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倚楼夜听雨
式对于眼前的景象并没有感到意外，平静地问着臙条巴。
“九点。”
臙条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然后点了点头，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
“我一般九点回到家。”
“那我们就等一会儿吧，等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
“可是我的父母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看起来完全就像没有看到我们一样。”
“不是就像，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我们，因为现在的我们是程序之外的存在，还在依靠程序行动的他们无法识别出程序之外的我们。”
“可是……”
“只要继续等待下去就好了。”
臙条巴张了张口，然后再次闭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仪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倚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坐在床边，盯着门口的位置，思绪万千，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时间似乎过的很快，又似乎被拉长了无数倍，在自己的恍惚之中，门被打开的声音将他惊醒。
看着打开门走进来的人，臙条巴的大脑里似乎有着小男孩被引爆，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走进门的正是臙条巴自己，他绝对不会认错，那个“臙条巴”默默地走进了门，根本没有去理会自己的双亲，不发一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躺在了床上。
臙条巴与另一个自己擦身而过，这种奇妙的感觉恐怕在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够体会。
另一个臙条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似乎要将所有郁闷的心情从心中吐出去。
不过另一个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臙条巴和两仪式的存在，在这个房间里，他们似乎变成了无人能见的幽灵。
又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臙条巴从未听过母亲那样尖锐的嗓音，他们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就像两只撕咬在一起的狗。
随即那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沉闷声响与粗重的喘息。
臙条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了纸门的方向，头痛欲裂，梦中的情景与眼前发生的现实交织在一起，令人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
他打了个寒颤，似乎已经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见纸门被推开，母亲站在背光的位置，看着躺在床上的另一个臙条巴，声音嘶哑的说着。
“去死吧，巴。”
臙条巴看着母亲走到了床边，用着手中的菜刀狠狠地捅了下去，眼角有着晶莹的光彩。
【那是眼泪吗？】
臙条巴不知道，他只是看着另一个自己被捅了十几刀，最后菜刀都被折断了，母亲拿起折断的菜刀划向了自己的脖颈。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发生在臙条巴眼前的正是自己噩梦中的场景，只不过却真实的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深深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想借助疼痛来分辨现在的自己是否在做梦。
火辣辣的痛感提醒着他眼前的一切绝非虚妄，这里就是现实，与噩梦一般的现实。
第426章 矛盾螺旋·浮现的幕后黑手
“看够了的话，我们就走吧。”
式瞥了一眼地上的惨状，转身向外走去。
“走？去哪里？”
臙条巴强忍着恶心感，抬起头来看向式，
“我可是死在这里诶！等一下……”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床上的自己明明被刺了那么多刀，薄被多了那么多的窟窿，却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就连倒在地上自刎的母亲也是一样。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掀开了被子，仔细打量着床上那个被刺了十几刀的自己。
透过“伤口”，他能看到身体内部的结构，并非是血肉以及内脏，而是半机械的架构一样的存在，断裂的肌肉也是乳白色的，看起来像是某种纤维。
“这个并不是真的我！”
觉察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本质，臙条巴接着检查倒在地上的双亲，发现他们也并非是真正的人类，他不仅松了口气，但随即怒火涌上了心头。
“究竟是谁干这样的事情，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做的话，我一定狠狠的揍他一顿！”
“也许是某个无聊的魔术师吧。”
式随口说道，
“走吧，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我们快点到下个地方去吧。”
“下个地方？我们去哪？”
也许解开了半个心结的原故，臙条巴显得活跃了很多，一点也不像先前那样战战兢兢。
“去你真正的住所。”
………
………
离开了405号房间，式回到了中央大厅，并没有搭乘电梯，而是选择绕道前往电梯的后方，那里有着通往西栋的通道。
西栋的建筑与东栋的建筑不能说一摸一样，只能说完全相同，就像外面的风景也是那样相似，让人怀疑是不是绕回了东栋。
“这里是西栋？”
臙条巴疑惑的问道，他在这里住了半年往上，也是第一次来到西栋，说来也是奇怪，居然没有一个住在东栋的人来到西栋，他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嗯，这座建筑的东栋与西栋是旋转对称的。”
“嗯？你说什么？”
臙条巴又是一脸懵逼的看向式。
式回忆着在事务所看到的有关小川公寓的设计图，在回想着那份住户的名单，最开始她还不懂为什么米凯尔要让她看这些，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了。
“房间数每栋各五间，从六点钟方向逆时针开始是一号房、二号房来加以区别。东栋是一号至五号房，西栋则是六至十号房。”
“四楼的住户依次为空房、盔房、链符、望月、新谷、空房、空房、迁之官、上山、臙条。”
“也就是说，臙条你所居住的房间并不是405，而应该是410才对。”
“什么？！”
臙条巴听着两仪式的话，目瞪口呆，努力理解着她话中的含义。
“可是，我怎么会记错我家的位置呢，明明都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半年的时间了。”
“记忆当然不会出错，但是这里的布置会让你混淆。”
“这整栋大厦的格局，都是为了要让你们没发现北边和南边交替所设下的机关，无论是电梯那巨大的噪音，还是那些相似的图案，都足以让人产生混乱感。”
“二楼的禁用也是这个目的，如果让人没有发现回旋少了半圈，起码也要用一层楼的高度。”
“从电梯里走出来直走是很正常的事，但电梯在没有注意的时候回转，出口也自然从南边转换成了北边，因为大厅南侧和北侧的构造几乎是一模一样。通往各栋的通道不管是哪边都是向左九十度直角转弯，因此即使走错也难以发现。”
式久违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所以臙条你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只是被混淆了。”
“所以你是说我其实一直都记错了家的位置。”
臙条巴懵懵懂懂的将这些话理解了大概，最终将其总结。
“没错，那么你要进来看一看吗？这里可是你半年没有回到的家哦。”
式走到了410室，用钥匙打开了门，将手握在了门把手上。
臙条巴吞咽了口唾沫，他有预感，一切的答案都隐藏在这扇门之后，但真的要知晓真相吗？
要知道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有些时候，有的真相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但最后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因为自欺欺人是没有意义的，他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喀嚓——
锁头缩了回去，尘封了半年的门被打开了，屋内黑漆漆的，只能借助外面的月光看到隐约大致的模样。
式伸出摁下了电灯的开关，刺眼的白炽灯亮起，驱散了屋内那沉重的黑暗。
“果然是这样呢。”
她看着屋内的景象，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一切。
客厅内躺着两具枯黄的骸骨，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腐肉，恶臭的空气几乎可以将人熏晕，但现在并没有在意这些，臙条巴目瞪口呆的盯着两具骸骨，根据上面残存的衣物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我的……父亲和母亲？”
“没错，应该就是他们了，看样子已经死掉半年的时间了。”
“为什么？明明他们………”
臙条巴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明明自己恨他们恨的要死，到最后忍无可忍还是动手杀了他们，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他的双亲实际上早已经死去半年之久了。
还真是个笑话呢，那自己杀掉的是什么，是那些人偶吗？还真是够搞笑的呢。
噩梦中的片段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的灯光止步在纸门那边，明显的分界线将光明与黑暗一分为二，那深邃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臙条巴的大脑一片空白，步履踉跄的走向了自己房间，式看着他的背影，黛眉微挑，并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有些事情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揭开而已，当然这并不重要。
忽然门口的位置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式的思绪。
“哦喔，看来那个无聊的魔术师杀气十足嘛。”
她笑着抽出了短刀握在手中，然后向着门口走去。
第427章 矛盾螺旋· 荒耶宗莲与式（上）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名普通的中年上班族，长相是那么的大众，就像随处可见的路人一样，熟悉中带着陌生。
但与那些路人不同的是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光采，在平凡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也是一具人偶，在见到式的瞬间，身形爆起，就像捕食的猎豹一样扑向了她，速度与力量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类的巅峰。
唰——
式挥舞着短刀，甚至没有开启直死之魔眼，只是单纯的挥刀，就像眼前的人偶拦腰斩断，将它彻底的杀掉了。
她走出门去，映入眼帘的是潮水一般的人群，就像电影里面的丧尸一般，争先恐后的扑向了她。
“还真是大场面呢。”
式喃喃自语道，嘴角微微上扬，短暂的蓄力后冲了出去，就像跳舞般穿梭在人群之中，每一次的寒光闪烁都解决掉了一具人偶。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又带着异样的美感，这是一支只为杀戮而存在的舞蹈，残忍却又那么的美丽。
再多的人群也无法阻拦她的步伐，很快汇聚过来的人偶被她屠戮一空，式站在残肢断臂之中，微微的喘息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解决这些人偶并没有花费她太多的力气，甚至体力也没有消耗多少，经过了米凯尔这些年的特训，现在的式完全可以媲美那些中古时代一人破军的英雄们。
更多的人偶从东栋涌了过来，式的脸上充满着严厌恶的表情，她迎着新的人偶们走了过去，逐渐加快了步伐，最后小跑了起来。
在漆黑的浪潮之中，那一席白衣是那么的引人瞩目，随后浪潮就被分开了，就像曾经的圣人摩西分开了红海一般。
一路杀穿了人偶的阻拦，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从大厅那里漏出一些灯光，刚好照到没有灯光的西栋走廊，被光照到的通路人口处，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与那些可悲的人偶相比，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着沉闷坚毅的感觉，就像是浪潮中屹立不倒的山脉。
两仪式看到了那道人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那个人就是她的目标。
荒耶宗莲安静地站在这里，堵在了通往大厅的唯一通道前，身上漆黑的大衣比夜幕还要深邃几分，无论是灯光还是月光在靠近他周身的时候都莫名的发生了扭曲。
他平静地看着式轻松的砍倒他制作出来的人偶们，目光毫无波澜，他原本也没有指望那些人偶能派上什么用场，能消耗式一些体力就已经完成了他们的目标。
毕竟炮灰永远只是炮灰，真正能决定胜利的，还是拥有着力量的领头人。
式毫不在意地将最后一具人偶砍倒，然后才走到了荒耶宗莲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双方已经距离不到五公尺，在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感觉不到敌人的气息，这种事式也是很少遇见过，足以证明眼前的家伙并非是可以轻松解决的炮灰角色。
式上下打量着荒耶宗莲，对于这个觊觎自己身体的人，她也一直都很好奇。
那张看起来就让人心生苦闷之感的脸庞，即便是宽松的风衣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肌肉轮廓，还有那双没有任何光彩，仿佛两颗石头一般黯淡的双眼。
“…真是讽刺，本来应该要等我完成之后再来做这件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