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雷恩隐约有种迷茫感，就像这具身体不再真实，可稍稍细想，便又笑了。
隔绝内外，意味着山下发生的事已经在另外一个时空，那条大鱼什么都不知道。
难怪没跑，也行，今天便也给你个惊喜。
雷恩单手拄剑，浓雾环绕的山道上出现了几个黑影，有的似猴，却有三米多高，浑身长满了肌肉；有的如墨，像泥鳅似的爬行在怪石嶙峋当中，可它们看到剑客都露出同样的惊愕。
“是你？”
粗犷的男声，柔弱的女声皆发出同一种疑问，像是搞不明白剑客怎么突破三位宗师和大群秉烛人的围杀。
“嗯，你就是令的仇敌？”剑客轻轻点头，无惧无畏。
“仇敌谈不上，其中关系......算了，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你来晚了，事情已经结束，我无意再造杀孽，且回去吧。”
听起来很好说话，可雷恩只是在心中冷笑。
结束？真结束了你还不润？
他也不说话，拔出剑就往前走，反倒是那些怪物退了半步。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你去不到山头，也见不到她。”
“去不了？”
铮——
长剑出鞘，切断几许白雾，剑客顺着台阶向上，只高声笑道。
“义之所至，道之所及！”
出剑突然而迅捷，那如墨的怪物瞬间被斩成两段，青墨泼洒，流露出幕后之人的叹息。
“人类总是这般愚蠢，顽固，无法理解！”
“义又如何，道又如何，也好，我不介意在彻底回首令之前，对人类展开一场研究。”
它像是找到了乐趣，劝不离去，那便留下。
雷恩则心无旁骛，只顾举剑攀登，那如猴般的巨兽不再后退，抬起拳头就往下砸来。
砰！
石阶被轰出了个缺口，但剑客已跃上半空，反手下斩。
唰——
猴头在空中飞舞，无头的尸体倒下，一剑毙命，雷恩反倒皱起眉。
不强，但也称不上弱。
他稍稍回头，看到那尸体顺着石阶滚落，却如雪水般化开融入地面。
并非生物体？
连尸体都未曾留下，雷恩顿时有了想法，可劲风拂面，前面正有个巨人甩出锁链砸来。
视力在浓雾中只能看到五米，雾中却不断走出黑影，有的鱼身鸟翼，有的龟身蛇头，看起来像是一堆怪物，却没有邪魔的诡异和不可描述，但雷恩没心思看‘动物园’，只闷头前冲。
杀！！
剑斩飞了一颗鸟头，可一面蛛网又覆盖在身上，雷恩稍稍用力，发现这玩意韧性十足居然挣不开，余光瞥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到面前，挺剑便刺。
叮——
震动随着剑身传到手臂，雷恩这才看到这是个漆黑的乌龟壳，是被一只长臂猿给扔来，手腕轻拧，力道由刚至柔，便把这龟壳给轻轻挑起，绷紧足尖，一脚踹在上面，让其顺着原路返回。
砰！
乌龟顺着狭窄山道砸翻了一堆异兽，雷恩张开手掌，剑锋如风车似的在掌中旋转，将缠在身上的蛛网尽数破坏，他在悬崖那侧锁链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又弹了回去。
滚剑！
剑锋随着身体在阶梯上翻滚，将前排异兽双腿切断，忽又虎跃前扑，手里的剑将巨人斩成两段。
这力量过了头，让他整个人坠向阶梯，可剑锋一点，八面汉剑竟然发生了弯曲，韧性将他整个人弹到半空。
跃剑！
雷恩跃起，居高临下，接着，如斯卡蒂剑术那般重重落下。
坠剑！
轰——
剑气向前延伸，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异兽皆一剑两段，而他随着飞溅的‘血液’往前狂奔，却是将这些异兽统统甩在身后。
不可阻挡，奋勇直前，这些异兽压根拦不住他，直到前方出现了几只孔雀似的蓝鸟，它们张开双翼，射出密密麻麻的羽毛。
咻咻咻......
云雾被搅得粉碎，雷恩想也不想，一剑斩下，结果那些羽毛就跟追踪导弹似的，一方面构建墙壁，一方面往四周散开。
铛——
剑气站在蓝色墙壁上深入稍许，又跟耗尽力道似的烟消云散，而四散的羽毛调转方向，更如天女散花似的回来。
雷恩提气纵身，却是踩在岩壁上，身体呈九十度向上狂奔，耳畔尽是‘咄咄咄’的闷响，看似轻飘飘的羽毛居然能没入坚硬的岩壁之中。
比刚才那些异兽更强！
雷恩双手护在脸前，浑身扎满了蓝色羽毛，看上去略显风骚，但他忽略了肉体上的疼痛，往前一跃，剑锋向前轻点。
开！！
蓝色的墙壁被破开了，那几只孔雀张开翅膀欲飞，哪想到雷恩骤然加快速度，直接跑到了下方。
“下来吧！”
握住尖锐鸟爪，借着前冲惯性往旁边一拍，只听几声尖锐的鸟鸣，两只孔雀竟被拉回了地上，它们身上所有的羽毛竖起，像是要冒着变成秃毛鸡的风险和雷恩拼了。
噗！
可剑更快，顿时将两只臭鸟和大地穿在一起，望着尸体融入地面，雷恩骤然一抖，将插在身上的羽毛尽数抖落，又喘了几口气。
他不累，但是很迷惑，石阶仿佛无穷无尽，怎么也到达不了山顶，便稍稍侧头。
后面被他斩杀一空的石阶上又钻出了异兽，旁边岩壁也有爬行声传来，原来是一大堆手臂粗细，却有着人脸的蟒蛇，它们密密麻麻的交叠在一起，能够让任何密恐患者当场暴毙。
“想把我给累死？”雷恩眯起眼，通过几轮试探，他发现了几个事实。
这些异兽不是幻象，伤痛也是真实，但没有灵魂，不能拿来当柴烧，应该是某种权能的具现，就比如斩杀的几只‘泥鳅’，爆出的不像血，更像墨汁。
‘甚至连这个迷雾也是一种权能。’
此处非山，也非尚蜀，顺着台阶向上显然永无尽头。
那就这样！
就在无数人头蛇涌上来之前，雷恩踩在了锁链上，想都不想，纵身跃下了山崖。
云雾与劲风在耳畔呼啸，求生本能涌上心头，可雷恩就是不将剑刺入悬崖让身体停下，一边被重力拉扯着下落，一边在心里默数。
八百米，五百米，三百米......
刚才在攀登之时，雷恩就默数过自己攀登了多少阶梯，从而推导出自己的高度，若不用权能，即使灰烬钢筋铁骨也得摔成肉饼。
一百米！
五十米！
脚下还是云雾，根本看不到大地，就在即将变成肉饼之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踩中了什么东西。
视野被压缩到两米之内，四周皆白茫茫一片，没有山，没有石阶，没有大地，明明是从高处坠落，甚至连膝盖都没有弯曲，足以把任何物理学家气得揭棺而起。
无比静谧，眼不能视，耳不可听，苍茫天地之间，唯有一人一剑静静伫立。
或是一瞬，或是千年，这片云雾缠绕的空间中骤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竟看破了老六的权能。”
果然每个岁兽碎片都有不同能力吗？
雷恩心中一笑，脸上却依旧冰冷：“刚才那是什么障眼法？”
“障眼法？要让她听到，非得困你一千年不可。”声音带着讥讽，却又好为人师的讲解道：
“一切的感知、记忆皆是虚幻，便是一叶障目，可称问山。”
就像人造迷宫，困死累死也找不到出路，唯有跳出限制，抛开记忆方有出路？
这便是问山？
雷恩有些懂了，向上没有尽头，向后也没有退路，待回过神来已精疲力竭，感知会骗你跳崖是自杀，恰恰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但这远远不够，再造一座山让我攀登也只是时间问题，我可没工夫和它玩游戏。’
心中懂，脸上却没表现，雷恩只涌现出江湖草莽特有的豪气：“那你还有什么权能，尽管使出来。”
“可。”那声音依旧从容，而云雾随着声音滚动。
“问山之后便是破山，你且试试看。”
改天换日，乾坤颠倒。
云雾散去，雷恩的视野一下子恢复了，晚霞映着黑瞳，雷恩的脸上出现了好奇与震撼的表情。
眼前哪还有山，甚至连尚蜀特有的翠绿都看不到，唯有一片苍茫戈壁，一望无垠。
岁月在戈壁上留下了千疮百孔，风化的石块显得无比真实，可戈壁之上插满了刀枪剑戟，倒与雷恩的剑冢有几分相似。
空气炙热，雷恩俯身抓起一把泥土，看着黄沙与干涸的土壤从指缝间落下，眉毛轻轻挑起。
空间移动？不可能，即使动静再微弱，这种能量转换也瞒不了我。
呜——
正迟疑之间，他听到了号角声响，抬头一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潮。
刀枪在落日余晖下反射出寒光，那是一支无法计数的庞大军队，可它们面容枯槁，甲胄陈旧，动作僵硬，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感。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埋藏在历史岁月中的军团复活了，它们排成整齐的方阵缓缓压来，金戈铁马的气息洋溢在天地之间。
唰——
一柄长枪划过天空，狠狠扎进了军阵，只见前面的盾牌破碎，一连击碎三排，待到第四排已经力竭，只在一个短戈兵胸前砸出了密集裂痕。
好硬，看起来不是样子货。
雷恩眼角一跳，他这具身体投掷出的长枪并不比爱国者弱多少，居然只能贯穿三排？
当然，这也不算强大，只是爱国者有几个，而这陶俑何止千万？！
心中一沉，雷恩却轻振长剑，冷冷道：“这些破烂也想拦我？”
“果真岁月如梭，曾与真龙南征北战的军团已经变成破烂了吗？”天空传来一声叹息，又传来充满笑意的声音。
“那你且看！”
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约莫有十米高，浑身呈土黄色的陶俑，它们手握着长柄大刀，如山一般压来。
“且看！”
陶俑之后跟着一只蜿蜒盘旋的青龙，甲片栩栩如生，但颜色稍深，如同从画卷走出。
“且看！”
地面嗡嗡作响，那仿佛没有边际的刀枪剑戟齐齐震动，慢慢飞上天空，映照着夕阳，仿佛一片刀林剑山。
雷恩眼角微跳，其它的尚不知道，这最后一幕却很像年的权能。
迷雾重重，颠倒乾坤，岁月如梭，铸兵作甲，丹青着墨......
‘至少五位岁兽的权能，你可真看得起我。’
不得不说，每一招都可以称为‘仙术’，可没了云雾，他反倒笑了。
道路已现，对于灰烬来说，真刀真枪的拼杀可比解谜简单多了，况且他没有看到‘令’的权能，意味着幕后之人也被绊住了手脚无法离开。
“那你的权能又是什么？”
“以大地为棋，决胜千里之外。”
“这么吹牛逼，你不会脸红是吧，好，你稍稍等一等。”雷恩挽了个剑花，毫不犹豫的捅进自己胸膛。
太过突然，刚才的声音一下子停住，它当然不是智障，总不会认为这铮铮剑客被吓到自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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