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不清楚,但他必然在这,你知道吗,灰烬最大的弱点就是天真,如此危险的计划绝不会让所谓‘同伴’去做。”费奥多尔带着笃定,他也有资格这么说。
和雷恩作对的都寄了,他和黑影是唯二的幸存者,失败的经验则最丰富。
女皇也严肃下来,认真问道:“如果他真来了,如何留下?”
“还是那份不懂舍弃的天真,即使是他,也不会狂妄到一人攻陷圣俊堡,有好几座外围要塞提前失陷,从陷落速度来看,绝不是他亲自动手。”
费奥多尔很聪明,远方他看不清,却能通过战斗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来推断。
女皇欣慰的点点头,像是看到了子孙的成长。
“准备怎么做?”
“你替我留守在这,等待信号。”费奥多尔摁下了一个开关,警灯闪烁,厚重的防爆门慢慢开启,里面漆黑,唯有轻微的呼吸声。
天花板的照灯逐一打开,照亮了一间巨大的仓库,而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高大的身影,他们身穿黑色皮衣,带着防毒面具似的头套。
“他不是想逼我亮出底牌吗?”费奥多尔抬起手,用小刀割开手指,鲜血滴落,顺着地板上复杂的凹槽向仓库延伸,不多时,上百双猩红的眼睛同时张开。
“好,我亮给他看!”
内环防线已然崩溃,笔直的胜利大道被堆满了障碍物,汽车、沙袋甚至贵族餐桌都拿出来当做街垒,而两侧那些或古老或精致的豪宅则成了要塞。
更讽刺的是这条胜利大道,以往凯旋式,用军靴开拓疆土的远征军会顺着大道走来,将敌人的军旗丢到大道尽头的夏宫墙下,两侧尽是欢呼的群众,花瓣与彩带漫天落下。
然而此时此刻,这条记录了无数荣耀的道路被街垒断成无数块,没有挺胸抬头的远征军,更没有花瓣与彩带,唯有同类相残,以及永不停歇的惨叫!
杀进皇宫!杀进皇宫!
数以千计的乌萨斯军人挥舞着战刀,向他们曾经誓死守护的地方冲去,而身穿同样军服的近卫军正在阻拦,双方的弩箭划破头顶,以前欢呼的民众也跑的没了踪影。
轰隆——
一朵明媚而巨大的火球升起,三层小楼直接化成了碎片,暴风夹杂着砖石迎面而来,美丽的中尉用手捂住了脸。
“他吗的,直接把要塞炮拆过来了??”雷恩吐出嘴里的尘土,扭头看到身后有一门重炮正冒着白烟。
这玩意是圣俊堡外围的城防炮,居然也被拆了过来。
“冲锋!”
“乌拉!!!”
一声爆喝,从掩体中蹿出数百军人,一边用弓弩射击,一边顶盾向前,雷恩也拔出制式军刀,跟在人群里往前冲。
满眼都是废墟,耳畔全是呐喊,灰烬也感到新奇,因为他向来都是冲在最前方,这种如杂兵似的混在人群之中反倒第一次。
杂兵之间的战斗更有章法,也更为残酷,没有嘴炮,没有优雅,哪怕害怕到极点也只能被裹挟着往前。
咻咻咻......
狂风暴雨似的弩箭从正面袭来,盾牌的‘铛铛’声响与入肉的闷声连成一片,前方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十数人,而后面的同伴则毫不停歇的从他们身上踏过。
呜呜——
头顶传来尖锐的声响,炮弹在空中交错而过,然后落在彼此的队列中。
轰!轰!轰!
弹片与冲击波四溢,哪怕全员披甲,那飞射的弹片也将人群割倒,队列开始变得散乱,惨叫声从周围传来。
一个军士抱头躲在墙角,见队列中的少女直挺挺站着,心想哪家的大小姐跑来凑热闹,刚准备破口大骂,双眼立刻瞪大。
中尉伸出的左手掌中正握着一块弹片,巴掌大的弹片竟被捏成了铁块,然后随手扔到一旁。
“防守挺有章法的。”
炮击一停,弩箭却变得织密,雷恩用脚挑起一面盾牌挡在前面,只听铛铛铛的敲击声连绵不绝,而地面也传来震动之声。
“乌拉!!”
近卫军的反冲锋来了,他们顺着街道涌来,战刀将一个个伤员钉死在地上,而几台有厚重装甲的先兆者无人机停在头顶,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钻进人群。
轰!轰!
火球在队列里绽放,这让凶猛的反冲锋停滞片刻,身后又响起一阵爆喝。
“杀!”
华辛列夫一跃而起,手里的双头剑枪指向前方,而一支混杂的预备队跟在他身后涌来。
里面有宪兵,有警察,有卫戍部队,当战况前进到胜利大道,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发现帝国落日在即,这可是跳船的最后机会,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近卫军的确精锐,但叛军越打越多,而混入杂兵的雷恩则是一阵狞笑。
“我连敌人都能联合,你拿什么跟我斗?”
他一手持盾,一手拿刀,没用任何权能,就这么迎面冲了上去。
砰!
盾牌击飞了士兵,灰烬借着惯性向前,从侧面上挑的军刀避开厚重盔甲,贯穿柔软的脖子从头顶穿出,手腕一拧将脑袋切成两半。
两把长矛从侧面刺来,雷恩却以更快的速度俯下身,感觉锐利的刀刃划过头发,往前一拱,恰好躲进死角,盾牌顶在对方胸膛往上稍稍用力,几百斤重的防御者竟被挑了起来。
他重重落地,摔得眼冒金星,然后军刀就在视野中放大。
噗。
从眼眶洞穿,将重甲敌人钉死,雷恩拔刀扭身,腰腹用力,盾牌荡开狙击手的弩箭,借着力道,军刀横斩。
铛——
这一刀直接斩在先锋精锐的胸膛上,盔甲直接凹陷,头盔中喷出一团血雾,而雷恩手里的军刀直接变成了碎片。
“哎,量产货就是不经草。”
“快杀了她!”一个四人小队直接冲了上来,一名盾手,两名刀兵,一名术士。
就在敌人眼皮底下,雷恩也没燃起火焰,把仅存的刀柄直接扔了出去,准确命中了末尾的术士。
啪!
仅仅是一把刀柄,碾压性的力道却直接把这个轻甲术士的脑袋打爆,散溢的红白液体让小队微微迟疑,待回过神来,那个女魔头竟直接跳了过来。
一跃数米,扑近到盾兵身前,前脚一顿,扭腰挺身,藏于肋下的右拳轰出。
砰!!
一拳打出了气爆,黑色的大盾瞬间凹陷,连带着士兵一起飞出,两名刀兵连忙侧身闪避,扭过头来,只看到冰冷的灰眸。
少女犹如猎豹般前倾着身体,探手抓住了两人足腕,居然就把他俩提了起来,不断的前进,挥舞的两把‘肉斧’荡开箭矢,轰翻盾兵,杀入人群。
在她身前没有一人能够阻挡,就这么猛冲了十几步,让反冲锋的势头为之一顿,这才停下脚步,将支离破碎的‘肉斧’挡在身前。
轰!!
碎肉碎甲漫天乱飞,一个有着长缨头盔的军官放下手炮,笑容尚未浮现便已僵住。
浑身是血的中尉被轰退了好几米,但看不出任何伤痕,只是随手将两条大腿扔到旁边。
这特么哪里来的怪物......
长缨军官眼皮一跳,没用任何技艺,光是肉体力量就击破了数个小队,其杀戮手段朴实到让人战栗。
他并没有射出第二发弹丸,一个壮硕的身影落在面前,双头大剑荡开手炮,狠狠捅进了他的胸口。
“永眠吧,孩子。”华辛列夫叹了口气,扭头对灰烬颔首,他已承认此人不是冒牌货,更夹杂着几分心酸。
帝国最精锐的战士,竟然连被烧的资格都没有!
不用任何火焰和权能,仅凭肉体素质灰烬便能碾压一个千人队。
“一鼓作气,杀散他们!”
元帅在咆哮,仿佛乌萨斯的战士们不该像积木一样被拆成碎块。
“杀!!”
叛军士气大涨,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击溃反冲锋,顺着大道往前面涌去,无数杀红眼的士兵从雷恩身边掠过,他没有一起追杀,或者说现在不是灰烬领头的时候,便被人群裹挟着向前。
一个个街垒被踏破,黑潮又分出无数支流,将杀戮扩展到两旁的房屋。
到处是惨叫,到处是兵戈交鸣,到处是燃烧的火焰,这股人潮一直向前,直到雷恩视线中出现了一面银白色的墙壁。
这是胜利大道的尽头,乌萨斯的皇宫,双头鹰旗耷拉在墙头,就像不忍看到帝国军队自相残杀,而湛蓝色的护盾已经展开,看来夏宫的主人没有放弃抵抗。
“占领出发阵地,亚德洛夫,把要塞炮给老子拉上来!”
元帅一振剑上的鲜血,就这么稳稳站在大道中央,他曾无数次从胜利门进入夏宫觐见皇帝,但从未带过数千军队来此。
这是不亚于卡兹戴尔王宫的防御护罩,想当初雷恩还是从密道潜入,由内而外砸碎了铁乌龟,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做,也没必要去做,那些重型要塞炮正被拉过来,再强的源石护罩又能经受几轮轰击。
雷恩站在人群中,远远眺望着墙头,双手不断张开又握紧,这都兵临城下了,费奥多尔绝对没有再隐藏下去的机会,否则攻进夏宫,降下鹰旗,圣俊堡那些还在观望的势力立刻就会倒戈。
清剿持续,要塞炮正在重型卡车的拉拽下前来,夏宫之外的防御工事已经换了主人,数以千计的士兵正紧紧盯着那片湛蓝光幕。
他们在害怕皇帝,又因为自己的不敬而兴奋,但随着时间推移,疑惑慢慢占据上风。
他吗的,这么苟的吗?
雷恩躲在一个沙包构筑的工事后面,悄然握紧了双拳,脑子也变得混乱起来。
难道真的提前跑路了?这么多‘客人’前来,居然连面都不肯露?
或许华辛列夫还以为皇帝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可雷恩和其战斗过,知道它光凭力量就能扫清上千军队。
如此强者,怎会胆怯!
看了眼天色,此刻已临近午夜,但燃烧的豪宅却把墙面照的雪亮,没过多久,一个人影走上了城墙。
他身穿笔挺的军服,胸前的勋章在火光下闪烁,俊俏的脸上带着无穷威严,偏偏形单影只。
费奥多尔?
雷恩一眼就认出了那团熟悉的灵魂之火看,双眸逐渐眯起。
终于见到正主了,可心中的疑惑没有丝毫衰减。
他不该出现,至少不该现在出现!
灰烬没有暴露,一切都是乌萨斯左右互搏,连整合运动的影子都寥寥无几,费奥多尔总不会天真到用嘴炮打败叛军吧。
这不可能,利益就是最高等级的精神技艺,如果把墙上的人换成雷恩,也会感到无比窘迫。
世上最残酷的事并非敌人太强大,而是根本找不到敌人!
第五百一十章 白兔子,醒来!
借着火焰燃烧的光芒,从墙头俯瞰,满目都是熟悉的军服,只不过他们都藏在工事后面,将刀枪指向曾誓死保卫的军旗,远处还有履带声响,几门重炮正在被缓缓拉来。
此时此刻,费奥多尔感到了无比的讽刺,如果说来得是整合运动,双方的血肉铺满胜利大道,他还会为了自己的军犬而自豪,可现在又能够说什么?
整合运动还在几百公里之外呢,灰烬更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有显露,将胜利大道杀得血流成河的恰恰是他手中的军犬。
或许是皇帝千年的威严残留,墙头城下竟鸦雀无声,华辛列夫没有灵魂视野,但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冒牌货。
“你居然敢来?”
“这是我的皇宫,我的城市,我的帝国,出现在任何地方都理所应当。”费奥多尔淡然答道,雷恩只猜对了一半,他感到了讽刺,但绝不窘迫。
“不,当你放弃了义务,你就失去了权力!”元帅果断的驳斥,缓缓抬起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既然占据了陛下的身体,请你给他留下最后的体面。”
这话并非灰烬所说,事实上许多大臣也看出了问题,可敢于调查的全都悄然消失。
占据陛下的身体?
如同千万只苍蝇飞舞,墙下的军队全都炸了锅,这话别人说不可信,但帝国军方一号人物总不至于胡扯吧。
费奥多尔没有惊叹,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看着交头接耳的士兵们,缓慢的摇头。
“不,该体面的是你们,告诉我,华辛列夫,是什么让你选择背叛誓言?”
他想不通,这些军人背叛太果断了,甚至于不讲理智和逻辑,所以很好奇整合运动给华辛列夫许下了什么承诺。
“没错,他们给我许下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该不会是保留旧帝国军吧,塔露拉不像是个短视的女人。”费奥多尔的脸上涌现嘲讽,慢慢伸出了手:
“放弃吧,现在改过自新还不晚,而我给你的东西要伟大一百倍!”
语气清冷,却带上了十足的诱惑,既然华辛列夫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那么任何人都无法拒绝这伟大的恩赐。
军队算什么,人民又算什么,何必死守一颗枯树而放弃一整片树林!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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