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倚楼夜听雨
池袋区圣堂教会的信徒席上蟠踞着一片阴沉的气息，一片寂静，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从开着的窗户向外望去，晴朗的天空之上能够看到一层飘散的云雾，看上去和烟花爆炸后所产生的烟雾很像，但从那闪烁的光芒来看绝不是普通的烟花所产生的烟。
这烟雾虽然看上去很明显，即便是十公里外也清晰可见，但是这是由魔术产生的，也并非是完全的烟雾，所以除了魔术师以外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就连刚才的声音也是在普通人听来不过和一般的鞭炮声一样。
作为战斗监督的圣堂教会，每当在需要向御主们通报重大决定事项的时候都会放出那样的通知烟火，这是圣杯战争的基本知识。
毕竟圣杯战争的御主们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想要联络到他们那是相当的困难，各种方法的对比下，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合适的手段了。
………
………
法恩神父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仍然保持着他那平日里那平易近人的和蔼笑容，今天的教会对游客是封闭着的，并不接受游客的参观，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接到邀请的人。
他发出招集御主的信号，之后等待了足足一小时左右，也没有一个御主亲自出现在池袋教会，取而代之的是五个使魔在这里齐聚一堂。
此次参加圣杯战争的七名御主之中，来野环现在仍处于高塔的试炼中，根本收不到这个信号，而宫崎阳太则是不折不扣的乱入者，之前连魔术都不知道，更别提圣杯战争的规则了。
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无论是东京本地的魔术名门玲珑馆也好，还是其他的御主，全部都是派遣使魔来了，看来把所有的御主都算上，大家都不在乎表面上对教会的态度。
只不过这都在法恩神父的预料之中，魔术师和教会原本就不对付，这次的合作还是看在圣杯的份上才勉强达成了合作，如果其他的御主全部亲身来到教会，才是值得他警惕的事情。
“本来我还特意准备了寒喧的话，但看样子一个人也没有来，那么我就直接说了吧。”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法恩神父面对无人的信徒席——至少没有“人类”作为听众——继续说道。
“虽然不像危言耸听，但我还是要说——能够达成诸位宿愿的圣杯战争，现在正面临着重大的危机。”
“大家都知道魔术界的最高原则，神秘必须被隐匿，但是在曾经的圣杯战争的御主之中，却有着这样的一个人，丝毫不在意这个，肆意的将其践踏。”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似乎在等待着回应。
当然现在坐在信徒席上的听众们也只会沉默地听着，毕竟使魔什么的只是死物，让它们做出人类一般的反应实在是强人所难。
咳嗽了一声之后，也许是作为神父已经习惯了说教，法恩神父不顾听众的反应独自地继续说道。
“对于十年前发生在东京的事，发生在第一次圣杯战争之间的事，我想大家都有所耳闻，也有所了解，有御主制作出了劣化的死徒，并将其投放在东京内，引发了不小的骚乱，险些暴露了魔术界的存在。”
使魔们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虽然法恩神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知道那名御主是谁，正是玲珑馆家的上一任家主。
代表玲珑馆美沙夜的那个使魔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法恩神父，似乎在看一个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
“当然，我想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也就不赘述了。”
法恩神父轻轻地拍了下手，只见伴随着轮子滚动的声音，两名年轻的神父推着巨大的铁笼子来到了这边。
笼子上还照着一块不透光的布料，虽然看不到笼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但那挣扎的声音确是无比的清晰，就像是某种野兽一样。
法恩神父随手拉开了罩在笼子上的布料，只见一个被牢牢束缚住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只不过那究竟是否应该属于人，还是有待商榷的，中年男人的眼睛是犹如血一般的赤红，锋利的犬牙突了出来，手掌也变成了利爪，身体表面也有着鳞甲模样的东西。
也许是受到了阳光的刺激，他不停地挣扎着，但越是用力挣扎，被圣息锁链捆住的他就越痛苦，最终只能发出呜咽声。
“那个是……？！”
虽然使魔们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通过使魔看到这边的各位御主们多少都心思有些动摇了，这是作为魔术师都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了吧？没错，他就是死徒，当然并非传统上的死徒，只是名为死徒的劣化品而已，就是这样的怪物，给上一次的圣杯战争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这种严重违反隐秘规则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想不用我说明各位也会明白。”
“但是这些本应该被完全消灭的怪物，在不久前又出现在了东京，出现在了圣杯战争的战场上，万幸的是这些家伙这一次还没有造成很大的破坏，就被我们教会的人员彻底解决掉了。”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掉了，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追究的。而这种死徒劣化的技术，据我所知，只是由某一家所掌握，但是那种技术明明已经被我们圣堂教会彻底销毁了，为什么时隔十年，还会出现在这里呢？”
法恩神父脸上的笑容不变，目光扫视了一周，最后落在了某只使魔的身上。
“玲珑馆美沙夜小姐，我想这件事情，您应该有什么要说的吧？”
许久的沉默——
“你要听什么？”
沙哑失真的声音伴随着乌鸦使魔喙部的开合，回想在了寂静的礼堂之中。
“如果你打算用这样无聊的东西来指认玲珑馆家，我想这证据多少有些太单薄了些。”
“家父确实研究过劣化死徒，也做了些无可挽回的错事，只不过那些错事连同所有的研究还有他本人早已经被彻底埋葬在十年前了，这一点无论是教会还是魔术协会都有见证。”
“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的能力要在教会与魔术协会之上，要质疑两大协会共同做出的结论？”
第515章 眼中钉
“我并无意于此。”
法恩神父微微躬身，言语中仍保持着谦恭，
“两大协会做出的决定当然是正确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两大协会就不会被个别居心叵测的恶徒所蒙蔽，所以我们要对此保持一定的质疑。”
“所以你是在怀疑这一切都是玲珑馆家所为吗？”
面对着玲珑馆美沙夜的质疑，法恩神父没有言语，但他的沉默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切。
“当然玲珑馆家主想要证明这一切与玲珑馆家无关也很简单，只需要让我们教会的调查人员进入工房调查……”
“这绝对不可能——！”
玲珑馆美沙夜的声音打断了法恩神父的话，毫无犹豫，带着斩钉截铁般的意志。
“那么还真是可惜。”
法恩神父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露出了一副惋惜的模样。
“我想玲珑馆家现在正在做的事，已经违背了神秘必须隐匿的原则，玲珑馆家主和她的从者已经不再是你们各位个人的敌人，而是威胁到圣杯召唤的公敌。”
他一面严肃的说着，一面翻开了手中的圣典，将其中的一页展示给台下的观众。
圣典的那一页上并没有任何的文字，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的羽翼状的漆黑图案，对于参加圣杯战争的御主们来说，只需要一眼就能将其辨认出来。
“我将动用自己非常时期的监督权利．暂时地变更圣杯战争的规则。”
“我可以将这划预备令咒以我个人的判断转让给任何人，对于现在控制着从者的各位来说，应该知道这划令咒的重要性和其价值吧？”
“接下来，我宣布所有的御主们都停止现在的一切争斗，大家都尽全力先将玲珑馆家歼灭。并且，我将选择出将玲珑馆家的从者和其御主消灭的人，赠送给他作为特例措施而增加的令咒。”
“如果是单人完成则只赠与那一个人，而如果是多人合作完成则给出力的每人都赠送，当确认玲珑馆家的从者被消灭的时候，圣杯战争将再次开始。”
法恩神父合上了圣典，脸上的笑容不变，
“我所做的一切为了圣杯战争的更好进行，那么，各位御主如果有问题就在这里提出来吧。”
“真是无聊的小手段。”
玲珑馆美沙夜冷哼一声，乌鸦使魔扇动着翅膀飞向了打开的天窗，漆黑的鸦羽轻飘飘地落下，
“如果有那个胆量，无论是教会还是其他人，就来进攻玲珑馆家吧，刚好圣杯战争进行到了现在，也该有御主退场了！”
等到玲珑馆美沙夜的使魔离开，黑暗中传出一阵骚动的声音、挪动椅子的声音、起身的声音与离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然后又渐渐地消失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宣布的事情，那么留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对于各位御主来说，也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去问的。
至于是否去讨伐玲珑馆家，并不是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一下。
在终于又恢复真正的无人状态的教会之中，法恩神父默默的站着，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没过多久，尼古拉斯来到了礼堂中。
“你的计划真的有用吗？我现在可就剩下一划令咒了，如果他们真的讨伐了玲珑馆家，你根本拿不出作为奖励的复数令咒吧。”
“这种事情还不在我的考虑中，但是用东方的那群猴子的话，这叫做驱狼吞虎，具体的内容我慢慢和你讲。”
法恩神父带着尼古拉斯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然后烧开了一壶水，熟练的走到了自己的茶柜前，
“你想要什么？阿萨姆还是大吉岭？”
“大吉岭吧。”
尼古拉斯漫不经心的回应道，然后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眉头浅皱，显然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这一次圣杯战争你们教会难道没有准备多余的令咒吗？”
“当然准备了，只是那些令咒统统失去了控制从者的效果，失去了核心功能的令咒，说到底也不过是魔力的结晶罢了，我可不认为那些残次品能糊弄其他的御主们。”
法恩神父拿出了白瓷的茶杯，坐到了尼古拉斯的对面，倒上了两杯红茶。
看着他错误百出的手法，尼古拉斯忍不住皱眉，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自他认识眼前的神父对方就是这样，完全没有学习过相应的礼仪。
不过想来也正常，目前的教会中还有着相当一部分苦修者，法恩神父也算是那一派系的，怎么可能去学习这些在他们看来“奢糜无用”的技艺。
“而且要驱狼吞虎的话，没有足够的诱饵可不行，有着令咒的奖励在，迟早都会有御主对着玲珑馆家出手的。”
“至于玲珑馆家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那并不是问题，谁又能获胜也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只需要让其他的御主们混战起来就好。”
“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这潭水搅浑，一划令咒会随着战斗的不断升级而愈发的诱人，无论是那些想要获得令咒的，还是阻碍其他人获得令咒的……统统都会被拖下水。”
“最后，只需要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哈——玲珑馆家。”
尼古拉斯忍不住发出了轻蔑的笑声，言语间满是不屑，
“什么极东首屈一指的魔术名门，说到底都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的称呼，区区极东，魔术的荒漠，在这种乡下的地方首屈一指又有什么用？”
“当然不可否认，玲珑馆家确实有些实力，会给我造成那么一丝妨碍，只可惜他们虽然有实力，但并不多，极东这个乡下地方就注定了他们就像水井中的青蛙，视野注定不会很开阔。”
他一阵侃侃而谈，然后端起了红茶，吹散了袅袅升腾的雾气，啜了一口润润嗓子之后继续说道，脸上带上一抹别样的表情，
“不过我听说这一代的玲珑馆家主倒是个年龄不大的美人呢，到时候她带着整个玲珑馆家连同自己投靠我们哈里斯家的话，倒是可以考虑收留她做个床伴。”
“当然这些事并不算重要，我倒是更好奇Saber职阶的从者被哪一位御主所召唤。”
“相比较于明面上的玲珑馆家，我有莫名的预感，也许那个不知名的Saber的御主才是我们这次圣杯战争中最大的阻力呢。”
第516章 蛛网与飞蛾
“Saber嘛……七骑之中最强的职阶，确实应该注意一下。”
法恩神父赞同的点了点头。
“对了，那个破坏了我魔力收集装置的御主，在昨夜中了我的陷井。”
尼古拉斯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洋洋得意的说道，
“不得不说普通人类制造出来的小玩意儿还是能派上用场的，那个家伙应该在爆炸中死掉了吧，不过即便他没有死掉，恐怕也会受到很严重的伤，至少失去了战斗力。”
“新的御主？能确定召唤出了哪一职阶的从者吗？”
“不确定，看起来像是Caster又像是Saber，总之从他的武器上看不出来，但是那个御主的脸我已经记住了。”
尼古拉斯一边说着，一边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这是他借助自己的记忆，直接用显像的魔术将其印在了上面。
法恩神父接过了纸张，缓缓打开，看着上面的肖像，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看起来很年轻，就像是高中生一样，魔术水平呢？也不排除一些恶趣味的魔术师喜欢扮成少年的模样。”
“魔术水平不能说一塌糊涂，只能说丝毫没有。”
尼古拉斯端起红茶再次喝了一口，发出了不屑的嗤笑声，摇了摇头。
“根据我看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意外掺合到了这次的圣杯战争中，这样的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并非不可能发生。”
“那么你的意思是………”
法恩神父收起了纸张，抬头看向了尼古拉斯，对方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想法恩神父你应该心里明白了吧。”
“当然，就现在来看的话，这名御主应该是所有御主中实力最弱的那个了，解决掉他的话也相对更轻松些。”
“——Bingo！”
尼古拉斯伸出手来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没错，就是这样，只是乱入的普通人，怎么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吧。唉——成为了圣杯战争的御主，都不知道应该说那个小子的运气是好还是坏了。”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神父，找到那个小子的下落，然后通知我就好。”
他刚要起身，忽然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仿佛天与地发生了颠倒，世界重新陷入了混沌，身体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尼古拉斯的心中泛起了疑问，只不过他根本没有问出口，应该说是根本无法问出口，喉咙灼烧一般的疼痛，就连腹部也是一样，感觉几乎有着炽烈的火焰在其中灼烧的血肉与内脏。
“咳咳……”
他有气无力的咳嗽着，腐臭粘稠的漆黑血液被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