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三酒
“真是轻佻散漫的性子呢。”雪之下太太的语气变得重了一分。
上原拓也微微一笑，低头喝果汁。
已经拿到一分了，见好就收才是正确的。
第123章 喜欢
服务员很尽职的将菜端上桌，离开前飞快瞄了一眼上原拓也，红着脸露出满意的笑容溜了。
这名女性服务员并没有察觉到，这一桌的气氛并不好。
又或者说，是坐在他对面的雪之下太太，无论是眼神还是言语，总有一种杀机四伏的味道。
刚才简短的交锋过后，上原拓也仿佛变成了一个就是来蹭饭的路人，没有再对雪之下太太提起任何事情，也就偶尔和雪乃聊几句学校的话题。
能够让雪之下太太露出刚才那种错愕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已经赚到了。
拿下一分之后，就没必要继续猛攻。
因为那样可能会适得其反。
再说他现在已经感觉到吃力了。
上原拓也心里多少也是有点感慨的。
在没有亲眼见到雪乃的母亲以前，他其实就知道对方肯定是阳乃那种性格。
他也知道对方多半是比阳乃强大几倍的。
只是真的见面之后，他又觉得对方是阳乃的完美升级版本。
看似温婉的表层下面，实际藏着一颗高傲而冰冷的心。
如果要找一句话来定义他今天面对雪之下太太的感觉。
那应该就是：温良恭俭笑藏刀。
雪之下姐妹同样在安安静静的用餐。
不过阳乃此刻明显没有了刚才自在的模样，她的余光更多的都落到了上原拓也身上。
如果说以前她对这个男孩的兴趣只达到了百分之七十的话。
那么今天过后，将会提升到百分之百。
面对自己这位强势的母亲，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大方从容，没有丝毫慌乱和尴尬，甚至还能让母亲露出以往见不到的表情。
哪怕她能够看出来，上原拓也抵抗的很辛苦。
这么想着，阳乃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男孩了。
这份喜欢自然不是感情上的那种，而是想要彻底的去了解、去剖析的意思。
雪乃依旧忧心忡忡。
上原拓也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也给她带来了另一种面对母亲的思路。
不过她也清楚，自己肯定是没有那份勇气和决心的。
至少暂时是这样。
她很想快点结束这场饭局，然后带着上原拓也离开这里。
整个饭桌上就这么保持着安静。
直到所有人用餐完毕，上原拓也刚刚放下筷子，雪之下太太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怎么和雪乃成为好朋友的？”
先前她只是在提醒“我知道你和雪乃认识”，但现在换了一种问法。
显然，她知道的东西应该有很多。
上原拓也默默在心里猜测推算，脸上没有太多变化：“简单来说，我们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的，再后来彼此都觉得对方很合拍，聊着聊着就成为朋友了。”
雪之下太太目光挪动，盯着自己的小女儿。
雪乃咬紧牙关，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她也没有撒谎，她和上原拓也的结识，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如果不是对方在那天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和这个男孩有交集。
“是么？”
雪之下太太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随即她的脸上浮起一丝愧疚的语气：“我对于雪乃的照顾确实太少了，如果不是这次亲眼见到了你，或许我还在认为，你之所以能够和她成为好朋友，是因为你们都是一样的性子。”
上原拓也诚实道：“说实话，如果您非要用这种方式来讽刺我，那大可不必，因为我并不会那么容易就动怒。”
雪之下太太轻笑着摇头：“我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是你过于敏感了。”
“原来是我想错了。”上原拓也面不改色的表示赞同。
这女人前一秒还像凛冬那样刺骨，后一秒就能绽放出如沐春风的笑脸。
真是可怕。
上原拓也隐蔽的扫了眼开心吃瓜的阳乃，这两人真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雪乃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种强烈的反差，仿佛就不是亲生的一样……
雪之下太太一边拿起纸巾，笑容依旧：“不管怎么说，你的心性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你在我面前没有失态，也没有像我以前见过的年轻人那般惶恐。”
“那是因为我把您放在了和我对等的位置。”上原拓也坦言。
雪之下太太仿佛在冷笑：“这句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你是指，我和雪乃一样，在你眼里都是很好对付……喔，我应该用词委婉一些，是【很好打交道】的类型？”
上原拓也心头一沉，果然，这女人知道的事情，和自己预料中的差不多。
连【很好对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平时和雪乃那种斗嘴的相处模式，她或许也知情。
等到对面那位重新展示出压迫感的女性放下纸巾，上原拓也才开口：“我刚才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我始终认为人是平等的，没有必要刻意的去讨好去伺候谁。”
雪之下太太的眼神流露出失望：“满腔热血的正义少年？”
“或许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我清楚在什么场合，应该说怎样的话。”上原拓也和她对视。
雪之下太太冷冷的盯着他：“你在我见过的那些年轻人里面，并不算优秀。”
上原拓也显得很惊讶：“他们都长得比我帅？”
雪之下太太没搭理他，继续说道：“说的简单一点，你和他们比起来，并没有优势。”
“哦，他们很好？”
“是的，不管是心性，还是出身，又或是礼仪，都是非常的出色。”雪之下太太给出肯定的回复。
上原拓也直接询问：“既然您都用了【非常出色】这个词，那他们到底出色到什么程度了，可以仔细说说吗？”
雪之下太太脸色淡漠，这种问题不好回答，因为她能说的都说了。
想要再仔细的去解释，那就得临时去斟酌思考，她不想浪费时间。
这时上原拓也忽然笑起来：“就算他们再优秀，也没有达到被雪乃认可的程度，对吧？”
正在吃瓜的阳乃心头一凛，这句话已经是在挑衅了。
雪乃的双手早已握成拳头，死死的按在大腿上面。
她垂着头，心头在挣扎，又因为上原拓也护着自己而欢喜。
雪之下太太这次没有再及时反击。
毕竟她面前的这个男孩，说的是实情。
“您虽然没有回答我，但事实显然就是如此了。”上原拓也在笑。
雪之下太太的语气终于不善：“这又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的东西太多了……唔，让我想想看，您应该是希望雪乃在您的安排下，走在那条您认为正确的道路上。”
上原拓也说着，声音一顿：“可是她却选择了和我成为朋友，是的，就是我这种在您眼里完全不优秀，也没有优势的男孩子。”
阳乃微微张大嘴巴，开始反击了啊？
随即上原拓也的声音继续响起：“您刚才说以前见过的年轻人在礼仪和心性方面，都要比我出色。那您有没有想过，他们的那份礼仪和心性，其实只是为了应付您，才故作成熟的摆出你们希望看到的那副光鲜形象呢？”
雪之下太太冷笑起来：“以恶意去揣摩他人，这是很卑鄙的想法。”
“不，我只是做假设而已，我从来都不会抱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因为当我这么想了，那就表示我对那个人有想法，有希望，一旦对方的表现没有达到我的那份期望，那么我就会遭到打击。”上原拓也摇头。
“听起来像是带有悲观色彩？”雪之下太太难得来了兴趣。
“差不多。”
上原拓也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抬手指着身边早已风声鹤唳的雪乃：“您希望她按照您的路子走下去，却没有去尊重去理解她的想法，这才是最大的恶意。”
雪之下太太面若寒霜：“所以？”
上原拓也针锋相对：“没有所以。本来每个人在遭遇生活中的变故时，都是毫无防备的，就像演员进入排演的状态一样。但是人生并没有彩排的机会，也没有重来去修补的时机……”
“身为朋友，我更希望雪乃能知道她自己需要什么，想做什么。”
“身为朋友，我同样希望她能把所有的经历融进血液里面，因为生活就是这样的，你没办法防备那些意外，也无法预测明天会有什么喜事降临。但如果能确定目标去前进，哪怕是小心翼翼的，那就不枉费自己的这段人生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没理会雪之下太太不断变幻的眼神，仿佛只是纯粹的觉得口渴，咬住果汁的习惯全部喝完。
接着他吁了口气，轻轻说道：“您刚才说，您见过的那些年轻人比我的出身要好，我无法反驳，但我很喜欢现在的身份。”
雪之下太太缓缓往后靠着座椅，不再是刚才那副身体前倾的压迫姿态：“说来听听。”
上原拓也的笑容很真诚：“我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偶尔回来一趟，和我的交流并不多，可我依然很感激他们，同样也喜欢他们。”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对便宜父母在儿时陪伴自己的画面。
并不用矫情的去形容什么温馨，纯粹就是令他感激。
因为他们给了自己一个衣食无忧的童年，也有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砰”的一声轻响。
上原拓也站了起来，椅子随着后撤拉扯出尖细的响声。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雪之下太太，轻声道：“即便他们看起来不怎么顾家，在我长大以后也很少回来陪伴我。但是我知道，上原拓也这个名字，是他们当初商量许久，又到处找朋友询问，最后才郑重决定的。”
说完，他转头冲着雪乃露出一道笑容：“走吧，我送你回家。”
雪乃猛的抬起头，看到那映入眼帘的熟悉笑脸，她的眼眸弯弯的，同样起身。
简单的和母亲打过招呼之后，她陪着上原拓也一同离开了餐厅。
阳乃紧紧盯着二人的身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她的心里升起一股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
像是羡慕，又像是包含了其他的意思。
她垂着头，轻轻问道：“上原最后那番话的意思……”
“是的，他很介意我先前故意用出身来试探他。”雪之下太太叫来服务员结账，又笑了一声，“他大概是想告诉我，他对于父母和那份亲情是充满感激的，也容不得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阳乃嗯了一声。
一番还击犹如狂风骤雨那样连绵不绝，打完之后走的干脆。
真是果断啊。
……
走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街上，雪乃用余光偷偷打量上原拓也看似平静的神情，她犹豫几次，最终还是张嘴：“抱歉，我母亲给你添麻烦了。”
“你不需要道歉，不过确实有点不爽就是了。”上原拓也笑了笑。
雪乃低下头，脸颊悄悄泛起一抹红晕：“你刚才说的……你希望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应该做什么，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我知道了。”
雪乃轻轻回应一句。
等她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清秀的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要去我家坐一会吗？”
上原拓也面色严肃：“你又想让我帮你按腿了？”
雪乃脸颊羞红：“白痴，你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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