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梦
这人迹罕至之地，正是属于妖怪们的乐土家园。
山谷的入口处，有手持武器的妖怪守卫巡逻警戒。
妖怪们或化为人形，或保持着兽族样貌，在领地内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各式各样简陋的房屋散落地分部在群山森林之间，家家户户的畜棚里都圈养着人类。
一处宽阔平坦的空地上，由妖怪组成的集市热闹非凡，以金银为货币进行着商品交易。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若不是妖怪们不屑于隐藏形体的话，恐怕都会让误入者以为自己进入的是一处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
当然，妖怪们之所以会如此守规矩地生活，也是迫于此地统治者的意志。
群山之主、林海之主与深海之主，这三位立于顶尖大妖怪层次的妖王就是此处的掌控者。
站在山巅之上，漏瑚俯瞰着属于他的王国，脸上的独眼内流露出了满足之色。
尽管在建设妖国的过程中耗费了巨大的心力，但漏瑚却觉得这点儿付出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这是他实现妖生理想的第一步。
比起寿命短暂、实力弱小、虚伪自私的人类，在漏瑚看来反倒是他们这些生命悠久、天生强大、性情纯粹的妖怪要更高级一些。
而人类之所以能窃取霸权，也不过是靠着神明的庇护与庞大的数量罢了。
不然，这些只配活在栅栏里的食物又怎能拥有今日的盛况？
因此，为了让妖族再次伟大，漏瑚必须想办法将一盘散沙的妖怪们拧成一股绳。
而他所做出的尝试，便是效仿人类那般建立一个属于妖怪的社会，想以此为契机完成整合。
说实话，漏瑚其实并不擅长治理方面的事情。
身为自群山熔岩中诞生的大妖怪，漏瑚天生就是个文盲，脑袋里也全装的是石头。
这些计划和尝试全都是土御门晴明提供的，而漏瑚也选择暂时相信了这位前任大阴阳师。
“为什么帮助妖怪？在下活着之时是人，死了之后便是鬼。既然身份发生转变了，那立场也跟着转变了难道很奇怪？”
至今，漏瑚仍记得两百年前他与土御门晴明的第一次谈话。
这次谈话不但让他获得了一名手段高超的协助者，同时也让他进一步认识到了人类的丑恶。
“呵！人类的大阴阳师，千年一遇的绝世天才，平安时代的救世主，原来就是这种货色。”
漏瑚曾如此在心中鄙夷着，但也不得不承认土御门晴明在智商方面远胜于他的事实。
一阵无由之风吹拂而过，土御门晴明出现在山巅上，摇着扇子迈步走到了漏瑚身畔。
“回来了？计划推行的怎么样？守矢神社的神明实力如何？”
漏瑚斜眼看着身边的妖术师，双手抱着膀子搁在身前，头顶的火山喷吐着烟圈。
“这次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出了预料之外的状况。”
土御门晴明没有避讳，直接将结论全盘托出，倒是没提被地府阴差缉拿之事。
“失败了？怎么回事？”
漏瑚瞪大了眼睛，脑袋彻底偏过来看向了土御门晴明，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之色。
在他的印象里，土御门晴明向来很少失手，就算是想要谋算朝廷或阴阳寮都能手到擒来，这次又怎会在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神，难免也有预料不到的事情。”
土御门晴明懒得跟漏瑚解释太多，反正就算掰开揉碎了讲这傻老帽儿也听不懂。
“在守矢之神出手前，有个不知名恐怖强者路过灭了村子，导致计划被迫中断了。”
“不知名的恐怖强者？是人类？不应该啊，这几百年来人类里不就你最强了么？”
土御门晴明闻言咳嗽了几声，他一个芦屋道满伪装的假晴明，实在是不敢妄称最强。
尽管芦屋道满心中对土御门晴明感到不服气，但他生前一直没打过对方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怎么就能肯定对方是东瀛本土的强者？而且，纠结对方从哪冒出来的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对方地实力，看看他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阻碍。”
土御门晴明迅速将话题拉回正轨，转头打量起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花御呢？往常他都会在这里待着的。”
漏瑚看出了土御门晴明的想法，但可惜他想拉去做打手的妖王现在没在家。
“花御前两天刚离开，去找那个疯女人打架去了。”
“花之暴君？”土御门晴明猜测道。
“对，自然之争。为了实力能更进一步，花御和那女疯子之间必须决出个胜负。”
漏瑚倒也没有隐瞒土御门晴明，因为这件事算不上什么秘密，争斗的原因也很好猜。
“哎，花御那家伙身为林海化身，比那向日葵丫头出身高贵了不知多少层次，但就是在硬碰硬的战斗中打不过对方，这一直是他最重的执念了。”
“原来如此，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去走一趟？”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土御门晴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都不会亲自出手。
“可以倒是可以，反正不过是打架而已，正好也有阵子没活动过身子骨了。”
漏瑚有些跃跃欲试，硕大的独眼内闪烁着红光，头顶的火山宛如要爆发般喷着黑色浓烟。
“丑话说在前面，对方可能很强哦，力量跟死亡有关，会很棘手。”
土御门晴明似笑非笑地叮嘱了一句，他倒是很乐于看漏瑚吃瘪。
只可惜，在这东瀛土地上，漏瑚的战力与破坏力立于绝对的顶端，能胜过他的存在并不多。
“放心，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漏瑚抬眼看了土御门晴明一眼，感受到了对方那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说着竖起了手指，炽热的地火燃烧了起来，半瞌的独眼内闪烁着凛冽的杀意。
“但是，如果对方不够强的话，我会在那里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ps：可怜的瑚宝又要去送了……
ps：五条悟，我一直对你是否真得强过我，抱有一点小小的疑问。
第五百一十四章 百年修得化形时
山之翁不知道他又被盯上了。
或者说，他隐约有所感应，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从不畏惧他人的挑战，也不畏惧来自别处的暗杀，因为他从未输过。
总之一句话，好言难劝该死鬼。
既然有人愿意跑来给他送上沉重的首级，那就送吧。
比起那些需要他不远千里敲钟斩杀掉的存在，这些会自愿送货上门的家伙真是越多越好。
尽管这些日子在外头跑得多了，但山之翁其实更喜欢安静地待在幽之谷，以往在没接到抑制力委托之时，他从没出过家门。
某处山林内，山之翁与幽幽子在此停驻下来。
绿翠蔽日的森林里，西行妖扎根大地立于众树之间。
庞大的体型令它看起来有些鹤立鸡群，高耸的树干更是让它显得独树一帜。
在前往平安京之前，他们还有一件事需要完成，也就是帮助西行妖化形。
作为西行寺幽幽子唯一的式神，西行妖现在的体型还是太过庞大，外形过于惹眼。
在荒郊野岭的空旷地带倒是没事，但等到了平安京那种人口密集的拥挤之地后，西行妖就不太好露面了。
正好，西行妖也有渴望化形的念头，索性就把这事先办了。
通过洩矢诹访子提供的资料，山之翁研究后发现神明、精怪和飞禽走兽各自的化形方式还都不一样，其中最大的特点就是与本尊有关。
神明的外形接近于人，但面目模糊不清，所以只需演化出一副满意的容貌即可。
飞禽走兽形体是兽，所以在化形之时不光要变化长相，还需要让身躯向人形靠拢。
至于精怪，它们的化形最难，但却可以选择两种不同的路线。
一种与飞禽走兽相同，而另一种则是凝聚自身精华构筑出新形体，造就一副身外化身。
不得不说，这份资料真是令山之翁眼界大开。
当然也从侧面体现出了洩矢诹访子的诚意，人家没想糊弄着随便给份资料当报酬。
毫无疑问，西行妖属于妖魔精怪的范畴，而山之翁也将抉择化形方法的权利交予了它。
在听完了山之翁的讲述后，西行妖陷入了沉思。
西行妖倒不是对现在的树木之躯感到不满，它其实还挺喜欢当一棵树的，但西行妖也清楚这种形态存在各种弊端和缺陷。
跑不快、没办法说话、没办法享用人类的食物、体型太大战斗时不好闪避……
总之，化形是一定要化的，但到底要选择哪种方法呢？
在两种方式之间左右摇摆后，西行妖最终选择了后一种，也就是身外化身法。
虽然西行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妖怪，但最简单的算数问题还是懂的，身外化身可以让它在保留现在身体的基础上多出一具身体，不管怎么看二都比一强。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幽幽子感叹着。
虽然主要是讲给西行妖听得，但山之翁也不会拒绝幽幽子的旁听，让少女多涨些见识。
蓝衣粉发的少女坐在山之翁身边，抬起一双水润莹莹的眼眸望向西行妖，轻声地向陪伴了她多年的伙伴询问道：
“呐，西行妖，你打算选哪种？放心大胆地说出来，爷爷会帮助你的。”
幽幽子说着伸手抱住了山之翁的手臂，宛如搂着爷爷撒娇的小孙女，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我爷爷真得好厉害’的崇拜。
“好了好了，别晃了。再晃，老夫这副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虽然如此说着，但山之翁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他按住了撒娇的幽幽子，熟练地在少女柔顺的头发上摸了摸，嘴角挂着慈祥的笑容。
“嘿嘿。”幽幽子笑出了声，性格愈发活泼开朗起来。
‘沙沙……’
西行妖晃动着茂盛的树冠，伸出树枝点在了山之翁摊在它面前的书上。
粉色的樱花花瓣伴随着树杈的抖动而四散飞舞，令人能隐隐感受到它的期待与激动。
“身外化身吗？老夫也觉得这个不错，但汝年岁太小，底蕴好像不够。”
此言一出，西行妖顿时蔫巴了下来，笔直的树枝都快垂成柳树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幽幽子见此有些心疼，刚想问有没有办法，就听山之翁话音一转。
“不过，底蕴不够补上就是了，于吾而言算不得困难，于汝而言更是好处多多。”
山之翁说着抬起一只手，掌中凭空凝聚出了一团灰黑色的死气，向西行妖的按了过去。
为了不揠苗助长，山之翁精心地控制了死气的浓度和质量，令其不会抹杀西行妖的潜力。
“放轻松，静心凝神，去拥抱死亡。”
在山之翁的控制下，灰黑色死气十分温顺地融入了西行妖体内，没有跟它体内的死气产生排斥反应，而是顺畅地混合在了一起。
仅仅是一刹那，西行妖就忽地感觉自己变强了许多倍，对死亡的理解也透彻了起来。
它仿佛看见了山之翁曾经修行的画面，又似乎旁观了山之翁暗杀目标时的场景，微末的死亡真意被烙印在了它体内，供它观摩修行。
西行妖涌动妖力，紫黑色的死气覆盖在了樱树的周围。
没了先前紫色的绚丽灿烂，倒是令它看起来更为阴郁厚重了些。
好在，这种变化并不是永久的。
“等汝将这股力量彻底消化，现在这融合残留的黑色就会褪去。”
山之翁没有直接将西行妖的死气替换成自己的，虽然陪伴在他身旁的死气等级更高，但力量这种东西还是自我修行出来的用起来最顺手。
“爷爷，爷爷。”
幽幽子晃动着山之翁的手臂，少女的语气略带焦急。
“这好像有点儿类似神州大地的醍醐灌顶？对爷爷你损伤大不大？我听说这种行为是要耗费本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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