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这是从西部的牧区不远万里送过来的奢侈品，一口算现在的成本就要好几枚银币，是属于皇室独有的享受。
刚想到哪去了——对，就是那天摄政王在重重压力下不得不向民众发出承诺的时候。
老实说，加森当天都感到惊讶。
因为原本他是打算在那天就把摄政王给拉下台，然后找个地方秘密处决的来着。
但没想到这个急中生智的男人竟然选择了一个「明面上得罪人」，实际上却把【本是变数的支持者暂时拉到自己身边撑腰】的疯狂举措硬是给自己续上了一年的安全期。
在汹涌的民意下，加森的联盟自然只好暂时作罢。
只可惜摄政王显然是高估了那些贱民的品性。
要是贱民都有贵族子女的高贵品性，他们还能被称之为贱民吗？
一想到这里，加森就忍不住发笑。咽下了满是肥油的羊肉后，他抿了一口葡萄酒感慨道：
“用几句话就能收买民众……真不愧是光明神教啊——也不知那些本就富丽堂皇的教堂是否多盖了几层，那些本就富贵逼人的肥牧师，是不是手头又多了几枚金质的戒指啊！”
教区对民众有根深固蒂的掌控力。毕竟听说牧师们在街头传教的时候会故意把一些成瘾性的药物放在「圣水」里，然后将它们变成水雾喷出。
雾气蒙蒙下，牧师高声赞颂光明神的伟大，而那些不小心吸入水雾本就没自制力的贱民，自然就会跟随左右，倾听神的教诲。
但凡是一个能把饭后甜点忍十分钟再吃的人都能无视牧师的传统，不过这对贱民来说，这似乎是太难了一些？
加森又抿了一口葡萄酒，轻笑了几声后，他打了个响指道：
“派人给德雷修卡将军送一封密信——就说，皇室向教区低头是迫不得已，但在「金币」和「老兵」的支持下，军阀自主扩军的事儿，我尽量在下次议会上为他争取。但作为代价，他需要帮我对抗教区。”
正因如此，不能忽略宗教的力量。
加森的面容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没有外力干扰的话，这场旱情最多熬过三年就能走上正轨——到时候，整个罗曼帝国就是加森一人的游戏桌。
只要他能通过政治手段维持派系之间的平衡，那他成为罗曼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千古一帝将只会是时间问题。
那只想打仗的军阀，只想敛财的教主，纸箱自保的贵族和地主——他们拿什么政治手段和我争？拿什么威望和我斗？
只要我一日还掌握着侄女这个傀儡，我就有向天下颁发命令的权利——
就算你们会对此不满，但在女皇的命令下，你们也得遵从维持明面上的团结和平。
更不要说，就你们那愚昧的脑子，你们会选择仇恨我，而不是选择仇恨小女皇？
一群傻子……
唯一能和我斗的摄政王已经走了，就你们？哼……
不过是一群傻子。
……
小女皇的叔父在王都的宫殿中肆意妄为。
与此同时，远在圣彼得大教堂地下朴素神殿中身着布衣祈祷的圣女也听闻自己好友要过来探视自己的消息。
“探视？皇室的代表？怎么回事？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年来，除了洗漱吃饭与睡觉外无时无刻都跪在跪垫上进行祈祷的圣女大为不解。
但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愤恨。
都过了那么久了，他还是不肯过来看我一眼，只肯派普利修拉过来跟我商议琐事。
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开窍，要什么时候才愿意投入我主的怀抱中啊？
哼！
圣女摇了摇头，只是说——她要遵守自己的誓言，只有他亲自过来，她才会离开这朴素的神殿。
但她可以让步。
就让普利修拉四天后进来吧——我倒是要听听她这个小魔女，要跟我转述他的什么条件。
怀着对杨浩终年不与自己联系的愤恨，重新开始祈祷的圣女便让贴身修女离开了这里。
对光明神细声的赞颂再次响起，而这一响，就是四天后。
普利修拉已经骑马带队来到了圣彼得，教区的信仰之都。
哪怕是在皇室中见惯了奢靡之风的她，也不免对教区的财富感到震惊。
第二十二章: 卡加德大屠杀
普利修拉认为自己已经见过了皇家的奢靡。那些金质的雕塑与器具初见之下的确让人觉得无比美丽，但见多了，骑士也就是一群闪闪发光的金属。
但到了教区。
当普利修拉和帝国骑士们第一次仰望那高耸入云的，由无数塔顶镶嵌着珠宝与黄金的教堂簇拥而成的「圣彼得大教堂」的时候。
他们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教区的财富，更是低估了教区敛财与保护财富的能力。
街上偶然遇见的信众都是满脸的虔诚，在街上传教引路做弥撒的牧师手中满是富贵的珠宝。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身形虚胖，一个个都腰缠万贵，甚至连带着他们身边理应朴素的修女，都像是王都最高级夜店的娼妓一般妖娆。
不，其实根本就是娼妓吧？
偶然路过一对正在做弥撒的牧师与修女，亲眼看到牧师的一只手已经隔着修女的长袍肆意的用戴满金银戒指的手指挖掘着幽谷，而那修女只是趁着信徒低头的动作不满却又享受的白了牧师一眼后，普利修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真的是牧师和修女？这真的不是贵族和他们包养的名媛？
夜之魔女摇了摇头，跟随者引领者的指示带队进入了足足有数百层高的圣彼得大教堂的第一层稍做休息。
圣女塞西莉亚与彼得主教是互相对比的人物。他们一个深居地下四十层的朴素教堂，另一个则居住在云端的塔顶。
这次普利修拉前来是代表皇室与圣女相谈，加之彼得教主「正在向神虔诚祈祷」的缘故，圣彼得大教堂的修女牧师们也没允许普利修拉朝着上层前进。
因此他们只能在第一层稍做休息。他们只能呆在这儿。考虑到晚上10点有一场与旧友的晚餐，普利修拉并没有在牧师修女的劝解下吃太多东西。
这里实在是太奢侈了。她嘀咕着。产自西方牧区的羔羊肉，不惜从沿海军区买来的用海水盛装，甚至运到这儿后还活着的海鱼，以及产自魔物森林的各种珍馐……
这一切都在让普利修拉怀疑，我们帝国遭遇的旱灾到底是不是真的？
面前芳香扑鼻的肉香是真的，中央区的旱情也是真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夜之魔女稍微吃了一点炖的鲜嫩的羊肉。
一边的罗伯特骑士低声说，按照王都的物价，他们面前的餐食已经得按照金币计算了。
……
晚上10点，普利修拉获得许可，可以一人乘坐石制的电梯进入地下的教堂。
据说这是古代人类的科技产物——但那个帝国已经消失，现在是新人类的天下，自然这些设施就被教区直接改造使用了。
普利修拉心不在焉的看着四周石壁从辉煌的金色变成满是绿苔的浅灰色，当最后电梯停在满是龟裂砖石的一层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到地方了。
踏出电梯，走廊的两侧是干净却朴素的光明神戴着兜帽的石像。
前方传来了淡淡的咸味与青草的味道——这塞西莉亚甚至有心情在地下养殖花草陶冶情操吗？
魔女在心中嘀咕着，结果顺着一名朴素修女的指引走上前一看——那是地下教堂的大堂。
这里除了圣女专用的跪垫，一尊用来祈祷的神像，照明用的蜡烛和墙上的通风口外，唯一看起来比较崭新的，就是吃饭用的桌椅。
圣女塞西莉亚身穿布衣与布质的斗篷，有着淡金色长发与金色眼眸的她，此时此刻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双手做祈祷状，正对着桌上摆着的贫苦人才吃的黑色酸面包与咸菜干祈祷。
见自己的旧友一脸愕然的到来，塞西莉亚只是微微抬头笑道：
“粗茶淡饭，这几年我都是这么过的——我不能放弃我的誓言，所以也就只能用这些招待你了。”
“没事。我过来也主要是为了公事。”
普利修拉点了点头，随后拿着法杖坐在了塞西莉亚的对面。
她看着桌上的餐食难以下咽，但伴随着紧急通讯的铃声，圣女塞西莉亚只是皱着眉头挥手让修女去挂断后，用非常平淡的表情将这些清贫的食物塞入口中。
一边吃着，圣女塞西莉亚还一边皱着眉头看着那挂断了又一次传来紧急通讯铃声的地下传唤口道：
“让他们——除非有真正紧迫的事情，否则就把通讯转交给牧首，白衣主教，又或者彼得教主。
我早就已经选择遵守誓言与地下为神祈祷，为什么这些世俗的事情还得在这种时候找上我啊？难道地上是真的一个能人干将都没有了吗？”
圣女的愠怒，修女自然不敢怠慢。她赶紧又过去一趟与通讯对面的人沟通了几分后，这嘈杂的铃声终于是消退了。
现在，她们两位朋友之间终于能够不受打扰的正常对话了。
想到这里，塞西莉亚不免眉头舒展，然后又吃了几口对常人来说难以下咽的菜干。
她询问夜之魔女此次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却也一边表示，她已经放弃了所有世俗的权利。
“如果你过来是代表皇室与教区进行交易，我只能以我个人的名义向主教议会进行转述，然后姑且能让彼得教主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放下身段……
我不能保证我所说的话他们都听得进去，毕竟你知道的，一旦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就算是我也不能擅自代替他们选择接受。”
说到这里的时候。圣女塞西莉亚不免有些感慨：“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是那位先皇……直到现在我都在为先皇的英灵祈祷，希望他在死后也能注视着他与杨浩亲手建立起来的帝国在蓬勃的发展。
但话又说回来……普利修拉，为什么你会说……「教区」与「皇室」之间的交易？一般情况下用得着这么生疏么？莫非我们的帝国已经展现出明显的派系之分了吗？”
“呃……”夜之魔女张了张嘴，看着这把自己关在地下足足两年，在教区真正意义上获得独立权利后也几乎每天都呆在教堂里祈祷根本不问世俗之事的朋友。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告诉这位圣女，现在地上的罗曼帝国到底变成了什么玩意儿……好在圣女没有多做纠结，只是颔首表示，先把正事解决了吧。
这一聊正事，就是从晚上10点聊到了快11点30分。
皇室方表示，愿意将传送门网络开启到圣彼得堡并进行与北方网络的接通。
这将会方便教区的传教，但作为代价，教区也应该对皇室给予财政上的支持。
塞西莉亚寻思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她却很奇怪——这不是老早就说好的事情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拿上台面进行正式的商讨呢？
这一想，她就免不了想到杨浩。虽然她当时赌气避世不出在地下日夜进行祈祷是一个事实。
但说到底，正是因为信任他能在先皇英魂的指引下把罗曼帝国变得越来越好，她才会这么做的啊？
为什么直到现在，这本应该在自己避世就得完成的大事，现在才能摆上台面？而且传送门网络现在已经成了皇室的垄断品了吗？
这让塞西莉亚有些头疼。毕竟那可是传送门网络啊。
利用古代人类的技术，加以现代魔法进行改造的便捷产物——虽然成本极高，但它在商业，军事，还有宗教上却有无与伦比的便捷性。
皇室能随时派代表前往沿海城市监督军队的运作，商人们只要在开启传送门网络的地区上缴一笔税款，便可不再受时间与距离的影响而可能分文无收。同样的，教区的牧师们也能通过传送门网络进行便捷的全国性的传教……
现在只开放了北方的传送门网络，意味着教区只能在北方进行传教……
皇室方面的「制约」还是让这位避世不出的圣女意识到了地面上的情况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混乱。
他就没好好干事吗？心中不由得想要埋怨几声，但圣女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她盘算着教区的账目——虽然近期教区的确收敛了大量的财富，但有关「精灵之森」的事情还是让这部分财政收入有了不少的损耗。
所以想来，她能向主教议会提议的财政支持，只可能少一些……
“最多每年300万枚金币或同等价值的物品o不能再多了。账目上，彼得教主也在对有关精灵之森的事情头疼。”
“300万？”
“太少了吗？那看在我们旧情的份上，再加100万。”
普利修拉张了张嘴，原本她是在惊讶「这是不是太多了」来着，毕竟那可是每年300万枚金币的「财政支持」啊……
有了这笔钱，大规模以「奢侈品」的名义购置粮食熬过旱灾也成为了可能。但她没想到自己愣了一下，竟然又争取到了100万枚金币……
教区的财富果然不可小觑啊。
普利修拉艰难地点了点头，看着旧友手中的账目，她真心想知道教区现在到底有多少财富。
而就在她们之间已经谈拢，准备谈谈一些琐事的时候，又是一阵铃声响起。
圣女见状，只是重重的叹息着，让修女赶紧把它挂断：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有人打扰我的清净。”她歉意的说道，“每次接听，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一座小镇上的庆典都得让我过去展现神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我干脆就拒绝了所有传讯，结果他们还是这么锲而不舍。”
“毕竟你再怎么说也是身居高位。哪怕再怎么想要平静，手底下的人还是仰仗着你的领导。”
“但我只是一个圣女。普利修拉。我只是一个引领人们走向我主的圣女，我不应该有任何政治上的权利——哪怕这是必要的都好。而且我讨厌跟一群人阳奉阴违。”
“我个人的意见影响不了大局。但你可以。”
“那他什么时候才愿意主动过来？”
“呃……”他已经不会再过来了——没等普利修拉无奈地将这句话脱出，并做好与圣女阁下对峙的准备时……又是一声一声刺耳的叮当作响。
圣媚头紧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英艾尔！给我挂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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