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开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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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
陆成安想要在江南地区制造自己的影响力,首先,他需要一个话题。
在京城讨廷杖这个玩法,大晟王朝是不流行的,还没挖掘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目前这套操作有待开发,但陆成安这会儿是在杭州,而不是京城。
讨廷杖刷名望,也不符合版本。
在这种地方,最符合版本的做法,还是踩人。
当然,陆成安看不惯对方也是主要原因。
群众批评政府的工作能力,同样具备天然的正义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群众不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在这个国家纳税,已经是应尽的责任,做到了该做的一切。
我生活过得不满,看到不好的地方,该说的还是得说,群众是有这个权力的。
但余正作为进士出身,哪怕在京城不受重用,被下放到了南方,但他还是比起很多普通人有权力的多。
结果却在这里吃着大晟王朝的俸禄,说这里不好,那里不行,他这可不是说大晟不行,而是大晟王朝没他在京里当官不行。
陆成安拱手答道:“在下无名小辈,比不得余大人的威风。”
周边聚拢过来的人,那都是想要看看热闹的,本以为陆成安要和余正火拼一番,却不成想上来陆成安就弱人一头。
余正流露出一丝得意。
出来说话,比的还是江湖地位。
却不成想陆成安下一秒又道:“但我听闻余大人素来就有刚正直言的名声。”
余正最自得的事情就是这一点,他当初在京城,就是靠着一手直言不讳的本事,名动京师。
但他也不傻啊。
先前一幅战火欲起的姿态,现在陆成安却反过来说他的辉煌战绩,余正的心里总归是有些怀疑的。
总不能是跑过来故意吹捧他的,所以余正反而是警惕地问道:“是又如何?”
“那我便奇怪了,咱们南方士人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何余大人不跑去京城之中诉苦,您不是敢于直谏,自诩为贤臣的志士吗?”陆成安忽然的一句话,气氛微变。
余正稍有些尴尬。
直谏归直谏,但直谏不代表着送命啊。
他在这里发牢骚,无非就是这里的人都是南方人,对于这次事情本身就很不满,利用这个情绪,在这边刷刷脸罢了。
陆成安这段话无疑是内涵余正只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货色,在这里卖直臣的人设,表露自己的刚正不阿,其实就是一个一碰就碎的软蛋。
在那种不痛不痒的问题,上纲上线,表现得自己忧国忧民。
而面对真正棘手问题的时候,立马装死,不敢在皇帝面前说话,就在这里说闲话。
陆成安这句话就是揭穿余正为官的本质,直接是真实伤害了。
大家都知道有些所谓的直臣,是卖人设卖来的,但哪里有人像陆成安那么刚猛,一点面子都不给,把余正的真实面貌拉扯下来。
用词之刻薄,中伤了余正的内心。
这会儿余正也有点懵,虽然他已经是防着陆成安来一手欲扬先抑的手法,但没想到陆成安的欲扬先抑还是做成功了。
更令余正晕眩的是,陆成安劈头盖脸地一顿话,把他经营多年的人设当场给撕了下来。
余正反应过来,他不可能让陆成安继续破坏他的形象,当机立断道:“如今余某位卑,岂能有直言的机会?若是余某在京城,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他这话很狡猾,几乎就是假定自己是敢说这番话抨击朝廷的,但假定就是假定,真实情况下,是不可能说的。
余正就是想要继续保持自己原先的人设,咬定自己是直臣、贤臣这一点不放。
陆成安立刻垫了一句话又道:“正所谓在其位而谋其职,既然余大人没有办法向陛下进言,难道不该在这里脚踏实地,为百姓谋福利吗?”
接连两手,陆成安顺利占据道德高地以后,余正在言语上就已经没法进行有效的防守了。
余正憋了一口气,他不想认输,但是陆成安说的又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死道理,但怎么说也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
他眼前一亮,转攻为守,他冷笑一声道:“这点,确实是余某的问题。”
“但是,余某好歹也是为朝廷做过事,出过力的人。”
“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你撕我人设,我没办法,因为真相就是这样,你说中了,但是,余正想了想,大家都在这里耍嘴皮子,难道你就给朝廷做事了吗?
陆成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双手抱拳道:“在下温州白鹿县千总陆成安,现统领一营,以御海寇。”
“这趟来杭州府,是为了给将士们采购一些生活物资而来,恰逢同乡,便来见识见识世面。”
“却不成想余大人的一番言辞,令人大开眼界。”
这下大家又懵了,这手法有点生猛,而且没见过啊,一环套着一环,环环都套着致命一记是吧?
像这种前线的将士,还真就是无法质疑的,毕竟白鹿县是朝廷标识着的危险地区。
但你这一幅读书人的样子,怎么还能是个武职将领啊?
余正彻底晕眩了。
这特么又是什么怪东西啊?
陆成安不急不缓地又道:“而且,陆某也是不幸卷入南北榜案的士子。”
“陛下罢免了这次科举成绩以后,陆某心有不甘,又想为国出力,便写了一策,呈献天听,从而得到陛下的赏识。”
“这次,陆某听闻海寇倭贼来势汹汹,便向陛下主动请缨,以战海寇!”
杀招。
真杀招。
余正直接被爆杀烂了。
本来先前的话语,虽然陆成安占据上风,但是这段话出来,陆成安就直接是碾压了过去。
余正想要利用南方士子被罢免科举成绩的不满,从而刷一下自身的名望。
所以话语之中,是倾向于南方士子的。
陆成安恰好就是这个南方士子。
余正在这里发着牢骚,诉说着自己的各种不满意。
陆成安和余正交锋的主要围绕着的话题就是——做实事、做虚事、真贤臣、假贤臣。
余正不敢在事发以后,立刻写一封奏疏对着皇帝进谏这件事情,却在这里的文会大发着牢骚,已经是被陆成安打上了只做虚事,不做实事的标签,揭穿了直臣的假人设。
他没办法反击这件事情,因为这是事实,所以余正只能从他的视角来攻击陆成安。
你打我做虚事,那我也打你一个不做实事的标签,大家都是愤青,谁也别说谁。
这已经是余正想要打出一个平局的局面了。
但是,陆成安不单单是滴水不漏,甚至轻轻松松的一个普攻打出暴击。
你打抱不平的南方士子,是我。
可是我遭遇到了这样的不公正对待,被取消了科举的成绩,没有放任自流,我尽可能地想办法为大晟王朝出力,弃笔从戎。
更是在前线,直接和海寇面对面。
余正不光是被打烂了,还成了陆成安刷名望的一个垫脚石,毕竟这里是文会,而且不限于文会,还是一个重要的传播渠道——酒楼。
这下,杭州官场,无论是在位的,还是告老还乡的,都会知道这边有个弃笔从戎,在前线的读书人。
通过酒楼这个渠道,这里的伙计们互相传播消息,陆成安可以说在当地,是真正的崭露头角了。
张海京想过陆成安是有本事的人,因为汉王给他的那份信里,用词是非常高规模的。
很多词语都是不常见的,这隐隐透露出汉王对陆成安的态度不一样,是视为心腹之人的。
甚至于汉王在信中,还多次提到了陛下对陆成安的重视。
但是呢,秦王早在汉王之前,就给张海京写了一份信,言语之中多次提到对张家人的重视。
所以,张海京还没有真正做出割裂性的决断,他保持了对两位亲王的联系,没有倒向任何一方。
秦王和汉王提出的条件,张海京都答应了。
他得罪不起任何一个人,又看不出投向谁是最好的决定,看不清风向的情况下,两边人要他做事,张海京只能都帮。
如今看来,似乎汉王这一方更有实力。
“好了,好了。”在文会上最有权威的人咳嗽了一声道:“余大人也是一时愤慨,大家继续喝酒。”
说话的人是秦勤。
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这话算是给余正一个台阶下,相当于是一个和稀泥的和事佬。
大家都是做官的,为朝廷出力,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口角之争分出胜负,就没必要一脚踩到底了。
互相给个面子,差不多得了。
陆成安在对峙上,已经赢得很彻底,胜的体面,还赚足了名声。
秦勤自然要考虑到要给余正留点里子。
而陆成安赚到了面子,这文会就没有待下去的意义了,这名望一刷,文会的价值已经没了。
他现在是想和唐易谈谈一些生财之道。
因为陆成安发现唐易的家族在杭州地区似乎是一个大商。
陆成安只知道最早的几次模拟推演之中,唐易是事功学说的积极传播人。
没有深挖唐易家族的背景,这几次模拟推演,陆成安惊讶地发现,在没有事功学说诞生的时候,唐易今年开始不会参加科举,反而投身于商业之中,一心从商。
从原本白色品质的文臣卡,转变为了蓝色品质的近臣卡。
在商业方面,唐易是有一定才能的。
有银子的话,陆成安已经是满脑子的想法了,自己出钱给自家的兵打造狼筅。
他的野心,根本不满足于挂在一个地方混吃等死,靠时间来混资历和功劳。
陆成安已经利用模拟推演,查到了在江南地区的几个主要的私市。
一方面和唐易做一些正经生意,一方面,陆成安想要主动出击,捣毁一下海寇走私的几个集市。
毕竟正经生意是一种缓慢的收益,需要时间沉淀。
但抢银子的收益速度就太快了。
海寇抢你们,我官军抢海寇,这有什么问题吗?
到那时候,陆成安再通过奖励制度提高将士们的积极性立下一个军功,从而想办法混入大晟王朝抗倭的主力部队。
威震江南的格局已显。
而且这个收益快,还没有走私那种隐性的风险。
走私来银子快是快,但容易腐蚀士兵的斗志,士兵们都一门心思去搞走私了,谁还和海寇打仗。
抢海寇的东西,财富同样来得同样快,可是士兵们没办法接私单,不存在几个人拉帮结派就去打海寇的可能性。
你若是真能做到这种私活,那我陆成安也开心。
陆成安心情愉快地正想踏步走。
却听到一人在旁宽慰着余正,他冷讽道:“余大人,何必将这些小事介怀心中,说到底,这姓陆的,今后也不过是一个武夫罢了。”
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大本营,余正肯定少不得几个玩得好的人,这句话,可以说是替余正出头了。
陆成安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又是何人?”陆成安问道。
这一手回马枪,其他人也没料到,不管怎么说,陆成安赢都赢了一局,是该消停了。
然而所有人都错估了陆成安的战斗力。
遇到过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可大伙儿都没遇到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
打的就是一个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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