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雷恩指了指天空，那里正升起两轮明月，一轮茭白，一轮赤红，两人尚在疑惑，就听答案远远飘来。
“《随我飞向月球》！”
......
虚假的星空闪烁，从这个高度俯瞰大地，移动城市也变成了一粒微弱的星点，人类所创造的文明尚不足以点亮这片黑幕。
偶尔，更加强烈的‘星光’泛起，那是战场上某种高能量爆发的余晖，有时光芒又连成一片，那是无数探照灯将战场照的雪亮，陆地舰正驰骋沙场，带着数以万计的士兵点亮夜空，但有时也有‘星光’湮灭，邪怪的奔流从移动城市扫过，留下无数尸骸与废墟。
战争，毁灭，悲痛，狂喜......
大地似乎陷入了一种癫狂，将无尽的情绪回馈于苍穹，漆黑的天上蓦然睁开了一双眼睛，这双在黑暗中的巨大蛇眼看起来极为惊悚，也从中无法读出任何情绪。
它不会喜悦，因为大地杀戮只是提供食物，就像人类不会为了一份平平无奇的晚餐而喜悦。它也不曾悲伤，因为奋战的双方终究会与它融为一体。
人类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无尽岁月中它曾见过感情更炙热的物种，也曾见过意志更坚韧的种族，所以那些复杂的认知系统，感情系统毫无价值，唯有最本质的东西才能代表性——
灵魂或者说本源。
唯有它才能区分强弱，唯有它才能体现价值，唯有它决定落后与先进。
在它的认知中，这个世界无比弱小，却又无比强大，两种极端触碰在一起，显露出非凡的价值。
巨大的蛇瞳转动，瞥向了大地的中心，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光柱刺向苍穹，像是要把这虚假的星空洞穿。
那是灰烬的登天之路，也是它的下凡之阶。
以此为中心，一个不算庞大，却相当精锐的军团集中在那，其目的，它甚至都不用想。
在熔穿苍穹的一瞬间，杀上来，不给它任何回收战利品的机会，便要以最强的姿态对付最弱的它。
天灾、源石、矿石病、爪牙，大地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循环系统，就如气球里面的氢气被内外隔绝，但只需要钻一个眼，它就能收获生长了千万年的种子。
换而言之，谁掌握了祭坛，谁就掌握了主动权，再不济，也能拖住灰烬登天的步伐，每拖一秒，它就强大一分。
蛇眼泛着白光，像是无数种未来在目光中闪过，当其闭上又睁开，那毫无感情的目光已做出应对方案。
那么第一级第一步......
没有声音，无形的精神力扫过大地，在一瞬间，将命令传达给每一个爪牙。
比楼房还巨大的海嗣之母抬起了出手，初生的猎杀者扬起头颅，战场上，旷野中，废墟边，尸山旁，无数怪物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就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任由人类轰杀或逃窜。
一个声音，一种意志，旧日的支配者命令——
向卡兹戴尔全速前进！
第五百四十七章 决战开始！
罗德岛号第七层，机库。
这里空间巨大，几架盖了帆布的旋翼机停在一旁，却只占据了五分之一的空间，让人怀疑这座格莱库不是用在装载飞机的，就比如那十几米高的天花板，更像是用来装载某种巨大的人形兵器。
雷恩总觉得有种高达的既视感，可旧时代科技大多埋藏在海中或地下，现在想要考古已经太晚了，他端着杯子，看向这巨大的机库已经挤满了人。
为了低调行事，原本他只打算请弑神队吃一顿‘断头饭’，可凯尔希本着节约的原则，擅自将规模扩大了许多，比如巴别塔代表，萨卡兹战士，各国援军什么都请来了。
客随主便，本就白嫖的雷恩当然没有意见，顺带用灵魂视野好好检查了一下来源庞杂的友军.
“居然没有一个渗透者？这是绝对信心，还是说看出了我的本事？”
觥筹交错，按亲疏各自组成小圈子的来宾都没问题，雷恩想了想，觉得两种都有可能。
“也好，在这最后的‘太平’时候，再玩小动作难免扫兴。”
雷恩喝完了高卢白兰地，东张西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在场数百人中他大多不认识，而认识的那些也各自抱团，犹如饿鬼般风卷残云的刻俄柏就不提了，就连霜星也找了几个整合运动故旧在交谈，就像错过这次机会，大概率再难相见。
这里很多人会死，作为最后的晚餐，雷恩也懒得横插一杠打扰别人兴致，便找了个角落靠在墙上，举杯独饮，见有目光看来，遥遥一敬就算打过招呼，而别人看他寂寥，还以为灰烬在思考什么问题，更不敢过来打搅了。
于是在某种巧合之下，一向作为核心的灰烬成了旁观者，但换了种角度，他又能看到许多东西。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聚集在他身边，性格千奇百怪，有的喧闹，有的冷漠，有的坦然，有的忧心忡忡，但至少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利益都出奇一致，这也免得雷恩去当交际花，挨个鼓动士气。
忙里偷闲，雷恩乐于如此，刚准备去端盘叙拉古面，就见凯尔希迎面走来，她步履轻快，上来就问：
“你怎么跑到角落里来了。”
“我就是来混顿晚饭不可以吗？”
“啧，真是松懈。”猞猁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盘子递给雷恩，“我没吃过，拿去吧。”
“没下毒？”
“滚，爱吃不吃！”
“就当白天的赔罪吧。”雷恩嘿嘿一笑，还是接了过来，解释道：“你会错意了，我没打算做一场战前演讲，本来也不适合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事。”
“可ace说你很会调动士气。”凯尔希不信。
“咳咳，那次是超水平发挥，再说耍嘴皮子已经毫无意义，就在咱们痛快吃喝的时候，它们已掀起狂潮了吧。”
凯尔希稍稍瞪大眼，她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哥伦比亚特混舰队全灭，维多利亚本土舰队遭遇重创，海嗣在消灭一座莱塔尼亚边境移动城市后消失无踪。
而在北线，邪魔绕过了切尔诺伯格，正向龙门前进，而在龙门后背荒原，出现了精怪的身影，形成南北夹攻之势。
又一轮狂潮袭来，那些怪物们撕碎敢拦在路上的一切力量，却忽略衔尾追杀的军队，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不惜代价的往卡兹戴尔扑来。
凯尔希张口欲言，却被雷恩抬手止住，不由疑惑得看向后者。
“在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扫兴的事了。”
“扫兴？你怕不是脑袋出毛病了，作为本方统帅......”
“我何时当过统帅。”雷恩笑着反问，顿时让凯尔希说不出话来。
对啊，雷恩头衔很长，但都是‘顾问’一类的虚职罢了，这只是一面旗帜，凝聚人心的旗帜，绝非什么统帅或者帝王。
“行了凯尔希，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所有信息通道都被封锁，我们除了王城周围兵力，根本调动不了一兵一卒，一切交由命运吧。”特蕾西娅悄然走来，她神情淡然，不慌不忙。
大地局势早已失去了掌握，说到底还是双方通讯有着次元的差距，换谁来都不好使，即便这些大动作也是干员们开飞机冒死送信。
“嗯，我们只能在这等待。”凯尔希恢复了理智，也猜出了苍穹能在一瞬间就把命令传递到每个爪牙手中。
“焦急的等待，不如痛快的闹一场。”雷恩像是早有预料，透过舷窗，看向外面的无边黑夜。
与其战战兢兢的磨刀，等待从黑夜中冒出来的刽子手，还是现在这种吵吵闹闹的情景更舒服一些。
“当太阳升起，明日必定漫长，那些怪物们会不顾生死的扑向王城，企图将祭坛握在手中，彻底掌握主动权。”
“这是必然。”凯尔希凝重的点头。
“那我已经将未来告诉你了，这下子总不比担心了吧。”雷恩两手一摊，在两人后背拍了一把。
“所以现在就忘记那些烦人的事情吧，再享受一下喧嚣。”
无论想不想，死亡和毁灭必定要来，那何必自寻烦恼。
凯尔希还在那发愣，总觉得决战在即，这么做太不严肃，可她的手感到了冰凉触感，扭头一看，一对长长耳朵正在旁边。
“凯尔希，我能请你跳一曲吗？”阿米娅微微笑道。
老女人一愣，回头看了眼逍遥模样的雷恩，轻轻点头：“好。”
音响中传来了歌声，端着一盘叙拉古面的雷恩眨了眨眼，有些古怪的瞥向头顶。
等等，这个前奏......
【在那缥缈的大地远方，必然存在希望之地?】
焯。
雷恩差点把面条给喷了出来，这不就是他的传世名曲吗？话说在决战之前放《希望之花》真的没问题？
“我最喜欢这首歌，总让人心神宁静又充满希望。”特蕾西娅一边闭目倾听，一边发自内心的赞叹。
“呃，您喜欢真是太好了。”雷恩说不出话来，心想上次唱完，你就挂了，这或许是一种诅咒。
他见凯尔希和阿米娅随着旋律翩翩起舞，见各个社交圈也停下交谈侧耳倾听，就不忍直视。
自己罪孽深重，早知道就换成《天元突破》，那样更热血一些。
雷恩正神游天外，余光瞥见一抹鲜红，接着一只洁白的手便伸了过来。
“雷恩，能与我共舞一曲吗？”
斯卡蒂就站在身前，声音轻柔。
实话说，雷恩对在《希望之花》中跳舞是拒绝的，这旋律确实令人感动，可对于一个知道内情的穿越者来说实在蚌埠住。
“不行吗？”少女疑惑的歪了歪头，结果就看到灰烬露出如上刀山下火海的决绝表情，把手握住，咬牙切齿。
“行！”
两人握手而出，旁边的特蕾西娅悄悄把伸出的手藏回背后，遗憾之色褪去，又换成矜持而温柔的笑容。
有两对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人也放下面子加入，有的轻灵，有的笨拙，有人干脆胡乱摇摆。
伊内丝和赫德雷双眸对视，恰有千言万语；塞雷娅拉着个火爆的小女孩，仿佛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至于莫拉蒂亚，他刚看上了一位女性干员，整了整衣领准备邀请，手已然被阿波罗尼亚斯给握住。
“你还是跟俺跳吧！”
壮汉不由分说，抓住绅士便走，搞得后者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从佣兵到干员，从不死人到长生者，至少此时此刻，大家都忘记了那些催命的敌人，在悠扬的曲风中，群魔乱舞。
“你不去？”幽灵鲨握着酒杯，见欣特莱雅已经被拉普兰德给抓走了，狂犬在正经状态下，比莫拉蒂亚还要绅士。
“我怕踩人脚趾，在这看着更舒服一些。”霜星的目光随着一红一黑两道人影移动。
“你这样好像败犬啊~~~~”
霜星瞥她一眼，经过下午的共同学习，两人算是比较熟悉了，嘀咕道：“真搞不懂你站哪边。”
“哪边好玩站哪边，除了那只蟑螂精。”幽灵鲨说着就抬头四顾，疑惑道：“W跑哪去了？”
“可能在睡觉吧，从下午就没看到她人。”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庆幸，要是W在，那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
谈笑之中，一曲终了，那群魔乱舞的现场终于停止，四周传来围观群众的口哨声、欢呼声和鼓掌声，幽灵鲨看了眼旁边跃跃欲试的霜星，眼珠一转，对前面吼道：
“雷恩，不要停下来啊！”
啥？
某人差点栽倒，感觉flag插了自己一身，他猛地回过头，顿时明白了幽灵鲨的意思，可这句话未免太不吉利了，难不成要回答：
我是人类旗帜，雷恩.罗德兰，守护人类就是我的职责？
得了吧，我可不想摆出那世界名画的姿势。
“雷恩，要不换叶莲娜来？还有鲨鱼和泥岩也在等着你。”斯卡蒂轻声说道。
“算了，牵扯到第三人就没完没了啦，况且有我在，其余人总不安稳，况且，也没时间继续了。”雷恩摇摇头，玩归玩，但不能误了正事。
铛——铛——
午夜的钟声敲响，各种微醉的眼神清醒，稀里糊涂之间居然踏入了新的一天。
1094年4月1日，愚人节，而一个玩笑似的念头传入和灰烬脑海。
一个‘同类’正在飞速接近，像是击穿了叙拉古的防御，如海啸似的席卷而来。
“斯卡蒂，你也感到了？”
“嗯，它在呼唤，述说着苦痛永不停歇。”虎鲸微微皱眉，大海的呼唤本该让她痛苦，让她陷入迷茫，可火焰保护了自己。
“第一位客人要到了。”雷恩加大了音量，声音在整个机库中回荡。
那些喝酒的人，谈笑的人，唱rap的人都齐齐一愣，将目光投了过来。
“欢乐总归短暂，我就吃了些叙拉古面条，喝了两杯白兰地，跳了一曲不怎样的舞蹈就结束了。”
灰烬怅然一叹，同众人一样念念不舍。
“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做，还有许多话没跟朋友们说，比如泥岩你何时才能大大方方的站在众人面前，比如令，你可还欠我一瓶好酒。所以诸位，且摁下暂停键吧。”
雷恩指向罗德岛号外面的无尽黑暗，掷地有声：“杀光它们，再来聚首！”
爪牙们来的不是时候，确实扫了兴致，但偏偏这样才更让人痛恨。
谁不想要宁静幸福的生活，谁都有一肚子话想跟友人述说，可这柄悬在大家头顶的剑一刻不落，一刻不得心安。
人生如戏，若没有这些烦人的家伙，这场宴会应当永无止境的继续下去，正因遗憾，所以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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