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雷恩很擅长讲道理，经由屡次血战，这个由塔露拉建立的组织终于配得上‘整合’之名。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整合运动就该联合一切乌萨斯人，无论感染者、市民还是军队，唯有用同一种理想将他们拧成一股绳，才有资格代表乌萨斯人的意志去和所谓的大地意志对抗！
灰烬闭上了眼，血战从脑海中依次闪过，杀戮并不仅仅让整合运动在战力上变强，更是在无形中让他们的精神涅槃。
利沃夫之战争取到了市民，阿钦斯克之战争取到了军队，无形的壁垒被破开了一条缝隙，而雷恩所做的仅仅是暗中引导。
他如释重负，霜星等人已说不出话来，只见三四百俘虏留下，仅有少数人启动雪地车向远处而去。
这不可能啊......
霜星和军队打了许多年，太了解这个帝国的中流砥柱了，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与他们并肩作战。
“是不是有阴谋，准备藏在我们之中当叛徒？”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你还......”白兔子转身，狠狠瞪了眼雷恩，怎料后者轻轻抬手，将她的话打断。
“这个风险必须冒，因为这才是整合运动存在的意义，也是唯一取胜的机会。”雷恩看着塔露拉再次出现，与每个人握手，欢迎对方加入整合运动，作为操控着一切的幕后黑手，他笑了。
“以后不只是俘虏，还会有学者，贵族，甚至是主动投诚的军人，你必须习惯这一切。”
霜星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苍天在上，少女最初只是挣扎着寻求个活命机会，啥时候变得如此光辉而伟大。
‘都因为你，乌萨斯的历史或许会改变。’
一瞬间，她竟感觉到了战栗，仿佛推开了一扇门，曾经狭窄的道路已变得宽阔无比。
“别太高兴，这只是渺茫的希望，帝国依旧拥有压倒性优势。”
雷恩悄然给霜星倒了一头冷水，直把后者恨得牙痒痒，结果他不理白兔子，反倒看向凛冬。
“你在想什么？”
少女湛蓝双眸没有去看下面和谐欢乐的场景，反倒望向远方的雪地车，探出食指道：
“你真把这群人给放走了？难道半路准备了埋伏截杀？”
逆徒，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肮脏啊......
雷恩已无力吐槽，只得闷闷答道：“我是故意放他们回去的。”
“为啥？”
“他们就是散播到军队内部的火种，残酷的现实将会让火焰燃烧。”
“你不怕这些人回去出卖下面的新兵？”
“呵，他们不想活了？”
雷恩一句反问，让凛冬微微点头。
想想也是，敢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等同于找死，军队可不管你一片忠诚没有接受歪理邪说，只会将一切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监督也是必要的，随着组织越来越大，塔露拉的规矩已经不再现实。”雷恩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语气沉重的对着熊孩子道：
“趁着还有几天的时间，我会向塔露拉建议成立一个组织，专门用来揪出叛徒，这件事我想让你和弑君者去负责。”
这是要整肃内部了，一直都有类似想法的凛冬点点头，算是接下了任务，但后面的话差点让准备叹息的雷恩一头撞在柱子上。
“弑君者不太靠谱，我觉得这件事让W小姐去做更好，她的拷问手法很厉害。”
那个蟑螂精接手就不是整肃，直接变成清洗了！
而且W小姐？听起来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你和W接触过了？”
“嗯，我住院的时候，她经常来探望，几天下来，和她相处很愉快。”
阴谋，绝对有阴谋！
雷恩感到了一丝熟悉，在卡兹戴尔W就用过了同样的套路，悄然将刻俄柏拉到身边去，然后弄得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对了，W小姐还跟我讲过老师的许多趣事。”凛冬又加了把火。
霜星已经从冷漠变成了好奇，她讨厌W，却并不妨碍听点雷恩的趣事。
而凛冬也不懂啥叫脸色，张嘴便道：“听说老师刚加入红雀的时候，佣兵团里有个蝴......”
话没说完，雷恩直接翻过栏杆跳了下去，事发突然，霜星还有些懵逼，结果一根绳子飞射而来，缠住她的手将之拖离现场。
短短三秒之内，两人就不见了，凛然的少女愣了一瞬，从甲板上探出头，看向消失的两人，微笑缓缓浮现。
果然如W小姐所说，真是有趣呢。
......
休息室，破碎的窗户还没补上，被某人诅咒一万次的蟑螂精正蹲在火炉旁，活泼地跟旁边的爱国者说话。
不说是嘘寒问暖吧，至少也是马屁连连，倒是让这个传说中的温迪戈心情不错。
W那果决，残酷，强大的特性在大尉眼中很受赞赏，两人也算半个同族，加之决战时少女立了个大功，爱国者将她看成了前景远大的后辈，并不排斥。
“殿下的改变令人欣喜，果然她是一位贤君。”
爱国者的声音嘶哑却并不怪异，前几日雷恩切开了他的喉咙，将附着在上面的源石烧毁。
“是呀，现在卡兹戴尔可热闹了，许多外族的感染者也加入了巴别塔。”W巧笑嫣然，哪有半分小恶魔的样子，“爱国者先生，你会为卡兹戴尔的不纯粹而生气吗？”
“只要感染者贡献出自己的力量，他们理应得到庇护。”爱国者摇摇头，顺便肯定了塔露拉南下的想法。
就算乌萨斯混不下去，感染者们也能在卡兹戴尔获得一片净土。
“您想去看看吗？”
“摘下胜利的果实很难，但保护这颗果实更难，我的战场在乌萨斯。”爱国者拒绝了，看了眼娇小的萨卡兹女孩，又说道：
“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向卡兹戴尔行军。”
“尽量不麻烦您，反正博士没了还有那家伙在。”
爱国者刚刚又听了遍雷恩的发家史，从一介佣兵成为左右胜负的英雄，这引起了他的共鸣。
“他的名字曾响彻了卡兹戴尔，也必将传扬在乌萨斯！”
一席话说的斩钉截铁，博卓卡斯替正无比看好雷恩的未来，而旁边的W抿着嘴唇，似乎有些窃喜，似乎感到不服。
爱国者摇摇头，似乎搞不懂这些女孩为啥都如此纠结，想我年轻的时候......
他正追忆着往昔的温馨，骤然见一个灰发的男人从窗前跑过，正想赞赏对方的勤奋，却发现对方牵了根绳索。
正在愕然，忽然看到个熟悉的人影。
“等等，你干嘛跑啊？”白兔子跌跌撞撞的跑着，只是在路过窗户的时候下意识扭头。
纯血的温迪戈，正在风中凌乱着......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所谓政治
就在整合运动趁此机会完善组织结构，整编军队的时候，阿钦斯克战役的消息如风暴般扫向乌萨斯各处，然后在各阶层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军队败了，败给了一群武装暴民，长达一个多月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除第十四师团外，托木斯克州的驻军基本被打残，如此失败可谓前无古人。
忍气吞声的民众蓦然发现帝国没有想象中强大，大叛乱中幸存的旧贵族们蠢蠢欲动，达官贵人们惊慌失措，像是每个刁民都成了潜在威胁。
参谋部、宪兵司令部、帝国议会接连几天灯火通明，表情严肃的军官们进进出出，讨论着下一步围剿计划，而夏宫接连不断的舞会也停了下来让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显得沉寂。
费奥多尔坐在王座上，想笑又笑不出来，想骂人又不知从何骂起，反正各种心思纠结在一起，闷得皇帝陛下郁郁寡欢。
他损失了数千人的军队，按理来说应该异常愤怒，可这些军队皇帝本就无法控制，反倒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惩处了一堆人。
第二集团军司令官亚德洛夫被降了一级，帝国议长的位置是别想做了，皇帝又顺势免了几个军长的职务，将几个近卫军出身的军官安插进去，而军方远征计划也被议会否决，现在国内都如此状况，远征卡兹戴尔怕是没睡醒。
从表面看来，上万人的鲜血让皇帝、官僚扳回一局，军队损失惨重，唯恐再犯错，被抓到机会再丢失地盘。
可费奥多尔就是笑不出来，他知道那整合运动的终极目标就是自己屁股下面这个王座。
恰似玩火，要让这火烧向政敌，又不伤到自己，其中火候，难以论述。
沉稳的脚步声打断了皇帝的思考，他抬起头，见一个杵着文明棍的男人缓步而来，在王座阶梯之下微微鞠躬。
“陛下。”
“维特，你来了啊。”皇帝对这个亲信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刚才朕得到消息，议长的重任将落在你身上。”
这笑容发自真心，议长这个重要的位子终于被拿下了，本来其中应该充斥着无数政治交易，皇帝必然要让出许多筹码，可让整合运动一搅局，皇帝近乎白捡。
“多谢陛下的垂爱，我必定为帝国鞠躬尽瘁。”维特说了句场面话，然后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除维特议长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
站在殿内的近卫、侍女们纷纷行礼，缓步退了出去。
大殿一下子变得空旷，皇帝扭了扭戒指，一股无形的能量波动散开，整个宫殿黯淡了几分。
如此绝对安全，皇帝才勾手让维特走上来，但后者踏上阶梯，他迫不及待的问道：
“维特卿，整合运动的事情你怎么看？”
这位新任的帝国议长显然早有腹案，沉吟着答道：“他们能够利用，是搅动帝国这滩死水的重要工具，但要把握好尺度，一不小心就会伤及我们自己。”
“卿与朕想到一块去了。”皇帝微笑着点头。
他从来不怕谁造反，就怕乌萨斯成为一滩死水，所有人阳奉阴违，就是不让他抓到把柄。
时间不停的流逝，双方都在比拼耐心，年轻的皇帝每每发动攻击，都被上下一心的朝廷给挡了回去，只推出几只小虾米让皇帝消气。
对于一个帝国来说，最可怕的便是这种情况。
不做事就不会犯错，或许相互之间有利益冲突，但在对抗皇权上，军队、官僚、贵族从来都是一个整体，再贤明的君王也无法对抗这大势，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上下其手，将帝国这只巨兽吸成皮包骨。
“是的，军队的无能会让贵族和官僚愤怒，毕竟与陛下您对抗相比，那些反抗军是真的要洗劫他们的领地，消灭他们的家族，这个矛盾远比权力斗争大，如此一来，我们便能顺着裂痕将权力夺回来。”
维特老谋深算，显然看出了其中蕴含的机会，说的皇帝连连点头。
借题发挥惩处无能的军队，那是大地赋予皇帝的权力，以往上下一体的朝堂必然会产生裂痕，为了保住自己财产和领地的贵族们将与皇帝一起给军队施压。
“但这样一来，帝国受到的创伤就太大了。”皇帝长叹一声，朝堂上的每一个争斗，都会让整个乌萨斯剧烈震荡，不知多少人会为此而死。
“那您想全力消灭整合运动吗？如果有您的严令，依旧能像蚂蚁似的将他们踩死。”
维特的反问让皇帝犹豫了，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几许冲动，几许冷静，几许沉思又几许不甘。
“陛下，帝国将会在烈火中涅槃，因为继续维持现状，最后依旧是慢性死亡。”议长主动相劝，终于让费奥多尔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没错，这是我们改造帝国必须付出的代价，乌萨斯必将在我们手里寻找到新的出路！”
他踌躇满志，显然乌萨斯的统治阶层也不是没看到隐患，也正在想方设法去改变。
“从军队开始，再洗涤贵族，笼罩在乌萨斯头顶的阴云终会散开，帝国再也不会为那些毫无意义的战争付出代价，人民也会得到喘息之机。”
“但整合运动这把刀太锋利了。”维特依旧冷静，从怀中摸出本印刷低劣的小册子递到皇帝手中。
“这个东西，在帝国各处散播。”
皇帝有些疑惑的接过，翻开一页见标题写着《论阶级》三字，眼睛顺着往下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确实有点太锋利了，比意志教派那群狂信徒还要麻烦。”他想起那个被吊死的主教，耳畔还回荡着主教死前狂呼的歪理邪说。
啪啪。
皇帝轻轻拍了拍掌，一股凝重、恐怖的气息传来，维特回首，见大殿中央蓦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的军大衣，造型古怪的面罩被数道管线连在身上，引得帝国议长瞳孔一缩。
皇帝的利刃......
“追猎者，你派几个人去一趟整合运动。”费奥多尔抬起头，一下子从青年变成主宰万人生死的君王。
“把朕的话，带给塔露拉！”
......
统帅部，密室。
将星与勋章足以闪花人眼，几瓶被打开的白兰地放在桌上，将军们解开了风纪扣，双眸喝得泛红。
“集结两个集团军进剿的计划被否决了，议会那边说经费不足，并质问我们将驻军开走，其他城市发起叛乱又该怎么办？”
“放屁，不还有宪兵和纠察队吗？他们有没有军事常识，以为人人都是整合运动那般需要正规军压制？”
将军们异常愤怒，现在就想用那些暴民的脑袋来洗刷屈辱，烽烟四起？统统杀光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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