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废梦
这边妹红和慧音刚敲定了行事方针，另一边夜游了一晚上的真人回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与藤原府邸一街之隔，便是当今东瀛神秘界最强盛的人类家族，阴阳师们的龙头领袖——土御门家族的府邸。
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平安京犯案累累的大妖怪会灯下黑般地藏匿在此处。
踏上土御门家族侧门的台阶，真人轻车熟路地避开了笼罩宅院的多重结界，游刃有余地从防御体系的漏洞中穿过，回到了他目前栖身的那处密室。
刚触动机关打开密室，真人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一道轻挑的声音。
“昨晚又去哪了？我都强调过多少次了，你最好少在平安京里到处晃悠。虽然外面那些除妖师相比起我来是傻了点，但可以揪出你的能人还是有几个的。”
真人迈步走入密室，看见了那跪坐在蒲团上的土御门晴明，还是一贯的黑色阴阳师服，手上拿着把蝙蝠扇，那双眼角上挑的狐像之眼紧盯着他。
“杀了几个武士，做了几个实验，我觉得对灵魂的理解又深了几分。”
真人毫不在意地在晴明的身边坐倒下来，仿佛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压迫力。
“尸体处理了么？还是你又把他们变成玩具带回来了？”
“就带回来了一个，剩下的就扔在原地没管了，想来现在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
真人说着从口中吐出一个棕黄色的迷你空洞人脸，正是那被他用来实验缩小的武士首领。
土御门晴明没去看真人手上的东西，而是头疼地用扇子敲了敲脑袋，没想到仅仅是几天不在，这小祖宗就又给他惹出了麻烦。
“你是懒得处理现场，还是另有打算？”
“我的实力增长遇到瓶颈了，打算捉几个除妖师来玩玩，看看他们的灵魂又有什么不同。”
真人毫不避讳地说出了他的目的，但土御门晴明却对此并不满意。
“那你直接下手不就行了吗？外面大街上那么多巡逻的，难道满足不了你的要求？”
“那些都太弱了，我想找几个强一些的精英，这样才有意义。”
话说到这里，土御门晴明算是搞明白了，真人就是想引那些精锐除妖师小队来找他。
思来想去，晴明倒也不好阻止真人，因为对方的力量算是他重要的助力，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把真人安置在土御门府邸了。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我最近要推动下一步计划了，没空帮你善后。”
真人闻言起了兴趣，追问道：“你又要做什么了？是人类这边还是妖怪那边？”
土御门晴明倒也没瞒着真人，手上摇着扇子，目光投向了天皇所在的皇城。
“是人类这边。具体点说，我要对宫里那狐狸精动手了，她一直待在这里实在太碍事了。而且我的占卜结果显示，杀了她还能获得一个重要的道具，能勾连阴阳两界的道具。”
“你打算亲自出手？那狐狸也是个不弱的大妖怪，一般人可对付不了。”
“不，还没到我走出幕后的时候。这件事我会诱导土御门泰亲去做，区区一个大妖怪罢了，单打独斗下还不是朝廷的对手。”
“那就祝你行事一切顺利了，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所有人类坠入地狱的那一天了。”
ps：快要开学了，最近倒倒作息时间，今天暂且一更。
第五百二十五章 竹林组橘势渐起
“永坠地狱？不不不，是阴阳混淆，生死模糊，众生平等，万类永生！”
芦屋道满止住了脚步，微微回头看向了真人，黑色的眼眸中仿佛绽放着万丈光芒。
尽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旁门左道的邪路都不吝尝试，但芦屋道满却始终坚信自己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个时代与社会，人生来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漫漫人生之路从开始就被定下终点。
权贵富豪者，含着金钥匙长大丝毫不曾感受过疾苦；低贱贫穷者，包着块破布长大从没体验过人世繁华。
权贵富豪者，哪怕无所事事地吃喝玩乐也能为官从商；低贱贫穷者，就算劳心劳力地奋发图强也难改命运。
芦屋道满，自草根中崛起，尝尽世间冷暖。
他生前不属于贺茂与土御门任何一方，大半时间都游荡于民间，看遍繁华下的累累枯骨。
为了尝试改变这不良的世道，芦屋道满曾诅咒过藤原道长，试图扳倒这位天皇之下的最大权贵，可惜在最后关头却被土御门晴明识破，功亏一篑。
芦屋道满对自身的天赋无比自信，他承认土御门晴明天赋绝伦，也确实输给过对方。
但是，芦屋道满还认为他其实是败在了阴阳寮和土御门家族的庞大势力下，而非晴明一人。
如今，在这个土御门晴明已然逝去的时代。
芦屋道满行遍天下自认人族中再无对手，更是顶替了晴明的账号将土御门家握在了手里，如此之下何愁大事不成？
只要能改天换地，哪怕身死道消又如何？
感受到芦屋道满的决绝，真人那满是缝合的脸上没了笑意，不敢拿道满的夙愿开玩笑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真人而言，这间土御门家族的密室是安全屋，但也同样是随时能杀死他的囚笼。
别的不多说，只要芦屋道满去外面振臂一呼，就能立刻招来三百阴阳师将他彻底挫骨扬灰。
“你要拿除妖师做实验，可以，我也不拦着，但最好别拿土御门家的下手。真把泰亲惹急眼了来请我出手，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芦屋道满扔下警告，转身迈开步子，行走间容貌再度化为狐像之貌，下巴微挑带着股傲气，将晴明潇洒得意的气质学了个十成十。
密室的门扉缓缓关闭，真人扶着额头躺倒在了草垫上。
他凝望着密室黑乎乎的天花板，回味着道满的那些话，嘴角勾起一丝愉悦。
“你想扭改人之本性，杜绝人性之恶……呵呵，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成吧。”
由人类对人类的憎恶、恐惧之中诞生的大妖怪，兴致盎然地注视着那亦正亦邪、亦人亦妖的殉道者，注视着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终将自毁的道路。
…………
藤原大宅。
位于宅院边角的隐蔽房屋内。
双鬓斑白的藤原赖长毕恭毕敬地跪地行礼，威严方正的脸上没有半点傲气与不满。
身为藤原家族的家主，藤原赖长也有六十耳顺之龄，一生在朝廷宦海沉浮起落，手握国家大事与生杀大权，哪怕见了鸟羽天皇都能行礼不拜，但他现在却跪的心甘情愿。
坐在椅子上，藤原妹红轻挑地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糕点和茶水填着肚子，毫无威严可言。
一方是双十年华的貌美女子，一方是皓首苍颜的官场巨擘。
如此场景，要是传到外面去，定能在平安京内引起轩然大波。
说不定，明天就能传歪成藤原赖长老而弥坚不说，身为御前大臣还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被政敌抓住不放弹劾他为老不尊。
然而，藤原赖长却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跪天皇能和跪自家祖宗一样？
更别说，这还是位活祖宗，他刚出生的时候被藤原妹红抱过，年少顽皮之时也是藤原妹红带他走街串巷，感情自然不一样。
“不肖子孙藤原赖长见过老祖，老祖此次游历一去十年，赖长本以为此生再难见到老祖，没想到老祖现在竟然回来了……”
藤原赖长文绉绉的话刚一出口，只顾着垫肚子的藤原妹红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行了行了，赖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的了？少跟老子来这套，赶快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来，你搁地上跪着给谁上眼药呢？都说了多少次了，老子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
藤原妹红一通毫不留情的训斥把赖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藤原赖长却不以为意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地来到妹红身边帮她斟起了茶。
“嘿嘿，我这不是按规矩展示下对您的尊重么，虽然您不喜欢，但规矩就是规矩。”
藤原妹红接过了赖长奉上的茶水，顺带着狠狠地瞪了这老小子一眼，抬手赏了他个暴栗。
“是啊，当年你爹那孙子就跟老子来这套，现在轮到你来展现孝心了是吧？好的不学，学坏的，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
藤原赖长疼得龇牙咧嘴，但面上还是笑得十分开心。
既然藤原妹红还骂他打他，那就说明老祖宗对自己和家族的感情没淡。
别看藤原妹红一副没个正形的不良少女模样，但她性格其实傲得很，真要不在意什么了，那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好吧，既然老祖你都这么说了，那赖长就冒犯了，继续喊您大姐头。”
“切，早该这样了。记住了，以后没事别跟老子整那些虚的，有事就直说。”
藤原妹红心里也明白赖长这些儿孙的心思，所以每次也都配合着打打骂骂得过去了。
毕竟，她平时一走就是十好几年，回来后双方感到生疏也正常，这么来一出能适当缓和尴尬的气氛，还能迅速拉近距离，也算是妹红和孙子们之间建立的默契。
虽然没有直系亲属后代，但藤原妹红却仍然乐在其中，纵享天伦之乐。
“大姐头，请问这位是……”
藤原赖长看向坐在旁边的上白泽慧音，刚刚光顾着和老祖互动了，倒是有些怠慢了客人。
“哦，这位是上白泽慧音。我游历之时遇上的朋友，她来自海对面的神州。”
“原来是来自天朝上国的大人，是赖长失敬了，欢迎上白泽先生的到来。”
“异乡学子上白泽慧音，见过藤原赖长大人。还请藤原大人不必多礼，在下不过是个四处游学之人，并无功名官身。”
尽管慧音这般说了，但藤原赖长却依旧不敢怠慢。
能跟自家老祖做朋友的会是普通人？
甚至都有可能不是人，反正敬着点儿总没错。
“赖长啊，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吃饱喝足后，藤原妹红不再耽搁，招手将赖长叫到身边开始询问妖怪之事。
“妖怪在平安京害人？这段时间我还真没接到类似的消息，不过前段时间阴阳寮那边倒是有件大事，说是跟竹取老人和长生不老药有关。”
藤原妹红陡然一惊，她本想打听真人的消息，没想到却听到了与她心结相关之事。
“你先等等，把长生不老药这件事仔细说说。”
眼见妹红如此重视，藤原赖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很本分地没有提任何问题，而是事无巨细地把迷途竹林之事讲了一遍。
藤原妹红听完沉思了片刻，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尽管她恨不得立刻启程跑去迷途竹林一探究竟，但又不能扔下平安京中害人的妖怪不管。
“反正竹林在哪里又不会跑，还是先把妖怪揪出来扬成灰更重要。”
遵从内心做出选择后，藤原妹红念头通达，浑身充满了干劲，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调查。
不过，她也没忘记答应了慧音的事情，再次丢给了孙子个任务。
“赖长，慧音她想进皇家书库看看，你懂的吧？”
“明白，大姐头。这算不上什么大事，赖长现在就能安排。”
藤原赖长拍着胸脯做出保证，能帮老祖办事他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拒绝。
倒是上白泽慧音另有想法，她拉住了藤原妹红的手，神情担忧。
“不用我跟着你一起去调查吗？对方能力古怪、实力强劲，有我在也好有个照应。”
藤原妹红顺势将慧音的手握在掌中，抬手在白泽少女滑腻的脸蛋上摸了摸，揉开那抹忧愁。
“放心吧，我从小就在平安京长大，对这里熟得很。真遇到危险我有的是办法应对，实在不行就把他引到神道教或阴阳寮的大本营去。你也有自己重要的事要做，别为了我耽搁，我可是很期待能早点读上慧音你著的书呢。”
眼见妹红如此坚持，慧音便也不再纠结，改为叮嘱。
“好吧，那妹红你要多加小心，我查完了资料再去帮你。”
一旁，藤原赖长将头深深地低下，没去看妹红和慧音的互动，但他心里却对两人的关系有了新的认识。
“哎，这么多年了，大姐头也终于找到个伴儿了。”
“等会儿我得吩咐下去，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位上白泽小姐招待好了！谁要是掉了链子，就算是我儿子都照样打死。”
第五百二十六章 四季映姬表示关切
是非曲直厅。
阴风阵阵，死气凄凄。
空旷的大殿上，威严满满的四季映姬负手而立，面前跪着办事不利的小野冢小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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