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方舟之旅 第109章

第二日午后，雷恩爬上了屋顶。

利沃夫的外壳遮蔽了风雪，可是因为保养不善，顶层也有许多裂缝，刺骨寒风一下子就涌了进来，屋顶上还是很冷的，好在这间小屋偏僻，也没人注意到他。

雷恩眺望着远处那正方形的大楼发呆，好半天才自嘲一笑。

又接了个烫手山芋，可事态紧急，每拖延一分钟都会让黑锅更近一步。上次要不是被自己恰好碰上，整合运动已经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没有群众基础，没有广泛的同情者，反抗组织如何生存？

“习惯了习惯了，就跟我当年进卡兹戴尔的时候一样，原本想着找到博士就走人，结果博士自己躺进棺材了。”

命运奇妙的让人无力吐槽，雷恩目光逐渐悠远，思绪又跳跃到斯卡蒂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冥冥中他有个感觉，那只虎鲸正在向自己靠近。

“喂，午饭我给你端来了。”

正当雷恩用手抚摸空气，回忆虎鲸长发质感，旁边又传来个清冷的声音。

凛冬爬上屋顶，盘起一双穿着红色裤袜的腿，将大列巴塞到雷恩面前。

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老师。

雷恩接过这块足以砸死人的面包，余光撇到凛冬在腾笔记，随口打趣道：“跟我流浪知道好好学习啦？干嘛以前总逃学？”

“我只对感兴趣的东西投入精力。”凛冬头也不抬。

不良少女和政治，好像一毛钱关系都扯不上吧......

雷恩想吐槽，却又无从吐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位学生很适合搞政治。

小学就能建立社团，简直是天生领导，第一次杀人就能连杀，心狠手辣，下定决心以后敢跟一个杀戮机器离开，可谓行事果决。

‘才刚满十五岁，以后怕不是前途无量。’雷恩也稍稍正色，收起了戏谑的眼神。

“有什么话就问。”

“我想知道你那句话里的‘弱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干脆说为感染者争取利益？”女孩扬起头，湛蓝眼眸炯炯有神。

竟然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雷恩挑眉，给凛冬的评价又高了几分，缓缓答道：“这是要扩大支持者的基数，淡化感染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算是和乌萨斯长期以来的宣传作对。”

乌萨斯长期宣传感染者仇恨，像是要把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变成两个物种，这点和卡兹戴尔完全不同。

凛冬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头：“这很难，普通人对感染者充满了仇恨。”

“呵呵，所谓政治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寻找潜在的共同点。”雷恩搜索着脑子里的知识，指向远处的大楼。

“你想一想，真正的权贵有几个人感染矿石病，感染者和普通人之间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

少女紧皱双眉，过了许久，眼前一亮：“是贫穷，大家都在这片土地上艰难的活着！”

想要感染矿石病，必须要接触没有提纯的源石，而这种危险的脏东西，有钱有势的人哪会触碰。

她奋笔疾书，笔尖一顿，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仅如此，腐败的帝国政府常常利用法律，人为制造感染者好侵吞别人的资产，大家都积攒着怨气。”

“你都会举一反三了啊。”雷恩显得意外，越发觉得凛冬前途无量，他看着喧嚣起来的街道，又有数以百计的人上街抗议。

“一种疾病竟将人类分成两个物种，未免显得太可笑，但他们的残酷反倒提供了一个机会。”

“机会？”凛冬见男人起身，身上泛起火焰。

重甲的灰烬踩裂了瓦片，长戟上飘扬着整合运动的旗帜。

“在权力面前，人人都可能变成感染者，而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整合运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法爷就是要穿重甲！

“释放索林，停止迫害！”

“索林不是感染者！我们也不是笨蛋！”

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今天的规模比昨日还大，起码有一两千人走上街头，将镇公所兼驻军兵营围的水泄不通。

镇长这次玩的有些大了，以往迫害几个平民，大家除了背地里骂他生孩子没皮炎以外也不敢做什么，可索林属于小商人，虽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家境殷实，乐善好施，真出了事还真有一群人来闹。

铁丝网和路障已经摆上，几个两米多高的帝国攻坚破碎者正站在前面，呈亮的盔甲与巨型双手斧拦着，抗议还属于和平范畴。

这里和卡兹戴尔不一样，特雷西斯军那些武备都是从维多利亚进口的，大多数萨卡兹战士还是喜欢用军刀解决问题。

乌萨斯人论身体素质，在泰拉大陆只能算中上，但作为一个拥有完整工业的庞大帝国，会用科技将战士武装到牙齿。

人和牲畜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利用工具上面，所以各国发明了堪比枪械的强弩，血肉之躯变得无比脆弱，便又推动了盔甲的进步。

就这镇公所门前的铁皮罐头，那身合金盔甲起码有几百公斤重，就算超级泰拉人穿着也吃力，好在泰拉有源石。

在这种毫不科学的能源驱动下，经由施术单元，弄出了盔甲型的法杖，在无形中稳固了各国统治。

血肉之躯不可能和钢铁碰撞，如果乌萨斯的军阵、卡西米尔的骑士发动冲锋，就算最精锐的萨卡兹战士也得被碾成粉碎，更别提普通的暴民。

大家在那巨型双手斧的面前不敢乱动，楼里的权贵们也显得轻松，端着茶杯，就像在欣赏午后的闹剧。

“每天都在闹，真不像话，有这闲心不如到雪原里搞点毛皮回来。”一个长着八字胡的胖子居高临下，就如君王在审视子民，那身黑色西装都快被肥肉给挤爆了。

他旁边有个身穿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皮肤黝黑，不苟言笑。

听到这话，他有心驳斥，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

“奥乌尔镇长，你这次太过分了，镇民在冬季本就穷困，还要提高供暖价格。”

“成本提高了我有什么办法？”胖子耸耸肩，将茶杯放下，嘀咕道：“连供暖费都付不起，穷鬼活该冻死。”

“成本提高？我怎么没听说过，运送源石的物资车好久都没来了，该不会你准备卷款跑路吧。”

“搞清楚你的身份，不要干涉镇公所的事务！”

两人狠狠的对视着，最后还是军官败下阵来。

“真要搞钱，你可以提高交易税啊。”

“税都被前任收到1120年了，还怎么加？！”

大尉一阵沉默，他也是乡下出来的人，曾经为着明天的土豆发愁，唾骂着宪兵与税吏。

可他考上了军校，带着全家搬入了移动城市，至此，再也没有唾骂过。

已变成恶龙的大尉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人性，叹了口气道：

“成本核算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但那个索林还是放了吧，这事闹起来大家都没好处。”

放了？家里那婆娘不得把我挠死？

镇长有些无奈，却郑重的提醒道：“大尉，根据帝国法令，感染者将会被没收全部财产，本人处死或送往源石矿场服苦役！”

大尉被胖子的无耻弄得瞠目结舌，明明是想要别人家产，却把帝国法令挂在嘴边。

“可这个索林不是......”

“他是，至少现在是了。”奥乌尔冷冷的打断，饮了口茶，又道：“我与军方是合作关系，你家上校负责的矿场每年都需要大量劳力，我上哪去找那么多自然感染者？”

“大尉，凭良心在乌萨斯是混不下去的。”镇长拍了拍军官的肩膀，语重心长：“带你的人把暴民驱散，再抓十个人回来填补名额缺口，这样你能升职，我能发财，大家都很高兴。”

大尉紧握着拳，身体微微颤抖，他很想说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无法收拾，可这话却没办法说出口。

镇长一个报告上去，长官会立刻把他发配到雪原哨所，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是！”

挣扎片刻之后，军官大步离去，镇长居高临下，看着排成紧密队形的宪兵一步步压上，抬起茶杯遥遥一敬。

一场滑稽而又熟悉的闹剧。

轰轰轰......

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不像雷恩之前两次碰到的乌萨斯军，这一次在没有特殊任务的前提下，宪兵带上了全套装备。

手持厚背军刀与手弩，身穿合金背心的纠察官，斗篷下有着结实板甲的着铠术士，身高近两米、盔甲足有数寸厚的粉碎者宪兵。

两头撕裂兽在咆哮，连畜生都穿上了轻甲，可以说这五六十人的部队已经武装到牙齿，其中大部分足以让萨科塔的铳抛光。

“退后，所有人退后！”

大尉身穿前锋重甲，走在最前方。

“皇帝在上，我们拥有抗议的权力！”

“在利沃夫，镇长的行政命令优先度更高，谁再前进，格杀勿论！”

人群在他两米多长的重斧面前后退，大尉反倒松了口气，他就是为了逼退这些人才命令全副武装。

别闹了，都回家去吧，至少在我的任期军队不会乱来。

重斧一步步逼近，人群一步步后退，乌萨斯民风彪悍可也不是傻子，就前面几个铁皮罐头站那不动也足够让人打上一辈子。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再起，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尉一愣，稍稍抬头，透过盔甲眼部的高强度防弹玻璃，看到一面旗帜正在人群中飘扬。

整、整合运动？？？

大尉看清楚了旗帜，一时愣住，哪个不要命的敢举这个旗，他正想发怒，却见人群纷纷散开，露出一个巨型人影。

对方比自己这身盔甲还要高一个头，盔甲表面那精美的花纹一点都不像为战争而生的工业品，更像从哪个古董店挖出来的东西。

“你是整合运动？”大尉有些懵，这么大的一坨进入利沃夫早就被发现了好吧。

“是的，我来拯救同胞。”灰烬重重杵下了长戟，震得水泥地面龟裂开来，怒吼之声在整条大街上回荡。

“谁被你们逼成感染者，谁因为强权而活不下去，谁就是我们的同胞！”

怒吼声落下，大街上一片寂静，许多人除了通缉令，还是第一次见到整合运动，见到‘感染者’就在身边，听到他们的呼声。

“原来整合运动是这样子的？”

“皇帝在上，整合运动居然在帮助我们？”

“可他们还是感染者啊，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呸，感染者会不会传染我不知道，但这些狗官有的是办法让你得矿石病。”

寂静的大街变得喧闹起来，如同万千只苍蝇在飞舞，嗡嗡嗡的乱叫。

所谓宣传便是共情，最高境界便是让别人觉得你是自己人，怨恨一下子得到了宣泄。

宪兵们不知所措，大尉的通讯器中响起一声咆哮。

“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解决这个叛军！！”

镇长急眼了，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竟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尉顿了片刻，举起了斧头。

“全员，杀掉这个叛军！”

其实不用等他下令，周围的士兵已经扑了上来，那长刀劲弩吓得人群满地奔逃，掠过的箭矢误杀了好几人。

长街染血，四处一片狼藉，雷恩大踏步的向前，拖在身后的长戟磨出一片又一片火花，靠近之后，单手持戟，犹如风车一样舞动。

呜——铛——

空气尖啸，斩在盔甲上爆散出道道火花，两寸厚的军用合金被划出浅痕，而大尉和另一名重甲精锐向前一步，长斧一左一右斩来。

轰！！

重斧将地面斩出个大坑，大家看起来差不多沉重，可雷恩要灵巧的多。

他后退半步避开，又向前一步，一脚踩在斧柄上，接着，将左手捂在了一个重甲士兵的头上。

火焰喷流！

轰——

炙热的火焰喷射在身上，并没能贯穿装甲，可火流顺着通气口灌了进去，让里面的士兵惨叫起来。

以为和我有个同款乌龟壳，就拿你没办法？

雷恩狞笑一声，只有乌龟才懂得怎样对付乌龟，他猛地转身，准备如法炮制，结果大尉猛地一拳轰在雷恩脸上。

砰！

身体稍微踉跄了半步，灰烬并未倒下，借着退后惯性，一戟斩了回去。

兹啦——

大尉胸甲出现了一寸深的斩痕，厚重的盔甲保护了他，否则就算他肌肉硬如岩石也得被斩成两段。

他上前一步，扬起斧头就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