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但是，希望你能先不要去想堕天使。你只要考虑你的目的、考虑你的信念，用你的信念去驱动力量。”
“为了保护莉雅丝，保护你自己，为了活下去，用这些纯粹的意志去使用力量。这样多少应该能好受一点。至于别的事情，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留下这句话，李兴文又安抚了女孩几句，便使用空间转移离开了。
“保护……吗。或许您说的没错，只有想着这些事情，我才能用出那个力量。不过，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我想要得到您的认可，不希望您失望，为此而掌握它，也是可以的吧？”
朱乃轻轻咬住嘴唇，背对着夕阳站起身来。
哗啦！
堕天使的羽翼与恶魔的羽翼各自在她的身后展开了一边。
她缓缓将右手伸到面前，一缕光力汇聚到手心，随后啪地炸开。对光力的陌生让朱乃没能控制住它，手心被腐蚀得有些疼。
“……老师，您才是我现在的支柱。我希望能依靠你，但我没有软弱的资格。”
母亲的死并不全是父亲的、堕天使的错，这一点朱乃其实也清楚。
她只是……没有坚强到能坦然接受这件事的地步罢了。
第89节 088 家访
当晚，李兴文出了趟远门。
借助古蕾菲亚的引导，他与堕天使一方取得联系，前往神之子监视者的某处驻地。
在那里，他见到了阿萨谢尔。
总督放下手边的文件，抬手打了个招呼：
“哟，这不是击败了那个圣枪使的家伙嘛。人不可貌相，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判断有偏差，你的成长速度甚至快到了情报很快就会失效的地步。”
“最初是力量型，后来发现能与坂田金时一对一战斗，兼具力量与技巧，现在竟然都在开发自己用的仙术了，连施法者的领域也有深入。”
“唉，人与人果然不能一概而论，这究竟是因为你比较特殊，还是被神所看重的人类就是拥有这种潜能呢？”
阿萨谢尔自言自语了一顿，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上次见面时说过的话，我得收回来了。要针对你这种多面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从曹操那家伙散布的关于你的情报来看，恐怕现在连我都无法轻易战胜你了。”
说到这里，阿萨谢尔见李兴文脸上表情未变，不由得露出疑惑神色：
“……看来我好像搞错了什么啊。你不是为了之前我说过的话而来的吧。”
“当然了，”李兴文点点头，“这次，我是来家访的——以朱乃的老师的身份。”
阿萨谢尔愣了一下，随后表情肃穆，揉了揉太阳穴。
“原来如此。最近两位小公主都被盯上了性命，为此他们所有人都需要得到强化，朱乃也不能例外。但朱乃她……没法简单地变强，所以你才会来家访的吧。”
他看向李兴文：“她都和你说了？”
“一部分吧。”
李兴文简单地将朱乃所说的事情复述，然后如此说道：
“我只想知道，拜丘为什么会拖延这么久。他是堕天使的干部，忙得很，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朱乃也不是铁石心肠，况且也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长大了，就算过去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现在也不一样了吧。”
“……这可就问倒我了啊。”
阿萨谢尔很没形象地挠了挠头，叹息一声。
“既然你是作为老师来的，告诉你应该也没关系。拜丘那家伙，一直都想要复仇。”
“复仇……当初杀害朱乃母亲的人，现在还有活着的？”
李兴文有些惊讶。以拜丘的地位，他的妻子被杀，约等于魔王死了老婆。
就算堕天使和恶魔的社会结构不一样，也不至于会没能复仇吧。
“很遗憾，还有活着的。这即便对于我们这些干部来说，也是不能见人的耻辱。”
阿萨谢尔一挥手在屋里张开结界，用魔力勾了把椅子过来，示意李兴文坐下。
当年，迟来一步的拜丘只看到了妻子尚且温热的尸体。怒火令他在瞬息间便杀死了屋里所有的歹徒，但是这并不是全部。
背后的指使者、在他闯入家门前包围外部的贼人，也都是他的仇人。
幼小的女儿沉浸在悲痛之中，不让他碰妻子的尸体，他便咬紧牙关冲出去，追杀了那些贼人，可背后的指使者，他却杀不了。
哪怕他是堕天使的三把手，不，或许正因为他是三把手，所以才杀不了。
那些指使者，托庇于五大宗家。
而当时，堕天使刚与五大宗家中的两家展开“合作”。
哪怕拜丘有复仇的大义，在敌视非人种的五大宗家这里，也得不到什么共情。只要他出手，这场好不容易才谈下来的、为了与同样在日本进行活动的恶魔对抗而展开的互相利用，就将因为他的行动而泡汤。
最终，为了一族的未来，拜丘咬牙忍了。
当时连阿萨谢尔都没忍得住，谢姆哈萨差点打算在会场屠掉两家的宗主。
还是拜丘，流着泪劝住了他们。
等一族度过最为艰难的时期，不会被恶魔占尽先机，不会在人间界失去立足之地，再来复仇不迟。
若是只为了他的仇恨就让堕天使将日本这块的地盘与利益全部输给恶魔，会有大量族人死去。拜丘作为肩负一族未来的干部，不愿让事情变成这样。
于是，时间一过数年。
当年的仇人仍旧活在五大宗家——尤其是姬岛家的内部，作为勇敢地处理掉了投靠非人者的叛徒的有功之人而活得滋润。
拜丘这边，却因为合作的更加深入，愈发难以找到机会了。
在官方，亲神的防卫省制衡与恶魔有合作的狮子王机关，而在民间，五大宗家的地盘才能隔绝狮子王机关的窥探。
堕天使的很多据点都需要五大宗家才能存在，不然抢先一步与官方组织达成合作的恶魔，随时都能将他们赶出日本。
日本是堕天使在东亚仅有的三个据点之一，若是放弃这里，基本等于放弃亚洲圈。
拜丘不是不愿意和朱乃道歉，是没脸道歉。
自己连复仇都没完成，凭什么敢去和女儿道歉？
“……那么，现在应该可以了吧？三大势力已经缔结和约，所谓的五大宗家，应该成不了阻碍了才对。”
五大宗家的势力，在人间界确实算比较强的，毕竟他们拥有控制或契约大鬼、大妖怪的手段，有的还会神灵凭依，算是拥有不少的最上级实力者。
但是，在堕天使一族的面前，这点东西还不够看，出几个历战干部过去就是乱杀。更不用说，如今有和约，恶魔也不会介意给盟友个面子。
“确实如此。实话说，如果不是拜丘执意要自己去做，上个月我就踏平他们了。萨泽克斯还问过我要不要让古蕾菲亚顺道帮个忙，反正最近她一直待在人间界也是闲着。”
李兴文挑了挑眉：“所以拜丘现在就是打算抽个空自己去把事办了，然后再和朱乃谈谈？”
“差不多吧，”阿萨谢尔点头，“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请随意。”
在阿萨谢尔皱着眉头抽烟的时间里，李兴文回忆了一下这件事的全貌。
简单来说，五大宗家是所谓的退魔家族，他们敌视非人种，觉得非人种想要活就该被他们契约或控制，或者全都该杀。
像堕天使这种外来的非人种也不会例外。
五大宗家里有两个主杀，两个主控制，剩下一个是神道核心，代代修习神灵凭依之术，通常隐修不出。
姬岛家是控制侧，他们的巫女继承着能够契约鬼种的血，驱使鬼种为家族战斗。
就算是用于战斗的鬼种，在姬岛家的眼里也只是道具，好一点的勉强算是“爱刀”一类，更不用说鬼种之外的、全都该杀死的非人种了，那连牲畜都不如。
而朱乃的母亲姬岛朱璃却与肮脏的堕天使苟合，还生下了个孽种，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们几次打上门去，打算杀死朱乃，结果都被拜丘打退了。
拜丘还以为姬岛家的人不会对前任宗主的外孙女（朱乃）如此残忍，只当是要家族里一个态度看看，所以也都没有下重手。
谁知道，现任宗主——姬岛朱璃的舅父姬岛朱凰，真就足够狠心。
他们表面上装作这件事过去了，暗地里联络了其他仇视堕天使的“志士”，趁着拜丘离开，一举造下杀孽。
这些来自其他宗家的志士死了个精光，唯有姬岛朱凰和他的那些藏在幕后的手下活得好好的。
姬岛朱凰把自己手下中的个别人封口，隐瞒了他们联络其他几家的人动手的事实，对死者表示哀悼，然后还美其名曰要负起责任为其他几家讨个公道，派人继续追杀独自流浪的朱乃，最终与吉蒙里家谈判，拿了一堆好处。
……真亏拜丘能忍到今天。
现在去复仇的话，就不会给一族造成任何负面影响了。不过代价是，他和最爱的女儿至今也没能重新拥抱彼此。
“我想去见见拜丘，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家访怎么能不见人呢，”阿萨谢尔打了个散发魔力波动的响指，一名堕天使立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带他去拜丘那里。”
“是！”
几分钟后，经过传送，在另一处据点里，李兴文见到了匆匆结束了针对其他神话势力的应对策略会议的拜丘。
“我这次来，是关于朱乃的事情。她继续现在这样下去的话，不是死在今后的战斗里，就是因为强行使用自己不愿接受的力量而出事。而这一切，本可以不必发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
拜丘板着张脸，眼睛也只有一条缝，古铜色的肌肤寸寸绷紧。
看得出来，他不是很喜欢谈论朱乃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觉得没有完成复仇的自己没有资格吧。
真是个固执而笨拙的人。
“我身为老师，有必要为学生的生理和心理健康负责——尤其是学生来找我商谈过的情况下。所以，我现在才会作为老师来进行家访。这位家长，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无法奉陪。”
拜丘似乎是因为听出了女儿的痛苦而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板着张脸，转过身去。
没想到这个活了几千岁的家伙，竟然还有家丑不可外扬一类的思想。
还好李兴文一上来就先找的阿萨谢尔，这家伙虽然是堕天使里最年长的人，但同时也是最更得上时代变化的家伙，思想开放程度不比年轻人差。
“唉，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拜丘先生，你这样真的不行。”
“……什么意思？”拜丘的声音变得冷厉。
在他的角度，这就是一个不懂真相的外人在评头论足。
“你该不会以为现在还是十年前吧，还是说，你觉得朱乃没有为母亲复仇的资格，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你——！！”
拜丘立刻便瞪了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多少能猜到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雷光早就扔过去了。
“你的女儿最需要的并不是复仇，而是家人。莉雅丝和吉蒙里家对她再好，那也终究不是她过去生活过的那个有你和你的妻子的家。”
“……若是她知道仇人还活着，她不会原谅我的。”
“她会，她只要你给一个台阶，只要你一声道歉。时间过得太久，你对她的认知没有跟上。你对她的了解程度，还不如我这个认识她不到一年的老师。”
“……”
拜丘握紧拳头，这人居然敢扬言比我还了解我女儿？
他皱了皱眉头，觉得不能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毕竟他离女儿太远也是事实。
“就算她真的只需要这些，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向我求助了，而我是她的老师，又是被你拜托关照她的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听到这话，拜丘眼前一暗。
朱乃，向这个年轻人求助了吗。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自从那件事之后，固执地拒绝任何人的帮助，只要是能靠自己完成的事情，那就算再痛苦再困难，也绝对不会求助。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在吉蒙里家的生活让她软化了不少，但她也几乎不曾向莉雅丝求助，倒是莉雅丝经常依靠她。
或者该说，其他人在生活工作层面上依靠朱乃，而朱乃通过被依靠这一事实，在精神层面上依靠别人。
她在通过被需要和忙碌，忘却过去的伤痛。
而就是这样的女孩，现在竟然求助了。
这只能说明……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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