及骂出来，就看到那群逃兵和工匠以及周围的镇民村民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无不开始虔诚的遵照长老的指示，开始在周围寻找一切跟摄政王陛下有关的东西。
他们在曾经的工地上掘土，将地下的管道拆解。他们在曾经红十字会与夜间学校的遗迹上四处乱走，找不到任何合适的东西也要将腐朽的木制地板给挖出来。
在波比惊愕的注视下，这些混乱愚昧的人已然在最绝望的时刻将当年被他们亲自赶跑唾弃甚至是羞辱的摄政王当作是了自己的救世主与神。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兴建临时的教堂，还得为那位摄政王进行请神仪式……
你们这是疯了吗？！
波比哑口无言。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
他只能看到那群愚民将过不了多久可能还用得上的重要资源变成了燃烧的篝火，就这么看着那些人跪在地上呼唤着摄政王的名号。
他觉得这里的人或许都疯了。又或者说，自己才是他们眼中疯了的人。
……
在君士坦丁堡，杨浩自然是没有意识到现在罗曼帝国已经被逼入了怎么样的窘境。
在四月份播种期到来的前夜，他难得抽出了一个休息的时间，现在正在跟自己的妻子，自己未来的妻子，自己信任的族长，自己的义女与法庭长，还有……
亚瑟一家人——包括所有可能的能来的岳父岳母等各种亲戚在内的一大票精灵，还有他的三个孩子。
以及约瑟夫一家人——一家三口最近过的很是愉快，听说约瑟夫的女儿好像也在精灵那儿找到心上人，真的是可喜可贺啊。
最后还有拜耳佔斯与加帕里亚所有想来的贵族与平民们。
大家一起在紫衣宫殿里举办了一场小小的立食会。考虑到紫衣宫殿的宴会厅不够大的缘故，这次立食会甚至不得不一直从紫衣宫殿的大门延伸到了国王广场——包括在工作的驻军在内，所有人都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节日。
这场立食会的主要目的，是庆祝即将到来的播种期，是为了提升人们的士气。
在现如今的拜耳佔斯并没有太多资源可供挥霍的情况下，所有参加立食会的贵族与平民都穿着最朴素的衣服。
用来照明的灯泡与发电机不是昂贵的蜡烛，而是从加帕里亚那儿运来的伊苏嘉德的产物。
虽然精灵们还是很嫌弃这些亮堂堂的玩意儿，但拜耳佔斯人却很受用这种晚上也明亮的感觉。
杨浩寻思着要不要跟妮娅订购更多的灯泡与发电机以备不时之需了——
但转念一想妮娅还欠自己很多东西呢，所以他晚点让黑龙小姐把设计图和资料交出来就完事了。
就是这发电机的噪音有点大……或许在经过本土化改良后，还是得换上魔力驱动才行啊——毕竟艾露西亚似乎魔力富产国，能利用地利优势就得利用地利优势麻。
抱着这样的想法，怀抱着安娜的杨浩乐哼的笑着，吃了一口小修女亲自喂他的粗制点心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联合之国能永远置身事外的错觉……
好在最后他还是从幻想中的安定中回过了神来。高兴的享用了口中微甜的粗面包块后，他听到怀里的安娜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
“所以……爸爸？接下来，你还会很忙吗？”
小安娜的询问，让杨浩周围原本高兴的人们都沉默了。毕竟接下来可不是简单的「很忙」就能概括的事情了呢，而是铺天盖地的忙。
到时候，杨浩又只能让娜塔莉娅照顾自己的小女儿了。他已经对不起安娜一次了，他实在是不想对不起她第二次——
但工作却又是那么的重要，这让杨浩很是为难的同时，更是让他坚定了必须给联合之国确定一个新的官僚体系的想法……
不过说到底，安娜会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过了今年的十月十四日，安娜才刚好十岁。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希望父亲多陪陪自己本来就没错。不过杨浩最近是真的太忙了……
所以在那之前，杨浩也只是拍了拍安娜的后背说，自己最多也就忙一段时间就可以陪她出去散步后，这位愿望得以小小满足的小女孩发也出了乐哼的傻笑。
他不打算在今天讨论任何跟工作相关的事情。而且他也很好奇最近娜塔莉娅的生活是否有什么不便。
毕竟娜塔莉娅可以说是除了安娜以外唯一的贵族子弟。她按理说已经享受惯了奢侈的生活了，现在在皇室都得粗茶淡饭的拜耳佔斯，她真的能习惯在这儿的生活吗？
面对杨浩小声地询问，娜塔莉娅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一脸呆呆喝着果酒的娜鲁佳，看了一眼似乎是在互相小声争吵的特蕾莎与芬后，她笑着摇了摇头，从杨浩怀里接过了安娜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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