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感情的手机掠夺者
“……外行人的评价有什么意义?”冬马和纱的声音如瓷器一般一碰就碎,她好像并不是在评价别人,而是在说服自己一般说道,“她只是不太了解钢琴,对我评价过高而已。我弹的钢琴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手指灵巧很少出错。就连妈妈也说过,‘我的钢琴没有灵性’,好多妈妈的同……”
“你一直在说别人,却没有说过你自己的看法。”源景打断了少女苍白的话语,“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你喜欢钢琴吗?你想继续弹钢琴吗?”
“……”冬马和纱张了张嘴,一句话也吐不出。她想放弃般地大喊‘最讨厌钢琴了’,但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看来我们的钢琴公主的内心仍处于纠结之中,”带着一丝笑容,源景说道,“那么,既然事情的起因是比赛,那不妨以一场比赛来作为这件事的终结如何。”
他的语气中,没有疑问。
“三天之后,也就是周末早上八点,地点就在这个教室,对战双方是初学钢琴的雪之下雪乃和弦乐部的王牌冬马和纱。曲子由我们这边指定,以此作为交换,裁判就由冬马和纱来担任,如何?”
“什——”冬马和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吗?你们真的想赢吗?”
雪之下雪乃是毫无疑问的初学者,就算是再怎么勤奋地将精力花在一首曲子上,只靠三天的练习就想击败从三岁开始就踩踏板的冬马和纱也无疑是天方夜谭。
不仅如此,就连裁判权也让出去了……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也是为了部长手中的选票来的吗?”
“不不不,我才不要那种东西。”源景摆了摆手指,“冬马同学,你应该认识到一个事实——”
“喜欢你的钢琴,并因此而成为你的粉丝的,在这里可不仅仅只有雪之下同学一个人哦。”
十一、专业人士的判断
“冬马同学,你刚刚说过吧,雪之下同学【只是不太了解钢琴,对我评价过高而已】。那么不妨听听我这个专业人士的评价如何?”
你算什么专业人士,我之前从没有在钢琴界听过你的名字。冬马和纱本想如此大声反驳,但是嘴唇却牢固得宛如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与完全无法动弹的嘴唇不同,她的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甚至让她怀疑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冬马和纱需要‘肯定’。
圣伊甸学园头部社团的功利心都极强,在他们看来,荣誉就是一切。毕竟,只有获得荣誉,才能得到学生会更多的拨款,还有像是某些设备的优先使用权等诸多便利。
因此,在她深陷自我怀疑,失去了夺取荣誉的能力之后,冬马和纱所处的环境便可想而知。
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她才会不顾部长的挽留,毅然决然地退出了弦乐部。
她曾向她的母亲冬马曜子请教,但她并没有旗帜鲜明地站在冬马和纱的这边,只是让她‘自己想’。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妈妈也觉得我弹得不行吗?
冬马和纱因此在自我否定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冬马和纱没有朋友。
除了她本身的性格因素外,也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时间都献给了音乐。她憧憬着自己的母亲,想要成为和她一样的世界级音乐家。
现在,好像二者都背叛了她。
就在她陷入这般境地之时,她突然听到了一声仿佛救赎般的清亮女声——
‘冬马和纱弹得最好。’
正处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的她,获得了一缕阳光。
但是,这还不够,想要将她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光靠阳光是不够的,要靠某些更强大、更有力的……
“我想听冬马同学的钢琴。”
“……”
“……”
“……没了?”
“没了。”
“不是,你既然自称专业的,就给我拿出点专业的范儿来啊,乐理方面的论述呢?旋律处理上的评价呢?还有震音和颤音的使用……”冬马和纱看着源景的脸,气得牙痒痒。
“那些东西你已经听得够多了吧。”看着几乎要张牙舞爪般的冬马和纱,源景却显得相当坦然自若,有一股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在我看来,音乐只分两种——让人听了就想要再听的,和让人听了不想再听的。冬马同学的钢琴属于前者。”
“那还真是谢谢你的夸赞啊。”冬马和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那能把调音工具还我了吗?我要回去了。”
“那比赛的事……”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场比赛。”冬马和纱的小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虽然在心底很感谢两人的努力,但是冬马和纱并不觉得这两人能够帮助自己。与其让他们白白的忙活一场,还不如从开始就拒绝这场无意义的比赛。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雪之下雪乃那仍然无法自如活动的手指,眼神中浮现起丝丝愧疚。
“那是当然有的。”源景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比如说,一架不会发出杂音的钢琴如何?你之所以想要调音,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
这时候,不光是冬马和纱,就连一直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局势发展的雪之下雪乃也露出了吃惊地神色,她回头望向源景,发问道,“我记得源景同学你说过,这可是连乐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贝多芬解决不了,不代表我解决不了啊。”少年摊手道,“都说了,我可是‘专业人士’。”
“你的意思是你比贝多芬还厉害吗?”冬马和纱忍不住说道。
“唔,毕竟他是十八世界的人物,而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源景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在说些什么啊?杂音是钢琴本身的缺陷所产生的,只要钢琴还是那个钢琴,‘杂音’就完全无法消除,这和现在的时代有什么关系?
冬马和纱瞪着源景,而后者并未做出解释,而是继续露出了微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口说无凭,万一我赢了,你拿不出来怎么办?”
“你可以把这个交上去。”好像就在这里等着冬马和纱一般,源景从自己的桌洞中取出了一张白纸,递给了冬马和纱。
她有些疑惑地接过了这张白纸,随即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在这张白纸上,“退学申请书”几个大字赫然在列。
冬马和纱是通过直升进入圣伊甸学园高中部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懂这张纸的分量。
“考入圣伊甸学园便等同于拿到了幸福人生的入场券”。
冬马和纱虽然不完全认同这句话,但仍觉得其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而她手中的这张‘退学申请书’已经签好了名字,只要她将它递交给圣伊甸学园的教务处,源景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滚蛋了。
雪之下雪乃显然也并没有想到源景竟然会拿出这种东西出来,她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两名少女说些什么,源景的话语便继续响起。
“不要误会,我完全没有离开圣伊甸学园的想法,”少年的语气再无一丝轻佻,语气中满溢的是郑重与自信,“我之所以将这个拿出来,那就说明了一件事——”
“我确实做得到。”
时间仿佛凝结在此刻,一时间,整间教室中只剩下阳光流淌的声音,就连风也屏住了呼吸。
良久之后——
“……三天之后,在这里对吧?”冬马和纱将手中的白纸整整齐齐地叠起,郑重其事地将它收到自己的口袋中,看来是认可了这项比试。
雪之下雪乃和源景点点头。
“要弹哪首曲子?”冬马和纱将目光投向源景,“贝多芬?肖邦?李斯特?”
“都不是,是我写的曲子。”源景答道。
“我就知道。”冬马和纱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为了拿到指定曲子的权力,你连裁判权都让出去了,这就说明你们打败我的花招就藏在里头了吧。”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曲子呢?”
“在我的电脑上,我没把它带过来。如果方便的话,我把它发给你吧。”
“好。”冬马和纱的回答简洁明快,她拿出口袋中的圆珠笔,将自己的邮箱抄给了源景,“三天后见,记得准备好你的‘钢琴’。”
冬马和纱将话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举一动颇为潇洒。
然而,冬马和纱并没有等到周末。
她第二天就去找源景了。
而且是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的。
十二、只有史莱姆才能弹出的乐曲
樱岛和前世的华国一样,采用的是值日生制度。
按照班级的人数,排出轮换表,选出负责每日开关教室门窗和打扫卫生的人选。
圣伊甸学园虽然是贵族学校,但其前身毕竟是一座教会学校,为了培养起学生们艰苦朴素的作风,遏制各种攀比之风以及少爷习气,它仍然保持了值日生制度,并没有将这份工作转交给专门的保洁人员。
今天是周五,按照值日表,高一A班的值日生是藤原千花。
因此,她比平常要早上半个小时来到学校。
就在她拿着班级的钥匙来到教室门前的时候,一个预想不到的场景让她停下了脚步——
源景正在那里。
他盘着腿,将后脑勺抵在门上,微微扬起头,发出平稳的鼻息声。
‘源景同学明明不是值日生,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来了多久了,为什么会在门口睡着?’就在这些疑问浮现之前,一个念头将藤原千花的心塞得满满当当——
“……好美。”
源景同学在A班的地位相当特殊。
他特立独行,我行我素,完全没有和其他同学交往的意思。
就在其他插班生努力交友,尽力让自己融入集体之时,他却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但是这并没让同班同学对他产生轻视之情。
因为他既不怯懦,也不自卑。
自信又强大,完全不需要依靠别人。这就是他的同班同学在相处了一个月后对他产生的印象。
就算被扔到神农架、百慕大、加勒比甚至是中东地区,源景同学也能一个人活得好好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刻,一直萦绕在源景周围的那种“不要靠近我”的气息已经消散一空。
在清晨朝阳的注视下,他舒服地熟睡着,宛如一只慵懒的黑猫。
如果让班里的其他女生看到了,应该会双手合十说一声‘多谢款待’吧。
按理来说,藤原千花此时应该将他叫醒,打开教室的大门让他进去,并且稍微告诫他一下,让他少熬夜、保证充足的睡眠之类的话。
但是,藤原千花却有些踟蹰。
一方面,她对打扰少年的睡眠有一种奇异的负罪感;另一方面,自己和他在昨天刚刚起过争执,估计是被讨厌了。
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如果少年一睁眼看到的是自己的话……
就在藤原千花犹豫不决之时,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搭上了源景的额头。
一名黑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源景的身后,她摸了摸源景的额头,好像在判断对方的体温;在那之后,她还摸了摸少年的手腕,这是在试图号脉。
这一番折腾下来,源景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在那幽深的眸中,倒映出少女的影子——
“冬马同学,我记得约定好的时间是三天,啊,现在是两天后才对吧?”
“别废话,给我那种谱子,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冬马和纱的语音清冽如泉,“我还以为你是生病了或者发癔症了呢。”
发现少年一切正常后,冬马和纱好像微微松了口气,她好像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除了源景和自己外,还有一个粉头发的少女。
“同学,你是值日生吧?能打开教室的门,让我们先进去吗?”
“哦,好的。”藤原千花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掏出钥匙,走到门前准备开门。
而就连少女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背对两人,面朝大门的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名为‘委屈’的表情。
‘明明是我先的……’这个想法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少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
“这就是你所说过的‘曲子’?”几页仍然微微泛着油墨香气的纸张被扔在源景的桌上,在那洁白的纸张上,无数蝌蚪状的黑色音符交织成网。
“没错。”大略扫了几眼后,源景点头道,“这就是比赛要用的乐谱,有什么问题吗?”
‘比赛?’正在整理教具的藤原千花听到了这个词,不禁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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