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蕾拉皱着眉,伸手从腰间的包里掏出了过滤式面罩扣在脸上,点亮信号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下一个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往旁边一滚,正躲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两道光线。
房间的角落里忽然响起金属的碰撞声,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站起,低沉不似人类的声音随之出现:“……歼灭……来敌……”
第二十九章 挣扎的人们
只有死物存在的房间里,闯入的女人唤醒了沉睡的机械。
回过头的蕾拉立刻举起手里的手枪,朝着那边砰砰就是两发空气弹。可站起来的那个影子却不为所动,能够将几十厘米厚的花岗岩好像豆腐般切开的空气弹打在它身上,却只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被扬起的灰尘随着破碎的气浪扩散开去。
“歼灭……来敌……歼灭……来敌……”
那个好像机械合成音的声音一直重复着,像是从海里浮上来一样推开了身上和周围的人类骨骸,终于直立而起,叫蕾拉在信号弹的光芒下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台沉重的金属装甲,大概能看出是个人形,在正面的防护装甲板下应该是有驾驶舱的,或者本来就是单兵外骨骼系统的扩展。
不知道这种东西是如何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也许跟其他尸骨一样,是自不量力地来到这座死城的某个猎人吧。
有某种程度的自动功能、能够发出这种机械音的就更是高级货了,怪不得能挡住她手枪的轰击。
蕾拉随手把手里抓着的信号弹往旁边的骨骸堆上一扔,按了按自己戴着的护目镜,眼前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她能看到,对面那个大家伙像是个铁罐一样的躯壳。
这台装甲正面的防护板拼成了一张双斜面的菱形盾牌,四肢周围也焊着一圈圈的防护钢板,连可活动的关节部位都被装甲的连接部巧妙地遮盖起来,能够完全防御来自全方位的武器攻击;另外,它的外形看上去真的很像中世纪的全覆式板甲,只不过更庞大、更厚重、也没有什么装饰。
这台沉重的机器体内显然有着繁复的液压动力系统,当它动起来的时候,蕾拉甚至能听到“嗡嗡”的噪音,随着地面上这层骨骸的震动传导到这边。
这个也正常,除非它是贵族专用的东西,否则一定是需要动力系统的……再强壮的人类也抬不动这东西的手。
这样的战争机器实在太稀有了,贵族们因为其强悍的身体素质倒是从来不需要这些……人类掌握的科技力量又远没有另一方那么发达。
如果不是某个强大的势力投入了相当巨大的成本进行研发,这样的机械绝对不会出现。
但此时,再强大的机器也不过是在尸堆中腐朽的废铁罢了……处处铁锈的身体动起来的时候都显得十分滞涩,两条巨臂的末端原本应该存在的武器部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透过装甲头部那一道狭窄的望窗,隐约能看见驾驶员的身影。具备简单捕捉分析功能的护目镜已经把轮廓线和夜视模式的画面投影了在她的眼前:那是一具活尸。
在死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里,他应该已经没有了理智,化作了只能本能地追逐着活人血肉的纯粹的魔物;不过另一方面,他也被这台装甲束缚住了……失去了作为人的智能之后,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卸下装甲、走出这具金属棺材。
蕾拉向着这个可能是个猎人前辈的男人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有没有收到,就举起手枪,战斗服双脚部位的辅助结构猛地发力,踩碎了几根骨头,借着那反冲的力量腾空而起,一边不停射击着、一边灵巧地向着装甲后方跳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城堡的上层,宫殿中却闪耀着洁白的光芒。
华美精致的吊灯好像吊兰一样从灯架上向四周展开了枝叶,用来装饰的水晶布满了整个大厅的每一处凸缘,就在旋转楼梯的一侧,一截高高的粉色玉石从地板上直抵到天花板,还被雕成了各种正在奋力战斗的奇幻生物的模样,动作和表情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张力十足,整块雕塑中凝固的情绪喷薄欲出,可以说不管在贵族群体还是人类社会中都算得上无价之宝。
旋转楼梯的顶端,正有一个面色白皙如美玉、尖耳朵、长睫毛,面容姣好美艳、打扮得相当优雅的女人站在那。
她穿着一身红得像血的红裙,长长的裙摆沿着楼梯流淌下来,一直铺到了迈耶尔·林克和夏洛特·埃尔邦的面前。
“我接到你的信了,迈耶尔……并且已经了解了你们的处境。放心吧,我这里是所有贵族和人类都不愿踏入的禁地,你们尽可安心在此准备。你们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吧,特别是那位人类小姐……”
听着这位真正的“贵族”女士的话,迈耶尔谦卑地低下头,拾起了那条裙摆,微微低下头为这位女士拎着它,回答说:“幸亏有您的帮助。不过……至少有一个猎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啊,你真是位年轻的绅士,现在的孩子里很少有像你这样彬彬有礼的。……至于你说的那个猎人,我也听说过他。是叫‘D’,对吗?真是奇怪的名字。”女士说着,转头登上台阶向着城堡上一层走去:“假如他敢来打扰我伊丽莎白·巴托里的客人,我自然会让他明白好歹的。”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怎敢劳您动手呢?”迈耶尔滴水不漏地回答,“我会自己把他解决的。”
“好孩子,我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了,怪不得你会拥有如此令人艳羡的爱情。”
女士掩嘴轻笑,带着身后的两个人一路来到了城堡的后侧。
与刚才的华贵气氛不同,这里的周围都遍布这大量的管线、电缆和钢铁的护栏。当然因为吸血鬼贵族们的审美强迫症,哪怕是这些必须存在的杂乱物事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沿着几道管线槽一直通到后方的深井中。
“‘恰赫季斯’号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带你们前往星海深处的‘夜之都’。那里已经荒废很久了,不过物资充足,绝对可以供你们不受任何人打扰地生活下去。”
巴托里女士自豪地微微扬起下巴:“在我们的黄金时代,平均每天全球都会有几千架飞船从各地空港出发,在地球与夜之都间往返。可惜,那些家伙竟然宁愿放弃这样美妙的生活……抱歉,我扯远了吧?请看,那里就是恰赫季斯号哦。”
铁幕拉开,辉煌的灯光掩映下,一艘飞船正展露在迈耶尔和夏洛特眼前。
它有着基本的运载火箭的外形,却奇怪地还保留了建筑物般的尖顶,还有四周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的拱形内凹结构,更不用说那明显不耐热的金属外层格栅装饰、尖刺的凸缘和花纹纹饰了。
但是飞船上下正在自己发光的纹路也不在少数,还有几个椭圆形的发光点正将能量传输到船体的各个位置,那是另一种不讲道理的力量——魔法。
不管如何,这艘飞船就是能飞出大气层,还能隔绝和过滤绝大多数的宇宙射线,让前往星海深处的旅途即使对贵族来说都无比安全。
迈耶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憧憬,不禁做出了一个对任何贵族都显得分外奢侈的表情……他看着那艘飞船,睁大了眼睛,脸上挂上了由心而发的微笑。
“在出发之前,请做好准备吧。”
巴托里女士说道,同时眼神稍微往身后的方向瞟去。
来了几只小老鼠呐……
夜色中,另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也就是某间酒馆的客座区,薛老板难得地没有招待新客人,而是和雅各布一家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翻开了另一本书。
“D说那个城堡的女主人叫做卡蜜拉是吧?呀……想不到那个世界的她还真的在作为吸血鬼存在啊。”
对这方面的知识不甚了解的凯特当即询问:“卡蜜拉是谁?”
“卡蜜拉,伊丽莎白·巴托里,或者一个更广为人知的称呼:鲜血女伯爵。”
薛鲤翻开了手边的一本书,指着对应的段落向众人解释:“出生在匈牙利的贵族小姐,嫁给费伦茨二世后移居到恰赫季斯城堡,后来被罗织罪名、软禁在她自己的城堡中。显然在马克斯的世界里,她并不被认为真的是吸血鬼……
“也许是巴托里家族的巨额财富引来了觊觎,也许是因为她一直与特兰西法尼亚亲王、她的侄子保持亲密联系,总之有人需要让她成为怪物,需要让巴托里家族倒台;一系列嗜血的传说都被附会到了她的身上,说她为了保持年轻美丽沐浴在被她杀死的年轻少女的鲜血中。
“拉兹洛·图洛奇的《悲惨历史》中最先出现了这个故事,从此她就成了传说中的著名吸血鬼,一直流传到我们认知的今日……毕竟大众对娱乐和刺激的需求远大于对真相的探索欲嘛。
“不过看来,D这次遇到的才是真正存在的家伙。”
他说完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思考着这个仿佛有什么寓意的故事。
老牧师雅各布只能皱起眉头:“叫无辜者担负自己不应担负的罪孽,真是世间最大的残忍……不过,假如在那个世界里传说真有其事的话,她一定也是最凶残、最不把其他人的生命当回事的吸血鬼。为什么那个掳走少女的‘贵族’要去投奔她呢?”
“谁知道呢?”薛鲤耸了耸肩,“不过D这次要是解决不了她,看来我们也只能找找某些道士、剑侠、陆地真仙、希腊神、自然之灵什么的帮帮忙啦。”
“你认识的人还真多啊!”凯特立刻吐槽。
第三十章 兄弟团
塞伊特城。
把战车也停在了门口,波可夫平举着手臂,另一只手攥着一把箭,保持着警戒的架势走了进去。
四周那血红色的墙壁刺激着他的视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危机感。与D不同,他没有一个寄生在身上、活了几千年的魔物来给他介绍这座城的历史,他只知道没有人会来这里……再厉害的猎人,也从来没能从这座城活着走出来。
猎人是这样,那些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甚至不能太过接近,他们路过的那座桥就是天然的分界线。
据附近聚居地的人们传说,只要走过那座桥、就会丢掉自己的灵魂,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消失在城堡的深处。
听起来就像城堡本身会吃人。
这样一个地方,当然需要他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来应对。
不过他刚走了没多远就发现,自己好像踏上了一条往下延伸的阶梯……哪个城堡会把地下室的入口设计得正对着门啊?
可是在四周逐渐亮起的火炬下,他分明就看到了地下室的支柱、墙壁,还有那沿着过道整齐排列的两排棺材。
地下室很深,连这边墙上的火炬发出的光都找不到另一头,远处的黑暗里好像隐藏着什么巨大的怪物,随时会扑过来吞噬掉他;地底空间的阴冷也逐渐侵入他的体内,让这粗豪的男人胳膊上的毛发根根直竖。
“到底是什么啊……”
波可夫无意识地自言自语着,他很讨厌这种随时都需要戒备、不知道敌人会从哪个方向使用什么方式攻击的状态。
就在他警惕地望向四周的时候,面前突然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
过道两旁的两排棺材中,有那么两具棺材突然升起了一点,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沿着过道往这边转过头,朝着他慢悠悠地过来了。
这个一贯勇敢无畏的男人被这幅情景搞得摸不着头脑,贵族们的确是喜欢睡棺材……可也没听说带着棺材一起挪动的,不管要干什么,揭开盖子出来不是更方便吗?
波可夫迟疑着没有射出弩箭,直到那两副棺材晃呀晃的,一直来到了近前。
这时他才看清,原来是在阴影中有两群老鼠背负着棺材慢慢移动、一路走来。领头的老鼠还只用后腿着地唱着歌呢,歌词是:
三只瞎老鼠,三只瞎老鼠,看看它们怎么跑的,看看它们怎么跑的。
它们追着农夫的妻子转,却被她用餐刀砍断了尾巴。
哎呀呀,哎呀呀,你平生见过这样的事情吗,就像这三只瞎老鼠?
举着手臂的波可夫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心中觉得不安,立刻将张开的弩对准了那只老鼠,但没等他架上弩箭,那些老鼠就倏然四散奔逃,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柱子后面的阴影中,只把两口棺材扔在了那里。
此时,棺材的盖子也在吱呀吱呀声中被一点点地推开,波可夫连忙再举起手,把十字弩指向那边。
可是,盖子打开后,从里面坐起的却是两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凯、凯尔!诺尔特!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波可夫不由得放下了手臂,看着自己那两个已经死掉的兄弟,露出惊喜的表情。
在常理中,死去的人当然不会再活过来,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万事总有例外嘛。他们可是猎人啊,在追捕贵族们的过程中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死而复生的事情了……诺尔特和凯尔虽然死了,但他们的尸骨都没有被收敛,如果说是被贵族给“再利用”了,也并不是不可能吧?
“是啊,大哥,你想得没错。”比较能言善辩的凯尔先开口,“我们俩在这等你很久啦。怎么样,要不要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
波可夫瞬间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问:“什么?凯尔,我们是猎人啊。你是想叫我放弃猎人的身份,转而成为贵族、去吸人类的血吗?”
“什么猎人。”凯尔一步步地走近,咧开嘴笑着,露出隐藏在上唇下的尖牙:“大哥你从来也不是为了人类而干这行的呀。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贵族,因为不管怎么强大的贵族、最终还是会倒在我们几个人的围攻下……但这次不一样了,我感受到了那种力量……那不是我们能对抗的东西。不然我们几个又怎么会死呢?”
“……正因为迈耶尔·林克害死了你们,我才不能放过他……”波可夫咬着牙反驳道。
“不是迈耶尔·林克,大哥。”
另一口棺材里爬出来的诺尔特也在此时开口:“是卡蜜拉女伯爵。她是这世上现存最古老、最强大的贵族,一万多年来每一个试图杀死她的猎人最终都变成了我们这样。”
凯尔点了点头,又用那循循善诱的语气继续说着:“波可夫大哥,我们几个兄弟一直都知道,你想通过‘猎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嘛。这样的话,猎杀贵族还是猎杀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还有葛罗普,还有蕾拉……”波可夫无力地反驳着,但此时红发的凯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蕾拉从来不跟我们亲近,都怪大哥你从第一次开始就在用强啊。”凯尔继续说,“葛罗普那家伙也是、他明明是嫉妒我们能够健康地行走办事,却总是装作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好人都让他给当了。哪怕你不再回去,他们俩也不会流一滴泪。”
诺尔特高大强壮的身影也在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他的胸口上还残留着被那个玩影子的男人刺出的贯穿伤,鲜血哗啦啦地向下流淌。
“波可夫大哥……”他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全是因为你非要接这桩生意、才落到如今这步境地的啊。都到了现在,你不会想放弃我们,自己去做什么人类的英雄吧?没有人会感激你的,他们只会嫌你收费太贵。”
凯尔紧接着话茬说:“而且我们自从当了猎人以来,就没有过一天安生日子,没有一夜睡在安稳的床上。这样能算活着吗……”
两个影子把波可夫夹在中间,银色的弩箭一根都没有射出去,整个地下室的灯光忽然一暗。
墙上的火炬好像熄灭了一瞬间,又再度亮起;只是原本站在地上的波可夫却突然趴倒了,一大滩鲜血从他身下缓缓流出。
他前面的两口棺材敞开着,里面哪有其他生物的踪迹?
一群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蝙蝠在火炬的照耀下掠过,翅膀带起的气流叫火光晃了几晃,在某个时刻噗的一声彻底被吹熄了。
波可夫雄壮的身躯消失于黑暗之中。
上方,最顶层的某间客房里。
织锦的装饰将这间客房装点得异常奢华,即使已经几百几千年没人入住,这里还是保持着干净整洁、甚至床铺上还有淡淡的花香。
巨大的穿衣镜前,夏洛特看着镜中换上了白色礼服长裙的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爱人……吸血鬼是不会被镜子映出的。
迈耶尔还是拒绝了她的请求,即使已经一度因为受到了阳光的直射、体内被烧得一塌糊涂而异常地渴血,甚至在她背后展露出血牙,但最终还是凭借着自身的意志、硬是控制住了将犬齿刺进那白皙脖颈的欲望。
“为什么……”夏洛特问。
“你不明白……永生不是恩赐,是一种诅咒。不,我决不能让你承受这痛苦……”
迈耶尔·林克在她耳边说着,随即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般,回过头去,眯起了眼睛。
“这条路就要走到终点了,我们要去远离这个世界、远离一切纷争的地方,再也不回来。夏洛特,等我……等我解决了最后的问题,我们就永远也不再分开。”
[102.第102]
一边这么说着,他一边轻轻挑起披风,瞬间消失在客房之中。
在城堡之外,骑着双角马的D终于也赶到了。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黑色的马车,然后才是马尔科斯兄弟团的战车。
那个能够让“灵体”出窍的男人显然就在战车里,D已经听到了他虚弱的心跳。不出所料,这个人已经油尽灯枯,即使不去管他,也没法再活过几天。
奇怪的是,他的兄弟们就把他扔在了这,然后自己进入了那座城堡;也不知道是想要避免病弱的他再受更严重的伤,还是已经对他的战斗力不再抱有期望。
卡蜜拉的城堡透出的危险气息,即使他站在这也能感觉得到,恐怕车里的这个灵觉出众的人更是已经先一步理解了吧?
忽然间,那战车的车门好像动了一下。
D眨了眨眼,下马走上前去,一手按着背后的刀柄,另一手慢慢地拉开了它。
出现在他面前的果然是一个瘦弱到已经没了人形的男人,他浑身都是汗,显然是从背后的病床上用尽浑身的力气爬了过来,但因肌肉萎缩而无力的四肢已经不能再支撑他做出更多的动作了。
葛罗普双眼瞪大,眼球周围的血丝异常明显。
看到面前一身黑色的吸血鬼猎人,这男人只是勉强抬起手,指了指病床旁的药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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