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步入坑道，这耶拉刚德不知何时建造的地下洞穴已变了模样，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刀痕和灼烧印迹，而雷恩走的极慢，明显在提防‘黑影’钓鱼，首次和两位原生者打交道，至少对冰原那边有了个大致概念。
“同海嗣不一样，邪魔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按年所说，吞噬‘主’的那家伙地位极高，而黑影起码也是个干部。”
雷恩自言自语着，看到岩壁上那些细而深的切痕，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邪魔有着各自的强化方向，它应该是‘吞噬’一脉的顶层，否则阿猫阿狗都能吞噬，‘主’的面子往哪搁。黑影则专精暗杀，应该在某个族群里地位很高。
“心灵专精，暗杀专精，那会不会有法术专精和近战专精？看来得抽空问问艾瑞丝，她和邪魔打了上千年交道，绝对比爱国者了解更多。”
雷恩嘀咕着，现在还是得收集情报，就如这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可话又说回来，邪魔和海嗣还好说，精怪又该找谁问？
带着满腹心事，雷恩走进坑道深处，这里割痕更加密集，头顶、脚下、岩壁到处都是，其中更夹杂着一些鲜血。
战况很激烈，还好前来支援的都是高机动兵种，要换成重装战士，难免成为猎物。
以黑影的速度和切割能力，雷恩估计重装粉碎者都扛不住，也知道W的怨气从何而来了。
想留住黑影根本不可能，幽暗的坑洞全靠她用咒术照亮，每每遇敌更依靠她的大规模覆盖，能维持住平衡就不错了。
“可是霜星为啥没有表现，她的技艺应该克制黑影才对。”雷恩皱起眉，发现了一些冰冻的残留，再回忆起刚才白兔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想里面肯定有问题。
“待会儿问问吧。”
雷恩停下脚步，头顶正有个拳头大小的洞，其穿透十几米厚的岩层，璀璨的阳光正从洞口照入，而从焦黑的岩石看，有炸裂火球之类的玩意轰在了上面。
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雷恩摊开手掌，一颗湛蓝的光球渐渐升起，借着亮光他看到墙壁上有字。
“当凛冬将至，大海沸腾，焚风热土，山崩地裂，你终会后悔。”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偏偏每一个字都饱含威胁，雷恩怔了片刻，表情越发严肃。
如果说冬灵山脉只是让双方开始接触，那么此刻，灰烬与苍穹各自卸下伪装，准备刺刀见红了。
这话看起来若有诗意，可总结起来非常简单。
“和我们拼，你有这个实力吗？”
雷恩闭上眼，呢喃着，当初他想过放走‘主’，让它滚回去做准备，自己也能充分利用这时间，让反抗的火越烧越旺。
可是，为什么要放走敌人？送上门来的柴薪为何不要？
如果这里是卡兹戴尔，雷恩根本杀不了它，既然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备，将强敌斩杀需要后悔吗？
他睁开眼，探出右手，从刻痕中摸出一个沙尘大的黑粒。
“好，我等着。”
语毕，微弱火焰升起，将其烧的无影无踪。
......
“灰烬拒绝了谈判的机会，他选择战斗。”
也不知道多少公里之外，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黑影组成了一个没有五官和皮肤的‘人’。
周围尽是风雪，不见半个人影，只是一些咆哮顺着风雪而来，声音混杂，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费奥多尔说的没错，不能再让灰烬发展下去了，他比巫王更迅捷，更聪明，吾等的灵魂将会成为他的燃料，再送一些蠢货，此人更加难以节制。”尖锐的声音让人想捂住耳朵。
“没错，它的败亡让长生者警惕，会有越来越多的蝼蚁聚集在灰烬身边，这将妨碍整个计划，如果失败，将成为吾等的罪！”一个沉闷的声音在附和。
谁都不是傻子，‘主’的败亡出乎预料，影响深远，不只是一个高位原初者那般简单。
这意味着很难再拉拢长生者，也失去了关键时刻倒戈的杀手锏。
但话语之中没有怪罪它，甚至没有提到它，对于原生者来说，愤怒、仇恨悲伤都毫无意义，对生死出奇的洒脱。
风雪依旧咆哮，沉寂片刻，这时才响起一个奇怪的声音。
它犹如气泡，颇有些口齿不清：“吾主未醒，你想掀起永恒静谧？”
“毁灭是平等的，为何那个叫伊比利亚的国度得知真相就该被毁灭，而灰烬已杀戮吾等同胞，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尖锐的声音再起，就像有人用指甲在刮着黑板。
“灰烬与他们不一样，正因强大，才需要郑重，难道你在轻视他？”
“一样的，都是因为野心想要阻碍吾等脚步，正因为强大才需要果断，你想想看，它的败亡会产生何等结果？”尖锐的声音很不耐烦。
气泡音没有说话，翻到响起了其他怪异的声音。
“起码五百年的计划失败了，我倒好奇，你们咋喜欢送上门去被人杀~~~~”
“闭嘴！！”尖锐的声音咆哮起来，极致的暴虐：
“你们两个没有说话的权力！一个无法突破雨林，一个竟不敢踏入人类范围，废物也敢指责我！？”
它很凶，被吼的人则显得唯唯诺诺，勉强解释：
“地下人很麻烦的，我正在想办法解决，暗子也已经布下。”
“大炎有真龙余脉，我五百年都没恢复元气，独自动手只能送死，不过我现在已经吞掉了三条‘岁’，再有个百八十年......”
“闭嘴，废物就是废物！难道灰烬是傻子？等你们做好准备，早就杀上门来了！”
这下没人做声了，以灰烬的提升速度完全能做到，更别提对灰烬了解越多，就越是迷惘。
他能够极快的吞噬生命，他能够变成任何一种生命体，他创造了一个族群，这族群有多少人，力量有多强大完全未知，每次觉得趋近真相，灰烬总会跳出来给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听这三个同类争吵，气泡音不出声，陷入对刚才问题的思考之中，得出后果有三。
第一，拉拢长生者的计划失败了，对抗自己的领袖已经换成了灰烬。
第二，拉特兰必定沦陷，有了萨科塔的支援，泰拉南部便能形成防线，这是它的领域。
第三，一个泰拉人也拥有了火焰，这表明灰烬能像传染病扩散，如果数量一多，再精妙的必杀也是徒劳。
可想归想，它还是选择拒绝：“我还需要时间去解析那个东西，等解析完成，灰烬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气泡音选择了稳妥方案，什么都不知道打个屁啊，万一灰烬背后还有更强者咋办。
“他没有同类的气息，也不像我们来自外界，但他的血肉十分古老，甚至与泰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你不好奇？”
“很好奇，可惜没有时间了，谁都想安安稳稳的处理灰烬，但连串的尝试失败，迫使我选择最直接的方式。”尖锐的声音逐渐不耐烦，在没有统帅的情况下，作为平等的原生眷族，它也不打算听从同类的建议，掷地有声：
“正好那个人类已经放开北部边境，凛冬即将席卷大地！”
“你决定了？在吾主未醒的情况下擅自进攻？”
风雪中各种声音异口同声，有疑惑，有愤怒，也有挑拨。
“嗯，再等下去，这些年埋下的棋子非得全部废弃不可，切尔诺伯格那一剑让吾主推迟苏醒，那么时间就由我来抢回！”
伫立在风雪中的黑影动了动，它想要建议，可考虑到自己身份又一句话没说。
这是灰烬给予的压力，原计划本该是吾主苏醒，然后眷族一起进攻，那样泰山压顶，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可正如其言。
代理人失败，皈依者失败，高位眷族亲自上还是失败，本来‘年’对它们来说跟‘秒’没有区别，可现在被灰烬逼得也争分夺秒起来。
如果继续等待，灰烬统合了泰拉人类，团结所有长生者，让强弱颠倒怎么办？
别说不可能，他创造的奇迹已经太多了。
“我还要研究突破黄金之城的办法。”
“我也要继续解析那块血肉。”
“大炎太强，我怕被反推，目前攻略东国中。”风雪中又多了个弱弱的声音。
如黑影所料，原生者并没有达成一致，或者说苍穹未醒，另外的‘族长’不可能听从邪魔的指挥，只是其中的深意瞒不过邪魔巨头。
“哼，让我当出头鸟，自己在后面搞阴谋吗？”它冷哼一声，声音却暴虐无比：
“随你们吧，我要跨过边界，将灰烬和他拥有的一切东西——”
“碾碎成泥！！”
咆哮随着劲风跨越万里，一片苍茫的山脉中，天空落下无数黑色的雪花，它将大地染成了黑色，从天空俯瞰，难以见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这是乌萨斯与萨米以北，大地的尽头，生命的禁区，那存在不知多少的黑雪覆盖大地，仿佛这山川由积雪所堆积而成。
没有河流，没有树林，若非山脉阻隔，一眼就能看到千里之外，初见时觉得非常奇特，可待上哪怕一分钟，都会有种疯狂的感觉。
黑色的天，黑色的雪，黑色的大地，绝望与麻木在这里蔓延，恐惧和杀戮才是主题。
万籁俱寂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踏上黑色的山峰，它大约有六米高，粗壮的双腿黑得发亮，视线上移，看能看到不成比例的纤细腰肢，再往上则是过度发达的胸膛。
四条健壮的手臂如蜘蛛腿那般张开，两手拿剑，一手持盾，一手握锤，这些武器显得极为精致，就像长在手里那般。
咚咚咚......
它踩着雪地向上攀登，发出沉闷的声响，几颗黑色气泡从黑雪里飘散而出，转瞬便被斩成碎屑。
“没脑子的废物，你们的‘王’已经死了！”
尖锐的声音形成了某种音波攻击，不断涌出的气泡全部破碎，而黑雪如煮沸的开水那般翻涌，数十、数百奇特物种从雪里探出身体来。
它们有的像水银，有的如竹节虫，有的丑到无法描述，如果真要找个共同点，那便是如杀戮机器般尖锐的四肢，还有漆黑的身体。
唰、唰、唰——
巨大怪物挥舞着四只手臂，无论拦在身前的同类有多么怪异，身体有多么高大，全部被他斩成两段，那些破碎的肉块在雪里溶解，而它的腿踩着血肉逐渐踏上了最高峰。
黑雪之原尽收眼底，目光所及，万籁俱寂，怪物迟疑片刻，抬起了两只手臂。
铛！铛！铛！
剑锋与剑锋相撞，发出如同钟声的清脆声响，很快，敲击声越来越密集，仿佛弥漫的黑雪也停滞了一瞬，这时，它挺直了修长的身体，对着苍穹仰天咆哮。
“邪魔们，醒来！”
音波向着四周扩散，但像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那漆黑的山川只有尖锐声音在回荡。
“醒来！！”
第二声咆哮紧接着传来，此刻大地终于有了回响。
嗡嗡嗡......
大地在震动，山脉上的黑雪在崩解，带着无法抑制的气势往山下滚去，一望无际的雪原也开始颤动。
“醒来！！！”
第三声咆哮，那种轰鸣声变得更加明显，堆积如山的黑雪开始崩落，露出一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杂物。
腐朽的装甲车，断裂的铁刀，啃食殆尽的白骨，封冻着长生者的冰棺......
时间开始前进，岁月正在回溯，又过了片刻，就像是一片花田在顷刻间同时长出，黑色雪原崩解，由另一片黑色的东西所取代。
吼——
触手，刀锋，尖牙，数也数不清的怪物从雪里站了起来，速度之快，就像是群体传送。
这幅震撼的场景落在了峰顶怪物的八只红色眼眸中，那只有暴虐与杀戮的眼睛没有半点兴奋，只是将剑、盾、锤一起指向前方。
“向大地与蝼蚁宣告——”
“凛冬已至！”
第四百九十五章 你来的正好？
凛冬将至。
其实雷恩在断绝谈判的时候就想到了，诡秘之神不算什么，蛮沙之神也是小角色，梦魇可汗更是个二五仔，唯有那个不知名的吞噬者才关键。
一下子把人家布局几百年的棋盘给掀了，要是没点反应，那才奇怪。
可他也不慌张，按照计划，一步一步的把事情安排妥当。
谢拉格的未来自不必多说，银灰以绝对的力量获得这个国家的统治权，并且立刻加入同盟，成为了生产基地。
这个国家很偏僻，很难受到外界干扰，耶拉冈德苏醒的消息也传开，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跑来找死，而且这里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
源石可以比做石油，越来越复杂的现代工业可不是光有源石就可以了，还需要大量的铜、铁、煤炭等矿物，以往银灰怕引起周边国家觊觎而不敢开发，而现在没了后顾之忧，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炸山开矿。
至于怎么‘种田’当然不必雷恩操心，卡西米尔、莱塔尼亚自然会提供资金和技术指导，而雷恩则腾出手来，专心去走自己的路，而这第一步，当然就是要从长生者们身上获得相关情报，以至于几天下来连人影都看不到，更别提去找W她们了。
新年刚过，由于蔓珠院和喀兰峰已经被夷为平地，借着耶拉刚德的面子，他暂时征用了佩尔罗契家的宅邸，午后，泡上一杯热茶，远远望着冰棺里被‘五马分尸’的壮汉。
刚喝三口，茶水已经被屋内的低温冻成冰块，便有些嫌弃的扔到一旁，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声响。
“祂什么时候能醒？”
“我会带祂去哥伦比亚，在那有一个同胞能救治祂。”女巫不断给冰块添加能量，确保里面的阿波罗尼亚斯能一直维持在浑身飙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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