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玉楼主人
“愚蠢啊。”幽兰黛尔抱着塞西莉亚的肩膀，终于轻声说，“好。”
“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塞西莉亚微笑。
“妈妈，”幽兰黛尔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将西琳的身份说出来过。”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塞西莉亚的声音逐渐消散，幽兰黛尔感觉她的身体沉重了下来。她抽了抽鼻子，没有看怀里的女人，只是仰起头，看向天空。
幽兰黛尔一生中过去的十九年里，没有任何时候像这一瞬。
幽兰黛尔这一瞬间无比想要怀里的女人活下去，想要她看见明天早晨的阳光，想要自己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被她怨恨十六年的女人站在床前，白发在夕阳下散落如光缕。
她终于明白了塞西莉亚的道理，就像她必须接受圣血救下所有人那样，塞西莉亚十六年前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她眼看着母亲的死，就如塞西莉亚眼看着女儿的死。圣女是什么，圣女已经是这个超凡侧所有女武神饱受创伤的心中唯一的灯塔了，是那些几乎要习惯肮脏世界的女武神们最后信仰的东西。
灯塔指引所有人，便不能为谁偏光。
“但是，我愿意做火炬，但我不愿意做圣女了。”幽兰黛尔握住黑渊白花，这柄神奇的武器顺理成章的承认了第三个主人，她轻声说，“对不起妈妈，我还年轻，我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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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愤怒的嗥叫从天边响彻，通体燃烧白色火焰的白羊模样生物自高而落在城市的深坑中，势如风雷却在落地时轻无声息，像在湖面荡开涟漪。
背上乘坐着一个男孩和两名一模一样容姿的少女，西琳和琪亚娜跌跌撞撞的扑过来，嚎啕大哭，而沈凉却迟疑了一会。
紧接着他下地，走到塞西莉亚靠着一根藤蔓的身体前，她在一朵漂亮而盛开的白色百合花下闭着眼，好像沉睡。幽兰黛尔看他的行动轨迹，风拉开他的外套，黑色长发飘扬散开，
居然像是弱柳扶风的少女，可他脚步沉重，又像是哀兵。
“安娜，已经收容。”幽兰黛尔将昏迷过去的安娜抱起来，看向沈凉，“正在沉睡，但下次苏醒又是一次大型灾害，我认为应该交由沙尼亚特家监督，由我亲自负责看管。”
“你，沙尼亚特？”沈凉将视线从塞西莉亚身上移开，看了看沉睡中的安娜，迷茫的歪了歪头。
“从今天开始，我恢复沙尼亚特籍贯，姓名保留，但我将接任沙尼亚特圣血。”幽兰黛尔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面对弟弟和两个妹妹，于是她没有表情，“即日起，比安卡·幽兰黛尔·阿塔吉娜脱离天命组织，加入沙尼亚特家族，承担接替圣女保护家族的职能。”
“别说了。”沈凉移开视线。
“安心，关于塞西莉亚在家族中的一切权力我均放弃，家族仍旧由西琳小姐执掌，我仅作为武力支撑代替塞西莉亚。”幽兰黛尔说。
“你想代替谁？”沈凉低声道，“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将代替塞西莉亚成为……”
沈凉骤然掐住幽兰黛尔的脖子将她狠狠的砸进地面！幽兰黛尔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但是手中的黑渊白花不知何时不见，沈凉却正握着那把骑枪扎在她的喉咙上！
“你代替不了莉亚姐！你永远代替不了她！听到没有，闭嘴！”
就在这一瞬间，幽兰黛尔几乎觉得这个男孩的凶戾要撕碎了自己，因为那双赤红眸子里阴毒暴虐和绝望悲戚同时是喷涌而出，无数种情绪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煞气，幽兰黛尔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煞气。但是最终那凶戾的视线还是黯淡下去，幽兰黛尔看着他，感到诧异，因为她仿佛看见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原来你和我们一样。”幽兰黛尔被他按在原地不动，目光微微闪烁，她语气被掐的些许嘶哑，却毫不反抗，“但是已经回不去了，母亲不会保护你了，接下来是我。”
幽兰黛尔努力的伸出手，摸了摸男孩的脸，轻声说：“我会代替塞西莉亚爱着你的，潘多拉。”
沈凉深吸一口气，放下了她，转身起来。他一路都被卡莲现场直播，完全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对幽兰黛尔他有万般的愤怒，可她是塞西莉亚的女儿。
她终究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股内心里阴郁的暴怒无处发泄。
他还是来晚了，并非没有保护好安娜，沙尼亚特家完美的做到了保护族人的能力，即便是律者也在她们的处理范围中。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预料到，这件事到头来，所有罪孽却压倒在了最厉害却也最无辜的塞西莉亚身上。
其实塞西莉亚又能如何呢？倒不如说塞西莉亚死了，他也终于不用背负为沙尼亚特家治愈塞西莉亚的责任了，在提瓦特那么久一直为了这件事奔波，现在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该难过的是西琳和琪亚娜，他作为琪亚娜的男朋友也许也该象征性的难过一会，但是又有多少男人会为妻子的母亲真心实意的掉眼泪呢，本来也只是非亲非故的……
可是塞西莉亚她……死了啊。
那个每天抱着他，给他膝枕，掏掏耳朵的塞西莉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死了啊！
沈凉精致的面孔此刻看起来狰狞可怖，他已经变了一个人，仿佛鬼在他身体里苏醒。他目光所到之处，每个女武神都觉得心里一片冰冷。
这个时候夜枭终于将困住自己的藤蔓扒拉开来，一抬眼便看见了视线扫过了的沈凉。沈凉猛的拔刀，拖过夜枭的衣领，把他的脖子用刀压在粗壮的藤蔓表皮上！
“潘多拉少爷！我们是世界蛇的干部，负责前来协调处理安娜事件的女武神！”渡鸦浑身凛然，她何等敏锐一瞬间便察觉到了沈凉此时杀意上涌，“我们不是敌人！”
该死的这位小少爷和夜枭可是情敌啊，但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小少爷上次见面还是虽然有点傲慢但总体还是知书达理乖巧可人的，这一次怎么感觉他一点温柔都没留下来简直戾气像是换了个人！
“是你！是你！”夜枭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狰狞怒吼，“你这小畜生！你这弄脏了我的安娜的小畜生！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用权势逼迫安娜，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我本来不想这样的！”
“世界蛇尊主凯文，是吗？”沈凉轻声道，“回去告诉他，我回来了，他让我很不开心，我不开心，所有人都别开心了。”
渡鸦完全傻了，她心说孩子你脑子没问题吧，你知道世界蛇尊主是什么级别的大佬吗你就敢这么说话？装腔作势也得有个限度，知道你很不爽但是放这种只会让人发笑的狠话真的是……
而夜枭笑了，他虽然脑子快崩坏了但仍旧不傻，他知道“回去告诉他”这句话就意味着沈凉不会杀他了。
他哈哈大笑。
“把安娜还给我！你们沙尼亚特扛不住世界蛇的怒火的，把律者交给我们！”夜枭笑的很是癫狂，“把安娜给我，安娜，我的安娜……”
他的脖子在刀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切口，皮肤下搏动的血管几乎要暴突出来，沈凉默默的看着他，然后面无表情的歪了歪头。
“原来如此，律者素体吗，怪不得被打击一次，就魔怔成这样。”沈凉“呵”了一声，“凯文想凭这个贿赂我？不，还不够，哪怕并非真正的消亡，也不够啊，凯文。”
渡鸦已经不太理解这个男孩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了。
而下一秒，沈凉想都没想，挥刀劈落！将偌大藤蔓和脖子同时切成两半，血溅在他漂亮的脸蛋上。无头的尸体还在挣扎，沈凉将头颅踢到一边，一拳砸进夜枭胸口，捏住他的心脏！捏爆！
这种凶残的画面让幽兰黛尔都微微皱眉了，沈凉举起手中灰色的宝石，鲜血淋漓，他对着天空看着宝石的模样，而这时幽兰黛尔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律者核心！”
而刚刚与空气接触的核心一瞬摇晃了起来，紧接着一道远程通讯出现，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渡鸦刚准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听到这声音也下意识停留，因为这就是世界蛇尊主凯文的声音。
“好久不见，夏娃。听到这个录音，就代表夜枭已经死了吧。”
“我来杀你了。”沈凉淡淡的说。
“你没有这个能力。”
“将律者核心送给我是为了什么？”
两个人的对话有一种跳脱感，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似乎既陌生又熟悉，沈凉的每个对话都不承接前面的，像是自说自话，但又确实是在有效交流。
“你会需要律者。”
“很期待我成长？”
“人之子计划必须完成。”
“你知道那是什么计划吗？”
“我不知道，但梅的计划，我一定会替她完成。”
“不惜得罪我？”
“我信奉强权和暴力，而你没有。”
“还要我谢谢你的留手吗？”
“不用谢，尽管恨我。”
通讯切断。
沈凉和凯文的对话甚至没人能听懂，但西琳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猛然回头盯着世界蛇干部的方向，一双金色的眼睛瞪的通红。
“沙尼亚特！全体！”西琳大吼，“将天命和世界蛇一个不留！杀了她们！”
话未说完她便晕了过去，幽兰黛尔一记手刀打在了西琳后颈。
她一直关注着西琳，一旦西琳有情绪崩溃可能律化的条件她就必须出手，塞西莉亚和她压了西琳的秘密十六年，无人知晓。如果西琳在此时当场律化，那么沙尼亚特家将百口莫辩，甚至可能会被认为已经有了律者研究成果，会成为真正的众矢之的。
沈凉则收起律者核心，在塞西莉亚的身体旁坐下，注视着她好一会，然后握着塞西莉亚的手，慢慢的说。
“系统。”
这一次系统终于不装高冷了，立刻在他眼前闪烁回应一行行文字。
“告诉我救人方式，否则我自杀。”沈凉淡淡的说。
发言足够惊世骇俗，系统一瞬间被震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自杀我也不会死，但失去记忆会导致我又需要很久才能开始执行任务，耽误你的时间。”沈凉说，“凯文不可能不给我留后手，再加上你说过的吧，往世乐土和地脉是类似的东西。所以，我能在地脉里复苏提瓦特的英灵，那应该也能在往世乐土复苏地球的逝者吧。”
系统沉默良久，就在沈凉拿起刀的时候，它的字幕出现。
【本次是执行者第1687次以死亡威胁圣痕系统。】
“那我因此死了几次？”沈凉随口道。
【零。】
“看起来你们还挺好说话的。”
【不，】系统的发言停顿了一会，【其实死亡对圣痕系统并不造成威胁，“人之子”计划并不紧急。】
“是吗？”
【但是死亡是痛苦的事，美丽的人之子啊，不应当承受如此的痛苦。】
沈凉微微一怔，这是系统第一次称赞他，甚至语气都不那么呆板了。
“少说点废话吧，”沈凉放下刀，其实这个时候在幽兰黛尔和琪亚娜看来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幽兰黛尔甚至怀疑他被打击的疯了，但沈凉并不介意，“让我看看第二版系统的内容吧，地球侧我期待很久了，开启往世乐土。”
“往世乐土？”幽兰黛尔疑惑开口，“那是在世界蛇总部的前文明资料库，你忽然说起这个是……”
她话没说完，便瞪大眼睛。面前沈凉和塞西莉亚的身体同时淡化消失，旁边正在大声哭坟的琪亚娜一抬头就发现老妈不见了。
气氛忽然诡异。
“不要紧，只不过是幼君终究选择了正确的历史道路而已。”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甘雨化身人形，柔柔笑道，“幼君是无所不能的，而后面的故事，也许甘雨能说给三位姑娘听，毕竟我也许要待在这片世界不短的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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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凉睁开眼。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进入一个类似地脉的世界，和塞西莉亚刚刚逝去的灵魂交流，但他忽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太对劲。
他并没有待在一个那样玄妙的世界，反而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准确来说……
是一间浴室。
他还正赤身裸体的在大淋浴喷头底下洗澡，水声在耳边哗啦啦啦，香香的洗发水甚至进到了他眼睛里微微刺痛，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真实，完全不像是类似地脉空间的那种世界。
唯一感觉不对的，是这个淋浴喷头有点高，他伸手甚至拿不到。
然后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并不是喷头太高，镜子里的他仿佛又年幼了些许，湿漉漉的黑发垂过了臀部，比他之前留长发还要长，精致的脸蛋这一次透露的可爱更甚。如果以前他还是介于少年少女之间，这一次似乎可以改成介于正太和萝莉之间了。
最离谱的是浴室墙上标着身高尺度，沈凉对了一下，发现自己矮了十公分。
他不由得挠挠头，然后被镜子里的黑长直大萝莉可爱到了。
第一章 娃娃真是超可爱你说对不对梅!
“哒哒哒——”
敲击键盘的声音频率稳定，在浴室外面响起。沈凉随手拿起一条毛巾将长发擦干净，毛巾带着一种熟悉的香味，是女孩子的头发气息，带着香波的清甜。
沈凉想自己大概是用错了谁的毛巾，但似乎也无所谓，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做梦那就算他拿毛巾擦屁股也没什么所谓。他用浴巾裹住下半身，打开浴室门，下午的阳光随着浅色窗帘洒落在卧室里，也将卧室中央那张雪白的大床照的明亮温暖。
——这里是哪里？
恍惚间，沈凉心中浮现出这个疑问，但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这里很陌生，倒不如说这里的什么地方都很熟悉，他甚至记得那张床完美高级的触感，因为他似乎在上面睡过很多很多次。朦胧的梦境感让他感觉一切都懒洋洋的，莫名很安心。
“哒哒哒——”
敲击键盘的声音还在继续。
沈凉循声望去，就在那张大床上，一个女人，一个成熟的，身段柔软妩媚的，一个仅仅只穿着内衣的严肃女人。黑色的秀美长发扎成散马尾，戴着黑框眼镜，把电子终端放在自己蜷起的膝盖上，背靠床头敲打着屏幕上的虚拟键盘。
那是个绝对漂亮的女人，只穿着内衣更显露出她傲人的身段，那对浑圆的美好事物几乎包裹不住，长发下遮不住的大片雪白肌肤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你洗个澡需要二十分钟吗？”那成熟女人头也不回，一边工作一边随口道。
“芽衣？”沈凉下意识道。
芽衣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种奇怪的地方？这究竟是哪？
梅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美眸仍旧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是因为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帮你洗澡，闹情绪了？”
“？？？”
沈凉摸不着头脑。
“明天交流会的幻灯片还没有做完，只能用私人时间加班了，请理解我一下，下次再陪你吧。”梅道了个歉，“此外，和我可以任性，即便直呼我的名字我也不会介意。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不能这样，她们虽然喜欢你，但往往比你更任性。”
沈凉这时候看到了女人挂在门后的白大褂，上面胸牌写着“mei”，他这才知道黑发女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芽衣”的念法也是“mei”，他那样喊，在这女人看来就是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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