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一个悠长的叹息从通道内传来，两侧的内卫全都单膝下跪，维特赶紧扭头看去。
费奥多尔来了，他依旧穿着笔挺军服，步履沉稳，但维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
不对劲。
作为首席亲信，亦师亦友的大臣，他当然知道费奥多尔的脾气，活泼而易怒还带有几分理想主义者的天真，遇到这种事应该怒气冲冲的上来质问第三集团军是干什么吃的。
但他太平静了，就像没有意识到现在情况有多糟糕，仅仅是坐在王座上，双手交叉放于腹部。
维特愣了一下，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连忙迎了上去。
“陛下，帝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他埋着头，却久久没有传来回答，心中的不安在加剧，悄然抬起头来，见到费奥多尔像一座雕塑般坐着。
“您这是......”
“朕已经知道了，让他们闹吧。”
什么？？
维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道：“那是您的城市，您的子民，怎么可以任其发展？现在首要任务是歼灭整合运动，打断他们的信心，再将这些叛逆给分化拉拢。”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皇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提出疑问。
“说完了吗？”皇帝静静盯着他，抬起右手撑住头，“那个人不死，朕不会对整合运动下手，杀一群毫无价值的叛逆既费劲，又让他无所顾忌，只要整合运动还在，他终究会回来。”
维特一阵哑然，作为聪明人，他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
陛下知道那人是谁，就算要动手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宁愿将整合运动这个鱼饵留下，可其中的风险与代价根本就是个亏本买卖。
一个帝国与一个人，价值竟然等同。
他有心想要反对，只是那冰冷的目光让维特闭上了嘴巴，余光瞥见那些单膝下跪的内卫，心中的不安已达到极限。
这已经不是伴君如伴虎的问题，陛下他......仿佛换了一个人。
“多余的事情别做，你们议会需要通过一个法案。”皇帝摆摆手，追猎者将一份文件送来，维特打开一看，顿时瞠目结舌。
近卫军的规模要扩大十倍，被停下的军工生产线也要恢复，并且补充二十万人的兵额。
议长当然要瞠目结舌，现在国库空虚，想要完成这个法案需要更残酷的剥削，就如今的形式，这不火上浇油吗？
维特抬起头，很想问一句‘陛下，您何故谋反’，偏偏那背影已经远去，在内卫冷冷注视下他竟然发不出声音。
如果反对，自己这位老师及朋友会被当场绞死。
有问题，一定有哪里不对劲，陛下生病是三天前，三天前.....
他瞳孔猛缩，想到了三天前不正是切尔诺伯格陷落吗？
呼吸停滞了一瞬，颤抖的手慢慢抬起，抚住胸口。
“遵命。”
费奥多尔已听不到议长的回答，他步入华丽的休息室，一个贵妇正在欣赏墙上的壁画。
那些都是乌萨斯帝国诸位皇帝的头像，而油画上的人与她一模一样。
听到脚步声，贵妇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淡淡道：“你应该现在就派出所有内卫，将那个灰烬就地格杀，他应该轰不出第二剑。”
“我们没有试错的资本，再说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那些碎片，祂们会像鬣狗一样跑到乌萨斯来寻求答案。”费奥多尔拿起桌上的酒杯，俯身倒上两杯。
贵妇思考了一下，确如其言，现在不是和灰烬单挑的时候，还有另一堆死敌正在跃跃欲试。
那一剑不仅燃烧了天空，也搅动了这片大地的风云。
“也好，留着整合运动他终究会来。”贵妇拿起桌上的酒杯，艳丽的笑道：“活过来的感觉不错吧。”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端详着墙上某一张壁画，缓缓举杯。
“敬伟大而无所不能的意志！”
........
和煦的春风拂过，在乌萨斯边境处，曾驻守于此的军队早就消失不见，一支车队停在山坡下方。
居中有一个高大男人，长着一颗龙头，赫然是兽化痕迹浓重的先民，他叼着一根长长烟斗，双手怀抱，看着一群斗笠蓑衣的护卫将一位断手的妇人拖来。
妇人垂着头，已然陷入了昏迷，那护卫双手递上一份文件。
“主上，情报已经问出来了。”
男人接过看了一眼，脸上狰狞的表情越来越明显，最后沉声一哼。
“好得很，东国的人竟敢在龙门搞事，真当我魏彦吾这些年修生养性了不成？”
杀意迸发，引得豪华越野车的车窗都出现裂痕，但如此狂怒他竟然没发作。
“去，回报夫人，让她来做决定。”
一个黑蓑领命而去，而首领则向前一步，问道：“这人怎么处理，黄莉群与监察院的黄大人......”
“杀了，就当她死在了乌萨斯。”魏彦吾想都不想就答道，这时，他看到一辆越野车远远驶来，看到陈晖洁驾驶着汽车，副座上还有个红发少女。
陈与九回来了，这让他重新叼起烟斗，脑海中浮现近几日的情报。
科西切居然死了，陈与塔露拉竟在这种情况下再会。
魏彦吾抬头看向碧云蓝天，想起那搅动切尔诺伯格风云的人物，不禁眯起了双眼。
灰烬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去看看博士
且不提城外变故，就拿陈晖洁本身来说，她是塔露拉的同母异父的妹妹，龙门近卫局警司，但对于雷恩只是凑巧碰见的朋友。
欠的人情已经加倍还了，谁也不亏欠谁，再加上陈警司本身正义感爆棚，绝不会因为雷恩在切城救她小命就徇私枉法，只要敢踏进龙门一步，必然要拔刀相向。
“真要是个圆滑之人，说不得我还把她供起来，以便去找莫斯提马的时候有个照应，既然这个粉肠龙是个铁脑袋，我也懒得浪费时间。”
高楼之上，雷恩吹着迎面春风，手揉狗头。
刻俄柏舒舒服服的躺在他膝盖上，原本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雷恩，粉肠龙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龙门一种早餐，外面包着面皮，里面裹着肉，喂喂喂，你别在我腿上流口水啊！”
“我突然好想吃粉肠！”刻俄柏抹了抹嘴角，很快又撅起嘴来，“但雷恩你是坏人，把我一个人丢到卡兹戴尔。”
竟懂得记仇了。
雷恩也有些意外，见傻狗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做太多解释，只是笑摸狗头：
“这次情况特殊，以后不会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雷恩满脸真诚，却看到刻俄柏抬起手，一下一下的扳着手指。
“你说带我去吃烤蜜饼没有实现，又说在卡兹戴尔等你，结果转眼人就不见了，还有......”
“行了行了，这些都是有特殊状况。”雷恩赶紧打断，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
以后不能再让W带刻俄柏了，傻狗正在恶魔化！
众人之中，刻俄柏是最单纯的，单纯到让人高血压的程度，与之在一起不必思考措辞，揉揉软乎乎的头发，升高的血压又降了回去。
“刻俄柏，我以后面对的敌人会越来越可怕。”
“但是你‘砰’的一下就把它打飞了啊。”刻俄柏昂着头，满脸不解。
“只是暂时的，并且付出了巨大代价。”
“那我们再多加几人，把大家力量集合起来不就行了？”
雷恩张开嘴，竟无从辩驳，有心想说当力量达到一定层级，人数并没有作用，可切尔诺伯格的胜利不也是建立在众志成城的基础之上吗？
没有霜星，没有爱国者，没有整合运动那些战士，他连面对苍穹的机会都没有。
想至此处，便点了点头：“嗯，你说得对，从醒来那刻开始我就不再独行。”
“哼哼哼，刻俄柏变聪明了吧！”傻狗骄傲的扬起头，趴在雷恩大腿上，尾巴摇来摇去。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起来，雷恩便坐在这平凡无奇的房顶上，遥望热闹的切尔诺伯格。
他见到塔露拉风风火火的走来走去，到处指挥着城市重修和警备队整编，也不知道姐妹俩谈了什么，只觉得塔露拉越发的坚定与开朗。
她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全心全意的做事业，像是要将妹妹远远甩在身后，汗水浸透了银发，大声的命令，爽朗的大笑。
切尔诺伯格是整合运动的新生，也是塔露拉的涅槃。
‘如此就好。’雷恩也笑了，从醒来之后开始，他就没有参与整合运动任何决策。
雏鸟总要单飞，乌萨斯的命运需要最了解国情的人去决定，而非一个‘穿越者’高高在上的指点。
笑抚狗头，视线转移，他又看到了爱国者高大的身影，这位饱经风霜的老战士正扛着钢条步履稳健，而旁边的赫拉格弯着腰大口喘息，连连笑称自己老了。
两位老战友似乎在比拼着力气，但彼此的尊重溢于言表，而他们的女儿就没那么和谐了，奈音与霜星大眼瞪小眼，有点像幼儿园小孩争论自家父亲谁更伟大。
爱国者与赫拉格看到这一幕，全都无奈的摇头。
“奈音，不要和你霜星姐姐过不去。”
“霜星，你年长几岁，做事应当更稳重一些。”
面对父亲们的教导，两个少女同时回头，竟异口同声。
“凭什么！？”
哈哈哈哈......
见此一幕，雷恩笑的更开心了，如此生活中的摩擦，对于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却是至高的幸福。
真特么有意思，该死的人没有死，困顿的人踏出了那一步，老友并肩而战，真是畅快淋漓，而这一切正如爱国者当日所言。
灰烬，你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若无他，被黑蛇占据身体的塔露拉必然，一个阴谋家控制的整合运动会做什么根本不敢想，但有一点可以明确。
爱国者必死，众人也不会共建城市，满腹怨恨的感染者将把怒火洒向普通人，将切尔诺伯格变成血与火的炼狱。
再不会有如此其乐融融的一幕，这些为了一个目标奋斗的人将相互厮杀，将自己灵魂贡献给大地，成为高位者眼中一场滑稽的悲剧。
如此种种，都展现在雷恩眼中，但并没有自己拯救一切的傲慢感。
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想法，将旅程走到尽头而已。
“老师。”轻轻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凛冬正站在门口。
雷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把刻俄柏放在地上，傻狗砸吧砸吧嘴又沉沉睡去。
见没有将熬了好几天的刻俄柏惊醒，雷恩这才蹑手蹑脚的起身，看向自己的大弟子。
凛冬在这场会战中也贡献极大，作为辅助，她敲响了切尔诺伯格的丧钟，在战斗开始后又带着一群人攻陷切城警视厅，把作恶多端的卡涅利拖出来挂了路灯，在替切城人出了口恶气的同时，也瓦解掉最后一点有组织的抵抗。
如今的凛冬刚满十六，却已经是一个久经风霜的战士了。
“都准备好了？”雷恩迎了上去。
“嗯，切城研究所的谢尔盖主任正等着你，还有弑君者临阵脱逃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少女年龄不大，却一板一眼。
弑君者没有回去报告情况，反倒是报私仇，这给雷恩造成了许多麻烦，他想了片刻，摇头道：
“功过相抵吧，她找到的谢尔盖有大用。”
凛冬皱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或许是错觉，雷恩总觉得这熊孩子老实了许多，便跟着她走向那巨蛋建筑。
切城的研究所由于半埋于地下，建设的又极为坚固，便躲过了之前的风灾，雷恩走在前面，感觉到背后视线，每次转身又见凛冬在装作看风景，就这么来回牵扯了几次，他也变得无奈。
“有什么话就直说，支支吾吾可不是你的性格。”
“好。”凛冬好像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点头答道：“你真的要离开乌萨斯？”
“这里的事已经做完了，在敌人苏醒之前，我必须......”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袖口被拉住，回过头，只见那湛蓝的双眼里写满了认真。
“整合运动只开了一个头，怎么可能做完。”
那眼眸中泛着认真，也夹杂着不舍，所有人都能跟随雷恩的脚步而去，但她与塔露拉不能。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
“但是越来越膨胀的整合运动怎么去规划，帝国又会采取什么措施，内部的山头怎么去解决。”凛冬不停说着，直到一双手放在了肩膀上，她抬起头，看到了一双坚定的眼睛。
上一篇：你管这个叫玩具？
下一篇：武侠，开局先捡个黄蓉当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