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方舟之旅 第250章

雷恩看她一眼，两手摊开：“你知道所谓狼骑士只是一个伪装，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不过是监正会觉得奇货可居，没有拆穿而已。”

“冰冷的利益并不能代表您的所作所为。”临光泛出一丝微笑，正色问道：“阁下，您认为骑士应该是什么？”

这是考我？还是要试探？

在权谋的意义上，卡利斯卡的事情很厉害，雷恩巧妙利用了这个国家两派的争斗，成功编造了一个假身份，但对于耀骑士来说，出发点更重要。

“过去的一种阶级，现在的一种职业，监正会和商业联合会的争斗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更迭。”雷恩看到了耀骑士脸上的失望之色，这冰冷的理性确实带有偏见，但他话锋随即一转。

“骑士会腐朽，资本会堕落，但精神与美德永不退色！”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

骑士终将腐朽，美德与精神永存。

这像是在蔑视骑士，又像是肯定了他们的价值，耀骑士在心中念叨这句话，觉得不谋而合，却又在根本上不同。

“您是说骑士本身只是一个符号？”

雷恩瞥了她一眼，到底在整合运动混了那么久，早已形成了一套理论体系，略一思考，张口就来：“文明欣欣向荣，城市轰然向前。若说缔造这一切的商业要比农庄城堡落后，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若说骑士只存在美德，那么被吊死在城堡外墙的农夫绝对会哭诉他的遭遇。”

“玛嘉烈，相信我，骑士阶级永远回不来。”

临光没有说话，想起叔叔最后的结论，也想起这一路看到的东西，凝重的点头：“我没打算让卡西米尔的糟粕归来。”

“嗯，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雷恩看向篝火另一端其乐融融的几人，心想要是临光仅仅为了监正会权威而战，那么他不会浪费一丝口水，当成利益工具人使用就行了。

“骑士是照亮大地的崇高者，我很喜欢这句话，如果作恶的是监证会，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出长剑，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

耀骑士昂起头，其意不言自明，这个理想主义者已超越了自己的阶级，与塔露拉本质上相同。

“我想用自己的剑点燃灯塔，照亮前路，即使这条路无人会走，但至少想到我，千千万万的人会有前行的动力。”玛嘉烈的理想锐气十足。

她走出温室游历大地，遍尝黑暗，只欠缺将所得归纳总结，若非特雷西斯的事情，或许过几年才会归来，如此再将所得传递给每一个人。

“嗯，历史总是在螺旋上升，没有绝对的恶，也没有绝对的善，燃烧自己照亮弱者，告诉他们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一直担当领路人的灰烬表示赞同，但很快又摇摇头。

“但这远远不够，你把镐子交给弱者，教他们破除岩壁，却没有教他们如何建立一座新的家园。”

“那请问什么东西可以做到？”玛嘉烈语气带着请教，她尚未想到最后一步。

“用先进打败落后，用经济基础去决定上层建筑。”雷恩的话触及到耀骑士知识盲区，看到那张迷茫的脸，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粗制滥造的宣传手册。

一看那红色封皮，临光就反应过来：“乌萨斯整合运动的宣传手册？”

她在乌萨斯的旅途有一个事件就与此相关。

“嗯，商业联合会和那些想开历史倒车骑士最害怕的东西，既然两者都是你的敌人，那么敌人害怕的东西肯定要看一看，兴许能找到答案。”

四目相对，能看到彼此的凝重，过了数秒，耀骑士缓缓伸出手拿走了宣传册，塞进盔甲的缝隙中。

“我会看的，狼骑士阁下。”

“嗯，你休息一下，换我去守夜吧。”雷恩并非搞传销，临光有没有答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如初火一样，真理就在那，他只不过提供了捷径，总有人会得到真理。

“等等。”临光叫住了对方，右手捶胸行了个礼，“您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无论此人的身份，种族，有没有协会的认可，就他所作所为，足以配得上‘骑士’二字。

“这是我的荣幸。”雷恩风度翩翩的行了个颔首礼，转身之前丢下一句。

“你也一样。”

灰烬很少赞扬一个人，但玛嘉烈.临光无疑是这个国度少数的清醒者，她斗志昂扬，不畏苦暗，遍尝饥苦，又保持着基本的理性。

沉迷于金钱的竞技骑士暂且不论，那些在边疆要塞守望的征战骑士也一样，他们认为万恶之源在于商业联合会，恨不得将国内所有大企业肢解，这让雷恩来说还远远不够。

经济必然要交流，企业终要重组，除非骑士们停止一切商业活动，废除钱币，干脆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但这样一来，他们又用什么来抵御邻国入侵？

雷恩爬上树梢，看向几公里外灯火通明的荣耀大道，因为四城重组，上面的车辆川流不息，空气中洋溢着金钱的味道。

此时此刻，要是哪个战争英雄跳出来反对竞技比赛试一试？从旅馆老板到卡车司机，不跳出来用唾沫星子把你淹死才怪。

为什么监正会如此无力，还不是因为他们想做的事站在了这些人的对立面，无论什么组织什么骑士团，乃至于卡西米尔这个国家，所有东西的构成物是人，而武力和英雄对抗不了这股浪潮。

“真麻烦啊，还好我只负责提供捷径。”灰烬叹了口气，哪怕苍穹之上的祂也有形体，而这由千千万万个体组成，名为‘社会’的怪物最令人无力。

玛嘉烈.临光吗？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灰烬闭上眼，感受着习习夏风，那本宣传册是他挖空心思默写出来的，没有这条捷径，足够泰拉出好几个‘命运之子’穷尽一生去得出结论。

在乌萨斯，塔露拉正在实践，而在卡西米尔，由临光这位声名赫赫的耀骑士来做无疑最好。

思想的真理就在那，至于实践之中所必须的另一个真理——

灰烬握了握剑枪。

“也由我来吧。”

......

卡瓦莱利亚基，核心城。

巨大的办公室装修古朴而典雅，看不到一丝金色，但里面每一样东西比黄金还要珍贵。

来自萨尔贡黄金城的地毯，维多利亚绘画大师的作品，炎国深处、用作皇室贡品的冈木，东国大师锻造的名刀，这些东西堆积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含蓄的奢华，只是这种奢华需要一定鉴赏能力才能看出。

凯恩.格雷兹曼的银发依旧梳着一丝不苟，一手拿着精致的听筒，一手夹着玻利瓦尔的雪茄。

“骑士长阁下，狼骑士的问题联合会不感兴趣，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联合会不是在与监正会争权夺利，乌萨斯的火迟早会烧到这里，将完全颠覆卡西米尔现有秩序，到时候利益受损的不止是我们。是的，我希望进一步的联合，如果您能安排我与大骑士长阁下见面那是最好的。”

冗长的对话之后，他挂断电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抬起头来。

办公桌的对面有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的麻布斗篷，将自己的面容与身形完全掩盖起来，唯有腰后那漆黑的长弓极为醒目。

“监正会再次否认了狼骑士的存在？”男人低声问道。

“那几位骑士长只是我们的盟友，并非下属，送钱哪有抢钱来得快。”凯恩冷笑一声，倒上两杯高卢白兰地。

男人并没有伸手去拿，冷笑道：“所以你想和伊奥莱塔.罗素谈判？”

“不，我只是想迷惑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过界，前段时间的常务会已经确定要应战了，最好趁此机会彻底掌控卡西米尔。”

“有些急，萨卡兹到底是外人，战力存疑，也不值得信任。”

“我不想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自从上次联络会，那位大宗师否决了提案我就下定决心。”凯恩拿起杯子遥遥一敬，杯中冰块响动，“骑士必将被时代淘汰，我担心他们在穷途末路之下同归于尽。”

“调动征战骑士团？恕我直言，能够对付的办法有很多，就算在肉体上消灭董事会也没用。”

“我可以认为这是‘玄铁’的傲慢吗？”董事长眼中含笑。

“您又在开玩笑了。”玄铁指了指男人背后的落地窗，窗外正是灯火阑珊、人声鼎沸，“联合会依仗的从来不是无胄盟。”

征战骑士的剑确实锐利无双。

能无视国民院的裁决，能斩杀群情激奋的人民，能把这间大楼里的所有人杀死，能将无胄盟连根拔起，但剑无法耕地，也无法维持经济，更不懂运营公司。

将商业联合会这庞然大物吞下只会加速骑士腐朽，等食不果腹的国民开始抱怨，他们的咆哮将是下一个联合会诞生的啼哭。

绰号‘记者’的凯恩含蓄一笑，再次举杯，这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粮食、娱乐、生活物资、便捷的城市科技，联合会无形的手遍布卡西米尔所有环节，想要将之祛除只能脱胎换骨。

用武力刮掉一层皮不难，但之后的路又在何方，难不成让都市丽人回去当村姑，让股票分析师去种地？

“伊奥莱塔.罗素不敢这么做，所以同归于尽的办法不在征战骑士团，而在乌萨斯。”

玄铁接下来的话让凯恩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面若冰霜，隐藏的怒火像是要烧死所有人。

他缓缓起身，放下酒杯，掐灭雪茄，从占据一面墙的书柜中取出一本，这书有着精致的红色封皮，用烫金体写着两个字——

《政治》。

一本全泰拉的禁书，其包装精致到收藏品的程度，与民间流传的那些粗制滥造品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就是这么一本禁书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卡西米尔富豪的办公室中，再看看磨损痕迹，明显是经常翻阅。

“格雷兹曼董事长，你已经违反了国民院第282号法令。”玄铁的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我不仅违反了，还能背诵其中绝大部分章节。”作为卡西米尔大学传媒学、哲学双料博士，他矜持的微笑着。

“这听起来不像是个愉快的阅读体验。”

要说理论知识，索娜在董事长面前只能算还没入门的学徒，而这位白手起家，混迹于各个行业，最终掌控卡西米尔喉舌的传奇商人昂着头，一字一顿道：“我必须要比敌人更了解他自己！”

玄铁点点头，声音泛着轻松：“嗯，第四卷十二章，关于大政府和小政府的论述就让联合会无法接受，也是你们付不起的代价，我想监正会的人看到这一章必然痛心疾首吧。”

凯恩脸皮一抽，脑子里自动浮现出章节内容。

资本必须有节制的发展，一个合格的政府要成立监管机构，用行政手段去调控市场经济，民生、国防、传媒等重要产业要实现国有控股，要根据经济发展调控税率，例如烟草、博彩等高利润行业要征收90%以上的税率，确保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就是在刮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百分之九十的税虽然还有的赚，但凭什么把大部分钱送给穷人？这种事不应该是交给慈善基金来博取名声吗？

出版审查更是在动他的根本，‘记者’不仅要成为卡西米尔的喉舌，更要成为大地的喉舌！

“这股火绝不能在卡西米尔烧起来！”凯恩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嘶吼道：“这是对荣誉的践踏，对传统的亵渎，会给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荣誉？传统？

玄铁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卡西米尔的商业为什么膨胀的如此快，还不是骑士打包将权力甩给了扈从，税率低到令人发指，监管部门形同虚设。

搞到最后，就连征战骑士团的粮饷也得靠联合会慷慨解囊。

“按那本书上的说法，一切暴力机关都要收归国有，无胄盟还不想失业。”玄铁握住长弓，作为依附联合会生存的刺客首领，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某些骑士还抱着天真的想法，会让那股火有机可乘，那就将他们扫进垃圾堆吧。”

“正确的选择，我们要将卡西米尔打造成铁板一块，作为对抗那股火的最前沿，我们并不孤独，就连哥伦比亚的同行们都放下了成见。”凯恩面向落地窗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座繁荣的城市。

“连哥伦比亚那些巨头都帮忙了？”玄铁目光闪烁，他知道商业联合会与巨头比起来简直像个无害的小动物。

那些巨头是真的操控了政局，也不需要无胄盟，公司财产里就有数不清的怪物。

“生意上的竞争不值一提。”凯恩用手点了点书本的红色封皮，“这便是代价。”

真理总要得罪人。

资本家、杀手、神棍、保守派骑士、萨卡兹军阀，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玄铁终于伸出手，抬起了那杯冰块都要融化的酒杯。

“那就让我们联合起来。”

叮。

酒杯碰撞，凯恩轻抿一口，告诫道：“盯好那群感染者，不要让他们脱离规则，更不要给监正会调动征战骑士团借口。”

酒杯落地，玄铁已消失不见，唯有低吟随着风声从敞开的大门传来。

“明白。”

来无影去无踪，这便是无胄盟的玄铁大位，也是这个杀手组织最后的牌面。

没人知道玄铁大位到底是不是三人，由谁选拔，存在了多久，反正妄图打探这个秘密的人早就死了。

令人好奇的倒三角结构，越往上好像强者越多，只是这玄铁大位来到了天台，几百米高空的夜风呼啸而过。

他面朝万家灯火，迎着风声自言自语。

“事情已经谈好了，如祂所料，卡西米尔是灰烬的死敌。”

“看来我们没必要对联合会动手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顺风而来，天台右侧，伫立着佝偻身影。

同款黑色斗篷，一模一样的气息，唯有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黑色短弓。

“那么祂会来吗？”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奏响，天台左侧边缘，苗条的漆黑身影正坐在房檐边缘，对着几百米高空来回摆腿。

“祂到底是教宗，不会亲自来的，也没必要前来。”手握长弓的玄铁摇摇头，又道：“特雷西斯拿走了奎隆遗产，我们要如何应对，再怎么说吾等也是萨卡兹，总要见面。”

“那是你的事，吾等三人之中你才是代表。”

长弓玄铁很是人性化的将手一摊：“我与你们，有什么区别吗？”

话音落下，天台同时响起苍老与清脆的笑声，混杂着风让人难以分清，答案很简单——

并无区别。

第三百五十九章 把这座城市烧成灰！

卡瓦莱利亚基大骑士领每隔三年，由全卡西米尔遴选出来的三座移动城市与之相连，形成一个巨型都市圈，数以十计的骑士竞赛场全部开放，无数竞技骑士在里面挥洒汗水与鲜血，迎来欢呼、收获荣耀。

数不尽的摩天大楼灯光闪烁，巨型显示屏播报着赛程、选手和各类广告，爆炸似的信息由媒体传播，从政府的相关决策到参赛骑士的花边新闻，几乎将卡西米尔人的大脑填满。

骑士已融入了这个国家方方面面，六十年来经由商业联合会的手，让这些远离普通人的杀戮机器进入了大众视野，各种数据分析、周边产品将曾经的统治阶级打落神坛。

他们不再神秘，也不敢暴虐，因为骑士收入与人气挂钩，在‘强大’的内核之外还要经营人设，边疆的铁血已吹不到这座城市，抛开战力，骑士与龙门的偶像团体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