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道安
丈夫埃森·施密特被霍腾任命为哥廷根铁匠工会的老大。但表面上他是哥廷根的铁匠头子，和霍腾走的很近的工匠表率，其实他暗中还负责霍腾的暗杀事务。
只是由于施密特夫妇动手太过利索，霍腾明明是让他们夫妇俩去惊吓埃卡德，谁知道用力过猛，这就吓去了阴间。这才导致后续的一系列纠纷。
“伯爵，这也不怪我们。您创造的霍腾镰刀，这外面谁不知道啊？从新式重梨到高效镰刀，下面都在夸您呢。只是我们造了一百多把……可卖出去还没50件呢。就算定价压低到一枚半银第纳尔，民众也鲜少有能支付起的。”
所以还是最简单的问题，人民实在穷的厉害，没有这么多需求。
在最穷困的人眼中，能靠自己肉身和耗时间完成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去买工具。买工具那么费钱，少背债务多干活不成吗？
霍腾不禁捂着下巴沉思。
“哥廷根人真的穷啊。”
背后施密特夫妇左右一看，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
还不都是霍腾大爷您刮地三尺的给人家割得干干净净，家家都背负着巨额债务吗？施密特夫妇新交的朋友哪个不是背着一屁股债，支援亲人们去边境上垦荒建立采邑。
其实霍腾也知道。
因为去年和萨克森领的鲁默河大战，打的菊花都要裂开，哥廷根本来计划一年的资金用度迅速见底。为此，霍腾开始了大规模搜刮属下财富，靠着购买采邑这一方法把领地里的浮财都吸纳到了国库。
现在好，霍腾富得流油，属下们一掏家里的金库，是老鼠都能饿死。
而且，霍腾向属下保证过，今年绝对不征召他们上战场，也算是免除今年的盾牌税，所以才会都一窝蜂的钻去新采邑。
“唉，还好我有两手准备。”
霍腾的手虚空抓了抓，他已经在提前征召重装军士。这些富贵地主，甚至是权贵阶层组成的贵重部队，可都是需要现实存在的人才能招募出来。还有那些步兵长矛团，这就需要从乡绅、农民里面抽出人力资源来。
“你们俩给我好好想想，想个办法让农民们用我的钐刀。想不出来不许走。”霍腾也没辙，只能把任务压迫到下面。
施密特夫妇头皮发麻，妻子布沫眼珠一转，回头就把路过的黄鹂小夫人拽了过来。
“干什么呢？布沫夫人，我今天要出去探望民众……”
戴着小帽子的歌蒂斯迪乌被布沫推到霍腾面前，施密特急忙求情：“夫人，大夫人现在养胎不爱管闲事，您主意多，您给伯爵出个好主意。”
“啊？”
埃森嘴快，把事情都讲了一遍，把孩子为难得眼睛直转圈。
歌蒂斯迪乌小帽子一拽，小脚一跺，干脆喊：“那……实在不行，你就告诉那些有钱的，谁不买明年先抓谁当兵。就是借钱也得把钐刀买回家。”
“胡说，这是什么……好主意。”
霍腾突然就乐了。
对啊，让他们找自己贷款也得把钐刀买回去。
自己可是哥廷根的族长，每个人都得听自己的话。
很快，哥廷根的权贵阶层都骂娘了。
“这小吸血鬼，怎么又要我们花钱啊。”
“这钐刀好是好，割麦子不费事还便捷，可我们没钱去买啊。”
他们挤在一起，就蹲在哥廷根城堡和哥廷根自由市这一东一西两头的路口，不指名道姓的嘲讽霍腾刮钱刮穿地皮。
也正是在这人群里，一个口音明显和本地人不一样的外地商人瞅了两眼，扛着自己的小货架一溜烟的往东跑。
当然，明白人也还是有的。
大家骂了半下午之后，有人出来打圆场：“照我说，还是伯爵有自己的计划。这钐刀收割麦子的特别快，我觉得和小埃卡德的作战多少也要打奇袭战了。”
可惜跑路的那个探子，没听到。
这就是中世纪的战争，春耕不能打、夏收不能打、秋收秋耕也不能打，冬天冷得要死。适合打仗的时间就那么几个阶段。
霍腾除了狼来了欺诈小埃卡德、钐刀提高收割效率之外，还有第三个压箱底的惊喜。
他昨天把新获得的技能点在了战略上，获得了一个奇特的特质。
【闪击战：向敌人发动奇袭战。】
……
探子一路向东狂奔，花了一星期的时间东躲西藏，回到梅泽堡大本营。
在这里聚集了一千余人，已经跟着小埃卡德蹲了足足大半个月。都在等着霍腾的进攻，足足等大半个月，家里的粮食都要熟了，因此人心浮动。
“好家伙，我就知道他在诈我！”
探子！
对于中世纪的贵族而言，这探子战术简直太先进了。
小埃卡德料定霍腾也没那么聪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到了霍腾虚张声势的本质。
“我……”
聪明人已经知道如何对付。可大家跟着埃卡德超额服役三个多月，不回去耕地这军心当天就要崩溃。
“这样……让军队回家提前收割麦子，虽然青涩了点，可好歹能吃。”
小埃卡德转身做出了咬紧牙根的安排，号召大家一起吃青麦子。然后却又道：“所有人都下地，贵族妇女也要去。趴在地上把我们的麦子收割干净，然后立即集结军队，我们奇袭埃尔福特！”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男女老少齐上阵
时间来到了九月。
战争的烈火终于开始燃烧了，当农民们手执从领主那里借来的‘霍腾钐刀’，站在农田前气定丹田，挥汗如雨的收割小麦时，各地那些吃了霍腾大亏，压榨一堆血肉的哥廷根骑士们开始打开房门，按着磨刀石打磨家传宝剑，准备迎接战争的号令。
而在骑士们聚集的地方，那俯瞰整个河流两岸一大片城镇、二十余个村落、一个主教座堂与修道院的城镇顶上，霍腾拽着一个倒霉蛋听自己胡侃。
“战略战略，问题不只在于战略，还在于时间啊！说实话，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从夏天的时候就注定了要在这个时刻打响。”
霍腾对着阿德莱布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战略理解。
现在霍腾用得着的手下，弓箭队长格雷布在卡塞尔堡负责主持重建城堡；卡隆的手下也散了，他现在东奔西跑逐渐转向外交；杰弗里已经是哈茨山子爵，这会儿正在押运几千筐铜矿到哥廷根。
骑士级别的克什亥在埃尔福特城主持防务，维持大局，纳图尔和葛吕娜那对异端兄妹在丛林里穿梭，反正他们俩要是进城反而会惹来教会围攻。
于是，最后被抓起来唠叨的，就是骑着驴子主持领地防务的治安官，阿德莱布。
他也是霍腾家家传的老部下，属于哥廷根部落核心中的核心，不能不听族长的话啊。他只能蹲在门口，听着霍腾对着一块小黑板，用一块小石灰笔在上面画地图。
霍腾半蹲着腰，遥指着地图的左右两端：“你看，图林根与迈森合起来，就像一根扁担。我们哥廷根领在扁担的西头，波兰人在扁担的东头。双方各抓着扁担的一边，扁担却还有自己的想法。这是既怕扁担折了，也怕扁担跟对方跑了。可是我们势小力薄，是个瘦小的人；波兰大公兵强马壮，人手众多，我们轻易不能和他们硬着头皮对打。我们得一点一点的伸长手臂，抓住扁担的尾巴，然后是中间、扁担尾巴，最后把扁担一把拉到怀里！”
阿德莱布倒是没听岔，霍腾说的很直白。
现在就是一个瘦小的哥廷根，和强壮的波兰酋长争夺一根扁担。霍腾卡住埃尔福特，波列斯拉夫大公掐紧包岑。
用不恰当的比喻，就是霍腾抓住了美女的屁股，波列斯拉夫已经抱住美女的嘴。二人互不相让。霍腾占了距离优势先走一步，波列斯拉夫仗着年富力强硬抢到了一份，现在是霍腾先让美女怀孕回家，还是波兰人匪性发作，霸王硬上弓，就看这一次秋季大战了。
“听懂了吗？”霍腾叭叭的耍着嘴皮子可不是玩的，他这是在给集结军队以后的战略会议做预习。
霍腾觉得，自己的长处和优势大概也就在这里了。
别的贵族领主上战场，都是一挥手‘跟我走’。霍腾得让骑士老爷们明白，自己到底要怎么打，大战略如何走，小战术该咋办。要在事先预案里把各种情况都罗列清楚，才能避免作战时一头草包，分散开啥也不会只知道往家跑。
“懂了。您的意思就是，两条狗咬肥肉，既不能让肉丢给对方的狗，也不能让肉自己飞了。但是咱是条瘦狗，人是一只肥狗，得用巧劲。”
“合着在你眼里，我和波列斯拉夫就是两条狗啊。”
霍腾揉了揉额头，感觉他也没说错。
波列斯拉夫也觉得自己是皇帝之臣，人还是皇帝答应的国王，可不也是狗，比霍腾这伯爵地位高，更肥更胖嘛。
“好，我们接下来说战斗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夏天收畜粮、秋前割麦子、秋中种小麦，只有秋后这一段时间是战争的讯号。我们农耕者就是如此，必须这样打。哪怕夏天就惹来风波，国王逼我们提前上战场，但我们就得追着时间表来。可对波兰人这些半农半牧的部落民而言，夏天草草到秋收之间，只要牲畜养肥膘，也不是不能打……但我们遭遇暴雨的时候，波兰人正好也被暴雨阻隔在了易北河。帮我们错开战火，但秋季的战火却逃不开……”
霍腾给阿德莱布讲述着自己的看法，但其实是在复盘从夏季开始的一系列麻烦。
波兰是个半融合在德意志中，却一直没能成功的地方。从政治到外交，这一坨坨的麻烦都让许多事变得特别棘手。
除此之外，耕种的时间表就是战火开始的闹钟。霍腾只需要5天就能召集到核心军队，小埃卡德却还拖着他的一大堆军队在梅泽堡蹲着，抢救不到至关重要的粮食。他想收割，也得15天以上才能解决。
这中间的10天时间差，就是霍腾的战机。
“可是老大，我们不是在秋天去收拾小埃卡德，控制图林根吗？就算咱们拿到了图林根，最多守住梅泽堡那个地方吧？您不是叫东大门吗？再往东那迈森，对咱们来说简直是野蛮人居住的地方……”阿德莱布都被绕晕乎了。
打埃卡德啊？
“说是打那小子，其实还是与波兰大公的博弈。我猜测，波列斯拉夫应该正和我一样，蹲在包岑边境上琢磨怎么收拾我呢。但是大雨下得太大，他的后援粮食必然也不足，只能在包岑先住下，争取海尔曼和埃卡德兄弟俩的投靠。”
霍腾继续画了两个站在扁担上的小人，这兄弟俩目前投靠方向谁不明。他们的态度，将决定扁担到谁怀里。
“可小埃卡德和海尔曼兄弟，自诩为文明的贵族，不乐意投靠东边的野蛮混蛋。”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霍腾急忙点头：“对对对。”
罗马尼亚（德意志）人，经过基督教几百上千年的熏陶，真得都认为，自己是罗马人，居住在罗马尼亚，从文化到信仰都很精神罗马人。
于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文明人，面对波兰、匈牙利这样的野蛮牧民，都很有精神优势。
“唉？谁回答的？”
霍腾回过头，恰好看到一头栗色头发的美女站在门口。
正是琼丝。
“我把君特专门抱给阿梅利亚、康诺莎了，让她们帮忙照顾。这次我和你一起去出征。”琼丝专门给了霍腾一个白眼：“非让我这刚生孩子半年的老女人陪你一起出去。生怕你啊，在外面招惹到什么女人。”
阿德莱布急忙捂住耳朵，蹲在墙角，一幅假装自己不在线的样子。
“我哪有心思去乡下整女人啊，能把小埃卡德干倒就算完。按照我的想法，小埃卡德不能迅速解决。让他先惹起一阵风波，帮咱们聚拢民心。”霍腾回头继续折腾黑板：“可今年我可是向属下们承诺了，今年绝对不会向他们签发兵役，这接下来怎么打可得仔细盘算我们手头上的现有兵力，打算着用。所以又得快速灭绝那狗杂种，两相权衡……”
琼丝倒是愕然。
“你还真拿那屁话当真啊。这可是全体大战，你就是不签兵役，他们也已经在准备上战场了。”
“啊？”这下是霍腾愕然。
还是阿德莱布急忙站出来，向霍腾解释情况。
“是啊，年初的承诺这会儿谁还记得。现在哥廷根的骑士和权贵们家家户户都在磨刀置办武器盔甲，等候和您一起去图林根大战一场呢。”
中世纪的领主承诺通常都是一句屁话。
霍腾把自己的话当真，属下都没当回事。现在外面到处都在疯传要恶战一场，哥廷根贵族也见到了尊贵的阿德莱德女士。图林根公国很可能瓜熟蒂落，就是霍腾不乐意，他们也会催着霍腾上啊。
阿德莱德拉着霍腾说：“咱都是哥廷根人，血脉相连、骨头连着筋，还能不一起并肩上战场？”
“是啊。”琼丝推了他一把，“我进来的时候，门外已经有几十上百个骑士带着家属来催你了。”
这便是德意志地区和法兰西地区不同的封建制度区别之一。这边是从部落转向封建制度公国，部落时代的人身依附残留具现在现实，就是霍腾要为民众负责，民众也与霍腾同为一体。
不知为何，霍腾竟然感觉还挺好。
那股亲人劲上来，他也顾不得自己的狗屁承诺，急忙跑到城门楼上一看，何止是几十上百，竟然有三四百个骑士、权贵、乡绅们带着家属、下人和仆役，簇拥在门下喊叫卫兵赶快开门放他们进去。
他们要为霍腾与哥廷根而战。
“妈的，还挺费我眼泪。”霍腾擦了擦眼角，急忙对楼下喊：“开门开门，放他们进来。告诉他们，这次东征所有的粮食都由我来支付。不需要自带。”
这话一出，引来一阵骂声。
“就是啊，你年初承诺不征兵的，现在又当那话是狗屁，粮食可不得你付嘛。”
“您都造出钐刀了，家里堆那么多粮食，脸皮够厚的还冲我们要粮。”
每个进门的战士都要损霍腾两句，但竟然没一个人真的生气回家，反而打算着把自己准备的军粮折算成钱，再换点人来帮忙。
这城门也关不上了。
不管远近，不时有哥廷根的部属赶过来。
“真好啊。”
霍腾看得乐不可支，急忙推翻了精细打算的计划。
虽然霍腾也知道，如此积极的哥廷根人，那都是因为这两年来霍腾屡战屡胜，采邑收入不断增加，骑士们才战意膨胀，吼叫着要到图林根公国分割战利品。
“伯爵，我也去。”
突然，身材丰满骚艳的阿德莱德女士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腰间挂着一把匕首，拉住霍腾的手：“我是埃尔福特的庇护主，我也去埃尔福特参战。”
“你……行，你也去。”
霍腾想到她的身份和这场战争的正当性，也只好拍拍阿德莱德的头，默许她也进入军队。
“这可真是，老少爷们齐上阵啊。我可不能在图林根丢这脸。”
经过简单统计，霍腾这两天收到了八百多家战士的参觐。两百多名骑士，六百余多权贵、乡绅带甲上阵。只是因为今年确实穷，杂役和从属来得很少，算不得战斗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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