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欧洲亲王 第79章

作者:余道安

屁股下的江山都坐不稳了, 还想偷别人的?

想的美!

魏玛伯爵自顾不暇,自然是想把使者礼送出境。

害怕回家被责罚的使者,以同样的理由滞留在魏玛郡,名义上是劝说,实则是逃避责任。

两边都向国内传递不靠谱的‘我正在说服’‘我可以说服’‘我即将说服’的声音,导致老伯纳德的战略出现误判。

他误以为,霍腾的屁股已经暴露在了盟友的剑中。

殊不知,霍腾是一屁股压下来,把这俩人压的死死的,不敢动弹分毫。

在重大失误的前提下,老伯纳德一边吝啬于出钱出人,一边又试图通过外交手段合纵连横包围霍腾,不可谓不南辕北辙。

……

但北方战争再起的消息,依然烦恼着另一个人,那就是国王康拉德。

在瑞士、德国奥地利的交界处,有一个叫博登湖的地方。这旁边有一座叫康斯坦茨的城市,这是一座十分古老,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的大城市,有着附近唯一的一座跨越莱茵河的桥梁,这让它的商业贸易非常繁盛。

康拉德带着王后玛蒂尔达入主施瓦本后,作为恺撒,自然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然而康拉德对于赫尔曼家族,也就是历史中的康拉丁家族非常的忌惮,害怕这家人出什么幺蛾子弄死自己。

所以国王非但没有叨扰各地贵族的城堡,反而迟迟停留在康斯坦茨这样的商贸城市不愿离开。

“霍腾和老伯纳德还没消停两天,怎么又打起来了?”康拉德苦恼的想。

他正在策划一场关于增强国王对施瓦本控制的新任命。

其一,康拉德要撤销地方权贵对重要大城市、大城堡的控制。比如商贸城市苏黎世、城堡霍亨特维尔、城市布赖萨赫等。这几座城市与城堡,都位于今日的德-瑞边境,名字也古今同名。将这些地方纳入国王的统治范围,可以有效地避免权贵叛乱。

其二,康拉德撤销掉了原属于公爵控制的铸币官等职位,取而代之国王的铸币官,以控制大城市修道院的铸币场,抓稳经济命脉。

从这些手段措施可以看出,康拉德的确成长了。

“为何不下令斥责老伯纳德呢?霍腾的军队远逊于萨克森人,若是让老伯纳德跳过哥廷根,进入法兰克尼亚,那我们的恺撒宫廷不就成了一纸空谈?”聪慧机敏的玛蒂尔达一想起霍腾在花园里偷偷和自己偷偷亲吻的样子,心底便流出蜜一样心甘之感。

所以基于个人情感和大局势的需要,玛蒂尔达直接指出,老伯纳德有跳入德意志心脏位置的打算。

康拉德也是这样担忧的。

然而他又暂时无法与美因茨的布尔嘉德、沃尔姆斯的威利基斯达成协议,获取到其充足的支持。这二位向康拉德索取的,可是德意志首相这般重要的大位,康拉德怎能轻易授予。更不提随后一系列的,限制贵族特权,扩大教会权力的主张。

每一届德意志的君王都会和教会深度合作,可如果不能在合作中占据优势,那康拉德宁可不接受。

北方大乱、南方小乱,康拉德疲倦的合上书页时,无意间注意到今天还有一封信没拆。

他撕开信封,发现这其中是罕见的莎草纸书信,再一看抬头,这不是居住在罗马的第一位法兰西裔教皇,西尔维斯特二世吗?

他要……

只见信上用拉丁文写着:“致尊敬的罗马尼亚国王康拉德,为了旅行先帝遗愿,我谨代表罗马教廷决定出使匈牙利,以使这个野蛮人的国度完成基督化的加冕。先帝的遗愿未尽,我心有不甘,近日准备驱车前往匈牙利,亲自为伊什特万酋长送上国王之冠。”

先帝的遗愿?

康拉德的手都在颤抖。

奥托三世给他留下了两颗地雷,第一个叫波兰,第二个叫匈牙利。这俩东边的野蛮国度刚刚文明开化,然而在文明的加持下,其武器装备有了长足进步,反倒对德意志构成重大威胁。

先帝意外死于热疫,也给这俩国家留下了干涉德意志的借口,导致康拉德都无法让他们向自己宣誓效忠。

就是这样的蛮族国家,教皇亲自跑过去为他加冕?

这是只怕德意志死的不够快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教会与国王

在中世纪的这一时期,也就是传统断代史观中认为的中世纪盛期的前夜,教会与皇帝与罗马尼亚(德意志)帝国的关系,可以用错综复杂来形容。

教会这一个来自于发达的罗马帝国的文化基因,注入到野蛮落后的日耳曼王国中时,产生的奇特化学反应可不仅仅是男女结合,孕育出了新的文明那么简单。

在宗教这一方面。

教会作为一种发达文化的维护者,以及一神教的拥护者,他们天然就有向周边的民族传播基督教,以扩张基督之名的需求。这既是精神需要,也是教会这一个以宗教地产和信仰为经济基础的组织的物质需要。

是的,至少在传教上,罗马天主教会形成了至少三重需求。其一就是精神需求,他们必须相信自己的宗教,去传播主的福音。若是连自己人都不笃信基督教与主的话,那这个宗教还有维序下去的必要吗?

第二重需求就是物质需求,物质需求除了向民众收取什一税,贩卖圣遗物,逢年过节获取教徒的赠送以维持教区存在之外,还有另一重物质需求,那就是安全。基督教会缺乏军队战斗力,可以理解为身怀巨款的寡妇。

而这个寡妇却被周边身体强壮但却物质贫乏的壮汉环绕,前夫(指东罗马)已经抛弃自己去了另外的地方,属于分居两地的事实断婚。所以这个寡妇终于从周边的壮汉里,挑选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与之结合。而中世纪的法律之一,就是女性不具备完全的监护权,必须有一个男人来主持大政。所以寡妇虽然地产丰厚,然而权力与财富却要与贫乏的壮汉共享。

壮汉提供武力保护与传教保护,使作为妻子一方的教会可以变成依靠大树生长的藤蔓,并向其他大树蔓延。

这种相辅相成的关系,成就了教会与罗马尼亚帝国,却也成为双方的障碍。

这也就是教会在传教上的第三重需求。

政治需求。

教会虽然从属于皇帝,然而却相当独立。毕竟他们是罗马移民在意大利组成的教会,与日耳曼人还是有本质差别。在独立于罗马帝国之后,以罗马城贵族为首的教会群体,其实是有自己的政治需求的。

建立地上天国也好,罗马城必须由罗马人统治也好,他们并不是完全无条件欢迎皇帝的干涉。

而在此时,向周边的蛮族国家传教,使蛮族国家成为基督国家的行为,便成为了一种政治需要。这种需要分为两个截然相反的部分。

皇帝强势,教会弱势,后者依附于前者的时候,皇帝借助这样的行为来化敌为友,将曾经的敌人变成自己的辅助者。比如奥托三世这个年轻人,对于自己国家东侧的三个国家,波兰、波西米亚、匈牙利,从北向南的这三个蛮族国家都曾经带给德意志巨大伤痛。尤其是匈牙利,马扎尔人的骑兵一度在9世纪差点毁灭掉罗马尼亚的国土。幸好奥托大帝横空出世,暴打东方诸国,保住了国格。

奥托三世开始强势向东传教,在波兰组织格涅兹诺国会,在匈牙利嫁去巴伐利亚公国的小公主,并承诺给这两个的可汗加冕为基督国王。一系列组合拳打下来,就在准备收获之前,自己咯嘣一下死了。(冷知识,巴伐利亚这个公国的名字,就是波西米亚的德语读音,这一方的国土并不是德意志人的本土)

他一死,国家四分五裂,开始进入皇帝不强势,教会也不弱势的阶段。

在这之中,教会虽然拍着胸脯保证自己遵循本心,是为了天主世界的安全,为了传播主的福音。然而他们这种行为,自己不承认,却暗合了拉拢其他封建王国,对抗中央皇权的形势。

这只是一个极其粗糙的论证,是霍腾自己对教会局势观望出的总结。

然而套用在国王康拉德的身上,却十分贴切。

康拉德真的很愤怒,去年那个法兰西人教皇就自称只要康拉德到罗马,他就准备加冕仪式。结果康拉德丢人了,没能打过伦巴第王国的安度因,甚至差点丢掉了自己家父亲时拿下的维罗纳公国(意大利东北部,威尼斯城上方)。

在这样的惨淡经营中,西尔维斯特二世教皇,却只顾着去传播主的福音。你倒是把皇帝的冠冕送到德意志啊!

然而,康拉德也清楚,无论他如何去责备,如何去吵闹,教皇那边都不会理会。

毕竟对于人家而言,传播福音,化蛮族为基督是属于自己的政治正确。他们甚至能嘲讽国王康拉德太虚弱,远不如先帝奥托三世那般强势与聪慧。

你不行,是你自己的问题。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支持另一件事?为法王罗贝尔二世恳求解除革除教籍的处罚?”蕙质兰心的玛蒂尔达突然提议。

“你这个小孩,哪懂得那么多国家大……”

康拉德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是仔细咀嚼一阵之后,却惊觉这是个极好的提议。

西法兰克国王罗贝尔二世,是卡佩家族的第二位国王。这位全国所有贵族一起推选出来的国王,是实实在在的巴黎岛主,法兰西岛伯爵,所控制的地域非常狭窄。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土,他希望能与富裕的表妹,勃艮第的伯莎结婚,获得巴黎东侧的香槟等地产。

结果因为近亲结婚,他被教会绝罚了。

然而搞笑的是,罗贝尔二世其实非常虔诚,外号‘虔诚者’。只是他表达虔诚的方式很特别,他复原了罗马时代处罚的火刑,专门拿来火烧犹太人。

这种虔诚者,纯粹是理论水平还处于浆糊状态的狂热者,自己研究圣经到发疯想出的火刑。

理论水平太低,实践速度倒很快,黄巾军水平。

当然,罗贝尔二世除了宗教上一团浆糊之外,政治上的操作非常有特色。他是出了名的貔貅,对到手中的领地寸土不让,甚至对儿子们也殊为吝啬。

他以后的历代卡佩国王,在行事上都差不多继承了他的特点。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坚持,让卡佩家族从小小的法兰西岛岛主,逐渐扩张王权,成为真正的地上太阳王。

此时,康拉德在国内真的算不上强势,各方面都显得平庸。

然而如果能获得隔壁的法兰西国王支持呢?

正好二人算是同病相怜,都是一样的缺少王室直辖地产,相信在许多问题上都有共同语言。

而且这时候,西法兰克王国还自认为是帝国的一员,双方其实没有什么边境领土争执。

仗义执言帮帮罗贝尔,获取他的赞许,对康拉德来说是一步妙棋。如果法兰西王室能帮助出兵在西方牵制上、下洛林,就更好了。

“做的好,玛蒂尔达。我要为你再建一座别苑花园。”

康拉德非常赞许的接受了玛蒂尔达的建议。

当然了,他依然还是把玛蒂尔达作为小孩来对待。

一个虚岁十三岁的孩子,能有多少需求呢?

“那霍腾与老伯纳德之间的战争呢?”

没有得到想要东西的玛蒂尔达,不甘心的提问。

康拉德想了一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便询问自己的王后:“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去处置呢?”

康拉德是管不住北方铁骑的。

所以聪明伶俐的玛蒂尔达王后,给出的解决办法,便是:“催促伯纳德赶快把歌蒂斯迪乌嫁给霍腾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开局即总攻

美因茨的布尔嘉德大主教,代为转达了国王康拉德的意见。

赶紧和歌蒂斯迪乌结婚。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相应的讯息。

“真是毫无理性的建议啊,拿这场战争当做不存在的事情吗?”在北边敲诈一通,肥的腰缠万粮的卡隆把他的蹄子靠在桌旁,显得有些忘乎所以。

他这次偷偷溜出去的一趟,除了敲诈了几十个城镇村落,光是诈骗所得的粮食,就足足有六千斤,装了六大车,四艘船才好不容易拉回来。这些粮食,足够一个两百人的精锐军队吃一个月。

跟重要的是,霍腾用这种天马行空的指挥艺术,让卡隆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在中世纪指挥精锐军队穿插到敌后,骚扰补给线、袭击村镇?这是只有天然擅长于此道的游牧民,借助着他们的战马才能实现的特殊战术。

毕竟对于诸多军队而言,分兵就是送死。

那些基层的骑士会开小差,普通的军士会去肆虐乡民,能执行重要战略任务的可靠指挥官又太少太少。贝利撒留这样的英雄,整个欧洲也只出过那么一次。

哦对,卡隆根本不知道谁是贝利撒留。他甚至不清楚法国现在的国王是罗贝尔二世,只知道老家的伯爵叫什么而已。

“你们几个的政治头脑也得长长见识了,这恰恰说明,康拉德有进步啊。”

霍腾头疼的放下木板。

千年以前,罗马人就用刻木板的方式做日常交流,千年以后,人们还在用木板做简单的书信往来。羊皮纸、牛皮纸都太昂贵了,莎草纸更是只有罗马教会与教皇才会使用的珍贵进口品。至于阿拉伯人已经到手的造纸术,最早也要再过一百多年才能东边传入到西欧。

康拉德为什么只强调这场婚姻,而不提霍腾正和老伯纳德隔鲁默河而战呢?

他正是要忽略掉这场他无法干涉的战争。

对于德意志贵族来说,这场不义之战也一定是要隐去的内容,将来只能在部分历史古籍中勘察出蛛丝马迹。

某年某月末日,霍腾与伯纳德公爵约定婚姻,负心汉放弃了自己的原定配侣,选择转娶伯纳德公爵的女儿以换取政治地位。而为了婚姻,小伯纳德率领三千送婚队伍以超规格的方式将歌蒂斯迪乌嫁到了哥廷根。

如果霍腾在战争中获胜,那么这场战争就是霍腾顺利娶到了歌蒂斯迪乌。

若相反,那么结果便是老伯纳德动手在婚姻前夕刺杀了霍腾,歌蒂斯迪乌作为女主人却留在哥廷根,并表示原谅自己的父亲刺杀自己丈夫,出具谅解书,各主教组成联席法院并判决伯纳德无罪云云。

如此一来,鲁默河之战便只有可能在附近修道院的日志中有所体现。只有这些碎嘴的修道士,会孜孜不倦的在珍贵的羊皮纸上记录些琐碎的事情。后续的许多历史日志,都是从这些修道院的闲修士的笔下发掘出来的。

国王康拉德的表态,其实是对地方贵族的风向标。

大家假装啥都不知道,你们俩自己打吧,打出个结果之后欢欢喜喜去吃席。

这也正是在无法解决问题的时候,学会解决问题本身的无奈之举。但从结果上,这是有效的。

“那您还是直说,这个建议到底有啥后果吧。”笨笨的格雷布直接当起捧哏。

“后果啊,自然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更容易放开手脚,给我上堂记忆犹新的课程了。”霍腾捏碎木板,提起手边的剑鞘和剑套。

国王带头骑墙,各地的贵族就会一起中立。

大家全都中立,霍腾这个战争中的相对弱势方,立场也就更加艰难。

“狗国王,早晚砍了他。”几个贵族在边上打抱不平。

霍腾倒不奇怪康拉德会选择如此。其实这样来说,对霍腾也是有好处的,大家都骑在墙头上,纵然有人骑烂裤裆,也怨不得霍腾。霍腾若是逆风翻盘,掀翻了老伯纳德的棋盘,那骑墙的也甭想指责霍腾违背了世俗规矩。

“不要再质疑了,我们先打一场大战再说吧。”

此时,侍从们已经在为霍腾披挂锁子甲了。

这一天正是十月的最后一日清晨。

按照贵族的规矩,开战之前要先送一封战书。但是霍腾与伯纳德明面上的关系,却是岳父与女婿,大家默契的一句话不说,只靠擂鼓来传递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