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共和国
仔细一想，自己选择最激烈的方式救下裟罗和一斗，实际上应该存在更好的办法，不用闹那么大也能达成目标。
他幡然醒悟。
不是自己想不到好办法，而是他的心拒绝让他深度思考。
原因很简单，他内心深处未被察觉到的角落，潜伏着名为不服的情绪。
最开始只是颗萌芽，神里屋敷输给大哥后，悄悄播种至心中。
成为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之义子的自己，凭什么输给一个凡人，即使是大哥也绝对不行——他本人并无主观意识，然而思维的深处，这种想法如雨后春笋般快速生长。
成长后的春笋叫做“获胜欲望”，它扭曲萧翼所想的一切计划，终点皆指向与大哥痛痛快快打一架。
这是大多数男人都有的该死的获胜欲，正是这无比强烈的欲望，让作为个体的男性显得冷静，一旦扎堆就会集体变成傻逼，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游戏拼死拼活。
何况是万众瞩目之下刀剑相拼，简直就是男人的浪漫，即使没有天狗和赤鬼，萧翼也会想办法和大哥干一架。
愣头青竟是我自己！
当然，他也没料到大哥会失控，导致场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回过神，野太刀依旧架在脖子旁。
那把便宜刀插进了大哥的腹部，并且自己脸上挂着欢愉的微笑。
萧翼之所以会笑，不是想起高兴的事情，而是发觉有趣的东西。
他扭转刀柄使刀身由竖立转变为横置，并非想要搅烂大哥的内脏，而是防止某件危险物品落地。
“大哥，你肚子那边藏着的，棉花包裹的天雷快掉出来了……”萧翼收敛嬉皮笑脸的态度，压低声音提醒道，“我用刀帮你挑住了，快做些什么，要是掉在众人面前我就难办了！”
刚刚撞进宫本次郎怀中时，萧翼瞬间发现了“啤酒肚”的真相，软绵绵的质感却不像脂肪，其中还有方块状的硬物。
如此大小与形状的东西，萧翼曾经见过，而且不是什么好玩意。
由于那波迅猛的撞击，棉花松动方块即将掉落，萧翼急中生智，用刀刺进宫本腹部的棉花，挑住了即将落地的炸弹。
而宫本也已经反应过来。
自古以来，认错人都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至于认错人又把对方狠狠揍一顿，那更是尬上加尬了……
宫本次郎深知要在正确时间做正确的事，尴尬和道歉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下麻烦。
萧翼拔出刀的瞬间，宫本默朝观众最多的方向深深鞠躬，灵活的腹肌夹住重磅炸弹，趁机把捆住天雷的束带重新绑紧。
深谙随机应变之道的萧翼展开双臂，朗声向围观群众做出解释：
“诸位鸣神的子民们，其实昨天，大试合的冠军已经决出分晓，今天所谓的决赛，也就是大家刚刚看到的，是大试合落幕的表演赛，仅仅只是武术表演！”
围观群众一片沉默，他们眼睛不瞎，贵族的观赛台都给打没了，何况哪有表演赛比正赛更精彩的！
萧翼继续朗声宣布：
“为此我们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切破坏都只是场景与道具组的精心布置，并未有人或动物在这场表演赛中受伤。”
被刺中腹部的宫本已经绑好天雷，停止鞠躬重新面对观众，证明自己平安无事，刚才的战斗确实只是武术表演。
然而观众还是鸦雀无声，他们知道严肃的大御所鸣神，绝不可能认同如此花哨的表演，出现在百年一届的大试合中。
萧翼立刻解答他们的疑惑：
“至于这次表演赛的成因，源自我的一个小小玩笑。而我，正是传说中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之义子！修订了商业法令的人，是我！操办了这场紧张刺激的精彩表演的人，也是我——我就是萧翼，我就是鸣神子！！！”
奥诘众与裁判跑到萧翼身侧，整整齐齐地向他鞠躬，虽然他们不知道殿下在搞什么，既然没造成太大的损失，那就让他玩个开心好了，毕竟事情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不顺着他很难收场。
幕府禁军的行为，彻底打消围观群众的疑虑，欢呼声响彻天际。
“芜湖！！！”
“鸣神子万岁！！！”
“太精彩了，比赛！！！”
“您做的好，您做的太好啦！！！”
“鸣神子大人，我要给您生十个孩子！！！”
“感谢大人的商业法令，您养活了我们全家啊！！！”
类似的话语还有千千万万。
默默造福稻妻人的鸣神子，此时此刻终于显露真面目，无数人民发自真心为他欢呼，为新神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这一刻，萧翼在民众中的威望达到顶峰，沐浴于众人的称赞声。
民众们喊的越大声，宫本次郎就越发困惑，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大哥，我欠你一个解释，我必须说清楚我如何晋升的雷神之子。”萧翼看着欢呼雀跃的群众，对旁边的宫本次郎说，“你欠我两个解释，你怎么获得的天雷，还有，宫本翼到底是谁。”
“嗯，现在不是时候，晚上去那条巷子吧。”宫本次郎平静回答，“到时候，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再互相隐瞒。”
话音刚落，他朝擂台下方走去，守卫擂台的士兵不敢阻挡。
没多久，围观群众中传来嘶哑吼声。
“淦，怎么还有这种人？谁把我神之眼捡走了，快还给我！”
……
把现场主持权交给裁判，让他对付热情的群众，重获空闲的萧翼向被移平的观赛台走去。
远远望去，贵族观赛台的残骸被寒气笼罩，周围覆盖着冰霜。
不远处的地面，寒气产生出一小片光滑的冰面，萧翼经过那里时偶然瞧见自己的倒影，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倒影中的男性，脸颊布满细碎的裂痕，淡淡紫光从中泄露，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夹杂许多白丝，刘海那一撮更是直接变得花白，犹如连续经历了十次高考，或是入职五年的程序员。
能量输出过载，肉体承受了太多，因此发起抗议吗……
幸亏苍老的只是头发，抛开裂痕不谈脸上无其他问题，按理来说裂痕大概会随时间消散，除此之外，自己的皮肤和五官依旧年轻白净，不影响见人以及撩小姑娘。
说到小姑娘，绫华怎么样了？
萧翼加速朝残骸走去。
第49章 宫本翼
走进冰雾，萧翼看清了坍塌的观赛台残骸，还有幸存者们。
瑟瑟发抖的贵族们围成大圈，拿残骸的木头在圈中间堆成篝火，于天寒地冻的恶劣环境下取暖。
萧翼看傻了，忍不住暗自吐槽：这哪像稻妻贵族，这是被放逐到西伯利亚挖土豆的沙俄贵族吧……
他们见鸣神子来了，纷纷起身鞠躬，刚有人准备阿谀奉承，萧翼打断了拍马屁的无耻行为。
他逮住一个熟人，鹰司家家主鹰司进，向他询问情况。
“这里怎么回事？”
鹰司进哆嗦着回答道：“您的御雷快击中观赛台时，神里家家主和他的妹妹，用神之眼创造水与冰冻结了整座观赛台，雷电由于超导效应被传输至大地，我们没有受太大伤。”
外加萧翼的强行偏转削弱了雷龙卷，引发破坏的主要是宫本的风，然而神里兄妹的元素融合技，硬生生改变小范围的环境。
“你们怎么不走，傻站在这里挨冻？”萧翼疑惑道。
“比赛尚未结束，而且又是大人您亲自上阵，我们怎敢离开规定的观赛位置，只好点燃篝火原地待命了。”鹰司进恭敬的回答，“至于神里家家主和白鹭公主，他们刚才主动出去拿毯子和厚衣服了，这里大多都是些老人，挨不住冻……”
萧翼被稻妻贵族的死脑筋惊到了。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冷的让人不禁打颤，但鸣神子还在场上奋战，虔诚的他们必须待在规定区域，直到大试合正式闭幕。
取衣物的神里兄妹回来了。
绫人毕恭毕敬地打招呼：“鸣神子大人，托您的福，大试合也算完美落下帷幕了，另外，您的战斗非常精彩。”
萧翼凑近绫人，拍拍他的肩膀。
“别这么客气啊，大舅子……咳，神里家家主。大试合顺利举行，功劳在维持秩序的士兵，以及所有奋战的选手，哪里是我的福。况且尚未正式结束，下午还要给冠军，给裟罗颁奖呢！”
听到鸣神子大人钦定了冠军，九条家的人开心地窃窃私语。
和神里绫人寒暄完，萧翼绕过绫人来到他身后，站在笨拙地抱着一大堆毛毯衣物的绫华面前。
“参见义子大人。”绫华怀抱大堆东西，努力尝试弯腰鞠躬。
“免礼。”萧翼接过绫华手中的杂物，扔到旁边同时微笑着说，“多日不见啊，白鹭公主，我甚是想念呢！”
“义子大人这样说，我倍感荣幸。”绫华微微低头，礼貌回应，“我一个远离政务的小女子，竟能荣获义子大人的想念。”
“想啊，很想啊！”萧翼反复强调。
绫华歪歪脑袋，好奇地问道：“恕我僭越，义子大人，只是几天没见到您，怎么您的头发都白了。”
“错啦，刚刚变白的嘛。”萧翼苦笑同时揶揄道。
神里绫华更加不解，眨眨蓝色的漂亮双眸。
……
下午，大试合闭幕仪式正式举行，观众们沸沸扬扬场面热闹至极，贵族们则登上临时搭建的简陋看台，凑合着观赏闭幕式。
首先按照排名颁奖，由于决赛被定义为表演赛，决赛选手分别为鸣神子大人和他请来的高级演员，因此所有选手的排名皆上升一级，赋予他们应得的官职。
天领奉行九条家的养子，九条裟罗荣获大试合的冠军，有幸成为雷电将军的贴身保镖，享有数十项专属的特权。
当然，裟罗是懵逼的，虚弱的她刚回来，就莫名其妙夺冠了。
在鸣神子亲自主持下，热闹的大试合最终拉下帷幕，为稻妻漫长且枯燥的历史，点缀上绚丽多彩的一小笔。
……
夜幕降临稻妻城，曲终人散，前来观看比赛的群众各回各家。
萧翼来到大哥说的小巷，见到了如约而至的宫本次郎。
“萧君，其实我……”“大哥，实际上……”两人异口同声。
“我要坦白的东西比较简短，我先说吧。”宫本次郎耸了耸肩膀，“宫本翼和天雷，你想先听哪个？”
“宫本翼吧。”萧翼果断道。
宫本次郎表现出些许无奈，皱眉说道：“还记得吗，那个婴儿？”
萧翼点点头。
那天他听完宫本次郎的过去，回想起当初与大哥相处的日子，却从没见大哥提及婴儿，便想当然地认为孩子不久后夭折了。
毕竟又是烟熏又是冷水，体质差的成年人都经不住，脆弱的幼儿怎么可能承受紧随其后的伤寒疾病。
宫本次郎嘶哑的声音滔滔不绝，仿佛年迈的说书人正在讲故事。
“苍鹰翅膀修长的羽毛落在婴儿额头，我给小家伙取名宫本翼，象征一飞冲天的美好祝愿，可惜事实恰恰相反。”
“翼小时候还算正常，身体虚弱但剑术天赋在我之上，翼最喜欢看烟花，越大越漂亮的烟花爆炸，小家伙越开心。”
“为此十几岁的我特意潜入稻妻城，拜长野原烟花店的店长为师，向他学习制作烟花的手艺，后来普通的烟花无法满足翼，我开始自学炸弹的制作方式，制造最华丽最响亮的‘烟花’。”
“没想到，后来研究并制造炸弹，成了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见宫本次郎陷入沉思，萧翼不忍打扰，顺着他的视线仰望天空。
二者沉默许久，萧翼不禁发问：“看样子，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那孩子是你青梅竹马的弟弟，而且你们既像父子又像兄弟，所以之后为什么会分开呢？”
宫本次郎终于从回忆中脱离：“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萧翼扶额：“我说，后来呢？”
宫本次郎继续讲道：
“伴随孩子长大，我发现小家伙有个坏习惯，喜欢使用刀剑分解动物，起初的受害者是昆虫，我没有在意，没多久受害者变成小鸟的尸体，以至于上树抓活鸟……我开始关注并介入。”
“在我看来，不以防卫或食用为目的，杀害动物取乐并非正道。我严厉地口头教育了翼，小家伙声泪俱下道歉，表示再也不这样做，随后几年翼的确安分了不少。”
“直到我亲眼见证，翼的受害者变成了小猫小狗，才明白道歉是虚伪的，小家伙一直在瞒着我，满足着那不为人齿的欲望。而且伴随年龄的增长，欲望目标的体型不断变大。”
“可我又能怎么办，好言劝不动揍过也没用，只好顺其自然了。”
小巷深处，二人短暂沉默。
“我懂得大哥的无奈。”萧翼评价道，“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却存在无形的羁绊，你也不能把他扔掉让他自生自灭。”
宫本次郎同样眉头紧锁。
“是这样的，何况她是我青梅竹马的妹妹，怎么能……”
“啥？！”萧翼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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