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浑身重甲的盾兵碰撞在一起，箭矢和源石技艺在头顶乱飞，迫击炮弹在空中划过弧线，炸起一团团夹杂着血肉的火球。
“殿下请看。”戴着单玻片眼镜的维尔纳元帅向前一步，拿着长长指挥杆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由于维多利亚的援军尚未到达，我军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参谋部的计划是左右两翼采取守势，充分利用在陆地舰上的优势从中央突破，优先占领特雷西娅军在密涅瓦河畔的后勤基地以达成会战目标。”
元帅的声音严肃而清晰，电子地图上，一个箭头正向纵深前进。
从王城脚下直到密涅瓦河边都是平原，非常适合陆地舰前进。
“那位博士如果在后面布下了埋伏该怎么应对？”特雷西斯依旧面无表情。
“直接碾过去，经过参谋部研究，陆地舰最强的不是其火力和装甲，而是机动力，可以一口气冲破敌人的防线。”
“那如果敌方强者突然登船又怎么办？”特雷西斯再问，别看这些钢铁巨兽锐不可当，可要是敌军精锐小队登舰，一身火力全都发挥不出来。
“每一艘陆地舰都配属了千夫长以上的强者，论强者数量，我们占据了绝对优势。”
特雷西斯点点头，不再多问，更好奇那位博士该怎么翻盘，将陆地舰集中使用，在关键位置突破是刚刚研究出来的最新战术，钢铁面前，智谋显得苍白无力。
“一定要稳住左右两翼，必要时可以派出王城防卫军。”
元帅尚未接话，大厅之中就响起阵欢呼声。
“退了，敌人中军退了！”
无人机将战场画面传输回来，只见特雷西娅方的陆地舰在倒车，聚在舰船旁边的装甲车辆也纷纷溃退，还有蚂蚁似得人从重创陆地舰逃离，明显是将这些巨兽放弃。
陆地舰极难被彻底摧毁，只要动力施术单元还在，胜利方拖回来修修补补还能用。
“呵呵，看来要物归原主了。”元帅扶了扶眼镜，如释重负，这些陆地舰全是特雷西斯军这些年‘送’给对方的。
“殿下，是时候安排预备队压上了，结束这场会战！”
区区半天，起码阵亡了上万人，特雷西斯却不说话，静静盯着屏幕。
“殿下，速下决断！”
“我还没看到巴别塔的中坚力量，也没有看到那位王妹。”
元帅一阵愕然，如此宽阔的战线谁能锁定几个精英，他正气急败坏，就听参谋军官大喊起来。
“密涅瓦河畔，发现一艘巨型陆地舰！”
众人一惊，只见远程无人机搜索到一艘千米长的庞然大物，面对不算宽阔的河水，直接碾压过去。
罗德岛已经整修完毕，至少那漆黑的外壳看起来极为唬人，堪称战场上最为庞大的陆地舰。
无人机视野拉近，能够看到舰船甲板上正有数个人影静静伫立，像是在眺望战场。
最前方那人一头粉色长发，白色长裙迎着狂风飘舞，她仰起头，像是隔着屏幕注视百里外的王庭贵族们，眼眸中流露出莫名的神色。
宫殿内一阵寂静，时隔数年，他们又见到了特雷西娅。
王女又回来了，带着数以万计的大军回来了，强烈的压迫感让他们忘了自己才占尽优势。
特雷西斯则静静看着妹妹，看着她慢慢抬起的手，看到她手中的‘十戒’，只是一瞬间，画面丢失，数百米高空的无人机已然坠落。
宫殿内更加寂静，转瞬，又彻底沸腾。
“特雷西娅来复仇了！”
“该死的，这次一定要抓住她，送上议会审判！”
贵族、将军们在怒吼，又像是用怒吼抒发着恐惧。
数十年来，他们大多数人都跟随特雷西娅战斗过，谁都知道此人的恐怖，一人可敌千军。
“殿下，没时间可以浪费了，一旦特雷西娅带着近卫队加入左右两翼，或许我们会先崩溃！”
所有人都提出了相同意见，特雷西斯沉下脸，形势已容不得他犹豫。
无人机捕捉到的可不只是特雷西娅，那个女妖继承人，凯尔希，博士，全都在场。
表面看就是来压阵的，里面有没有诡计谁也不知道。
那位博士会怎么应对？战场每个区域我都进行了反复侦测，就连气象信息都没放过，他就这么无脑的硬碰硬？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特雷西娅身上？
“殿下！”
所有人都在催促，每一秒都有人在死亡，特雷西斯脸色迅速变幻，最终已无比坚定，一甩披风，开战至今第一次离开王座。
“不要急，现在优势在我！”
“派出预备队，凿穿敌人中军，维尔纳，你亲自带领，如果她阻拦的话缠住即可。”
“是。”元帅取下了眼镜，侍从围上来给他笔挺军装外穿上漆黑重甲，他握住了剑，大步离去。
“你们回到各自部队，让城防军也做好准备。”
“是！”
其余贵族也纷纷点头，很快，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下寥寥几人，影魔伯爵霍夫曼赫然在列，他想了想，踏上了最前面的阶梯。
“殿下，很抱歉，我还没有找到伊斯特万。”
“剑锋山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丽丝可惜了。”特雷西斯面无表情，随意的摆摆手，“现在是决定卡兹戴尔命运的时刻，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以后再说，王宫的守卫就交给你了。”
十几万人正在厮杀，就算雷恩把天捅破也无人理会，这个佣兵还不知道在战场哪个角落挣扎求生呢，或许已经死掉了。
至于恐魔金像，在此刻更显得无足轻重。
“是。”伯爵不敢多言，由于丽丝隐瞒了消息，等他到达剑锋山的时候只来得及收尸。
但正如特雷西斯所说，在一场决定卡兹戴尔命运的会战面前，剑锋山发生了什么，拉特兰人和伊斯特万下落，绞杀雷恩.罗德兰的任务，乃至整个红雀佣兵团全都无关紧要！
可伯爵隐约有种感觉，他会很快见到那位佣兵。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时间不多了！
咔咔......
巨大的履带碾碎车辆残骸，将尸骨化作泥水，无数的弩箭炮台不停射击，将断后的装甲车轰成碎片，将敌人陆地舰的履带打成两截。
当巨兽陷入泥泞，车队已一拥而上，嘴含军刀的萨卡兹士兵像蚂蚁一样进入舱室，和巴别塔逐屋逐屋的拼杀，惨叫声隐约传来。
这些发生在舰内的战斗根本看不到，只是从天空俯瞰，王城外最肥沃的原野上到处是燃烧的残骸。
大的，小的，燃烧的，碎裂的，反正少不了大片大片的钢铁碎片，也少不了爬出一半就被钉死在地上的焦尸。
而在更远的左右两翼，军阵搏杀也不遑多让，只是少了些钢铁残骸，多了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刀斩、剑刺、源石爆炸，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都是让鲜血浸透原野，让这片大地更加肥沃。
但如果雷恩在这，他就会发现明明冬日正骄，天地间却是一片黑压压的景象，让人喘不过起来。
源石在毫无节制的使用，就像人杀到眼红，核弹也能像鞭炮乱甩一样，为了更有效率的杀死对方，谁还管什么环保。
你不用别人就会用，死人是没资格谈论未来的！
“萨卡兹人血肉相残。”特雷西娅面露悲伤，战场还远，她什么都看不到，但这颗心正清晰的反馈。
从左至右，无数萨卡兹正在血海里挣扎，有的人用手扼住同胞的喉咙，将军刀捅进对方的胸膛；有的人双臂已经肿胀，依旧疯狂的拉弦上箭；有的人浑身被射的像是刺猬，依旧冲到敌人术士的面前，将之斩成两段，尚在战吼，潜行而来的敌人已抹过了喉咙。
如此种种，让冬日之下的原野如同炼狱。
“特雷西娅，我们现在应该想如何才不让牺牲白费。”凯尔希轻柔的说道，像是能体会到痛苦。
敌人最精锐的钢铁军队正从正面压来，综合实力远远超越了巴别塔，可几人并不紧张，还有心情谈论萨卡兹宿命，这是某个人带来的自信。
“嗯，现在就看博士如何应对了。”特雷西娅侧过身，看向那个连一丝皮肤都不露出的怪人。
如果说王女是巴别塔的旗帜，那么他就是巴别塔的军神，战事发展到现在，他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像是一台冷漠的机器注视着事态发展。
“可露希尔，气象报告出来了吗？”
第一条命令就让人摸不着头脑，矮小的血魔快步走来，有些畏缩的递上报告。
“今天中午正有几团小型气旋正在附近生成，但很快就会因为气压变化而散去。”
巴别塔能观测到的，特雷西斯也能观测到，怎么看都毫无问题。
博士并不多话，大脑像计算机一样飞快的运转，模拟出气旋的规模、时间、运动方向。
“命令，所有陆地舰停止后退，护卫车队先撤回来组织第二道防线，尽量迟滞敌人进攻的步伐。”
他的语气很冷，这相当于把数以千计的战士陷入绝境。
传令兵没动，悄悄看向特雷西娅，后者咬紧了牙，果断答复：“执行博士的命令！”
决战即终战，特雷西娅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如果失败，数年来付出的血汗就全部白费了。
传令兵赶紧离开，战场的源石浓度高的可怕，通讯已被阻隔。
数辆摩托车离开罗德岛前往战场，他们要用人力去传达命令，而甲板上的凯尔希看到，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
“现在战况对我们很不利，特雷西斯军集中了陆地舰突击，正面防线抵挡不住。”
“我知道。”
“冲破防线之后，敌人会很快和罗德岛撞上，这艘船还没有加装武器系统，可要是逃跑的话，会让整个战场崩溃。”
“嗯，我也知道。”
依旧是清冷的回答，凯尔希愣了片刻，声音充满了不解：
“那你还做这种安排？！”
没有人和她争论，包括一个少女近卫在内，都平静的盯着他俩，可露希尔则在嘀咕‘博士越来越怪了’之类的话。
神秘的博士没有解释，大脑还在进行着运算，倾听着闷雷似得炮声，良久之后，他微微摇头。
“没有时间了。”
没时间？
凯尔希涌起一种不太妙的感觉，皱起双眉：“自从罗德岛回来之后，我总觉得你越来越急功近利，就像发起决战一样，明明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行了凯尔希，不要影响博士的判断。”见快要吵起来，特雷西娅后退半步将两人隔开，枚红色的双眸很平静。
“我相信他，现在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面对王女的信任，博士颔首表示感谢，看向了身侧另一个传令兵。
“执行利刃计划，让别动队出发。”
“等等，特雷西斯军还没有被引诱出来，你是想用他们减轻正面压力？”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凯尔希。”博士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双手插兜，遥遥看向远方。
那是血与火的战场，源石浓度近乎爆表，没有防护装备，无需太久就会成为感染者。
监测仪的数据在不断更新，与博士脑海中的运算相互映衬，他似乎印证了什么，声音却没有半点兴奋，唯有沉重与严肃。
“我已尽力，但时间真的不多了。”
.............
两条河水从王城一南一北流过，正是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堆积起肥沃平原。
南方的密涅瓦河畔正有数以万计的人殊死搏杀，两侧焦灼，中央正在缓慢而坚定的向河畔挺进。
北方那条名为西克莱河，是卡兹戴尔境内有数的大河，其流经整个国土，河面宽达百米，本是冬季蓄水期，可因为上游大坝在几年前被毁，如此河水仍然丰沛。
顺河往上，大片的丘陵与森林间有着一座山峰，其形状如剑，正是雷恩前几日曾战斗过的剑山，再继续往东北方向的上游行进十数公里，密集的森林遮蔽下却是一片繁忙的营地。
伪装网被拉开，屏蔽型源石装置被卸除，数以百计的战士正在登船，果然如雷恩所料，一切已经策划好了。
小型陆地舰进行了改装，足以在水面航行，上面的士兵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而红雀更是隐秘，他们压根就没回到巴别塔大本营，自然也不会被间谍给盯上，再说了，红雀崛起的时间不到一个月，特雷西斯连探子都还没来得及派。
匕首在战场边缘悄悄出鞘，准备在激战正酣的时候狠狠捅上一刀。
雷恩站在前面一艘陆地舰的舰桥内，由于比罗德岛小了十几倍，上面的风景自然不可能相提并论，只见河面波光粼粼，谁也想不到奔腾的方向正是个炙热战场。
“雷恩先生，所有人已经完成了登舰，随时可以出发。”ACE踏着沉重脚步而来，紧绷着一张脸。
“登陆点情况怎么样？”雷恩发着呆，头也不回的问道。
“毫无防备，西克莱河是一条天然屏障，没有人能轻易越过，而且特雷西斯军的大本营在王城，他们既无道理也无兵力去守卫背后。”
“呵，他们没想到有人会顺河而下。”雷恩耸耸肩，承认这次进攻确实出其不意，但很快又话锋一转。
“我们人数太少了，不可能攻破坚城，计划成功的前提条件是正面战场获得绝对优势，逼得特雷西斯把兵力派出去。”
“这一点，除了相信博士以外别无他法。”ACE很冷静，更惜字如金。
“是啊，确实只有相信他了。”雷恩叹息一声，心中的不安却怎么也消却不了，干脆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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