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镰刀小红帽
假如你看到新闻,说某个城市爆发了鼠疫、霍乱。
你也会很本能地排斥这个城市的市民。
这是在你对危机的应对能力不足的情况下,经过妥协后的最优处理方式。
“歧视感染者,那是因为人们的无知。”锡兰怒声道,“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沈苍夜表示同意,“是,无知是恐惧的源头。”
“但也不该歧视矿石病感染者!”锡兰立刻反驳,“就是因为这些无知,给感染者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一个人都是医学专家,对矿石病了若指掌。”沈苍夜道。
“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说话?”大小姐的反应非常强烈,或许黑经历的一些事情,让她对歧视矿石病的人深恶痛绝。
沈苍夜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在陈述事实。”
锡兰不满地皱起眉,“没想到你的思维也这么固化、陈腐!真恶心,我真是看错人了!”
“锡兰小姐,这个问题……”
“你就是在为那些歧视者找借口!”联想到黑曾经经历的鄙夷和排斥,锡兰反应很大,“你也是歧视者的帮凶罢了!”
她自然是坚定站在黑那一边的。
沈苍夜并不着急,只是说:“仅仅就传染病的歧视来说,究其原因,第一层面上,是人类经过千百年来自然淘汰而形成的、远离不安全因素的本能——”
他直视着黎博利的眼睛,说:“就如你听到惨叫声会逃跑,你看到洪水就知道不要下河;人们知道矿石病会传染、得了会死,这个不安全的因素,人的本能就是避开它,你认为呢?”
锡兰沉默不语。
她的确无法反驳。
沈苍夜接着说:“第二个层面上的原因,就是疾病的致命性无法改变。认知和经验会主导我们的选择,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得了感冒你会怎么样?”
“什么啊?”锡兰蹙着眉头,撇了撇嘴。
“你不会怕我,因为你知道感冒不致命。”沈苍夜说,“如果你戴着口罩和护目镜,你更不会怕我了,你知道这样的防护,能够保护你不被感染。”
大小姐听他说完,心中一腔怒火不知道如何发泄。
她冷冷道:“你倒是说得一套一套的。那你又有什么高见呢?有什么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我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能做的就仅仅是——第一,努力向人们宣传矿石病的防控措施,尽可能让他们知道,做好防护和感染者接触,是不会感染矿石病的。”
沈苍夜说。
“第二,研究出让矿石病不致命的药物,从根源上改变恐惧和排斥形成的条件。我很愚钝、不像凯尔希老师那样有天才般的能力。所以,仅仅是这两项,就已经足够我投入毕生的精力去践行了。”
沈苍夜对于矿石病的理解,就好像前世时候看待麻风病、黑死病等等传染病一样。
矿石病患者的际遇,和麻风病有点相似。
麻风病患者会逐渐丧失身体知觉,关节、四肢、皮肤慢慢溃烂,直到露出白骨、面目全非,好像变成了怪物。
在科技和认知普遍低下的古代,人们无法处理这种疾病,便只能诅咒、唾弃无辜的感染者。
当时,感染者会遭遇驱逐、活埋,甚至火刑。
在稍温和的近现代,国家城里建立专门的麻风病院、麻风村收治患者。
——当然,最终的结果大多是病人全部死光,病院变成恐怖片的拍摄场所。
又如夺走上亿人的生命的黑死病;
又如在人类历史上书写无数悲剧的天花、结核……
它们曾经是惊惶二字的制造机。
病人曾经经历过身与心的折磨。
但是,一位位医生的出现,将这些疾病变成了能够治愈的普通病症、或是掐灭了传染的火苗。
李桓英医生、琴纳医生、伍连德医生……
正是这些医生的勇气和坚持,是他们直面恐怖本身,让感染者有了一线生机,也让曾经的歧视和对立消弭于无形。
“你……”锡兰的嘴唇嚅了嚅。
她有很多话。
但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排除掉有人恶意引导舆论、蒙蔽真相转移矛盾的情况——”沈苍夜说,“让矿石病的致命性下降到和感冒同样的水平,就是我所认为的、能从根源上解除矿石病的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对立的方式。”
半晌,锡兰喃喃说:“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沈苍夜颔首,“我认定了,我就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尽管这条路上尸骨累累,但这是我一个小小的医生能做到的极限。”
锡兰又陷入沉默。
她想起,父亲告诉过她。
——幼稚的人发泄情绪,成熟的人解决问题。
在发生与自己期望不符的时候,当发生矛盾的时候,成熟的人可以理性地接纳现实,并寻找解决的方案。
锡兰捏了捏空掉的奶茶杯。
眼前这个人,他说的分明是“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但她却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到。
他身上有种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和包容。
锡兰心中有一个声音说……
该给他加100分。
但下一秒,她就在想。
这样他就有100分了!
那就相当于她认可他了。
就相当于他能和黑做朋友了!
锡兰心里立刻不愉快起来。
那就加80分吧。
嗯,现在他是80分。
还不允许他和黑在一起。
等等——
锡兰忽然想起。
马上就要回去了。
到时候,该怎么跟黑姐姐开口?
541.踩人XP是犯规的啊,沈先生
沈苍夜发现锡兰大小姐非常奇怪,经常说着话就走神了。
不知道私下里是在想着什么东西。
“锡兰小姐?”沈苍夜唤了一声。
“嗯……欸欸?”黎博利恍然回神。
沈苍夜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时间不早了,你有午休的习惯吗?如果你困的话,可以到我们值班室去休息,我叫其他的男医生不去就是了。”
“那你呢?”锡兰反问。
“我下午有一个报告要准备,就先不睡了。”沈苍夜拿出手机看了看待办事项,“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下午一般是泡实验室,或者是参加学术交流、培训什么的。”
“你的报告?”锡兰执着地问道。
沈苍夜嗯了声,“所以下午我可能分不开身,我找我的同事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实验室。”
“我去听你的报告。”大小姐情不自禁地说道。
“……哈?”
沈苍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踟躇着道:“可我的报告不是第一个,你可能要等很久。”
“没关系。”锡兰说。
“你怎么突然间关心起我的研究来了?”沈苍夜心中警钟大作。
他不知道锡兰内心所想。
只能从她对自己的反应推测出——
这个黎博利姑娘对他还是恶意满满的状态。
毕竟,她刚刚才骂完他与那些无知者同流合污来着。
……这大小姐,不会是想私下搞他吧?
给编辑塞钱,让他的论文过不了稿?
还是买通同行,举报他莫须有的学术不端,让他身败名裂?
沈苍夜忖度了几分。
这好像又太过于恶意揣测他人了。
他只得望着汐斯塔的大小姐,等待她的回复。
却听锡兰说:“对你的研究感兴趣,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沈苍夜苦笑,“行,那你就来吧,中途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联系我的学弟安赛尔,他会带你参观实验室。”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锡兰心里在谋划奇怪的东西。
这直接导致沈苍夜下午在演讲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
分明从博士毕业之后从来没有虚过学术报告会。
他这回却是重新体验了一把人生第一次做报告的心跳回忆。
他的思维也在“她是不是想搞我”和“她准备怎么搞我”之间反复横跳。
沈苍夜的视线一直盯着台下的某位黎博利。
直接导致了台下的另外一位听报告的阿戈尔非常不满。
而在台下,锡兰则是集中注意力听着他的报告。
沈苍夜的这篇报告,讲的是他刚刚发表的文章。
锡兰惊讶地发现,沈苍夜发表的文章,是发在源石研究领域非常有影响力的著名期刊上。
虽然内容和她的研究方向不是一致的。
但能在这个期刊上发表文章,也代表着他在这一领域有着一定的建树。
……而他刚才竟然还向她请教了问题。
锡兰蓦地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大二的初学者去指导行业大牛一样。
好丢人啊。
话说他居然……
即便是水平远超于她,他也没有对她的观点表示鄙夷或者说三道四。
对谁都是虚心求教,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对得起学者二字的人吧?
不过。
锡兰皱了皱眉头。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么一个充满书卷气的、斯文儒雅的学者,会喜欢黑姐姐那样的杀手啊?
锡兰觉得,这个学者应该是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并最终走上医路,成为了一名医生。
不然哪里会沉淀出这样的气质呢?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和黑是老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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