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薇
但说到底，这种不自知的过错却又不至于直接以死谢罪，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如果杨浩知道拉路米亚大人的心理活动的话，会立刻明白这其实就是地球上那些重型货车司机在路人鬼探头时面对的难题。
要么在无法避开的时候一踩油门争取真的把人创死，直接用保险一次性把钱交了省得以后有麻烦。
要么是尽量刹车，结果把人撞得半身不遂，结果最后要给的钱加起来比人死了还多的同时，还会被烦的数不胜数——
所以，怎么办呢？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伴随着娜鲁佳迷迷糊糊喝果汁的呼噜声，她们决定将决定权交给杨浩处理。
“杨浩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
“孩子你觉得呢？”
“询问：杨浩你认为呢？”
四个女人的齐声讯问，让男人有些怪异的瞅了瞅嘴角。
他拿起桌上的自己的水杯稍微抿了一口热茶，然后狠狠瞪了一眼一点忙都帮不上的亚瑟和约瑟夫医生后，他瞅了一眼抚摸着娜鲁佳头发的娜塔莉娅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先看看具体该怎么做吧——毕竟我们还是头一次弑神，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困难……我们必须要慎重处理。
毕竟不管是怎么样都意味着截然相反的另一个选项中，那些可能的收益会永远无法再次获得……所以，大家分享一下各自的想法吧？”
“你还真的是含糊不清呢？”芬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爽，已经在盘算着今晚该怎么做了。
“我这叫考虑完善——就跟一只整鸡是烹煮还是火烤那样，烤了我们就没办法吃煮了，煮了就没得吃烤的……不讨论出一个结果我们该怎么办呢？”
“是是是——所以大家都来分享一下意见吧？如果是我先说的话，我个人建议是在光明神夺取身体的时候，将卡在身体上的光明神与那位塞西莉亚一起杀了。以防后患。大家觉得呢？”
真不愧是随性的精灵啊——此时此刻，除了精灵以外的人在面对芬的大胆发言的时候，心中只剩下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说真的，精灵这种摆明了受自己感情控制且绝对会得罪人的发言，对普通人类来说都是难以理解的……
但放在这里，大家姑且也就是感慨几声罢了……尤其是对早已经熟悉芬的口吻的杨浩与特蕾莎来说，他们很清楚这正是精灵的生活方式，所以他们其实也只是吐槽了几句精灵们是真不会考虑对方有没有台阶下的这点后，便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芬想法的可能性。
杨浩看向身旁的拉路米亚，拉路米亚思索了几分后，先是给出了一个好消息，但紧接着还有两条坏消息。
先说说好消息。
“好消息是，芬的想法是可行的。对肉身成神的神祇来说，他们在「更换肉身」的过程中会显得非常脆弱——
尤其是在更换身体的中途，如果对方在不停的挣扎的话，那么神祇便会在期间露出小小的「破绽」。
如果我们能够抓住破绽将提供身体的人与神祇一起斩杀的话，那么就算杀不死光明神，保底也能让他遭到重创……
但，这只是一条好消息而已。我们面临的风险会非常大。”
随后，是两条坏消息。
“坏消息是——就跟蜥蜴断尾一样，神祇在强行夺取身体的时候也可以将自己的一部分「切割」去除，以避免更大的损伤……
当然这肯定会对神祇本身带来伤害，但比起被我们杀死的可能，这种伤害其实就跟折断了几根手指一样可以微乎不计。
除此之外，更大的坏消息是，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杀死那个圣女之前，让圣女的身体先被夺走。就算是我们在进行各种计划的时候都会做无数事先保障，更何况是光明神康斯坦丁呢？”
光明神康斯坦丁是一个为了走上更高的位置不择手段的篡位者——
他不可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在塞西莉亚身上，所以他自然也不可能会在夺取塞西莉亚身体的时候，让仪式现场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康斯坦丁想跑，是非常容易的。更别说对一位神祇来说，他虽然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暴露出自己的弱点，但想要趁那段时间将他杀死，不是说没有可能，但这概率某种意义上就跟植物人重新拥有意识一样显得太低太低了……
面对拉路米亚大人用事实与论证陈述的话语，芬虽然有些失望，但最后依然选择了认可。
随后，特蕾莎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没必要直接将塞西莉亚杀死，而是说可以趁机在塞西莉亚身上下手脚，通过阴谋诡计的方式给光明神带去一些「惊喜」。
但具体该怎么做，特蕾莎却也感觉茫然——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与神灵对抗，没有经验，非常正常。
此时此刻，会议又一次陷入了沉静。而也就是在这时，伊莲娜却突然开口道：
“困惑：大家为什么不能选择更加高效率的方式，让那位圣女直接谋反自己信仰的光明神呢？
毕竟拉路米亚大人也说了，她是吸收您的神力才会沦为光明神的信仰来源吧？为什么不让她干脆使用您的力量呢？”
她歪着头，嘴里说的是「大家」，但实际上看着的却是杨浩。她在关键的时刻以机械的方式提出了一个最高效的方法，但问题是吧……
在座的至少有两个人，是不希望真让塞西莉亚找到机会的……换句话说，伊莲娜的方案很高效没错——但问题是，大家不喜欢啊？
尤其是芬……
对芬来说，你让那位塞西莉亚主动在杨浩面前表现出「抗拒神」以及「对抗神」的形象，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位圣女之后会趁着那段好感度上升的时期趁机对杨浩做些什么……
她很清楚这么做效率最好成功率看起来最高，但她很抗拒让那位塞西莉亚再次有机可乘……
那对特蕾莎来说呢？
她虽然对塞西莉亚表示同情没错。
但于情于理，她不可能让伤害过杨浩的人再次拥有那个机会……
如果将功补过能挽救过去消亡的生命与他曾经的痛楚的话也就算了，现在塞西莉亚的将功补过能做到的也就是他们原本就有的想法，甚至将塞西莉亚杀了都有达成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特蕾莎更不可能让塞西莉亚拥有表现的机会了。
所以——
她们两人不约而同的地伊莲娜的议案表示抗拒，而面对她们两人的抗拒，伊莲娜只是无辜的歪着头，用极其不解的眼神看着拥有主导权的杨浩——她们爱抗拒就抗拒吧，反正做决定的是杨浩又不是她们。
杨浩对此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身上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也的确要好好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
其一，杀死塞西莉亚，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他们有可能在杀死塞西莉亚的同时让光明神遭到重创甚至是死亡，直接一举达成自己的目标的同时，还能近乎无风险的夺回拜耳佔斯的圣城圣彼得堡。
但这可能性非常的低，而且他们只有一次机会，未必适合进行冒险。
其二，是通过阴谋诡计在塞西莉亚身上下「陷阱」，让光明神在附身的时候吃到那个惊喜的同时，也能让光明神感受到来自人间的热情好客——
这样做既不用杀死塞西莉亚，甚至跟塞西莉亚的接触也仅限于一次偷偷接触。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做？该下什么东西呢？这是一个好问题……
风险中规中矩，收益严格来说也中规中矩，所以要不要选这个呢？
最后，则是伊莲娜所说最高效的办法……让塞西莉亚反抗自己的神，让她用「光明」的力量对抗光明神。
这是一个低风险的同时高回报的计划，符合伊莲娜的「高效」观念，但问题是……在人心上很令人抗拒。
杨浩自己暂且不提，他的两位老婆连带着两位手下都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抗拒表情。
大家毕竟不是机械，咱们都是感性的生物，作为感性的生物就不可避免的会对一些东西有恶感……
而当无法掩饰自己的厌恶时，直接忽略收益选择「拒绝」就成了众人的常态。
不说地球上那些明知背叛会更好却依旧选择忠贞的好汉子吧，当时的杨浩甚至在病态的抗拒心下都差点不愿意相信娜鲁佳与约瑟夫医生了，要不是特蕾莎的关怀，他指不定现在是另一种情况呢——所以他很理解大家的抗拒……
而且说白了，就算是他自己都没从当年的事情中缓过神来，接纳塞西莉亚什么的，就更不可能了。
……
所以三个选项，能选的就只有第二个了吧？但具体该怎么做呢？
杨浩苦恼的叹了口气。而也就是在这时，仿佛是倾听到了杨浩内心的想法一般，拉路米亚大人若无其事的从衣服里拿出手帕为杨浩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后，她在两位眼神发直的女皇面前微笑着给出了一个建议：
“如果孩子你打算选择「阴谋诡计」的话，我可以帮上忙呢——虽然我并不是阴谋概念的神祇，但如果是「下毒」的话，我是可以帮忙的。”
“……「下毒」？”
众人显得有些茫然：你对塞西莉亚的身体下毒？能够毒害到神祇的毒，这真的没关系吗？到时候塞西莉亚真不会直接死在光明神附身之前吗？
而面对众人的茫然与疑惑，温柔的神祇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向大家阐述起了「信仰」对神祇的用处……
众所周知，对信仰神来说，信仰的力量越强，那么信仰神的力量也就越强。那反过来说，如果有人故意在「信仰」中下毒呢？
凡人做不到，但神可以做到——通过污染对方信仰来源的方式，在信仰神赖以为生的信仰中参杂毒性以做到重创甚至是杀死对方的目标……这是每一个神都能做到的事情。
更别说，光明神窃取的神力还是来自拉路米亚身上的了！
拉路米亚想要污染自己的神力，就好比某个人故意在自己的厨房里做黑暗料理一样轻松惬意。
而且因为自己「光明」的特性，拉路米亚的「污染」甚至只会在对方吸收进体内时才会体现出来……
“换句话说，我只需要在塞西莉亚正常获得信仰的时候，偷偷在她身上「下点料」就行了——
唯一的问题是，我不清楚康斯坦丁什么时候会再次尝试吸收神力。
或许是罗曼帝国再次受到重创后给他带来机会，又或者是他陷入瓶颈的时候……
总而言之，这份「毒」会持续到他附身又或者吸收信仰的那天，而且我保证就连那位塞西莉亚自己都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所以大家的想法是什么呢？请说说吧。”
拉路米亚大人的微笑，让众人互相对视了好几眼。
过了片刻，特蕾莎率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是她想要的。既不会给塞西莉亚重新获得机会，也不至于直接杀死这个没有到罪该万死地步的傻姑娘，大家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挺好的。
芬则是不满的耸了耸肩：这跟她想的不一样。但想来，今晚跟杨浩多谈谈也就算了。既然自己的男人不想那么极端的话，那就这样吧。
伊莲娜呢？
作为合成人偶，伊莲娜向来是无所谓的——她为自己了解到杨浩更多的内在品性感到高兴，但另一方面，自己的提案被拒绝了感觉很不爽啊……
今天抽空找杨浩出去散步谈心算了？小小的人偶在心中嘀咕着，而也就是在这时，杨浩也开口赞成了拉路米亚的方案：
“那就这样吧。不过详细的方案——”
“没事没事。大家也累了，详细的话，我晚点会抽时间跟你说清楚的。”
“噢……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会吧。”
联合之国的第一次三国会议，就在略显怪异的情况下结束了。
确认了弑神的方案，确认了接下来的发展规划，确认了三个国家之间的互利互惠，更是确认了罗曼帝国的命运。
大家根据各自的规划进行国内的计划分配，而也就是在离开会议室后不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工作，看着面前趴在桌子上无事可做的芬，特蕾莎才猛地脸色一变：
“不是？！为什么刚刚我没觉得有问题？！为什么拉路米亚商量正事要跟杨浩一个人去，而不是跟我们大家一块商量啊？！”
“啊？有问题吗？”
芬抬起头显得有些茫然——看着芬这个模样，回想起芬曾经敏感的形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特蕾莎的脸可以说是绿了。
她尖叫着用神术直接将芬身上莫名残留的神力跟驱散干净，然后这位浑身都在发抖的小修女气急败坏的对着自己信仰的神祇就是一顿痛骂：
“好你个拉路米亚？！我倒是要看看你只开我们到底想跟我们的男人单独说什么啊？！哼！”
小修女的痛骂，芬的茫然，娜鲁佳和娜塔莉娅和平带孩子的事情暂且不提。
被拉路米亚带到休息室里稍做休息后，杨浩陛下又一次被温柔的神祇妈妈抱在了怀里。
他最近是越来越习惯被这位神祇拥抱的生活了——说白了，拉路米亚跟他印象中「母亲」一般的角色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她的概念就是阳光向上的「光明」的缘故？又或者说拉路米亚的性格就是如此？
总得来说，这个已经独自肩负着生活压力很久很久的男人并不抗拒一个母亲的怀抱——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位在自己眼中无比高大的女人，那个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次见到的女人。
也不知道妈妈在地球上过的是否安好？摄政王陛下在拉路米亚大人的拥抱下胡思乱想，而也就是在这时，拉路米亚一边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边叹息道：
“虽然我说了可以在信仰上「下毒」……但说到底，如果康斯坦丁选择另辟蹊径，来年轻男女第一次上床的时候不进正门而是进后门一样的操作……那其实我「下毒」是没有意义的哦？孩子。”
“我知道。毕竟不管是什么战术都有自己的适配性——正面硬刚适合跟莽夫或弱者，反过来却不适应跟阴险小人作战……我很清楚这些道理，拉路米亚。”
杨浩躺在拉路米亚大人的怀里嘀咕着。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孩子，拉路米亚感到高兴，却也为他的疲惫感到无奈。
她抚摸着杨浩的脸颊，抚摸着他的眉毛，那只套上了白色蚕丝手套的纤纤细手传来的纤细触感让杨浩更加的困倦。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孩子，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来吧。毕竟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些事情了哦？”
“嗯……”
“睡吧。孩子。好好睡一会儿吧——毕竟今天的开会你也累了。”
“嗯……”
杨浩顺从的在拉路米亚的轻声呼唤中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功夫，男人酣睡的呼噜声便开始在这个小小的休息室里回荡着。
拉路米亚微笑着看着怀中的男人陷入了沉睡。另一方面，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正气呼呼朝这儿赶来的迹象……
坏心眼的神祇选择了在门外刻下一条鲜艳的暗示——拉路米亚真的没有阻止特蕾莎闯进来的意思，但特蕾莎姑且还是得考虑一下吧？
那一条「他已经睡着，请勿打扰」的消息……再怎么说，特蕾莎顾及到杨浩的健康问题，肯定也会选择忍气吞声然后灰溜溜的赶回自己的房间吧？
真的是可爱呢……那种明明很想进来结果却为了心爱之人的健康选择忍气吞声后委屈巴巴的模样……
拉路米亚真的没有那种看人扭曲作祟的恶趣味——但怎么说呢？
作为父母最大的乐趣，不就是逗弄自己的孩子么？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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