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可指挥部遇袭是事实，通讯也接不进去。”
“马克西姆呢？那混蛋为什么不报告！”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谁也不知道身后情况如何，有人想走，有人想搞清楚状况，有人想先灭了暴民，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咚咚咚......
站在后阵的战争术士扭过头，当看到一个巨大人影从拐角冲出，看到他手里的头颅，先是惊愕，随后彻底炸锅！
“鲍尔斯少将阵亡了！”
“撤、撤退！！”
一切太晚了，巨人已冲入这群术士的中央，长戟横扫，身旁数人齐齐腰斩，而其他人连滚带爬的躲避着，根本不像开战时被近身也要拔刀肉搏的悍勇。
雷恩没有停步，只顾着用长戟横扫，不停的往前冲击。
和前几次一模一样，每当主将阵亡，乌萨斯军队的表现可谓天差地别。
因为军队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是为了让长官看到悍勇从而获取军功，现在最高长官都死了，显然是保命更重要。
前方已推到镇公所大街上的军队正慌忙转身，他们的大队长还有些责任心，知道杀了雷恩就能稳住颓势。
“都给我稳住，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
砰！
另一声巨响让军官猛地回过头，整个人彻底怔住。
那千疮百孔的镇公所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少女走出了大门，她一手持斧，一手执旗，与那数以百计的军人对视。
这次，军官没有安定军心的机会，少女将斧头举过头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为了利沃夫！为了乌萨斯！”
“随我冲锋！”
“乌拉！！”
凛冬举着军旗带头冲锋，但不是一个人，漆黑的通道中闪耀着刀光剑影，像是深渊之口，吐出复仇之魂。
养精蓄锐的感染者战士发动了反击，他们没有参与苦战，他们满腔怒火，他们要复仇！
“乌拉！”
攻坚粉碎者轰隆隆的脚步震得大地颤抖，凿冰者的大剑渴望鲜血，而他们的狂呼也让还在利沃夫各处坚持的战士寂静了一瞬，然后拿起武器，一起回应。
“乌拉！！”
彷如一阵风暴席卷了利沃夫，军心在飞速的崩溃，士兵们惊慌的张望，面对前后夹击的敌人射不出一箭。
没错，他们还有突袭弩兵、重甲防御者、法术近卫战士，还有以一敌百的先锋精锐，足够把雷恩杀死几次，足够把利沃夫摧毁，可是——
胆气已丧！
“镇外集......”
唰——
飞射而来的长戟洞穿了军官胸膛，将他整个人远远轰飞，钉死在断墙之上。
提头冲锋的灰烬拿出了镰刀，凿冰者的大剑已近在咫尺。
哐当。
武器落下，原本严密的军阵在瞬间解体，所有人慌不择路的逃向废墟，他们要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撤退！”
“撤！”
军队完全失去了指挥，组织度降到了冰点，但这满地废墟的小镇岂有那么容易逃出去。
粉碎攻坚手被摁在地上，头盔被扒掉，匕首划开了喉咙，先锋精锐慌不择路，被雷恩给追上，一镰刀砍翻在地。
“不要停下，追杀！追杀！”
灰烬在咆哮，眼看着废墟中钻出一个个衣衫褴褛的战士，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大队如冰雪般崩解，眼看着凶悍而精锐的乌萨斯军变成被肆意宰割的驮兽。
正面对抗，他们足够用人命堆死爱国者，可面对一个个仅穿布衣的人民，反倒成为了猎物。
“我......们赢了？”
精疲力竭的霜星来到身边，她使用了太多次源石技艺。
“赢了。”雷恩看了眼霜星灵魂之火黑色暴涨，悄然记在心中，“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的计划很缜密，下手也极为果断，自身实力更起到......”
“不，你错了。”雷恩打断了霜星的恭维，眼眸扫过那些残骸中的尸体，看到一个倒毙在断墙边的独臂老人。
他握着刀，空洞的双眼看着天空，仿佛期盼着未来。
灰烬走了过去，俯下庞大的身躯，将鲍尔斯的头颅放在尸体旁边。
“胜利源于他们。”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为有牺牲多壮志！
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
灰烬的重甲长戟能碾碎一百人，爱国者能横扫千人，但在一个国家面前是渺小的。
正如卡兹戴尔之战，逼退特雷西斯的不是雷恩，而是那千千万万渴望和平的萨卡兹。
所谓英雄，不过是顺时而动的引领者，他代替不了多数人对于‘生’的渴望，更不可能以一己之力颠覆时代。
夜风拂过，卷起红色的雪花，吹散了浓重的血腥味，霜星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背影微微失神，过了片刻，她慢慢走了过去，白皙的手掌握住了冰凉的盔甲。
“你在悲伤吗？雷恩。”
这一战死了很多人，保守估计，已超五千之数，并且随着全面反击，伤亡人数还在直线攀升。
“牺牲是改变这片大地的唯一途径，所以我并不悲伤。”
雷恩起身，脸上并没有什么黯淡之色，更没注意到霜星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第一缕破晓的阳光刺透了黑暗，照在雷恩的面甲上，喊杀声正在远去，绝地逢生的哭泣声正越来越清晰。
灰烬闭上了眼，他和塔露拉不一样，在给整合运动讲课的时候就料到了此刻，更多的人反抗，意味着更多的流血牺牲。
“嗯，爸也说过战争只有通过牺牲才能走到终点。”霜星彻底心服口服了，自己老爸对雷恩的看重没有错。
“牺牲是值得的，利沃夫之战表明，团结起来的受苦者也能反抗军队，打破了乌萨斯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
他们也会死，也会逃，感染者和非感染者能够联合，能够武装起来打败他们！
“你只听懂了半句。”雷恩摇摇头。
“利沃夫之战还有其他的意义？”霜星越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嗯，让我发现了一位徘徊在乌萨斯大地上的幽灵。”
雷恩说了一句谜语，看向那破晓的朝阳，眼中满是凝重。
泰拉的事不简单，单纯作为冒险者是不行的，解开大地的秘密也无法消灭苦难；单纯的革命也是不行的，某些超自然的东西反手就能毁灭社会的进步。
两者必须结合起来。
“别想了。”雷恩打断了霜星的沉思，看到那双长长的耳朵动来动去，忽然有种将之握住的欲望。
“那你告诉我幽灵是谁啊。”白兔子以战士的直觉感到危险，往旁边蹦了一步。
咳咳，走神了。
卡斯特的耳朵，埃拉菲亚的角，历来都是干扰思绪的东西。
“那只是个设想，你当笑话听就行了。”雷恩吸了口满是血腥味的空气，整个人又沉重起来：“迅速打扫战场，在半天之内整编队伍，我们马上就走。”
“要放弃利沃夫？”霜星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留在利沃夫会成为靶子被围歼，但这一次不再是仓皇的撤离，当消息传出，乌萨斯各处的烽火将会燃烧起来，宪兵将要疲于奔命，要是出现第二个利沃夫，帝国就彻底炸锅了。”
“第二个利沃夫？”
雷恩瞥了白兔子一眼，心想她没读过什么书便解释道：“帝国可以允许整合运动攻城略地，但绝不会允许第二个整合运动出现，无论主导之人是不是感染者。”
霜星这下懂了，整合运动体量就那么大，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威胁到帝国统治，找个机会剿灭就行。
但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等遍地都是‘整合运动’，军队三头六臂也镇压不过来啊。
想到此处，白兔子握紧了拳头：“没想到这一战的最大意义在这，这样我们就能发展壮大，彻底埋葬帝国！”
“等着吧，建设远比破坏困难。就你们这么不正规的组织，我把乌萨斯拱手送给你们知道怎么治理不？”雷恩一句话就让踌躇满志的霜星愣在原地。
他们为啥跟随塔露拉，还不是因为后者有文化，能说出大家不懂的道理，霜星为啥信任雷恩，也是因为雷恩比塔露拉还有文化。
一群没读过书的感染者，打打杀杀还行，怎样将一个组织变成拥有核心理想的势力，这条路还远着呢。
所以乌萨斯有的是时间，所以乌萨斯怕的是贵族与军队参加叛乱。
见雷恩走向镇外，霜星一下子追了上去，嘴里问道：“那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啊。”
整风、整军、拥有核心纲领。
雷恩心中闪过几个词语，却是将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这条路应该塔露拉带着你们去追寻。”
改变历史从来都不是某个高瞻远瞩的‘穿越者’能用两句话说清楚的，每一个字都代表了无数次尝试，他最多指明一个方向。
再说了，这泰拉的事远比地球麻烦，无论你把组织架构的再好，人家派几个爱国者级别的强者，直接把管理层连根拔起就完了。
霜星还想再问，却又立刻闭上嘴巴，道路尽头，手持利斧的凛冬正迎面而来。
女孩的轻甲已经被鲜血染红，斧头也是坑坑洼洼的缺口，只是那双湛蓝眸子依旧明亮。
“事情已经做完了。”
凛冬提着斧头，语气冷冽，很有些道上混的意思。
让你叫个老师咋就这么难呢？
“战果怎样。”
“乌萨斯第三步兵团，托木斯克纠察官大队除少数逃入荒原，其余尽被全歼。”凛冬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另外，没有俘虏。”
够狠！
雷恩心想这一战也不适合留俘虏，便没多说什么，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过头来。
“凛冬。”
“嗯？”
“你父亲不会是鞋匠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引得女孩双眉竖起。
“你咋知道，他几年前就死了。”
靠，还真是。
雷恩顿时没了语言，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阵风暴似得‘乌拉’声所打断。
废墟间，雪原上，到处都是咆哮的人，一群经历过血战的战士在肆意地抒发激动，他们蔑视在雪原上狼狈逃离的刽子手，他们望向断墙上的雷恩。
这个男人教会了利沃夫人反抗，而那个由鲜血铸就的机会已成为了现实。
雷恩静静的看着，并没有如开战时那般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讲，他的视线投向远方，注视着那初升的太阳。
他能感到连绵的杀戮让这具身体充盈的像要炸开，也能感到某种残留在古达套装上面的东西正在被激活。
雷恩用意识触碰，只能感到一片漆黑，充满杀欲、扭曲与贪婪的漆黑。
它像是病毒一样想吞噬雷恩，却又被他身上的火给瞬间灭杀。
只是刹那，回馈而来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套盔甲有问题。’
他想起了古老师给自己的残酷教育，灰烬的审判者不仅有长戟，更有种东西把菜鸡时代的雷恩吓出心理阴影，那玩意名为——
人之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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