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看到邪眼能说什么，这玩意就跟妖魔鬼怪似的，谁见了不怕？”
“他说这是好东西，是比神之眼更好的东西。”珊瑚宫流歌微笑，“老伙计们，他说任何力量都有代价，想要独立想要和平，这就是代价，没有什么比这更公平的了。”
老兵们愣了愣，然后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海祇岛多久没有年轻人说出这样的话了？”珊瑚宫流歌眺望着对岸，那里是属于幕府的踏鞴砂，“大家都想着怎么停战，就连打仗也是为了追求停战。没有大米，没有外交，没有通商都没关系，只要能停战，能活下去就是最终目标，好像只要停战了我们就什么都有了一样。”
老兵们沉默。
“但真的是这样吗？”珊瑚宫流歌询问，又好像是问自己。
“难道停战了，我们就能过的更好了吗？我们的大米依靠进口，我们的一切工业产品都依靠幕府，幕府想让我们怎么办我们就得怎么办，连税收都可以一年变三轮。八酝岛上，我们的神死了，至今它的尸体都还在被幕府开采拿去踏鞴砂当锻钢的材料——这一切，难道是停战了就能消失的？”
“我们要的是什么？”珊瑚宫流歌问。
老兵们的文化不足以支撑他们回答这种问题，所以他们都陷入了沉思和沉默。
“是尊严。”马夫回答。
“尊严，对啊，是尊严。”珊瑚宫流歌声音逐渐满含怒意，“我们有过尊严，在海祇大御神活着的时候，但现在神死了，我们只能靠自己！海祇民值得拥有更多，而不是每天指望几网鱼！
“你们说心海会代替我，是啊，迟早会……但不是现在。心海那孩子是‘守护’的化身，她是守护我们这鱼群的巫女，她觉得弱小的鱼儿们要团结起来才能化作汹涌的鱼群，才有反抗的资格。
“但是她不明白，这只是省了鲸鱼捕捉的力气罢了。
“想守护这鱼群就不能靠守护，想期望和平就不能靠和平！弱者的反抗终究还是弱者……鱼群要的不是弱者，鱼群要的是能直面鲸鱼的恐怖，比如说，一条剧毒的海蛇。”
随着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她话里含怒，眼中仿佛有炽烈的火在烧。老兵们看着这位华丽美艳的战争巫女，看到她的希望。
“请放心，珊瑚宫大人，”老兵们站起身，敬礼，“我们会成为海蛇。”
第三十七章 冬天当然要来养胃滋补的粥底火锅了
沈凉正在熬粥。
这是在做火锅的粥底，很多人说到火锅要不就是重庆火锅的红通通，要么就是老北京火锅的羊蝎子，很少人知道广东的粥底火锅。
先拿瓦罐烧开水，米入锅，放点腐竹豆皮大火熬出粥汤来。再捞出粥米磨碎继续熬出粥汤来，如此几次，把米几乎熬的看不见了，就把剩下的固体粥米捞走，留下一锅不浑不清的粥汤。
这种煮的看不见米粒的粥汤，用广东话叫“毋米粥”。粥汤加入点鸡汤，这便是火锅的粥底了。
随后沈凉把粥底从厨房搬到自己的温泉小院里，忙活完了他才发现珊瑚宫心海系着个围裙还在哼哧哼哧的切生鱼片。
小巫女哪里做过这种活，但沈凉是主子，要求她大半夜切墩子她就得照做。
这个小混蛋吩咐完她把食材切好后就走了，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切到手！
现在沈凉进来了，珊瑚宫心海又是委屈又是不满，把刀切的更响！
“还没切好？”沈凉显而易见的很不高兴，“你怎么比萝莎莉娅还丢人。”
萝莎莉娅虽然笨蛋但是给他打下手还是不赖的，这么几条鱼几斤蔬菜萝莎莉娅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你珊瑚宫心海不是天天体察民情吗，这点事做不好还发脾气，真当自己大小姐！
“萝莎莉娅是谁？”
“我妹妹。”
“那你叫你妹妹来切啊！”珊瑚宫心海累的腰肢酸疼，她本身体质就不好，最多做些文书工作，这种活计她从小到大都没干过。
虽然有当女仆的心理准备了，但是女仆也太累了吧。
珊瑚宫心海现在觉得就算陪睡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起码那样累的只是沈凉而已，她大不了到时候就在床上看兵法转移注意力呗。
“无理取闹，切不完你就没得吃。”沈凉冷哼一声。
“好啊，我本来也不想吃！”珊瑚宫心海发小女孩脾气了，她决定罢工，就看看沈凉到底能拿她怎么办！
虽然我是你的女仆，但是我确实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就是硬实力不够就是切不动，你能拿我怎么办，现在你就算要我侍寝我也同意！来嘛！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倒不如现在算了！
小巫女自暴自弃的把菜刀扎在案板上。
沈凉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发现她确实是摆了。
——看起来我这位小女仆对主仆游戏的契约性没有深刻理解。
“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对！”珊瑚宫心海蹲下来，揉着自己的胳膊，切了半个小时她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好，那就分你个轻松的活。”
珊瑚宫心海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开心极了！就知道这个小主人面冷心热，不会这么较真，看看，虽然说是主仆但还是对我很宽容嘛！主仆契约只是游戏而已，根本不会做的那么夸张啦！
“好的，什么活都可以，只要别让我继续切菜就行！”
“脱光衣服，躺那，别动。”沈凉随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要不你先去温泉洗个澡再躺也行，我比较喜欢干净的。”
珊瑚宫心海呆呆的望着他。
“听不懂吗？我要吃你们稻妻特产，女体盛，你只需要躺在那，睡觉都行，我会把你当成餐具好好对待的。”沈凉若无其事道，“我还没见过这种特产呢，听说女体盛必须要用干净的少女来做，所以你现在洗个澡吧，我不偷看。”
这是偷不偷看的问题吗？
到时候我躺那你不还是一样的看吗！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你侮辱我！”珊瑚宫心海勃然大怒。
“我哪里侮辱你了，女仆要满足主人的一切命令，你自己同意的。”沈凉耸耸肩，“我心疼你累着了，让你休息不好吗？你放心好了，我没有那种方面的意思，我就是想尝试一下。到时候我把烫好的东西放在你身上……”
“那会烫伤我的，女体盛只能放寿司！”
“你不是会水系法术吗，这点伤治好就行了，难不成还要我吹凉吗，那口感会变差的。”
“我！啊啊啊可恶的凉子……我杀……我杀了你！”珊瑚宫心海这次终于被气糊涂了，她此刻浑身酸痛已经浑然不觉，跳起来扑到沈凉身上，把他一下子扑到温泉里。
“啊啦，大御神在上，年轻一代的巫女已经玩这么开了吗？不愧是我的侄女。”院子里进来的女人看着在温泉里挣扎搏斗的少年少女，忍不住捂嘴，笑眯眯的惊呼起来。
————————
终于火锅涮好了。
湿漉漉的沈凉和珊瑚宫心海都脱下了外套，也懒得换衣服了，反正火锅下面的炉篝火热烘烘的，再吃几口肉根本不觉得冷。
珊瑚宫流歌笑眯眯的看着正在夹肉的男孩，又看看自家侄女。
侄女此刻湿身打扮颇为好看，外套脱下来后只剩下单薄的巫女服内衬纱裙和过膝的白色足袋，湿漉漉的贴合着娇躯，有些透明的丝袜里能看得见小巧的足尖，可爱的让流歌都有些想摸摸。
但可能是因为这对少年少女都还年幼，这种打扮居然也没让他们有什么感觉，男孩专注着火锅，女孩也专注着火锅。偶尔他们抬起头，在火焰闪烁时有些失真的空气里会对视一眼，也只是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暧昧氛围在里面。
珊瑚宫流歌夹了一块鱼生，在粥底里烫了十几秒，然后按沈凉教的，在芝麻酱加葱花加醋加蒜泥加椒末的蘸碟上抹了抹，放入嘴中。
“呜……好厉害！”珊瑚宫流歌像个小女孩一样惊呼起来。
吃了这么多年的鱼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美味的吃法！鲜鱼生本就嫩，配合米汤更是多了一层软滑和香浓，再加上稻妻人从未体验过的蘸料……要不怎么说中国人会吃呢！
这么多年鱼和大米，白吃了！
珊瑚宫心海也将信将疑的涮了一份，她是不大相信沈凉的，说到底不就是米粥和烫熟的鱼肉吗，能好吃到哪去？而且她其实很不喜欢吃鱼，这些年几乎已经成为了素食主义者。
“唔！”
珊瑚宫心海捂住嘴唇，尽可能不让自己诧异的模样被沈凉看见，避免他露出得意洋洋的姿态来。
但……好好吃！
原来不是我不爱吃鱼……是见识太短浅了么！
沈凉瞥了眼正沉浸在美味幻想里的大小巫女，颇为满意地喝了口鱼汤。
厨师最得意的事情不就是在这里吗？
这时候珊瑚宫心海又去夹烫熟的牡蛎肉。
“你等会，吃这个要蘸沙茶酱！”沈凉急忙教会她最好吃的吃法，刚准备舀一勺子酱汁放到她的牡蛎上，结果珊瑚宫心海还在和他置气，不想搭理他，一扭身子，沈凉的酱料一下子落到了她胸口上。
“哦豁。”珊瑚宫流歌瞪大眼睛，期待着看沈凉动作。但她见沈凉并没有反应，于是她自己弯下腰来，按住侄女的肩膀，伸出小舌头把小巫女胸口洒的酱料舔干净了。
然后她嘿嘿笑的看向沈凉，得意的给他看舌头上的沙茶酱。
第三十八章 姬君问政于凉子,曰
小巫女脸上泛起红晕，但大巫女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看到沈凉没反应她颇为扫兴，撇嘴道：“你居然都不会脸红心跳的，你们俩平时玩的是不是比现在还开啊？”
“姑姑，你再这么说话我要生气了！”
珊瑚宫流歌比出安抚的手势，沈凉继续剪螃蟹壳，头也不抬道：“我才十五岁。”
“十五岁不小啦，我们稻妻大部分男女结婚也就这个岁数啦，喂喂，说说嘛，你对我家心海怎么看，有没有好感？我作为当长辈的很好奇诶！”
“姑姑，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个无聊的话题孜孜不倦。”珊瑚宫心海感到心累，“我和凉子之间真的是纯粹的友谊，没有你想的那种事，真的。”
“一点都没有？”珊瑚宫流歌瞪大眼睛。
“一点都没有！”
大巫女认真的盯着小巫女，盯了很久，最后才挠挠头，有些困扰道：“这样啊……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我是要接替姑姑的下一代现人神巫女！姑姑你别指望我会嫁人啦！”珊瑚宫心海开了个玩笑。
“那……”珊瑚宫流歌拱拱手，一副讨饶的表情，又笑了笑，“姑姑明白了……姑姑……很抱歉。”
她忽然间话语分外的正式，让珊瑚宫心海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摆手，“不至于啦，我知道姑姑是喜欢开玩笑的人，玩笑话不用道歉啦。”
珊瑚宫流歌没有回应，沈凉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继续下肉。
这时候大巫女再次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生鱼片，没有烫，直接在蘸料里抹了抹。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接着，然后轻启朱唇，把生鱼片咽下去。
随后露出幸福的表情来。
“我刚刚又品了一下，这么复杂的味道……不是我们海祇岛的风格，我们海祇岛应该也没有这些调味品，你怎么做到的？”珊瑚宫流歌往边上靠了靠，坐在沈凉旁边蹭蹭他，满是求知欲，“我知道璃月料理丰富，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大概你们稻妻只会生食、煎炸、涮烫、乱炖这些粗糙的技法，追求食材鲜美，却不追求精益求精。”沈凉提起这个稍微有些得意，“璃月菜不仅追求复杂，更追求普及，要让普通人那点仨瓜俩枣的钱也能享受美味，为此就地取材、因地制宜、灵活变通就是必须之路。”
其实他哪里懂璃月菜啊，但是在北斗船上帮厨感觉璃月菜就和中国菜差不太多，这次信口胡说而已。
“比方说这个辣酱，你们岛上没有花椒可以用八角代替，绝云椒椒也不是只能用来炸串，剁碎了加点蒜蓉辣味更鲜美。”沈凉道，“都是一些很基本的材料而已，你们缺少变通的眼光。”
其实这也是谎言，主要他为了防止异世界伙食差，随身携带着沙茶酱和老干妈。
珊瑚宫流歌一边吃一边惊叹，她端着碗，像个小姑娘一样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沈凉，“太厉害了凉酱，说实话，你真的是个商人吗？”
“你觉得是就是。”
“又是炼金术，又是海水稻，又是大厨级别的手艺，凉酱啊凉酱，你还有什么惊喜是姑姑不知道的？”珊瑚宫流歌喝了好几碗已经煮了太多海鲜导致鲜美无比的米粥了，此刻捂着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肚子感慨，“没白来，蹭这顿夜宵赚大了。”
火锅吃的差不多了，沈凉也懒得收拾碗筷，让珊瑚宫心海去做。
他和珊瑚宫流歌围坐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池边，两个人都脱了鞋，在温泉里享受足浴。
“流歌小姐大晚上造访，有什么事现在该说了吧。”
“瞒不过你，嗨，你真是十五岁吗？”珊瑚宫流歌踢了踢水花，也不在意池水溅到了她的十二单和服上，“本来一来就可以说的，但我没想到心海也在你这里——哦，她现在是你的女仆。”
“对于这件事你没什么异议吗？”
“没有啊，心海如果当女仆这件事暴露了，我再添油加醋几笔，她肯定身败名裂就当不了巫女了，我还能再干几十年！”珊瑚宫流歌捏拳头，“岂不美哉！”
“原来你是这种想法吗？”
“对啊！”珊瑚宫流歌笑眯眯的想看他反应。
“那我去告诉心海。”沈凉作势起身。
“喂喂喂我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珊瑚宫流歌急忙把他拽回来，“心海那孩子蠢萌蠢萌的会当真的啊！”
沈凉发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意识到了这点，心海这种软乎乎的脾气实在太容易被欺负了。
“我来呢，其实倒也没什么正事，主要是昨天大庭广众有些事情不方便说，现在请教一下先生。”珊瑚宫流歌笑道，“还望先生赐教。”
这家伙，当称呼从“凉酱”变成“先生”时，就代表她又认真了。
倒也挺好懂的。
“我就是个卖货的，你把我当成谋士可就不切实际了，请说。”沈凉对自己有清晰认知，虽然为了加大自己在珊瑚宫心中的分量，他装腔作势唇枪舌剑说了挺多道理，但实际上他也就是仗着作为地球人多看了些历史书。
如果珊瑚宫流歌问些实打实的谋略问题，他必然露怯，所以还不如先说清楚。
“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人，但答案我都不满意，也没指望从先生这里得到真理，所以但说无妨。”珊瑚宫流歌笑道，“那我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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