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天依捉鬼
左宣辽曾担任平祟侯职务，后来去了玉门关担任守将，这些事情白夜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倒是不知道，眼前的左乐是他的儿子。
“既然你们能够代表大炎，那就不继续弯弯绕绕了，你们表明态度，我们提出诉求，辩驳你们的一些看法，然后上报给朝廷，这事情就算是解决了。”白夜不再纠结两人的身份问题。
左乐点了点头：
“大炎的态度很简单。这片大地动荡不断，况且还有不死者横行，恐怕天下将要大乱，在做好准备前，我们需要先解决巨兽的问题。”
“怎么个解决法？”白夜追问道。
“司岁台想要一劳永逸。”左乐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要是放在几十年几百年前，她们如何行动，但凡没有坏了规矩，那司岁台根本不会理睬。”
“可如今不同了。不光时局变化，你们与年交好，还擅自将夕带离了山头，这件事让司岁台大为光火。大炎要怎么确定，她们聚在一起，没有什么惊天的阴谋？”
“乌萨斯帝国的你们参与其中，又是否有着别样的目的呢？我们邻国是不是在密谋着危险的计划，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更何况，你的身份，实在是很特殊。”
白夜的身份，很难用一个词去定义或者代表，这种复杂和特殊，让司岁台很担心。
左乐不再使用敬语。
而白夜则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目标一致。先解决你后面那部分的疑虑，乌萨斯帝国对此毫不知情，纯粹是我个人的行为，否则等在缓冲区外的就不是我了，而是乌萨斯帝国的军刀内卫。”
闻言后，左乐与太合对视了一眼，左乐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我会和岁兽化身掺和在一起，因为——”
白夜说着，拔出了“风铃”。
清脆的剑鸣声让两人都不由自主戒备了起来。
一言不合就拔剑，确实有些吓人。
“这是年替我铸的武器，因此我要帮她。”白夜苦笑道，“这世上对于我而言已经很少有趁手的武器了，因此对于我而言，这是帮了大忙了。”
“原来如此……”左乐有些羡慕地看着白夜手中的武器，根据司岁台的记载，年亲手铸造的武器并不常见，可以说是相当稀有了。普通人别说拥有了，就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这把剑，配得上阁下的剑术”太合沉声道。
这句话算是说对了，白夜并不需要年亲手铸造的剑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他只是需要一把能够承受得了他力量的武器，仅此而已。
“先来说说你们对于巨兽以及巨兽化身的看法吧。”白夜收起了“风铃”，而左乐则一直盯着那把剑，在白夜收起的时候，明显表情有些失落。
甚至白夜说话的时候，他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等太合推了推他才算是清醒。
第十九章 大人物
“司岁台的方针很简单，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司岁台最年轻的秉烛人反应过来后开口道。
“确实简单，可惜很难做到。”白夜摇了摇头。
“不过是重做一遍千年前就做过的事情。何况如今，是我们强大，祂们势单力薄。岁终究是岁，兽终究是兽，祂们若是有心为害天下，天知道会有多大的灾难？”
“司岁台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要把这笔千年来的糊涂账算干净。”
白夜闻言后笑了：
“幸亏那两位不在这里，否则现在估计得吵起来了。”
“他们十二人任何一次会晤、通信、交谈都是牵扯司岁台神经的大事，而现在两位都离开了大炎，更是让人寝食难安。”
白夜点了点头：
“我理解你们的处境，不过我也替我那朋友说说话，嗯，她现在这般行事也是有自己的理由。”
“根据记载，年总是有很多想法。”左乐说着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
白夜这才察觉到了违和感究竟在哪里。
对于大炎的这些官员而言，除了极少的长生种外，其余人都已经不是当年的人了。
而岁兽却一直存在，他们的存在延续了百年千年。
对于白夜而言，年是他刚认识的朋友，而且因为身份和角度，白夜并没有太多的奇怪感觉。
然而对于司岁台的这些秉烛人而言，他们的使命是代代相传的，他们对于岁兽的认知仅仅存在于各种资料记载上。很多人甚至没有亲眼见过岁兽，因此只有纸面的知识。倘若年这样的岁兽化身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只会感觉到历史的沧桑和使命的重大。却没有任何亲切感。
站立的角度和视角不同，导致观点也会有所区别。
不过这种观点也是很难改变的。
想了想，白夜开口道：
“你们的态度我已经有所了解了，那我也来说说我们这边的事情。先说我自己，刚才也提到了，我帮助年纯粹是因为她对于我个人有恩，为了感谢她，我才会作出接下来的事情。”
“我能够理解，大炎很欣赏知恩图报的品格，只要不误入歧途就好。”抛开岁兽的事情，左乐对于白夜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
“其实年和你们的观点一致，她想要找到干掉那个玩意的方法。倘若岁兽苏醒，十二个化身将会全部消失，这种事情她无法接受。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面，年应该是成功说服了夕，所以拉着她离开了自己舒适的小窝……嗯，大概？”
白夜也不太确定夕到底有没有被说服，不过总之，她也算是作出了改变。
“荒唐，她想要杀死自己？”左乐皱起了眉头，这事情他可是闻所未闻。
“岁兽的意志和她的意志是不同的。被分成十二份后，有些人受到了残魂的影响，失去了理智，被愤怒和仇恨吞没了自身；而有些则想要切断和过去的联系，脱离本体的控制，以独立个体的身份活下去。”白夜解释道。
“比如年，她不甘心走向原定的命运，所以她想要反抗，‘该向那个伟大的自己揭竿而起了。’她是这么和我说的。”
“这些在司岁台没有记载，我知道，之后会将此事禀告朝廷……”左乐取出了终端在上面记录了下来，一边写一边说道，“这些不过是年的一家之言，可信与否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是啊，说再多也是需要你们自己判断，我只是代替陈述她们的立场和想法。”白夜说着，手里把玩着茶盏的盖子。
左乐继续说道：
“如果单纯从我的角度来看，年只是在给自己谋退路。而且只要是有理智的人就不会指望靠她们去解决问题。就算我个人相信那年，我又如何相信她能做到这件荒唐事呢？”
“如果她做不到，那她的存在会造成多少不必要的危害？司岁台是否有更‘稳妥’的方式解决问题？”
白夜闻言后笑了：
“那说说你们的具体方法？你们也确定自己的方案真的就更为稳妥，一定能够将未来导向正确的方向？”
“这是大人们考虑的事情……秉烛人的职责，在明烛以驱巨兽之影，巡游以察社稷之患。”左乐无言以对。
“看来你们也不能保证自己是正确的那个……不过，我们这边倒是有一点可以保证。”白夜坐直了身体。
“请说。”
“她们这边有我。”
白夜的话语间透露着毋庸置疑的自信。
“……无可辩驳。”虽然这话很狂妄，然而左乐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白夜可是抬手间就能够斩开天空的人，哪怕在大炎，这样的人也没有多少。更何况在大炎针对他的调查中秉烛人才得知，在短短的两年内，白夜已经成为了大炎绝对不可忽视的存在。他的关系网遍布多国，与各大势力的首领私交甚好，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这片大地的格局。
偏偏这样的存在，平时倒是异常地低调，几乎从不显山露水。然而最近两年这片大地上发生的各种大事，却又总是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背后总能够看见他活跃的身影。
大炎对着这家伙分析了很久，搜集了他们几乎可以查明的关于白夜的一切，却还没有搞清楚他的意图和行动模式。但是有人确信，他做得这些事情都有着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掺和进大炎岁兽化身之间的事情也同样不例外。
针对白夜的调查自从去年左乐与太合在龙门见面时就已经开展了。
因此，哪怕白夜自称只是为了报年的铸剑之恩，左乐也不是非常相信。他也不能相信白夜的一面之词。或者说，他认为白夜应该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全说出来。
看着对话陷入僵局，左乐知道，是时候了。
他其实也并非是完全凭借自己的意志擅自进入乌萨斯帝国调查年的事情。在离开京城前往勾吴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得到了太傅的授意。
第二十章 傲慢
“其实，刚才我所说，只是司岁台一些人的看法，并不能完全代表大炎。”
左乐看着白夜，话锋一转。
白夜也坐直了身子，他知道，接下来才是对话的关键。
“大炎早就注意到了你，同样也对你展现出了足够的重视，因此我们也不会轻举妄动，倘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遭殃的还是黎民社稷。”
白夜闻言后点了点头。
左乐接着道：
“而对于岁兽化身，大炎不同部门也表现出了不同的看法。你也知道，其中有些化身确实为了大炎江山的存续作出了不可磨灭和忽视的贡献。这些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若非如此，朝廷也不会这么念旧情。”
“太傅曾经说过，这是一场大考。大考之处，不在人，而在那些岁兽化身。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们站在哪一方，看着哪一面，心向哪一处，都会直接决定战争的损失。”
“而对于白夜先生……我们采取最简单的策略——您不是冒险家协会的会长么？我们欢迎贵方入驻大炎，同时，我们也有些官府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可以从你的渠道获取帮助。这也是太傅的意思。您意下如何呢？”
这是一步闲棋，却也有可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白夜笑了笑。大炎的态度在意料之内。
“请你替我传达我的看法，我认为我们的合作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巨兽的问题上。在很多方面我们都有共同的诉求和话题——比如北面的邪祟，南面的海域，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地缘政治问题。”
“这片天下本就是一盘棋，在未来，任何人都无法独善其身，我也一直在寻找可以和大炎高层对话的契机。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白夜的话让左乐和太合都感到有些惊讶了。
虽然这片大地上能人无数，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得这么远，或者在知晓这一切后怀有如此博大的胸怀。大部分还是想着如何可以独善其身，或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进行着不可告人的密谋。
而白夜，却拥有这样的气度，着实让人有些意外。他的话，刷新了大炎对于他的认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前的那些举动，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此事我也会一并禀告朝廷。”左乐和太合对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作为交换，我希望大炎的一些秘术和武学能够对我开放，比如雷法之类的。”
“……倘若天师府同意，我们自然没有意见。”太合沉声道，“这不是单纯依靠我们能够决定的事情，不过我们会传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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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谈结束后，白夜将二人直接送回了龙门。在哪里，他们自然有返回大炎的方式。而这一次秘密会谈也不会存在任何官方记录，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太合叔，你觉得他的话语间有几分可信？”
回去的路上，左乐突然开口问道。
太合沉吟片刻后缓缓道：
“七分以上。”
“太合叔口中的七分……那就是值得信任了。”左乐点了点头。
“只是直觉而已。”
“可惜我还没有这份直觉。”
太合闻言后摇了摇头：
“武人需要依赖直觉；而公子则不能，面对巨兽，多疑是一件好事。”
左乐开玩笑道：
“就当做是对我武功修炼还不到家的安慰吧。”
“此话也不假，恕在下直言，公子虽然轻功卓绝，然而正面对战……”太合却一本正经地点评道。
“咳……太傅说过，秉烛人的职责，在明烛以驱巨兽之影，巡游以察社稷之患。最重要的是铭记职责，行事机敏，武功倒是次要……”左乐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
“公子所言甚至。”
……
而在另一边，白夜的表情有些纠结。
他放下了手中的终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次，最后还是走到了桌边，重新拿起了终端。
虽然白夜总有些不想面对老魏，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给魏彦吾发送了一封电报，详细地描述了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大炎勾吴城之旅，岁兽化身的事情以及与司岁台秉烛人的秘密会谈。
这是事情，对于老魏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更何况那两位是经过龙门在前往白夜所在的核心城的，这种事情是瞒不过老魏的，估计他现在都在纳闷为啥这两人会再一次来到龙门。
“幸好没有直接去尚蜀，没想到司岁台对于岁兽化身的态度这么极端……”白夜发送完电报后，忍不住感慨道。
年这家伙做的事情果然实在跳动大炎的神经，在它最敏感的位置反复横跳，不被人揍一顿算是运气好。
当然，这一次对话她们没有参与显然也是一件好事情，毕竟岁兽化身也有自己的傲气，倘若被如此对待，显然不会高兴，大概会当场吵起来。剑拔弩张的氛围肯定是不利于交流的。
……
“我都听见了……”就在这时，年的声音从茶室外传来，片刻后，她推门走了进来。
“诶？”白夜眨了眨眼睛，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太合与左乐身上，倒还真没有注意年。
而且这家伙是岁兽化身，白夜的权能有时候对她并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