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话音落下，雷恩分明见到那双耳朵颤抖了几下，接着，一颗脑袋磨磨蹭蹭的探了出来，露出一张复杂的脸。
那张脸上写满了挣扎、恐惧、委屈和难以置信，但面对灰烬滴血的刀，总归是恐惧更多一些。
“我、我现在已经不是白金大位了。”少女有些结巴，面对杀玄铁如杀鸡的灰烬，这已然是勇气十足。
“看出来了。”雷恩又不傻，哪有上司死战下属摸鱼的道理，而且从着情况看——
“你被当成实验品了？”
“他们称这做废物利用。”欣特莱雅惨笑一声，金色的瞳孔中隐隐浮现祈求，“那么您会让我活下去吗？”
她已准备好了筹码，比如联合会全盘计划什么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换回一条命。
雷恩没做声，看了眼这地底深处残留的两个活人，一个无胄盟前白金大位，一个哥伦比亚生物兵器，她们的存活在于一念之间。
没有反问她们的存在价值，更没有要求她们付出代价，灰烬昂首拄剑。
“你们想活吗？”
呃......
被电到哆嗦的菲林女孩还好，欣特莱雅只觉得喉咙被扼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不废话吗？
“我当然想活下去，但我得有被您放过的价值！”
“你们根本算不上敌人，杀与不杀没有区别。”雷恩根本无所谓，又看难以置信的少女，“你觉得自己能值多少？”
欣特莱雅还真不好说，她掌握的情报无非是联合会想用某个契机开战，可这个人已经把哥伦比亚研究所给扬了，对方以什么理由宣战根本无所谓，再加上狼骑士的冷漠，根本不在意外表......
话句话说，她毫无价值。
“不要被那些歪理邪说洗脑了。”雷恩望着社畜少女，摇头道：“人的存在意义根本不是为团体、他人乃至社会来决定，否则你永远看不到苍穹之上的风景。”
玄铁实力惊人，理事长权势滔天那又如何，野心永无止境，即使爬到山巅，往上一看还有云层，永远身负枷锁没有自由。
一直苦苦往上爬，直到灰心摸鱼的少女眨了眨眼，呢喃问道：“那该由什么来决定？”
雷恩移开目光，感觉这女孩有点像曾经的自己，看不到前路，便每天躺在祭祀场房顶摸鱼。
使命？荣耀？责任？
关我屁事。
灰烬曾让防火女无能狂怒，但某一天，或许是看腻了远方的城墙，或许是体会到了世界踏入末路的悲鸣，无需逼迫，他走下祭祀场，拿起了剑，斩开荆棘直至终点。
往事如风，灰烬扬起了手，轻轻点了点胸膛。
“当然是由你自己来决定。”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就叫迷迭香吧！
轰——
从地下涌出了大片火焰，将草坪和大楼引燃，消防车的警铃声正在尖啸，这座以科技著称的移动城市今夜注定不眠。
雷恩换上了黑手套装，余火尚在大剑上蔓延，将罪恶掩埋在地底，身旁唯有两个幸存者。
一个前白金大位欣特莱雅，一个连名字都忘记的实验体，从地底出来，仿佛从地狱回到人间。
天马吸了口灼热的空气，其实她刚刚才进去五六个小时，如今恍若隔世，一想到机械臂上那个源石寄生体她就恶心的想吐。
“狼......灰烬大人，我们现在去哪？”毕竟当了那么久社畜，少女察言观色的功夫很厉害，立马改了口。
灰烬明显想和狼骑士分割，她当然得保守秘密了。
至于那个实验体，她根本就不懂啥叫灰烬，只因为被拉出地狱，本能跟着。
“跟我来吧。”雷恩抬脚就走，给人沉寂稳重的印象，或者说他给欣特莱雅的感觉就是逼格拉满。
强大到碾碎一切规则，出口即哲理，手中权势滔天，小天马也算开了眼界，至少她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牛逼的人。
“是。”少女小心翼翼的点头，看了眼前方背影，又用余光瞥向那个菲林。
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瘦胳膊瘦腿，像是稍微用力就能折断，眼神中充满迷茫。
真可怜。
欣特莱雅叹了口气，这人除了强大力量什么都没有，只是本能地跟着活人走而已，好在灰烬没有赶走她。
“一起走吧，反正你也无处可去，哥伦比亚人还有几个据点，留在这你会被回收的。”
女孩看着对方，有些犹豫不决，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了，求生本能促使她逃离地下。
欣特莱雅见她不说话有些郁闷，还好灰烬也放慢脚步，这时又听到了回应。
“我、我不知道你们是谁......”
稚嫩而茫然的声线，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没必要想那么多，就记住跟着我们能活下去。”天马望着那些漂浮巨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最后终于握住了冰凉手掌。
因为遭遇，同情心爆棚了吗？
雷恩注意着身后动静，当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把白金当成冷酷杀手，听着脚步声靠近，他也恢复了正常速度。
三人在消防队到来之前离开了大厦，由于天马和菲林都曾被灰烬暴打，又摸不透这人心思，便显得异常沉默。借着昏暗路灯，如此走出一个街区，最前方的灰烬停住脚步。
到地方了？
欣特莱雅看了眼周围的烂尾楼，还以为是什么秘密据点，这时身旁跳出一人，她连忙持弓戒备，但等人走近，又挑起了眉。
“‘工会领袖’托兰？”她认识这个通缉令上的赏金猎人。
“哟，没想到在这能碰到白金大位。”男人随意打了个招呼，让人以为他俩很熟，接着看向雷恩变得意味深长。
“如果不是亲眼见你点了哥伦比亚研究所，我还以为你是无胄盟的人。”
“是又如何？”雷恩笑着反问。
托兰的脸一寸寸涨红，面对一个单枪匹马踏平研究所的怪物他能怎样，便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炉火，你可真幽默啊。”
炉火？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马甲？
白金在旁边听着，机灵的记在心底，一会儿可不能嘴瓢了，察言观色可是一名合格社畜的本能。
“没想到去了一趟你就带回两个妹子，白金大位就算了，那个又是谁？”
“随手带出来的哥伦比亚实验体。”
“嘁，这群人拿小孩子做人体实验死了活该，可一个女孩能做啥，要不我找个地方安置？”
“小孩？她打五个你不成问题。”雷恩一句话又让托兰涨红了脸，或许是这佣兵插科打诨缓解了气氛，他高冷的逼格为之一缓，终于有闲心去搭理两个拖油瓶。
“喂，你叫什么？”他对女孩问道，然后见到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
些许好奇，些许迷茫，但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光彩。
“我忘记了。”
“你从哪来，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吗？”雷恩皱眉。
“从一个实验室到另一个实验室，家人？”女孩双手怀抱胸前，自言自语道：“他们在我的身体里。”
在场的人感到一阵恶寒，哥伦比亚的实验再次刷新了人类道德下限。
“喂，你该不会想送她回家吧。”托兰赶紧说道。
“把她当做杀戮工具，我与那群恶魔有什么区别？”雷恩淡然以对，这让白金和托兰眼神微变。
把天生的杀戮工具当成人，这很难，也让人佩服。
“我不是这个意思，按她的精神状况和实力，容易出事故，还是看护起来比较好。”
“确实如此，但一切要按照她的意愿。”雷恩还是摇头，盯着少女道：“接下来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可以说是强者的自信，纵然女孩的源石技艺很强大，但雷恩从未想过利用她。
目光聚集于自己身上，脑海空空荡荡的女孩茫然四顾，好半天才抬起手，拉住了雷恩的衣角。
“行吧，你的记忆障碍我会找一个专家替你解决。”雷恩又想到了某个老女人，又觉得喂喂喂叫起来很不方便，细想片刻又道：
“在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之前，就叫......迷迭香吧。”
这是他随意想起的名字，迷迭香有‘回忆’的花语，对于一个记忆障碍患者来说很适合。
“迷迭香，迷迭香，迷迭香......”女孩不停念叨着名字仿佛要将之刻在脑海中。
一个可怜人。
雷恩伸手摸了摸女孩脑袋，见那一双毛茸茸的耳朵舒服的伏下，其实她要不是从致幻剂中恢复神智放弃抵抗，已成了刀下亡魂。
灰烬对于敌人，从不留手。
“白金大位，你准备何去何从。”
疑问声惊醒了少女，她刚刚正看的发呆，心想传说中的灰烬也没那么可怕。
“你......你难道会放我走？”她疑惑的问道。
“我说过，选择权在每个人手里，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雷恩语气诚恳，就如他自己一样，传火、救世都不受别人影响。
不强迫做事？那就没有KPI和必须完成的任务，这让白金眼珠一转。
“我选择留下，起码安全一些，顺便还有些情报想告诉你，就当是感谢了。”
跟着这么强大的老板混，以后就可以愉快的摸鱼啦。
雷恩倒没想到白金理想如此朴素，他从没要求别人做事，就算霜星等人陪他出生入死，那也是她们自己的意愿。
“行吧，我们先找个安全屋再详细谈谈。”雷恩看向托兰，后者把手一摊，随着目光越发锐利，他终于骂骂咧咧的带路。
真是见鬼了，玛恩纳这混蛋从哪找的怪胎！
晨曦的阳光逐渐破晓，照在被烧成光架子的大楼之上，密密麻麻的消防队员正在清理废墟。
一夜下来，雷恩捡了两个女孩，杀了上百人，留下一地烂摊子。
且不提消防队员的辛苦，雷恩曾跳下的楼顶，两个黑袍人影正静静伫立，他们来晚了一步，这地方什么都没留下。
“祂死了，死的很彻底，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清脆的声音响起，晨风吹拂斗篷，露出腰间短刀。
“我注意到了。”苍老的声音显得疲惫，他看着废墟中忙碌的蚂蚁们，忽然来了一句。
“如此彻底的陨落，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两个黑袍人同时扭头，视线在空中碰撞，然后异口同声。
“灰烬。”
第三百七十八章 箭在弦上！
祂死了，灰烬也来了。
这个答案既疯狂又令人颓然，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运气差到了极致。
若早来半月，祂们会毫不犹豫的卖掉商业联合会，促使更加强大的监正会动手围杀，毕竟骑士对灰烬也没啥好感。
若晚来半月，卡西米尔尘埃已定，拉特兰援兵到达，所以势力联合起来将造成绝杀。
哪怕早来一天，整个计划都可以修改，卡西米尔的未来与灰烬相比毫无意义，重箭、影箭、幻箭三位玄铁大位权能叠加，也有相当几率留下对方。
“偏偏在这个时候.......”
悠长的叹息表露出无奈，所有计划已经展开，如利箭上弦，想要收手已经不可能了。
一个狼骑士就够难应付了，再加个灰烬可怎么弄。
“或许是我们想多了，能做到这点的不仅是他。”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应该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该抱有侥幸。”
“话是这样没错，但区区一天的时间我们能做什么？”身形纤细的幻箭走到楼边，清晨的大骑士领已开始喧嚣，赌局开启，粉丝们走上街头，偶尔爆发出拳拳到肉的友好交流。
明天下午就是总决赛了，筹备数年的计划即将展开，现在还能做什么？
找监正会面谈？让拉特兰忽然空降？还是说直接去找狼骑士？
“去找特雷西斯吧。”影箭做出了决断。
“你不怕他得知这个消息直接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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