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道安
他的妻子,利希尔德女士正在织布。女士用木织针梳理头发,贤惠的劝谏:“说不定是康诺莎和霍腾几个孩子跟你生气呢。你也是,自己的领地都被抢劫了,你竟然还在南锡城念经。”
利希尔德女士,是布里斯高伯爵富尔玛三世的女儿。
富尔玛三世可是在国内相当强势的伯爵。布里斯高的高,即是郡的含义。上洛林公国东部就是法兰克尼亚,而布里斯高恰恰就是这东部接壤地带的边境,其首府为萨尔布吕肯。这片位于东部边境的丘陵,是阻挡平原大军的重要防线。也正是富尔玛三世对女婿的强势支持,才让迪奥多里克没有被赶下台。富尔玛三世也是迪奥多里克的宫廷马厩总管,也就是军事大臣。
所以,母族地位强大的利希尔德女士,对丈夫开炮也是理所当然。
从985年,也就是15年前他们结婚开始,迪奥多里克除了在凡尔登之战丢人现眼之外,并无战绩。若不是他的父族、母族都地位尊贵的话,他现在估计连念经的地方都没有。
“这……”迪奥多里克也自知理亏。
其实,迪奥多里克最近的确有所自强。他准备再修建30座修道院,增强自己和教会的关系,并借此巩固维系上洛林日渐崩坏的贵族民心。
然而这种行为到底能否奏效,还是会让贵族们更加离心离德,这就见仁见智了。
“不得了,不得了!我的妹妹造反了!”
阿德勒伯爵急急忙忙,顾不得自己的肥胖身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迪奥多里克面前。
“什么?”大公手中的圣经,落在了桌子上。
如果是他信重的阿德勒,那么说明康诺莎和霍腾的确……
“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法兰克尼亚又不是无法通行,我们若能率领军队穿越沃尔姆斯、美因茨等城市,甚至走波恩,都能支援到哥廷根郡。难道萨克森军队真敢与我上洛林公国军对抗?”岳父富尔玛三世脾气更加暴躁,他紧跟其后,手中的剑鞘遥指着阿德勒,显然是恨不得把耽误事的阿德勒给戳死。
所谓上洛林公国,差不多就是现代法国的弗朗什孔泰省,著名的阿尔萨斯-洛林,就位于此省的东侧突出部。
岳父富尔玛提到的波恩城,是位于现代比利时东侧、德国鲁尔区的下洛林公国的东部边境城市。沃尔姆斯与美因茨,则是法兰克尼亚公国西部的繁华城市。
总之,想支援哥廷根这块飞地,只要想,总有办法。
最大的问题是,不想。
“你们的意思是……康诺莎……霍腾……不,这……”迪奥多里克大公难以置信的捂着头。
“是的,哥廷根宫相霍腾,只用500士兵,50名骑士,和他新建半年不到的城堡,就让萨克森军队损失过半,折损一头战争巨兽,溃逃而归。这样的猛将,应该直接带回南锡,封他为凡尔登伯爵,防备法王,或者您的其余亲戚入侵。”富尔玛三世毫不留情的斥责女婿。
而阿德勒却是患得患失的感慨:“可是……法王正因为近亲结婚被绝罚的事情与教皇不断求饶,我们本应该趁此机会串联巩固联盟,防止外敌入侵的,唉……”
很显然,负责内政的阿德勒只想巩固权力,负责军事的富尔玛对女婿的软弱恨铁不成钢。
“那还说什么?快派军队把叛乱的康诺莎、霍腾,一起拿下。”利希尔德女士越过丈夫,直接下令。
“正合我意。”
岳父富尔玛根本不给迪奥多里克与阿德勒脸色,扭头就走。他早在来之前,就决定要跨界远征,和霍腾正面硬碰硬。
留下被忽视的大公独自一人脸色铁青。
或许迪奥多里克至今都不明白,能团结贵族的力量只有一个,那就是胜利,不断的胜利。
……
此时的哥廷根,霍腾正在听隐修士莫里斯,给他讲目前帝国的内情。
“在我们罗马尼亚(指此时德意志),或者说法兰克尼姆,成为国王需要三个认同。第一,科隆和美因茨两位大主教的共同加冕;第二,圣物或圣枪,确切地说,是圣莫里斯之枪,这位(黑人)圣徒被确立为德意志的守护者,他的枪也就成为圣枪;第三,帝国议会的选举认同,虽然我们并没有固定承认,谁才是帝国议会成员,但在法律上,我们认为五个老公国、新公国与部分强权伯爵等,有投票权。”
莫里斯,讲的就是加冕为罗马尼亚国王的条件。
“但是,由于去年年初发生的刺杀和绑架事件,导致国王选举出现大问题。康拉德二世既没有获得圣枪,也只获得了美因茨大主教的单方面支持。甚至,他还不是皇帝。”
到这里,莫里斯就指向了核心问题。
“是的。前任教皇格里高利五世死后,我们选择了法国人西尔维斯特二世,但我们的国王,却并未前往罗马加冕。”
莫里斯到这里,则指责的是康拉德二世其实只是罗马尼亚国王,并未经过教皇的认同和罗马加冕礼,不能算是罗马尼亚皇帝。
“也就是说,皇位空置吗?”
霍腾捏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是的。目前他正在意大利艰难作战。但是北意大利的地方势力依然反对非奥托家族的新国王,我……总之,你可以从这个方向出发,获得康拉德二世的认可。”莫里斯修士说着说着便断了口。
但霍腾已经知道事情的背后。
那就是,意大利有大量的实权主教、大主教,都是奥托家族时代任命的。他们忠诚于奥托王朝,却对新选上的康拉德顾忌重重。
其实这些主教们,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忠诚。
而是新皇帝可能要调换他们的权力范围。这是已经吃到甜头的他们无发放弃的。
但康拉德二世至今没有松口,也没有值得信服的拿手功绩。
北意大利的战局,也就因此陷入僵局。这是教会自己的烂屁股,修士不方便讨论。
“好的,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帮助。”
霍腾感激的向莫里斯微微鞠躬。
而在他旁边,女伯爵康诺莎已经悄悄溜跑路了。
今天,就是霍腾给自己和康诺莎、琼丝等人安排的帝国知识课程。本意是补充对国内现状的认知,防止出现局势误判。
但能坚持听一整天的,只有霍腾自己。
“课程结束了,我们来聊聊你的吧。那个铁犁,有效吗?”莫里斯微笑着说起别的事。
“当然有效,那是东方的失乐园才有的好技术啊。我也是偶尔听一个据说来自君士坦丁堡的商人讲的。”霍腾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其推到了一个不可能确认的人身上。
铁犁壁,对于开垦深厚的土地极其有效。
没有它的时候,欧洲农民只能半耕半牧、一年一收,过着极其落后的生活。
但如果有了铁犁壁,农民的大犁就能碾开几乎所有的潜在耕田,开拓出几何倍数的农田,获得更高的粮食产量,并间接引爆人口增长的炸弹,导致十字军东征。
“失乐园啊……就在罗马记录的秦地(sina)啊。”莫里斯感慨万分。
是的,基督教普遍认为,为耶稣诞生而庆祝的东方三博士,就来自秦地。而传说中的失乐园,也位于秦地。
所谓的秦地(sina),就是罗马人认知中的华夏。sina,就是china。从读音到构词都有据可查。
莫里斯没有去考证霍腾说的真假。
但他潜意识的确信,那种大犁,的确能让以往难以开挖的土地变得驯服。
哥廷根的人口,霍腾的力量,都将有长远的进步。
霍腾,也收获了新的惊喜。
【恭喜你,解锁科技系统】
第八十八章 父死子继乃是普世真理
让霍腾没有想到的是,解锁科技树的必要前提,竟然不是铁匠铺。
而是修道院。
但仔细想想也能解释得通,作为西欧文明根源,社会文化进步的根据地,修道院本身就囊括着宗教神学、天文、地理、历史、农学、医药等社会方方面面的必须方向。由它来解锁科技树可谓是合情合理。
就像霍腾的技能线分为个人、军队、战略一样,科技树的主要干支同样分为三条线,分别是政治、社会与军事。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尚未解锁的特有枝叶分支,但都不在主干之中。
目前,领主长屋解锁了科技树的政治树、修道院解锁了社会树、铁匠铺与军营解锁了军事树。
霍腾反倒是因为领地中已经有修道院,迟迟没有能够解锁科技树。
现在正好安德里亚斯院长带着修道院的骨干们跑路了。虽然理论上严重的损伤了哥廷根地区的教学质量,但考虑到这座修道院本来就不为本地区提供什么必要要素,所以依靠隐修士莫里斯新建一座修道院反而更适合霍腾从中调配出,促进地方发展的要素。
【乡间修道堂1级:很难向你解释,这座简陋的房屋就是一座修道院。但它的确拥有教堂、住宅区、学室和药圃,可以完成普通修道院的基础内容,并培育备修士。社会治安+1、人民快乐+1、城市卫生+1,解锁科技树、解锁社会科技树。可以培育非认证的备修士和药师,但不要期待他们与巫婆神汉的区别有多大。】
正如修道院的介绍所说,它可以提供社会治安、人民快乐和城市卫生三方面的加成。但由于不具备培养正规修士的资格,所以目前只能培养少量无证的非法药师。若要说这些药师和街头村尾的巫婆们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有上帝背书,毒死人可以借口上帝的惩罚不负责。
大冬天刚过去,为了防疫需求,霍腾还真就召集了七八个只会念经和抓草药的药师,让他们以上帝的名义去乡间传播防疫知识。哪怕只是预防流感。
不求完全防止,但求不要搞出连续传播的骚操作。
【破败铁匠铺1级:这家铁匠铺只有一个家庭在经营,但已经可以提供不少帮助了。上帝说过,学会忍耐饥饿。提供:铁器资源、轻甲改造、解锁军事科技线、为守备军队增加弹药供给。】
让霍腾没有想到的是,铁匠铺提供是一种叫‘铁器’的资源。这种资源需要铁矿资源来进行再生产,但一旦拥有,就能连续提供日用的针、铁铲等一系列铁器,可以说是一次技术上的飞跃。而幸运的是,霍腾根本不需要考虑没有铁矿石,因为隔壁的魏玛郡就有铁矿、铜矿等资源。
要知道,大部分农民根本没有使用铁农具的资格,木农具都属于生活宽裕的农民。
斯拉夫部落的那些贫农,可是直接拿着树枝和手去手刨的。一个文明发展了千年的基督世界,竟然有大量边缘人口还在手刨田、光膀子。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巴尔干山沟里的斯拉夫人,到文艺复兴了还在野蛮砍砍砍呢。
“我们,到底要不要给农民矛兵们准备轻甲,或中甲提升呢?”
霍腾沉思起来。
这是个问题。
轻甲,即亚麻布甲;中甲,即破烂级的扎甲。
虽然这些装备放这里已经是精锐级别,但农民矛兵们,有这个战斗自信和战斗力吗?况且他们还要从事农业劳动。
完成铁匠铺的建设以后,霍腾本以为能获得弩兵、剑盾战士之类的加持,但目前来看并没有。
而如果想要获得持续可靠的步兵,霍腾发现他只有先开军事科技树,然后点出城市军营的图纸才有职业矛兵、剑盾士这样的中规中矩步兵线。抑或者,霍腾可以想办法获得某个特殊的采邑或爵位,来解锁特有士兵。
但是,霍腾现在最想点的是社会科技树,他迫切的想把几乎一穷二白的哥廷根郡建设起来。
没有钱和经济,何来后期?
“出……出大事了。”
正在霍腾为之焦虑,甚至开始考虑直接自暴自弃招募扈从骑士,当步行战士的中坚时,琼丝急急忙忙的闯入屋中,香汗淋漓的大喊:“在萨克森公国,公爵伯纳德日前向帝国议会提议,要严肃教会纪律,惩戒不合格、违规的教会成员。尤其是审判那些无能之徒,不但厉行处罚,还要抓去监禁。”
“他想挖掉自己的坟墓吗?”霍腾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北方萨克森公国内,改革派教士异乎寻常的稀少。盖因这里的教区大多已经被贵族主教侵占。这些圣经都念不全的主教们,可个个都是打全武行的大佬。伯纳德不怕被这些孙子掀翻吗?
“不。他……第一个指控你。他向科隆大主教控诉,召你前往科隆座堂堂前申辩。”琼丝这才说出了她真正担心的事情。
“好牌……不,好棋!”霍腾不禁为老伯纳德的政治手腕而惊叹。
虽然表面上自称是严肃教会纪律,但仔细想想,老伯纳德只需要处理一些仇家的主教,留下自己人不就好了吗?虽然可能会丢脸,但是权力在手,丢脸又如何?
而伯纳德上诉的地方,不是自家的马格德堡大主教座堂,而是隔壁下洛林公国的科隆大主教座堂,国内第二大权力的主教区。假装公正。
一旦科隆大主教受理,那么霍腾要么选择前去申辩,然后九成九被萨克森人的刺客干死在半路上。这方面,老伯纳德有重大前科,他曾经涉嫌在帝国议会举办时,刺杀死施瓦本公爵赫尔曼,但当时是新王登基时期,所以大家默契的没去追究。
如果霍腾选择抗辩,那么很抱歉,他不但要被教会除名,甚至会因此名声大跌,被蜂拥而至的反对派们踩上一万只脚。
所以,老伯纳德的手腕不可谓不牛。
他充分的运用了自己公爵的身份优势,对霍腾发起了降维打击。
当然,说起来,老伯纳德还是有些丢脸的。中世纪奉行对等原则,公爵对男爵显然极其不对等。
“我们……我们怎么办?”琼丝着急坏了,她看霍腾一直没反应,简直是恨不得替霍腾做决定。
“怎么办?找靠山。”
霍腾立即命令:“请隐修士莫里斯到美因茨与沃尔姆斯,分别拜访两地的大主教和主教,我倒是想看看,帝国第一权力的美因茨大主教,能不能压得住第二权力的科隆大主教。”
而霍腾为何要请沃尔姆斯主教呢?
因为沃尔姆斯主教威利基斯,就是去年给新皇康拉德加冕的美因茨大主教。他年事已高,选择把自己的位置留给徒弟布尔嘉德。
是的,现任的美因茨大主教,是上一任的传人。
可谓是父死子继的另一种范本。
第八十九章 闺房之乐
中世纪的文明进程,来源于基督化的罗马帝国,又从文艺复兴到新教的崛起,有顺序的传承到了近现代社会,这就是许多现代要素,都能从中世纪时期找到印证的原因。包括《威斯特伐利亚合约》在内的外交体系、天主教会的什一税遗留等。
需要注意的是,近现代西方社会的官僚体系、法律判决等模式,并不是完全从中世纪骑士体系中继承的。
实际上,它们很大程度上是从基督教的主教和教区的行政体系、主教负责的法律与法庭这条线上传承下来的。骑士那一套玩意,很早就被丢进垃圾堆了。而城市、乡村议会的模式,则是直接传承于希腊-罗马,包括日耳曼自身文明的传承和演进。
在本时期,大量有文化的主教,在皇帝的支持下控制了大半个意大利的主要城市,也在帝国内部掌握着许多主教国。
他们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东方意义上的儒教官僚,而非是道士、和尚。每一任主教的死亡都会让皇帝收回这片领地,并继续更换自己信服的新人,如此形成皇帝对权力的持续掌控。这便是主教续认权之争的由来。
到底是皇帝来选择主教接任,还是教皇来负责?双方都是政教合一体系里的最高点,但是皇帝与教皇,却是两个人,无法同时兼容。
这是个问题。
当然,教皇与皇帝竞争的时期不长,再过两个世纪,教皇就逐渐式微。
或者说,教皇雄起只是少数时间。更长时间中,教皇一直都是维持这个西贝罗马帝国体系的第一支持者。毕竟正牌的罗马帝国可还没死呢。
就连这个皇帝本身,都与上帝、基督教会和教皇紧密的捆绑在一起。皇帝的翻译也显得非常不准确,可能神皇、地上使徒之类的译名更贴近这个政教一体的最高权力。
所以,霍腾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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