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云青
五百年的坚持，五百年的迟来。
奥托无法明白卡莲的心意，但至少......
“我要你继续活着，不关乎其他，不在乎所有，我的执念，我的夙愿，我活到此刻的目的，卡莲，我不在乎，我...累了。”
“奥托...我也累了。”
卡莲眼中的黯淡之色消去，但重新浮现的并非是过往向往正义的光辉。
而是昏暗的，仿佛深渊般的意志。
一个人的牺牲意味着什么？
那份情感该如何期盼。
为了区区一个死人，居然愿意付出那么多东西去挽回，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撒下弥天大谎。
“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了，奥托，但至少，我......渴望回应你的期待，可是...我能做到吗？”
常言道破镜重圆，可碎裂的裂纹，还有重新回归的那一天吗?
奥托不懂，卡莲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气氛逐渐焦灼，时间逐渐流逝，终于，伴随着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后续的视频缓缓开始播放——
【视频中，哀叹了一声，奥托表情中流露出了苦涩的回忆。
“德丽莎，我亲爱的孙女，你正在成长为一个伟大的领袖....”
“假以时日，你终将让人们忘记你的爷爷，让他的是非功过，湮灭于历史，消亡于谈资。”
“只是....偶尔也吃一点除了苦瓜之外的水果和蔬菜吧。”
“你总是熬夜，身体应该补充更多的营养才对。”
奥托对德丽莎的爱是真实无误的，别看空之女王降临后，德丽莎率领圣芙蕾雅背叛天命，和逆熵合作。
请知悉，后崩坏书的时候，天命新一任大主教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听到奥托的声音后，说话都带着哭腔，一直再叫着爷爷。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停滞片刻的呼吸愈顺，他沙哑的嗓音中发出了一声叹息，遗憾中无法见证某样重要之物成长的无奈和懊恼。
奥托知道，无论自己说了多少，德丽莎都无法听到，在她心理，爷爷是个坏人。
奥托装了五百年，欺骗了包括了自己的所有人，现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他知道，她听不到，但他也还是要说。
这是他的[临终遗言]了。
“你知道吗....明天的加冕典礼，爷爷给你亲手缝制了大主教的肩衣....如果你不会嫌弃，那么就用它来开启属于你的时代，洗去那些爷爷曾留在上面的污渍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自己一日不死，德丽莎始终都还是一个小女孩，路爷爷帮你铺好了，未来的时间，要让你自己去走了...
“德丽莎....我的那些老朋友们，赤鸢仙人，理之律者....他们是真正的好人，一定会帮你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
视频中，奥托发自内心的遗言，通感而来的情绪，哪怕是息怒不变于色的奥托，也没有了表情。
心中的酸楚感，啊啊，自己多久没有感受过了，上次感受到记得还是在上次。
其实不仅是奥托，另一个当事人，德丽莎情绪同样激动。
明明往常的社死片段，让她的心灵磨练出来了，不曾想，此刻仅仅是看着奥托的自白，德丽莎都险些破防，鼻头一酸。
视频里的那个男人，那个已经遍体鳞伤，正在走向死亡之路的男人。
德丽莎是万万没有想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都在牵挂着自己。
第七百零四章 卑鄙,将由我带进坟墓,光明,会因你伸向未来
人总是会超出预期。力量使人疯狂，欲望使人堕落。像癌症一样，一点点侵蚀着所有美好的事物。
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就是因为是这些小事，才显得弥足珍贵。
爷爷他果然是深爱着自己的....
“爷爷....”
德丽莎咬紧了嘴唇，本来她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可当她一回头，一眼看到奥托正笑眯眯的看着视频，心里那刚生出来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尽管厌恶着他所犯下的恶行，伤害自己身边的同伴，但不可否认的是，与幽兰黛尔相似，奥托的确待自己不薄。
那些恶意，也是在原定的时间线上所发生的已知。
如今出现在身旁的奥托，照顾着自己的起居，在有问题的时候嘘寒问暖，是孙女的好爷爷。
只是当两者重合之后，一种复杂交错的情感便弥漫了德丽莎的心让，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亲人”。
所以说，她真的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看到自己快要死的画面时，还会笑的那么开心啊！
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
不过虽然感动是没了，但德丽莎的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爷爷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不会变成视频里的那样。
【漫长的血色荒原之上，孤独的身影独自前行，奥托·阿波卡利斯仍在进行着人生中最后的自白。
这是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末言，但自语不正是因为只有自己能够听到，才会是自语么？才是发自真心的吗？
潜藏着泪腔的不舍伴随着他的踉跄，奥托轻声诉说着无法传达的遗憾和惋惜。
“而「比安卡」，我最后的学生啊......”
“我操弄了你的人生，规划了你的命途，一边对你付出栽培的真情，一边又把你当做棋子予取予求。”
“你知道吗......我在最后的这十年中对你所展示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像这般寂灭之后，有人能为我立一块无字之碑罢了。”
“我不需要有人能评价我......”
“毕竟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五百年，不过是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所能付出的一切罢了。”
奥托颇为自嘲的道，可是这自嘲，不过是一个小丑在人生最后的自娱自乐罢了。
涉及到自己，这一刻影像前的幽兰黛尔也是僵住了。
恶人，恩人，仇人，奥托的身份在她脑海中不断翻滚着。
幽兰戴尔瞳孔微缩，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在这个时候，他不用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此时此刻的奥托·阿波卡利斯，就是最真实的存在。
而在他将要走到那棵树的时候，他向那个影响了自己一生的人，留下最真挚的祝愿。
这个男人的自语仍然在继续：
“他如今已经抵达了旅途的尽头——”
“他所要完成的、所要见证的、所要救赎的......”
“它们已经在虚数之树中生根发芽，只等待着那迷路的信使，将最后的消息在一切都结束前送达。”
“那一刻，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它会成为跨越死亡的镇魂曲，它会成为奇迹降临的赞美诗，世界将在那一刻只为了一个人而转动......”
“让那被强加的罪孽烟消云散，让那被终结的意志继续向前。”
“卑鄙，将由我带进坟墓，光明，会因你伸向未来。”
“......”
一段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发出了苦涩的笑声，伴随着踉跄的步伐，孤行的男人望着那远方的参天光树，惨然间开始回顾起了自己那罪恶的一生：
“我愚弄了友人，愚弄了至亲，愚弄了世界和在它之上的规则......”
“只为了给予那唯一真实的你，以第二次生命。”
血色之路，他的罪孽，他的自白，他的遗憾，他的过去。
最终的最终，不过是一人孤独的可怜可悲可叹的男人，无所奢求的忏悔罢了。
“我回来了......”
“卡莲。”】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跨过这场风雪，走到自己该到的终点......但是现在，看来这里还差一把能让它醒来的火，我得去将它点起来。
至此，画面在男人孤独的背影中，结束了。
所有人都表情复杂的看着表情淡然，轻笑着的奥托。
这个她们憎恨，爱戴，厌恶，钦佩的男人，亲眼见证了他的陌路，他最后的人生临终，一股不好形容的感觉，从心底里扩散。
其中，感触最大的还是卡莲。
当奥托说出那句——“卡莲，我回来了”的时候，她的心中究竟受到了怎样的震撼和冲击。
“奥托，我越是了解你，就越是看不懂你了。”
卡莲眼中，奥托是一个矛盾的人，一个无法用善恶来衡量的人。
或许在她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
所知晓的奥托，分成了三个阶段。
其一，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可以将所有秘密和迷茫托付给他的可靠之人。
其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似豁达，实际上内心中蕴含着一丝谁都察觉不到的疯狂，是一个只在意想要在意的人，视其他所有为无物的'友人'。
其三，便是死后重新复活后，所认知的经过五百年时光岁月后，手上沾染了无法洗清的黑暗，功绩却让人无法否认，一个愚人愚己，不肯承认的执着之人。
可其中不可否认的是......
“奥托，她对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资格去斥责他的过错，和赞许他的功绩......除了我。”
卑鄙，将由我带进坟墓，光明，会因你伸向未来——
这是一个人最自私的告白，没有拒绝的余地，强硬地让她接受这因一个人的牺牲，而述说的告白。
不经意间，奥托临终前充满疲倦与眷恋的话语，让卡莲脑海中，不断地循环着两人相遇相知相识的一点一滴。
有那么一刹那，卡莲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放下所有，去拥抱奥托......
第七百零五章 大幕前过渡
你知道吗，怀揣希望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当你发现一切无法挽回，当你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当你面对走投无路的困境时。希望足以逼疯一个至善之人。
奥托的临终独白的出现，即便是讨厌其的逆熵等人，也被这个男人的付出而感到钦佩折服了。
但是，折服归折服，这也只是说她们佩服奥托的执念与情感罢了。
他过去的那些所作所为，依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因为奥托他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个体。
一个无法用善恶来衡量的人。
在了解了这一切后，却依然很难对他生出发自内心的恶感。
正如视频中奥托对幽兰戴尔的感叹，他对幽兰黛尔的感情是真的，但利用她也是真的。
况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个枭雄，一个棋手的死，连凯文这样性格的人，都不会去否认奥托所做出的功绩。
“这就是未来的我的临终遗言吗？好像还挺不错的。”
奥托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说道。
当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实际上，自己人生最后一段距离的自言自语，还有一路上的狼狈直接曝光在众人眼前，着实是让他感到失策了。
他并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甚至说为了自己的目的，这个男人可以完全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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