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着吗? 第32章

作者:没有感情的手机掠夺者

在帐篷的一隅,一名粉发的少女轻轻地将手中的灯具关闭,她略微揉了揉自己已经相当酸痛的双手,将柔和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身旁——

一名少年正盘着腿,轻轻地倚靠在帐篷的一根支架上,在他的旁边,横七竖八地匍匐着笔的‘尸体’。那根最为粗大醒目的黑色油性笔的鼻尖已经被磨烂,好像刺猬一般竖起根根毛刺,而它周围的中性笔们也是差不多的待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已经闭起了眼睛,发出了轻柔的鼾声。

似乎是因为心力消耗过大,在完成了创作之后,他便就此沉入梦乡……

二十一、于是,少女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啊,真是的。’

藤原千花一边在心中发出这样的叹息,一边拿出了一台比一般的手机要大上一圈的电话来。

这是卫星电话。

和某个基建狂魔不同,樱岛对于信号塔等通讯设施的建设并不十分热衷,始终维持在一个‘能用就行’的标准上。即便在东京,源景也曾因为信号不好而险些找不到目的地,更别提在藏王山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了。

因此,为了防止出现在深山老林中发生意外,联系不到外界的特殊情况,藤原千花特意准备了卫星电话。

不仅如此,在看到源景的装束,得知对方的目的是露营时,她便准备了相当多的东西——

在她的登山包中,静静地躺着一块分量满满的牛肉,在肉块的表面,烙印有兵库县县花野路菊的印记。

在全世界中,只有一种牛肉被允许印有这个印记。那便是有着【樱岛第一牛肉】这种美誉的神户牛肉。

其单价大概每公斤3万到4万日元(约合2400元至3200元人民币),曾被评为世界8大高级食物之一。

在藤原千花的预想中,等安营扎寨之后,便要将这些有着美丽大理石花纹的神户牛肉炙烤一番,体验一番室外烧烤的乐趣。

除此之外,她的背包中还装着一根便携式钓竿,还有一些配套的鱼钩和鱼饵。

露营地基本上会选择在附近有水的地方,那么这个东西便派的上用场。

也不要用太过精细或者专业的工具,反正两人的目的也并非是那些要被钓上来的活鱼。

以她对于源景的了解,这项安静恬适的活动,对方拒绝的可能性并不大。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厚厚的《野生菌类鉴别手册》。

如果源景想要在林间闲逛的话,自己便可以把这本大部头拿出来,让两人都有点明确的目标,说不定还能刺激一下他的好胜心,来和自己比个赛什么的。

还有一根简易的望远镜、一块棋盘、一些攀岩的简易用具……

然而,这些‘还有’都用不上了。

源景的此行相当顺利。或者说,顺利过头了,这导致藤原小姐预想中的一切都无法发生了。

现在的他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从他的表情来看,无疑已经相当劳累了。

这首未命名的曲子的创作,无疑已经极大的耗费了他的心神。对现在的源景来说,继续按照计划进行露营显然并不是最优选。

藤原千花有些遗憾地鼓起了嘴巴,但还是毅然决然地拨通了手中的卫星电话——

“是,我现在就在电话定位的这个位置,你们尽快,”在说道这个词时,藤原千花犹豫了一下,她看了看正在她身旁熟睡的源景,随即改口道,“在一个小时后,到我所在的位置来接一下我和我的同学。”

“还有,记得带一些容易消化又能填饱肚子的食物,我们都还没有吃午饭。”

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对接完成之后,藤原千花将卫星电话放在一边,随后小心翼翼地正坐在帐篷的地毯上,让自己和他在高度上保持一致。

虽然预想中的计划破灭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藤原千花遭遇的都是坏事。

她试探性地将源景挪动了一下,好让对方的重心从帐篷的一根支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间帐篷中写满了源景的心血,如果因为重心不稳,让其坍塌了的话,这一腔心血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在心底如此劝说着自己,藤原千花轻轻地调整着源景的睡姿,好让他尽可能地舒服一点。

她的动作是如此地轻柔,就好像在轻轻移动着易碎的瓷器。

而陷入沉睡中的源景则表现得相当乖巧,现在的他,意识已经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只有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仍然存在。

在经过一番不算简单的折腾以后,藤原千花终于将源景的身体舒展开来,并将对方的头部枕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只要她抬眼下望,便能看到源景那安详的睡颜。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源景,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如此亲密的举动的。

这应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源景的头发,藤原千花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微笑,脑中思绪纷飞。

说起来,这好像并不是自己第一次看到源景的睡颜了。

藤原千花再次回忆起一个月前的那个早晨,源景那如慵懒黑猫一般的姿态,即便是一个月后现在,她仍然记忆犹新。

但比起当时,无论是两人的关系也好,所处的环境也好,还有最为关键的自己的心情,都有了极大的改变。

而且,不同于当时的学校中,在这寂静无人的藏王山林区,不会有搅局者出现。

按照自己的吩咐,前来接两人的人还要快一个小时才能到,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中,自己难道可以对源景——

为·所·欲·为·吗?

思量到这里,藤原千花感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可怕,即便不用镜子,她都知道自己肯定脸红得吓人。

不仅如此,她的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它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了一般,敲击的频率一声紧似一声,那伴着甘甜的痛楚便再次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一根纤纤玉指带着些许犹豫碰触到了源景的额头,稍微感触了一下对方肌肤的触感,它便悄悄地划到了他的眉间。

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将其眉间的些许忧色抚平后,它又描了描那两条笔直的剑眉。

之后便顺着挺直的鼻梁微微下移,最终,这根手指来到了它的目的地——

那便是源景那两片嘴唇之上。

似乎它的主人也相当犹豫,在感受到那和肌肤完全不同的触感后,好像被烫着了一般,它一下子缩了回去。

但马上,它又悄悄地回到了那个地方,在此徘徊了许久之后,它的主人好像终于做出了决定。

藤原千花悄悄地俯下头来,轻轻地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了少年的额头——

初吻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在两人都清醒的状态下交换才比较好。

除此之外,自己果然还是太弱了。

明明只是亲个额头而已,就感觉自己害羞得快要死掉了。

少女用手掌轻轻地为自己的脸颊扇着风,在心中如此想到。

她的笑容却是无法掩饰。

和平常那乐观开朗的笑容不同。

此时她脸上的笑容——

是独属于恋爱少女的珍贵宝物。

二十二、唯独不想被你看到这一面

冬马和纱的周日开始得相当晚。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够凭借自身的意志进行规律作息的人。

能够在上学日不因迟到而受到惩罚,这份功劳大部分要归属于尽职尽责的保姆与司机。

然而,一到了不需要上课的周末,少女便立马原形毕露。

尤其在这个周日。

在经过一个在地下琴房训练到昏天黑地的周六后,她便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爬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她甚至没有进行睡前的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便就这么趴到了柔软的床上,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

在朦朦胧胧、半睡半醒时分,她似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那声音细细如缕,若有若无,但又极为抓人,有种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的独特魅力。

‘这是,妈妈在弹奏曲子吗?这首曲子没听过啊。’

这若有若无的曲调,仿佛引魂香一般,强烈地吸引着冬马和纱的魂魄。

想要听清楚这音乐声的冲动,终于击败了继续赖床的惰性。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滑下了床铺,趿拉起了拖鞋。仿佛被花香引诱着的蜜蜂一般,竖起耳朵朝着音乐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推开自己的卧室门,音乐的声音果然又大了一点。

现在,冬马和纱已经大致能听清楚曲子的旋律了。

她将自己的身体撑到了自己门前的扶梯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似乎想要分辨出这到底是哪位大师的哪部作品。

但她失败了。

这并不常见。作为从小开始练习钢琴,每天要在其上花费8、9个小时的冬马和纱来说,古今中外的钢琴名曲,只要听上几个小节,她就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它的名字来。

但她却完全听不出自己耳边的这段旋律究竟属于哪首曲子,甚至连与其相近的片段都找不太出来,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改编曲。

在搜肠刮肚了一番后,冬马和纱还是认输了。她扶着扶梯,轻手轻脚地走下了二楼;再次走下一段楼梯后,她便来到地下琴房的门前。

琴声在此刻已经变得相当清晰了,它从这扇门的门后传来,那轻松活泼的旋律让冬马和纱浑身一震,笑意开始在她的脸上浮现。

这是一首一听起来就让人感到舒畅的曲子。

没有娇揉造作与无病呻()吟,这旋律的目的就是带来快乐与幸福、忘掉烦恼与憋闷。

如蓝宝石一般一望无际的天空、刚刚下过雨后林间那一股清新的微风、从山顶上潺潺而下的清澈溪流还有在林间嬉戏玩耍的走兽与鸟雀……

明明只是听着音乐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冬马和纱的眼前便开始浮现出这样的场景来。这片臆想中的场景彻底驱逐了她脑中残留的混沌与睡意,让她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这是演奏者高超的技艺与这动听旋律交汇而成的奇迹。

冬马和纱微微叹了口气,她再一次体会到了差距。

自己的母亲冬马曜子果然无愧于世界级钢琴家之名。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显得相当散漫且惫懒,但是一旦涉及到专业方面,就感觉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现在的自己,还差得远呢。

稍微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冬马和纱推开了地下琴房的大门。

她决定了,今天就练这首曲子了。

也不知道这是妈妈从哪位大师手中得来的新作。

然而——

在地下琴房中弹着钢琴的人,并不是冬马曜子。

除了冬马曜子与冬马和纱母女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人有着这栋别墅的门禁卡。

只是他过来的次数并不算多,因此被冬马和纱下意识地忽略了。

“早上,不,”源景停下了手上的演奏,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改口道,“现在应该说中午好了,冬马同学。”

这句问候宛如烈焰一般,让一打开大门后,便陷入一动不动的结冰状态的冬马和纱瞬间解冻,但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向源景回以问候并自然而然地靠了过来,反而“啪!”地一声,将大门一下子关上了。

她用的力道相当之大,源景甚至感觉整个别墅都稍微震颤了一下。原本在二楼的另一间卧室中休息的冬马曜子也被这晴天霹雳般的巨响吵醒,睁开了有些懵懂的眼睛。

冬马和纱此刻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飞速地转身,开始沿着之前的路线朝着自己的卧室飞奔而去,有着可爱的兔子装饰的棉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了一连串相当急切的‘啪嗒’声。

头发已经一天多没洗了,就这么凌乱得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也已经也是昨天的,还因为睡觉的缘故而被整得皱皱巴巴;脸还没洗、牙也没刷,更别提摆弄刘海、修睫毛还有涂唇膏了……

这个样子的自己,哪有脸去见他?

在那之后,冬马家的别墅很是一番鸡飞狗跳。

就算在地下室,源景也能凭借着优秀的耳力,听到自己上方传来的嘀哩咣啷的声响。心思一转,他便想明白了少女之前反常举动的原因。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笑,随即再次抚上了琴键。

动听的旋律便再一次响起。

……

……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别墅中的三人便重新在地下室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