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军靴整齐的踏在依旧留有血迹的石板路上,整个利沃夫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窗户里能看到隐晦而恐惧的目光。
就在雷恩劫富济贫之后的第三天,军队又回来了,并且人数极多,前锋已到镇公所,后卫还在城镇之外。装备也很精良,帝国百战精锐和粉碎攻坚者这种铁皮罐头就有上百人。
空中,先兆者型无人机在搜索城镇每一寸土地,地面各类卡车、装甲车没有尽头。
镇公所前的残肢断臂已经被清理干净,几十具裹尸袋整齐的码放在一旁,一个身材微胖的上校在勘察尸体,见到车队临近,赶紧小跑着过去。
中央一辆防爆越野车飘扬着一面三角小旗,旗上是三把交叉的血红长剑,剑上有两颗白星,证明车的主人是一位大公兼中将。
乌萨斯贵族不太值钱,比如大公就有几十位,但那两颗将星就不得了,权力在帝国中至少能排进前一百。
咄咄咄。
上校敲击车窗,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只见深黑色的车窗摇下,露出个头发花白的军人。
他脸颊消瘦,五官俊美,眼角微微挑起给人一种亲切感,并不像一般的乌萨斯将领那么蛮横和严肃。
“大公阁下.....”
上校刚张开嘴,就见中将竖起手掌,连忙把嘴闭上,听到一阵电子音。
“血压测量中,高压187,低压......”
上校愕然,没想到这个第二集团军的实权军长到了利沃夫第一件事是测血压,他见中将摇了摇头,一边嘀咕着‘今天测了十五次都是高血压,疗养院配的药是不是有问题’一边打开车门。
大公活动了一下肩膀,伸出手,勤务兵又递来一个保温杯,稍稍抬头,又见那上校死死盯着自己的杯子。
“炎国一种名叫枸杞的玩意,你有兴趣?”
“属下不敢!”上校连忙立正敬礼。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这些人就是无趣。”大公喝了口水,一边在裹尸袋面前踱步,一边问道:
“你是这个防区的负责人?”
“是的,不过主要兵力都放在托木斯克矿场,本想着利沃夫从来没有整合运动出现,便.....”
“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这件事不仅是帝国丢失一个城镇的问题。”大公脚步一顿,从怀中摸出一张光碟甩给上校。
只见其外壳印刷粗糙,缩略图模糊不清,给人一种盗版小电影的错觉,上面用乌萨斯语写着几个大字:
正义!所有苦难者盟友——整合运动宣言!
“才短短几天,这玩意就流传到附近城镇了,亚德罗夫司令官很愤怒,他和几位大将的谋划全部白费。”
“这,属下实在惶恐。”汗珠从上校额头浮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别担心,总归是要剿灭的,只是难度增加了一些。”大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个盔甲人不简单,先是杀了我手下一位师团长,又攻陷了一座小镇,这种人物打你个措手不及也很正常,不要太过内疚。”
“多谢阁下!”上校差点被感动的流泪。
“不用谢,只不过按照军律,也得有些惩罚才行。”大公喝了口枸杞水,摆摆手道:“这样吧,你的家人先进入矿场工作,你本人去敢死营报道。”
上校呆住了,仿佛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他每一根面部肌肉都抖动起来,还没求饶,几个士兵扑上来摘除他的军衔,押解着离开,唯有凄厉的求饶声远远传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消瘦中年人从他身边走过,瞥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中年人带着少将军衔,披风是近卫军的模样,袖口挽起,露出几分如蛇般的鳞片。
“普什金阁下,闹事的人已经确定了,就是那个击杀安德列夫的盔甲人,代号为灰烬。”
“哦,整合运动的干部嘛,你有兴趣?”
“我只是对帝国的叛徒切齿痛恨。”少将目光一闪,又岔开话题:“阁下,这个处罚会不会太严厉了一点。”
“帝国几十年没有对外征战,这种酒囊饭袋变得越来越多,不惩处一下怎么行。”大公感叹着帝国的利刃愈发腐朽,回忆起大叛乱的刀光剑影。
新皇登基,旧的贵族起身叛乱,妄图将乌萨斯分割成一个个领地,却又被保皇党们镇压下去。
多少将军和强者死在了战友手中,可结果如何?
立下军功的新贵族们取代了地位,继续把持着权力,让陛下无法施政。
除了让乌萨斯的军刀变钝,一切都没有改变,正如正永不停歇的风雪。
至少我们保皇党还需要维持帝国的统一,利用帝国去攫取军功,然后又来一次大叛乱?
大公感叹了一瞬,对那干练的少将道:
“事情有些麻烦了,整合运动在给帝国点火,他们要是继续存在下去,不但证明军队无能,非感染者也可能闹事,整个帝国会被没完没了的叛乱耗尽国力,眼睁睁看着卡兹戴尔发展起来。”
整合运动就像是旗帜,以往只是感染者的旗帜,可那种劫富济贫的行为让普通人也倍感亲切,被压榨到极限的国民说不得一起反抗。
其实正常人都知道解决办法,更改《感染者法案》、减免赋税,吃饱了撑得才去闹。
可越是明白,军队和贵族就越不可能去做。
普什金毫无形象的蹲下,用一粒石子在地上画出托木斯克州的地图来,各种部队位置已印在脑海里。
“我们第四军担任围剿主力,卫戍师防御首府托木斯克,第11师在西组成堡垒封锁线,第13师在东依托河流固守,我抽调的五千精锐从南缩小包围圈,参与歼灭战的总兵力超过两万人。”
“杀鸡用牛刀,情报局那边说整合运动才多少?不超过两千吧。”
“别这么乐观,光是那个‘爱国者’就能抵消一千人,而且茫茫雪原,想找到整合运动很难。”大公锤了锤腰,缓缓站起身来,心想整合运动要是和自己正面决战才简单了。
他有一点没有说,那个盔甲人既然能解决整合运动的最大隐患,也就有可能具备指挥能力。
“且试试看吧,鲍尔斯。”
“在。”少将后跟一碰,站得笔直。
“明早呈线列阵型向北进军,将他们逼向无尽雪原,其余各师快速到达指定位置,形成封锁线。”
“是!”
“等等,利沃夫这些暴民总得惩罚一下,我今天血压偏高也不想生气,干脆仁慈一点——”大公叫住了少将,喝了口枸杞茶,轻描淡写的挥挥手。
“就十抽一杀吧。”
..........
如刀一般的北风呼啸,地上的积雪能没过小腿,在这种雪地里跋涉简直是慢如龟爬。
“灰烬先生,我们就快到了!”弑君者在前面引路,钻进了一片树林。
这是真正的林海雪原,乌萨斯的一月冷得不像话,广袤土地上分布着一片又一片森林,整合运动便分成数股在雪原上游荡。
他们以打猎为生,偶尔会攻击驻军,弑君者说的没错,在这冰天雪地里光是活着就很了不起。
自然条件如此恶劣,帝国对于逃亡的感染者格杀勿论,整合运动还是相当团结的,四五年来如雪球那般越滚越大。
“凛冬,你对整合运动好奇吗?”
进入树林,风雪骤减,雷恩抖落披风上的积雪。
“有什么好奇的。”女孩使劲甩头将雪花抖落,冷冷道:“你不说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雷恩给捂上,男人四下张望,没发现整合运动的暗哨,这才松开手。
“在这不能说实话。”
“那在弑君者面前为啥能说,欺负女孩子?”
你怎么和凯尔希那个老女人一样嘴臭。
雷恩对这个叛逆少女束手无策,只得闷闷的前行,走了不久,他终于发现了一些藏在林间的弩手,特别是其中有个泡面头少年,躲在林中犹如幻影坦克。
‘知道布明哨暗哨,总算有几分军队的样子。’
身经百战的灰烬微微点头,在林中拐来拐去前行了十几分钟,带路的弑君者终于停下。
“我们到外围营地了。”
林中散落着篝火,数百名男女正围坐在篝火边,雷恩一眼扫去,发现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
想想也是,以乌萨斯的政策,恐怕老年感染者活不过半年就得被累死。
‘还好还好,要真是拖家带口,这仗没法打。’
雷恩的心又松了几分,要知道感染者源石技艺更强,要是拼命的话,无需施术单元人人都可以当术士。
在一群感染者注视下,他拖着凛冬从人群走过,又见前方有个纯白人影迎面而来。
银色的长发,白色的外套,耳朵很长,鼻梁上有道伤疤,竟是乌萨斯少见的卡斯特。
“柳德米拉,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清冷,同弑君者说着话,眼睛却忍不住的往雷恩这边瞟。
带着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雷恩,身穿乌萨斯制式校服的凛冬,怎么看都像是在修学旅行。
“啊,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整合运动的干部霜星,那是灰烬先生和他的学生凛冬。”弑君者巴不得脱手,远远介绍着双方。
“柳德米拉,我为什么感觉你很害怕。”霜星稍稍皱眉。
“哪、哪有?”
“她一路上不敢接近老师五米以内,我真替你们整合运动害臊。”凛冬镇定的补刀。
弑君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眼睛浮现出水雾,头也不回的跑了。
“呜,我去找塔露拉!”
啪!
雷恩敲了凛冬一个暴栗,见她不解,又愤愤说道:“叫你迫害人家弑君者。”
他扭过头,不再搭理这个叛逆的学生,正巧迎上霜星审视的目光。
纯白少女就站在不远处,那双灰色的眸子透露出质疑的神色。
“你真的是灰烬?那位连爸都赞扬的萨卡兹!?”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正是在下!
以雷恩现在的人设,着实和霜星脑子里的形象对不上号。
雪地列车和利沃夫的情报已经传了回来,整合运动的干部都知道有一个萨卡兹佣兵做下了大事。
外表并不高大威猛,气息也没有强大的压迫力,甚至谈不上睿智,更没塔露拉赞扬的那么玄乎。
这就是个普通人,很难让人看第二眼的那种普通人。
被小看了啊。
雷恩丝毫不怒,他巴不得被人当空气,耸了耸肩。
“看起来不像吗?”
“嗯,外形可以伪装,但你不像是个萨卡兹,甚至不像个感染者。”霜星微微摇头,雷恩给她的印象很‘轻’,并没有悲伤与沉重感。
即使是塔露拉,在没人的时候也会流露出疲惫。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萨卡兹和感染者。
或许是经历过更深层次的绝望,或许是永远心怀希望,雷恩身上的沧桑与沉重一般都是在他想的时候主动流露。
不过整合运动都是苦大仇深,他强行解释:
“经历了卡兹戴尔那种地狱,精神上有些异状也很正常,你可以当成一种心理保护。”
“嗯,简称精神变态。”凛冬在旁归纳总结。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可按你的说法,就是精神变态啊。”
“凛冬,你能不能装糊涂?”
“你说过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
霜星见这两人闹了起来,嘴角微微翘起,总觉得和她见过的同胞不一样。
从绝望的矿场走到现在,她很少见到人开玩笑,每个感染者都被生存压得喘不过气来。
卡兹戴尔,那是爸的故乡吧......
少女的长耳朵颤动了一下,满心好奇:“那地方真的如传闻中是个地狱吗?”
“嗯,确实是地狱,不过现在稍微好点。”
“那与乌萨斯比如何?”
雷恩想了想,干脆利落的答道:“国力鼎盛、科技发达,但对于底层民众来说,乌萨斯更像炼狱。”
“炼狱?比卡兹戴尔还要可怕吗?”
“在卡兹戴尔,军刀之下人人平等,强与弱清晰可见。在乌萨斯,我只看到了一群恶徒在欺负弱者,而弱者不敢反抗,只敢把拳头对准更弱的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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