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怪不得吸血鬼这么适应现代……这里比“巢穴”更像他们的家。
特别是这座城市的地铁,不仅阴暗、腐败、陈旧,甚至还位于地下,正适合活死人的日常活动。
循着狼人的踪迹进入地铁的塞勒涅这么想道,任由雨水从她湿润的发端滴下。
她注意到一个人,一个棕褐色头发、身体强壮,长相也不错的年轻男人。
倒不是塞勒涅突然觉醒了对人类的审美,而是这个男人的确有种独特的气质,足够强壮却不像狼人那样野性、足够俊美又不像吸血鬼那样阴柔。像大多数人类一样,因为生命有限,所以充满了要完成什么事的紧迫感,但又脆弱而迷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的血会是什么味道?”塞勒涅突然这么想,然后惊醒过来,提醒自己要专注于工作。
可能是昨晚酒又喝太多了,现在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不够专注……可是没法战斗的。
两个高大的狼人已经走过来了,正踏进她布下的埋伏圈里。他们行色匆匆,好像急着要做什么事,无辜的路人站在路中间,被这些没礼貌的野兽一把推开。
“不、不是好像,这两只狼人在追踪什么人!”
突然灵光一闪,塞勒涅几乎叫出声来。她突然想起,那个英俊的青年男人身上的确有什么东西很奇怪……他身上可能有什么小伤口,飘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过于诱人了,总之散发出来的气味不像是任何普通人类。
这就是刚才她觉得他很特别的原因!
本来她不会察觉的……如果这几天她不是在品尝各种类型的美酒、并试图分解其中的味道差别的话。
正在她疑惑为什么两个狼人要追踪一个普通人的时候,突然藏身的柱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血族!”那个高大的狼人喊道。
她反应迅速,立刻矮身向着另一个掩体扑过去,果然下一秒钟,一连串子弹噗噗噗地打在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带着奇异的小小爆炸声和碎石飞溅的声音。
更多的子弹则射向了从后方向这里包围的她的同族,硝烟和枪声一起在逼仄的空间内轰然炸开,搭乘地铁的平凡人类们吓得趴在地上、一边惨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逃向出入口的方向。
“……这些蛮子……”
塞勒涅低声咒骂,对方的火力好像狂风暴雨般不带停歇,在墙上、柱子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弹坑,外加洒下了一地的尘灰和砖块碎屑。
她拔出腰间装满了纯银子弹的手枪,正准备找个机会突击的时候,忽然见到另一个狼人从远端闪身而出,朝着这边举起了枪。
“砰!砰!”
枪声中,塞勒涅快速跳起,一个前滚翻躲进了车厢内,但她的同族却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胸口中弹栽倒下去。
塞勒涅不能置信地回头望着他,看着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蓝紫色的幽光从他体内冒出,炙烤着他、点燃了他身上的所有细胞。
“……紫外线!”
另一边,地铁外听到枪声的吸血鬼也冲了下来,嘶吼着加入战团。
“撤退!”塞勒涅当即决断,向车厢外面喊道,然后探出上半身,朝着某个方向洒出一片银色的辉光。
那是她随身带着的另一种十分有效的冷兵器,俗称飞镖……一样是纯银打造,专门针对狼人。
高大的狼人被击中了,手里的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痛叫着想要拔出深深插入肌肉中的飞镖,但最终只是让手指和伤口一起冒出阵阵青烟。
狼人被银击中的效果跟吸血鬼被阳光晒到差不多,都是无法停止的灼痛与燃烧反应,唯一的摆脱方法只有尽快脱离影响源。
但那只狼人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拔飞镖的时候,塞勒涅已经拿着枪大步走出来,圆睁着双眼对着他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纯银的子弹让他的脑袋像被敲碎的西瓜一样炸成无数块,白的、红的、粉的,洒在本来就一团乱糟的地上,散发出令她生厌的腐臭气味。
本来在与那只狼人战斗的吸血鬼连忙甩掉身上溅到的血肉,疑惑地问:“塞勒涅?”
“快走,这事情不对,他们有紫外线武器!”塞勒涅说,随手捡起那只狼人手里的枪交给他,一把将他推去了地铁出口方向。
她没有忘记,背后还有另一只狼人……而那东西已经完成了变身,朝她扑了过来。
它本来就不矮的身形又变得高大了一圈,四肢尤其粗壮,全身覆盖着灰黑色的毛发,尖利的牙齿和爪子足有二三十厘米长,直立起来好像座小山。
“吼嗷!”
这狼人长嚎一声,四肢着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塞勒涅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颗手雷来,拉开引线直接扔到脚底下,然后拉起一边倒在地上看傻了的那个男人……那个特别到被狼人追踪的男人。
“不想死就跟我走。”
她说,拽着那男人就跳进了车厢,扯着他的衣领向地铁列车的后方快速冲去。
后面乒砰一声巨响,是手雷爆炸的声音。
填装了高爆炸药与银粉的手雷在地铁站的地下空间内造就一大股气浪,轰隆隆地把地铁列车的玻璃窗炸碎了好几节,连车身都吱吱呀呀地凹下去一块。
塞勒涅踢开列车尾部的车门,拽着那男人跳了下去。男人身体虽强壮,在一只吸血鬼的面前还是好像牵线木偶、完全没能力对抗,被颠得七荤八素,差点吐出来。
“我们……要去……哪……”他喘着气说。
穿着紧身皮衣的女吸血鬼抓着他的后颈将他拎起,往旁边看去。维修通道中,一扇只有她能看见的门上,写着“BAR”的霓虹灯正发着光。
“……闭上嘴,人类。”她说,按着男人的脖子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男人只感觉眼前一亮,从地铁轨道那令人不适的潮湿昏暗里被猛然扔到温暖的灯光下,让他有几秒钟的时间什么都看不清。
被重重扔在地上的他揉着眼睛,耳边只听到几声女孩的惊叫。
“天呐,是那个吸血鬼!”
“我们今天遭遇的坏事已经够多了……”
第十章 命运
“你在这很安全。”
塞勒涅说道,然后立刻转身回去了,甚至没有理会几个女孩那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抱怨。她行动之专注、果断与迅速,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被她扔进来的男人痛苦地哼了两声,薛鲤和马克斯不得不走上前去,把满身尘土、血迹的他从地上扶起来。奇怪的是,把他带进来的塞勒涅倒是周身光洁如新,那件皮衣连个划痕都没有。
她还坚持说自己没有洁癖。
薛鲤一边帮他拍去身上的尘灰,一边问:“好了先生,你没事了。你叫什么?”
在回答之前,男人先四周看了看。
一间普通的街角酒吧……但考虑到刚刚自己是在地铁里、被一个强悍到不像话的女人拽下了车,那这间酒吧可能就没那么普通了。
也许是酒吧拥有者的趣味,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形状和材料各异的小花瓶,插着几个颜色的小小花朵;花瓶旁还有着用各种废料拼成的人偶,比如离他最近的那张桌子,就有一个齿轮做眼、弹簧扭成身体、短手短脚的小可爱机器人靠着,金属的光泽在花朵映衬下有种难言的孤独感。
就在吧台后面的酒柜门上,还挂着一个方向盘,粗犷的钢链缠绕着闪耀的镀铬金属圈,盘面对着转向管的部分覆盖着一整块圆形的盾徽,上面精细地雕出一颗烈日。
“……迈克……”打量过周围的他这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这是个什么地方?”
“看起来我们有大把时间来仔细讲讲这个,先生。”
和马克斯一起将他扶到吧台前坐下的薛鲤笑了笑,转回吧台后擦了擦手,才接着说:“……好消息是你在这里的确安全,任何人或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这里伤害你,你也不会因任何原因生病、变老或死亡。坏消息是你不是我们酒馆选中的客人、而且你所在的世界唯一的客人还没有达成愿望,所以……除非她回来把你带走,不然你出不去。喝点什么?”
不仅如此,看来这位先生还帮他发现了酒馆的一个小bug:塞勒涅并不抱持着伤害他的故意,也并没有在酒馆里做出伤害他的行为,她只是简单地放开手……把迈克摔得够呛的是他自身的体重,还有万有引力。
说起来,这座酒馆难道也坐落在某个地球之上吗?因为显然到现在为止,任何客人都没察觉到引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从神秘学意义来说,“重力”也不过是可以被扭曲、被制造的?
迈克揉着自己的肋下,喘匀了气,才说:“……你的酒吧还不错,尤其是这些小装饰……但我得回家去,我明天还要上班。”
听到这种社畜发言的薛鲤摇摇头,指向门口的方向:“你尽可以试试……不过你早晚会接受现实的。”
果不其然,根本拉不开门的迈克还是怂了……尤其是洛丽和吉布好心给他示范了什么叫来去自如之后。甚至紧紧跟在两个姑娘身后他也走不掉,只会一头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紧的门上。
如此尝试几次之后,他也认命了,坐回吧台前,从兜里掏出钱想买杯啤酒喝。
“嚯,英镑。”薛鲤接过钱,先是转交给马克斯:“你看这钱在你的世界能用吗?”
马克斯抖了抖那张英镑,在灯下看了看,肯定地点点头:“能。形制一样。”
洛丽和吉布的美元在马克斯的世界就完全可以通用……薛鲤推断这是因为两个世界的年代和背景设定大致接近,假设存在的编剧和导演也并不想费心思重新设计美元。
不过说到底,所谓的“幻想世界”究竟是由什么构成的呢?
正如之前和麦克斯说过的,这些世界里还存在着大量的“连创作者也不知道”的信息,还有“镜头之外”不断发展变化的事物。
《疯狂的麦克斯》里,地球上除了澳大利亚当然还有别的国家,不然大战是谁跟谁打的?这些国家也一定遭到了同样的辐射和恶劣气候的影响,毕竟大气层是人类共用的。
这些国家的人民在废土时代是如何生存的?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是怎么样的?
几部电影、几部文学作品、几本漫画、几个游戏,充其量只能算是在这庞大的信息海洋中捞出的一滴水、作为样本放在了名为“视听娱乐”的显微镜下。
如果这些物质、这些信息都跟薛鲤曾经存在的现实一样,是由实在的自然规律经天文数字的时间发展而来,那现实中所谓的“作品”又是如何获知这些的呢?
这事情实在不能细想。
另一边,本来正七嘴八舌讲述着最近春木镇发生怪事的三个女孩也围过来,好奇地紧盯着迈克,看得他都有点不自在了。
这次这个总该是普通人类了吧!看他刚刚被女吸血鬼拎进来的那个样子,既不是自愿又没有反抗能力;虽然长得有那么点小帅、身材也高大强壮,但性格反而像是很温顺。
“嘿……迈克,对吗?”
最先开口的还是吉布,她摘掉头上的棒球帽,自来熟地坐到了迈克的旁边,这么问。
“是啊。”迈克一看就知道这三个姑娘年纪都不大,跟已婚并且丧偶的他多半已经有了可悲的代沟了;但左右出不去,跟其他人聊聊也没什么,没看酒吧的老板也已经投来“有故事就快讲”的眼神了吗?
抱着这种态度的他,很快就被吉布的下一个问题吓了一跳:“……你跟那个吸血鬼认识吗?”
代沟的确存在……只不过很可能不是他所想的那种。
“吸血鬼?”迈克差点把口中的啤酒喷出来,转过头疑惑地问。
“……就……刚才把你扔进来那个女的……”
吉布回答,而迈克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那位女士身上有种神秘的气息,而且力气又那么大……一个一百九十多磅的壮硕男子可不是随便哪个姑娘都能拎起来到处走的。
“我……不知道她是吸血鬼。”他说。
“不……这不对,你身上起码有什么特殊之处吧?”洛丽也加入了对话,“比如你的血特别香甜,或者你平时就喜欢关注神秘学,要不然就是你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我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哪怕你把这些讲出来也没关系的,我们只是想知道,这些事件背后到底有没有‘规则’或‘道理’的存在?”
吧台后面的薛鲤到现在才听明白,这几个女孩并不只是单纯地对迈克感到好奇。
她们最近可也是经历过堪称恐怖的神秘事件,甚至那个叫吉布的女孩,她刚分手的前男友还猎奇地死在了床上,很可能是怨灵所为。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当然会开始怀疑世界,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镇子上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所以四年前、还有现在才招来了报应。
一般情况下这都是想多了,塞勒姆还搞出过女巫审判呢,不是现在也没什么事?但现在的薛鲤还真不敢打包票——这间酒馆还不够玄幻吗?!马克斯可还亲口承认过“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时间都变慢了”,这又很科学吗?
迈克显然不这么想,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这几个天真的女孩,认真地说:“我能有什么特别呢?我妻子的确车祸去世了,那也是我决定学医的原因……但这世上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多到数不胜数。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出色的医生,只能说是称职;我平时除了研读、学习、工作之外没什么其他爱好,神秘学方面更是从未接触。”
“你信上帝吗?”薛鲤突然问。
“……信,不过现在也许……没那么虔诚了。”迈克说完这话,咕咚咚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亲人遭遇车祸死亡这种事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世界观的,尤其是迈克他全程旁观、经历,清楚地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个瞬间可能改变一切,把结果变得更好或者更坏。
这么说吧,在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幕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命运”这种东西。人的力量始终有极限,每一个人或早或晚都会认识到,这世上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的东西其实少之又少。凡事不能着力的地方,就是命,是无法强求的……
既然一切痛苦都是命定,那他对负责安排一切的那位产生怀疑与埋怨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但洛丽不满意自己得到的答案。
从迈克所说的话来看,厄运好像俄罗斯轮盘一样,总得选中一个倒霉蛋,自己的母亲只不过是单纯的成了那个随机数。
这实在是个比“做了什么错误的事”更残忍的理由,因为特定的行为起码可以避免。
“我猜我是永远没法知道四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了。我妈妈的死……可能真的只是运气不好……”
走出酒馆的洛丽意志消沉地跟自己的姐妹这么说道,吉布和基娅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但夜晚的寂静很快又被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这次警车正从街角转过来、在几人的面前减了减速。
“女士们,请立刻回到家中紧闭门窗,请立刻回到家中紧闭门窗!”
警车通过扩音器这么喊道,然后一溜烟地往榆树街深处开去。
基娅靠着个子高大远远地望见了红蓝双色警灯闪烁的地方,她眯起眼睛,疑惑地对身边的吉布说:“那不是布雷克家吗?”
第十一章 好奇
布雷克被斩首了。
据说他当时正坐在自家院子里,在窗外回廊下的长椅上打盹。等他父亲担心他、想要叫他回房休息的时候,打开门就正看见这孩子捧着他自己的头。
葬礼上,这个坚实强悍的德州汉子泣不成声,甚至要朋友们搀扶着才能听完牧师念给他儿子的悼词。
作为布雷克的同学,洛丽三人也得以列席参加他的葬礼。
在棺木降到墓穴里、第一铲土被洒下去的时候,吉布终于还是没绷住,低声问洛丽:“这也是弗莱迪·克鲁戈干的?”
“不然呢?”洛丽也低声回答,“布雷克家的邻居甚至没听到任何动静,连狗都没叫过……还有,这是又一个在睡梦中被杀害的人。”
[12.第12]
基娅凑过来,她打听到了更多事情:“……很多住在榆树街的同学都说她们开始做噩梦了,而且噩梦的内容出奇的一致……”
洛丽没等她说完,就先用半死不活的眼神盯着她,替她剧透了噩梦的内容:“……浑身是血、‘眼神空洞’的小女孩,包围着全世界的血和火焰,还有瘆人的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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