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雷恩抬起头看向王宫，曾经与特雷西斯血战造成的破坏已经完全修好，特蕾西娅更是在历代魔王术式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血红的防护罩升起，一股肉眼难见的光柱直冲天际，这才是一切的核心，只不过防御兵力早被抽调走了。
“还是我亲自来镇守吧。”雷恩向那边迈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雷恩？你怎么回来了？？”赫德雷打着绷带，右手吊在胸前，一脸愕然的看向来者。
这可是大地的旗帜，不在前面盯着，跑到后面来干嘛，他到底是个百战余生的老佣兵，立刻就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想抄后路？”
“还没，但必定会来，它们连海嗣和深海猎人都投入了，依旧打不开局面。”雷恩解释了一句。
赫德雷点点头，正面已经成了拉锯战，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五个小时，再发动排山倒海的进攻也会被拖住，但同样的，卡兹戴尔的战力也用到了极限。
他掏出香烟，递了一根过去：“所以你就一个人来？”
“喂，我不算人？”W带了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算算，我的意思是那些长生者就干看着咱们拼命？”赫德雷才不敢惹这条疯狗，但言语中有种说不清的愤怒。
这很正常，红雀减员近半，打了一天阵亡人数超过八千，陆地舰也被击毁三十余艘，双方的尸体铺满了密涅瓦河两岸，连水田都被染成了红色。
如此惨烈的战况，一群强大的长生者却分毫未动，不禁让人怀疑立场。
“祂们的战场不在此处，放心吧，我从不厚此薄彼。”
赫德雷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信。”
曾并肩作战了大半个世界，杀得尸山血海，这种信任比任何誓言都有用。
三人穿过萧索的大街，由于街垒并没有屁用，所以也没建立什么工事，待雷恩停步，眼前便是卡兹戴尔王宫，其地下，便有登天之阶。
从冰原到荒漠，从龙门到密涅瓦河，这是无数人奋战守护的核心，其表面覆盖了一层护罩，围墙内还有两座奇怪的炮塔，炮管细长分叉，外壳也颇有科幻色彩，这护盾与炮塔叠加，让这座建筑看起来坚不可摧。
但雷恩知道，一切以‘源石’为能源的东西都不可信，他要变成智障才觉得这里坚不可摧。
“赫德雷。”
“在。”
“转运伤员和物资。”
“明白。”佣兵点点头，走出几步，又跟心有灵犀似的顿住。
“然后红雀也撤退吧，接下来的战斗有我就行。”
命令下达，却是一阵沉默，如果真如雷恩所料，之后的战斗根本不是什么萨卡兹可以参与的，但赫德雷没有回答，好半天才往前走。
“不必，王宫就是要塞，那些强大的武装你一个人用不来，不用反而浪费。”
声音远远传来，雷恩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你不阻止他作死？”W悄然走到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你以为我是谁？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吗？能够扭曲一切人的意志，让他们双膝跪地，感谢我赐予的生存机会？”雷恩的语气很淡，却又很坚定。
“赫德雷有赫德雷的意志，红雀有红雀的想法，他们选择离开，我不阻拦，他们想要留下，我也不会假惺惺的装圣母。”
或是无情，或是有情，W怔了片刻，那张脸上变得妩媚无比。
“我总算知道喜欢你哪点了。”
“哪点？”
“就是这种超乎常人的是非观吧，若是伪善，我怕忍不住在你肚子上开两个洞。”
疯狗只会喜欢疯子，雷恩摇了摇头，眼前光幕打开，当先踏了进去。
驻扎在王宫的便是红雀，许多人从前线撤下来，还绑着绷带，一眼扫过，大多都是熟人。
他们曾与雷恩并肩攻下这里，现在又要与他携手坚守此处。
“灰烬。”
“灰烬大人。”
萨卡兹语从各处传来，按赫德雷的说法，大多数佣兵选择留下，想法也很简单。
灰烬输了，早晚得死，如果他能赢，至少其他人能活下来，而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命给胜负天平增加哪怕一丝筹码。
雷恩轻轻点着头，犹如在检阅一支军队，不过他看到一个幽怨的萨卡兹大汉，又汗毛倒竖。
“蝴蝶，你不去和W队长打声招呼？”
“她有什么好招呼的，不过这战如果能活下来，你可得帮个忙。”壮汉笑了起来，掏出一张照片甩了甩，“我发现个好男人，记得帮我牵线搭桥。”
雷恩一看，那是个穿着骚包紫色燕尾服的男人，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好嘛，莫拉蒂亚让我找修女，自己却被人看上了，等等，恐怕里面还有操作余地。
他看向壮汉，坏笑起来。
“蝴蝶，减减肥，到时候我给你一件修女服。”
“别忽悠我。”
“放心，一定能成。”
了却两桩委托，何乐不为，雷恩步履轻快的踏入大殿，正是当年与特雷西斯血战之处。
他坐到了铁王座上，撑着剑，抬头望向大殿，霎时间，他感觉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头顶传来，本来就越发脆弱的苍穹似乎再也压制不住某股力量，被人隔着一层薄膜压下。
没有声音，时间也仿佛凝固，唯有那号称可以抵御重炮直击的防护罩一寸寸崩裂，然后王宫面前的广场上空气开始扭曲，就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只枯骨似的手臂从里面伸出来，这一幕看的佣兵瞠目结舌，即使泰拉有源石技艺，他们也没见过这种大变活人啊。
“进入工事！启动能源！”
“源石能源无法启动！”
“换成备用线路！”
低呼声此起彼伏，奇怪的炮塔飞速转动，雷恩才发现这是另一种能源，其核心正是切尔诺伯格的那口棺材。
凯尔希的礼物吗？
雷恩笑了笑，再看王宫之外的广场上，涟漪越来越密集，浮现出软腻的触手，锋锐的节肢。
空间传送，神的领域。
这动静比他见过的任何权能都要可怕，果真是正面对抗，中心开花，包抄后路，这一串组合拳迅捷而猛烈，打的人应接不暇。
河畔的只是炮灰，中心开花的也不算主力，正菜原来在这。
雷恩并非什么算无遗策的谋士，他只是见过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从不相信什么常识，最关键的，是他手握最核心的祭坛，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
“也好。”雷恩拄着剑，缓缓起身，恰如王者迎来贵客。
“让我来会会你们。”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永不独行！
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没入了地平线，黑夜笼罩大地。
从日出到日落，密涅瓦河畔的厮杀一刻也未曾停止，双方就像丢掉了所有理性的猛兽，残酷地，奋力地搅在一起。
但伤员已经不能向王城后送，物资也不再源源不断的运来，令人心悸的力量出现在背后，正如某款游戏里的背冲一般，士气摇摇欲坠。
这还不算完，陆地舰的履带骤然停下，炙热的炮口不再射击，最后连探照灯也一起湮灭，大地陷入一片黑暗，而那些术士更是慌张，无论他们怎么舞动法杖也无法释放出一丝技艺。
大地沉默，发展了千百年的源石科技瞬间破灭，唯有黑沉沉的夜中传来怪物的尖啸。
刹那之间，由喧嚣到寂静，通讯器中不再传来命令，彼此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陷入了懵逼状态，可恐鱼的进攻未曾停下，他们如猎人般从黑夜中扑上来，将一个又一个生命嚼碎。
“撤退！”
“第八中队，向我集中！”
“巴别塔干员，先登入哈里科夫号！”
“把这该死的门打开！”
怒吼声此起彼伏，混乱彻底降临，哪怕最坚定的战士挨了这当头一棒也会动摇，好在能站在平原上的人身经百战，他们没有立即溃散，因为知道在这黑暗中乱跑根本躲不过怪物的尖牙利齿。
混沌引发恐惧，未知让人绝望，因为看不见，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环境，因为看不见，本能会压抑住一切勇气。
就当绝望让想要抛弃武器，不顾一切逃跑的时候.......
呼——
此时此刻，一束火焰在黑夜中升起，恰如皎月之辉，照亮了四周。
“是特蕾西娅殿下！”
黑暗中的光芒总让人本能看去，他们终于看清了那束人形火炬，又过了刹那，战场上另有几束火焰升腾。
霜星、拉普兰德、欣特莱雅、泥岩、幽灵鲨、斯卡蒂......
一束束火焰照亮了战场，宛如破晓的阳光，刺穿夜幕与绝望，更如一座座篝火，给奋战一天的人们带来些许温暖。
而这还不算完，就在后方数十里开外，一束巨大的火焰升腾起来！
它远比特蕾西娅等人更加明亮，就连那黑压压的云层也被轰出了一个大洞，仿佛时间倒转，让这片平原重新退回了落日黄昏。
那光如同灯塔，将光与热倒映在所有人的双眸当中，驱散了刚刚浮现的彷徨，消散的勇气又飞速聚了回去。
“难怪雷恩亲自回城，这事只能他来做。”莫斯提马微笑着转回头，引得一众长生者赞同。
无论祂们谁回去，闹出再大的动静，也只能说明王城尚未沦陷，不可能安抚前线将士动摇的士气，但灰烬不同，其本身就代表了胜利，让人能放心大胆的托付后背。
砰！
一声闷响，甲板被阿波罗尼亚斯砸出个浅坑，战神不甘心的低语：“既然它已动手，我们还在这干看着？”
刚才那阵威压，长生者比任何人都要清晰，没有毁天灭地的天灾，但造成的破坏比天灾更可怕。
源石失去了活力，那探照灯四扫的战舰顿时沉默下来，那焰火似的源石技艺也消失无踪。
没有光亮，唯有黑幕中传来恐怖尖啸与骨头被嚼碎的声响，好在火炬点燃了夜幕，让人类重拾战斗勇气。
但勇气不能当饭吃，没有了陆地舰的火力和源石技艺，仅凭肉搏根本拦不住。
“安心等着吧，要用咱们的力量，他可不会有半点迟疑。”令依旧稳得住，只用余光瞥向王城的巨大火炬。
看两位神祇斗法，其乐无穷啊。
本该坐镇指挥的凯尔希见此一幕，慢慢攥紧拳头，指尖都陷入肉中。
红月当空，源石剥夺，这证明苍穹的它终于现身，虽然早有预料，但此刻才明明白白说清楚了一个道理：
要么活，要么死！
罗德岛号只是一个外壳，它运载的某个东西才能被称为‘明日方舟’，可当苍穹威压毫无遮挡的拍下，恐惧让凯尔希战栗起来。
输了，就不存在明日，吞噬灰烬的它连任何苟活的机会都不会留下，让人猛然意识到所谓‘从长计议’‘藏下一手’根本没有可能。
怎么办？阻止他已经太晚了，可如果输掉......
“凯尔希，这是雷恩送来的东西。”这时，华法琳提着个保温箱走来。
女人茫然接过，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东西瞳孔猛缩，而旁边的血魔连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还没等华法琳扑上来，她已经将之关上。
“还有什么东西吗？”
血魔很不甘心的收回目光，又掏出一张卡片：“诺，还有这个东西。”
凯尔希看了一眼，见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承诺已经送到，我们两清，作为朋友提一嘴：】
【不要留下遗憾。】
遗憾？
凯尔希愣住了，万般思绪在脑海中闪过，拳头越攥越紧，最后看向王城的方向。
灰烬，你全知全能吗？？
.......
雷恩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剥夺源石之力早就在他预案之中，至于凯尔希的反应则不再考虑范围，既然有她和博士留下，那么上个时代不会甘心落幕，至于剩下了什么，就看老女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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