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可问题是这炮弹会爆炸,四散的弹片足以贯穿任何血肉之躯,科技的力量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恰如火枪让骑士与农夫变得平等。
“原来这就是加农炮。”雷恩弯下腰,巨大的手掌握住了一枚炮弹。
它外面包着铁皮,里面是不稳定的源石爆炸物,碰到坚硬的东西就会炸开,让弹片四处飞溅。
“准确说是M1087型步兵炮。”索尼娅纠正道。
“学校里还教这些?”
“以前社团有个军事脑白痴,听多了自己也就会了。”女孩撇了撇嘴,从炮身上跳下来,丝毫不怕面前的‘巨人’。
“你的盔甲被打了好多洞。”
古达套装的表面满是血渍,在低温之下结了层薄冰,看起来就像涂上了鲜红的花纹。
雷恩看了眼那些破洞,淡淡说道:“会自己修好的,你确定不回去?”
索尼娅毫无面对杀人狂魔的紧张感,远远眺望了一眼风雪中隐约的光亮,轻轻摇头。
“现在离开,就是为了以后回去。”
她很聪明,就如之前说的那句话一样,在切城的人没有搞懂自己和灰烬关系之前,谁敢对往日同伴动手。
‘我会回来。’这句话很简单,但带着什么样的人回去就不好说了,真要撕破脸皮......
一个能硬抗火炮斩杀百余人的灰烬,杀几个权贵如同杀鸡。
雷恩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少女所想。
“跟我走很可能会死。”
“谁知道我死了?等知道这消息,罗莎琳她们都毕业了。”
“你不怕死?”
“这狗屎东西我早就经历过了!”女孩不屑一顾。
‘又要跟着我?还好这个索尼娅不像刻俄柏那样气人,倒是挺正经的。’
最近一直维持在低血压状态的雷恩心声宁静,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高手气息,觉得还是这乌萨斯的风雪好,既没有傻狗头槌,也没有蟑螂精阴阳怪气。
呼吸之间,满是逼的味道。
雷恩沉默的转身,拿着长戟走入风雪之中,女孩愣了一下,提起地上的行李箱连忙追上去。
“等等,你乌萨斯语说得不好,我可以教会你,作为代价,你就教我变强怎么样?”
哎,还是实诚,我都让你提箱子了,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
雷恩停下脚步,略微转过半个身体。
“成交,但你不要再用索尼娅这个名字了,在我们这行一般都用代号。”
“代号?”
“嗯,比如我的代号是灰烬审判者。”
“代号不是越短越好吗,你咋这么长?”
“咳咳,为了方便,我一般简称灰烬。”雷恩的血压稍稍上升了一点。
“那为什么不简称为审判者?我觉得更有气势一些。”
咦,还真是啊,该死的,这不是重点。
雷恩有些绷不住了,觉得这个索尼娅有点死心眼啊,声音一下子冷冽下来。
“是我教你,还是你教我?”
“行行行,你来说。”
“代号表明新生,既然你被我引领踏上了这条路,代号就由我来决定。”雷恩去问女孩的意见,看了眼她手里结着红色薄冰的斧头。
“就叫凛冬吧。”
果断、直接、凌厉,正如这暴风雪下的凛冬,仿佛要将大地一切给埋葬。
凛冬、凛冬.....
索尼娅反复念叨着名字,重重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就叫凛冬了,你以后就是我的首领!”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称我为老师。”面具下雷恩的脸露出了笑容。
他来泰拉以后就好为人师,可惜斯卡蒂哪一项都比雷恩强,刻俄柏听不懂,解释起来太麻烦,W一边学着电吉他,一边说教自己的人还没生出来。
灰烬不爱虚名,但更不喜欢被人白嫖。
“是,老师。”凛冬毫不犹豫的改口,不存在什么心理挣扎,就在雷恩满意点头的一瞬,她又问道:
“那么第一个问题,我们这一行到底指的是什么?”
雷恩差点栽倒在雪地里,等于自己装了那么久的逼,这个女孩并没有搞懂逼中含义?
“你觉得是什么?”
“书上说代号一般在军队或佣兵中流行,按您的身份,可以看出整合运动也该是军队的结构。”
“不,我不是整合运动。”雷恩身上燃起了火焰,庞大的身躯逐渐缩小,厚重的盔甲消失,变成了满是破洞的长风衣。
他从手提箱中掏出防寒服穿上,对上少女惊奇的眼神,掌中火焰燃起。
“我只是点燃星火的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利沃夫小镇
或许漫长冬季与冰雪本身就是天灾,乌萨斯北部的灾害程度不高,这就固定城镇比例颇高。
毕竟城市要在厚厚风雪中移动成本实在是太高,加之国家政局稳定,雪地列车足够联通各个城市,而移动城市这种概念一般都存在于南方核心区。
一来南方的天灾频率要高一些,二来城市作为移动国土的概念,很方便拿来碰瓷。
风雪呼啸,利沃夫镇的大门缓缓开启,外面如刀子一样的雪花立刻卷入。
“该死的,都快点。”
门卫的低吼声中,几辆雪地车快速驶入,当大门关上,风雪顿时被隔绝在外。
利沃夫镇就像一艘不会移动的巨型陆地舰,蛋壳似得穹顶隔绝了风雪,否则以泰拉的基建水平,一个冬天下来乌萨斯人也差不多该死绝了。
雪地车停在卸货区,卸下大量物资,司机们交谈在一起,烟雾缭绕间说着行省出的大事。
“一辆从切尔诺伯格开来的雪地列车被袭击了,当场就死了两百多个人。”
“啧啧,真是群倒霉鬼,出来旅行结果稀里糊涂送了性命,知道是谁干的吗?”
“听说是整合运动,这些感染者不是在咱们托木斯克闹得挺厉害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个壮汉踩灭劣质香烟,勾勾手让人群聚拢,低声道:“我二叔他同学在州里当差,说凶手另有其人。”
“那能是谁?”
“不知道,只说州长大人发了火,把军区司令叫过去训斥了一遍,看来这里面水很深啊。”
一群人沉默起来,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看出里面不对劲,真要是那些感染者做的,估计头版头条早就写满了,大家又会聚集起来抗议,顺便挖出点藏在群众里面的感染者,把他们财产搬到自己家里面去。
或许是错失了发财机会,或许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板走来,男人们纷纷掐灭了烟各自去做事了。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正在他们闲聊的时候从一辆雪地车货箱中爬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两人动作极快,在宪兵视线扫过来之前就钻进了货运通道,转了个弯,把厚厚的防寒服一丢,就溜入中央大街,与熙熙攘攘的人群混杂在一起。
雷恩提着旅行箱,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身旁又跟着凛冬这个纯正的乌萨斯人,小镇居民并不觉得两人可疑,他们俩就像正常入境的旅行者一样,先去买了几根大列巴,随后就边吃边聊。
“乌萨斯的镇子都这么有特色吗?”雷恩看了眼高高的穹顶,觉得这里就像个巨型体育场,暖气让里面温暖如春。
“看地区,像托木斯克这种帝国腹地,要是普通小镇结构的话基本上别想出门。”少女紧绷着脸,明显对这种大大方方的潜入很不习惯。
“也对,怕不是一觉起来,积雪连门都推不开,生生饿死在家里。”雷恩扫了眼这个小镇,鸡蛋似得外壳很科幻,里面的房子却很普通。
都是些两层的小楼,墙体破旧,显然许久没修整过,道路两侧还有许多躺在地上的男人,乍一看像是尸体,仔细观察才发现他们都抱着酒瓶呼呼大睡。
道路的尽头是一栋六层楼房,墙体厚实,屋顶耷拉着乌萨斯的双头鹰旗,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门口来回巡逻。
贫穷、倦怠、无处不在的军队,这是乌萨斯城镇给雷恩留下第一印象。
漫长的冬季让这个国家缺少活力,大多数的人像是在混日子,唯一忙碌的就只剩军队了。
这时,一大群人乌拉拉的从街上冲过,高举着各种旗帜标语,还把传单塞到路人手中。
雷恩翻过来一看,原来是抗议镇长将供暖费提价,每个居民每个月要多交两百卢布,考虑到小镇居民收入,闹一闹也在情理之中。
结果和他想象的一样,区区几百人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那些宪兵手持大盾和橡胶辊,如同打群架一样直接迎了上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抗议者顷刻间就被击溃,打得那叫个头破血流,事实证明普通人在武装到牙齿的军队面前毫无抵抗能力。
周围的人和雷恩一样在看热闹,既没有冲上去帮忙,也没躲开,就好像日常活动一样。
“又有人要倒霉了,干嘛要闹呢,一个月节省两瓶伏特加不就完了。”
“领头那个是商业街的索林,我告诉过他别闹的,小心变成感染者拉去矿区送死。”
“呵,是镇长夫人看中了他家店铺,一般交够了赎金也能免罪的。”
“哎,这世道难啊,还是当个穷人比较好。”
旁边传来同情又自嘲的声音,在驱散人群的宪兵走来巡逻时又纷纷避开,真的就是在观看大型群架。
雷恩对乌萨斯的彪悍民风有了个全新认识,雪原的汉子就是耿直,看不惯就闹,闹不过就打,打不过就散,宪兵也没当一会儿事,反正全部打散就收工,只是把一个鼻青脸肿的壮汉绑成粽子,从大街上推着走过。
“那是感染者?”
“不是,至少现在不是。”雷恩摇摇头,灵魂之火不会骗人,可过一会儿就不知道了。
普通人感染矿石病非常容易,只需要划出个伤口,然后直接接触源石就行。
“哦。”
“咦,你居然不好奇吗?”
“常有的事,切尔诺伯格也经常这么干。”凛冬脸色平静,在乌萨斯任何法律都没有感染者好用。
聚众闹事只需要关几天,感染者不仅直接送去矿区,还要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发家致富新办法?
雷恩算是明白乌萨斯咋会遍地感染者,再想那刚才几人明明面有菜色,说起感染者的时候都有一种倨傲,反正世界上总有人比自己更惨。
自我安慰吗?
他嘲讽一笑,默然向前,与那些巡逻的宪兵擦肩而过。
凛冬刻意避开宪兵的视线,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去哪?找那个整合运动?”
“嗯,托木斯克应该是他们最近的活动区域,利沃夫又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城镇,碰到的几率最高。”雷恩又没随身携带无线电,只能碰碰运气,本来按计划是该在托木斯克首府碰头的。
他用灵魂视野扫视一圈,带着少女换了个方向,又把坏话说在前面:
“凛冬,如果你对感染者有意见,可以留在城镇,一旦接触之后,你就没回头路可走了。”
“无所谓,只要你能让我变强就好了。”少女极为洒脱,几天来穿梭于风雪,反倒神采奕奕。
灰烬一路上都在指导她,将原本毫无章法的打架斗殴变成果断迅捷的杀人术,还让她用拳头和雪原撕裂兽肉搏,体验生死一瞬。
她握了握手里的琴盒,似乎能感到力量在飞速的增长,说到感染者,她又黯淡几分。
“以前咱们社团里面就有感染者,她藏了很久,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她下场如何?”
“被她父母送给了宪兵,根据帝国法律,隐瞒不报的话全家连坐。”土生土长的乌萨斯少女看向宪兵,仿佛又回到两年前。
痛哭流涕的母亲,麻木的父亲,不知所措的男孩一起把少女送出门,蓝色制服的宪兵像是提小鸡一样将之丢到车上,转眼消失不见。
“我那时候很气愤,半夜用石头砸坏了他们家窗户,一连砸了好几天也没人报警。”
“他们自身愧疚,但没有选择的余地。”雷恩拐进一条小巷,他不仅要教女孩杀人的手艺,也不能放松文化课。
“嗯,乌萨斯流传着一句名言:‘大地必将淘汰弱者’,所以我必须要变强。”
“你应该去想弱者由谁来定义,强弱又该如何衡量,之前第四中学的那个人渣到底是强是弱?”
雷恩甩出一连串问题,女孩顿时沉默了,陷入困扰万千乌萨斯人的哲学难题。
灰烬不会主动去定义,就像对红雀佣兵那般,需要每个人自己去思考。
他只是来到小巷的尽头,旁边有个破木门,门上油漆斑驳,看起来许久没有人居住,空气中弥漫着酒醉后呕吐物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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