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正当其他人都还有些迷茫的时候,郑器开口了。
“你想去做什么?”
“唔、这、这个嘛……”
三藏眼神飘忽,完全是一副正在想怎么编瞎话的表情。
“三藏小姐?”
玛修有些担忧的呼唤道。
“……贝德维尔。”
“在?”
郑器突然转而对着贝德维尔问道:“圣都的正门,能够让带有恶意或者邪恶性质的力量无效化,是吧?”
“是这样的。”
虽然不知道郑器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但贝德维尔还是老实的点头称是。
“我们转向。”
郑器迈开步子,像兜着一袋大米那样,一把将三藏拦腰抱了起来。
“啊!郑、郑器!”
对三藏的抗议视而不见,郑器转身便走。
“转向?小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嘴上问归问,达芬奇脚下不闲着,干脆的跟上了郑器。
其他人也是同样。
唯独三藏跟着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糟了暴露了闯祸了】一样的神情,活像是个试图藏零分试卷被妈妈发现的孩子。
“来都来了,当然要走正门。”
此话一出,大家都楞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达芬奇。
“这个情况下,确实反倒是正门的城墙防守最薄弱,圣都方面对坐镇中军的高文所给予的信赖,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说到这儿,达芬奇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小哥你的意思,似乎不是要翻过去吧?”
“只要把正门打开,将战场转移到圣都的外城,伤亡就能有效降低,也能制造更大的混乱,方便对狮子王进行突袭。”
听到达芬奇的话,贝德维尔认真的说道:“可正门,圣都的正门不是那么容易能打开的,要是郑器阁下在这里暴露了——”
“高文不可能是老爷子的对手,少了他,圣都里没人有资格让我停步。”
郑器用理所当然的口吻如此说道。
“至于那正门。”
郑器稍稍侧目,看了一眼三藏。
三藏埋着脑袋,不出声,也没再像刚开始那样挣扎了。
“……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做什么,但既然有我在这,那就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师父的去牺牲。”
郑器的声音不大,但三藏听得清晰。
还不等讶然的她为郑器那一声师父而焕发出欢快的情绪,郑器已然转变了话题。
“只是不含恶意和邪恶力量的攻击,我或许有办法,实在不行,这也是翻阅进城的最佳路线。”
(没想到,会有一天再用上你教我的技术啊,老爹。)
郑器直视着不远处圣都那巍峨的正门。
他说不定要在这里,做一次傻事了。
第412节 第一百一十二章:慈悲之拳
武,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心,技,体。
心,可以指对战斗走向的判断力,对战术的学习及运用能力,还有最基本的战斗意志,而在这之上,也可以指习武者个人或其承袭流派的哲思理念和精神修养上的成果。
技,就是技术,这大概是最不需要解读的部分。
体,通俗而言,就是身体能力,诸如耐力、反应力,筋力等等,都算是体的范畴。
心技体,三部分是相互支撑的。
这是郑器在踏上习武之路时,他的启蒙老实,也就是郑器老爹最先教给他的道理。
但是,与这个理念相反,郑器老爹对郑器的教导,几乎完全是【体】这一方面的内容。
心技体中,如果一定要指出一个最基础的部分,那大抵就是【体】。
足够强壮、坚固、迅捷、柔韧的【体】,是支撑【技】与【心】发挥的基础。
换言之,郑器老爹对郑器的教导,几乎一直是局限于基础的打造。
而郑器最开始对【技】和【心】的磨砺,源于他自己的选择。
随着年岁的增长,当逐渐意识到,老爹锻炼出的这具身体有多出色后,郑器本能的生出了一种念头。
【现在的我,有多强?】
起初只是会在观看各种格斗比赛录像时,去将自己与影像中的人进行比对,然后,就是下定决心,实际进入了不同类型的武馆里切身实地的去学习。
拳击、踢拳、空手道、柔道、柔术、自由式摔跤、古典式摔跤、传统武术,乃至是职业摔角……
当郑器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能够如此快速的吸收各种各样的技术知识后,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那时候,在14岁那年,跟随某只知名拳馆队伍出国参赛的郑器,第一次跳出了存在规则的擂台,在异国他乡阴暗的小巷里,孤身踏入了无人喝彩的胜负领域。
当郑器浑身颤抖,头冒冷汗,成为了那巷子里唯一一个能站着走出来的人时,他的脸上却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能够让一只温顺的家猫,在下一秒就变成山间的猛虎,所谓胜利,就是这种东西。
那之后,郑器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自然是被朝夕相处的家人最先察觉到了。
随即,14岁那年,郑器老爹,第一次对郑器进行了【技】的教导。
但同时,直到郑器被魔典莫名其妙勾搭走为止,那也是郑器老爹最后一次,对郑器进行【技】的教导。
这一次教导,郑器老爹并没有对郑器进行什么说教,他只是教给了郑器一招。
而这一招,郑器那时候没能学会。
这让那时的郑器感到不可思议。
说到底,不管是怎样的格斗技术,都是基于人类的身体构造而诞生的。
如此一来,只要师父真的会且师父真的肯教,理论上都该是能被学会的,区别只是能否将之正确的应用于实战才对。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意思。
可郑器当时的情况就是,他没能学会。
别说是用于实战了,他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招式的生效原理,最终只能是将老爹的教导死记硬背下来,日日琢磨,日日无果。
在他跟魔典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后,接二连三的奇妙冒险,让他都未曾有余暇想起这个学不会的招数。
那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想起来了呢?
原因在于兰斯洛特他们对正门的描述。
【能够让含有恶意,具备邪恶性质力量的攻击无效化】。
反过来说,只要是不带恶意,不包含邪恶性质力量,且足够强大的攻击,就有可能击破那正门。
——就是这一点,让郑器想起了这一招。
在圣都的正门前站定,高文分身乏术,郑器他们这一群从者组成的队伍,根本没人拦得住。
哪怕是像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到了这面巨大的纯白之门前,也没人有办法骚扰到他们。
放下了三藏,郑器审视着这圣都的正门,脑海中回忆着老爹的教导。
“……各位,得麻烦你们帮我争取点时间,我需要集中精神。”
“放心交给我们吧!”
立香一拍自己衣衫下初具规模的肱二头肌,她的指尖隐隐跳动着一丝不起眼的金色电弧。
“就算是我,现在说不定也能跟他们过两手哦!”
“小哥你专心做就是啦。”
达芬奇笑着说道。
玛修和贝德维尔面色严肃的点点头。
三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拿着禅杖,扭捏着嘟囔了两句,让郑器别太逞强。
郑器没有对大家做出什么回应。
他伫立在众人的护卫圈内,面朝着圣都正门,闭上了眼睛。
记忆中,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精神却无比清晰和敏锐的自己,正聆听着老爹说的话。
【武技的本质,是追求以更高的效率去摧毁对手的技巧,无论用何种漂亮的言语去修饰,其作为力量的本质永远无法改变。但是,力量终究是握在我们手里的,操纵力量的,是拥有思想的自身,武为止戈,无论是彻底的杀死对手,还是令对手幡然悔悟不再争斗,这都是止戈的手段,区别在于,使用这手段的你我如何选择。】
【这就是为什么,这一拳在我手中,是慈悲。】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你,学不会这一招。】
——郑器那时候是不明白的。
为什么老爹用这一招打自己,自己就会毫发无伤的躺在地上,从未如此清明的脑海便平静得像是久凝的冰潭,别说是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愿,就连坐起身来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而自己用这一招,就只会是破砖碎石,和往常的拳脚功夫没有任何区别。
为什么?
在郑器因兰斯洛特的话而回忆起这一招的时候,沉浸在老爹曾经的教导里,郑器发现,自己似乎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点。
一点点,不算多。
但,说不定是够用了。
总得试试,不然也不知道,三藏会傻乎乎的做出些什么来。
想到这里,紧闭着双眼的郑器,缓缓将那双巨大的手掌一左一右的抬起。
随即,面色平静的他,将那双手十指相扣,于胸前交握。
“呼呼。”
郑器体表,龙炎与雷电般的波纹豪意猛然鼓荡起来。
刹那的威势,让周遭的厮杀都为之一顿。
但这勃然,仅仅一瞬。
下一秒,龙炎和雷霆悉数消弭,恍如从未出现。
唯有伫立在那的郑器,依然是那般模样,如同山庙里的石像,哪怕藤曼缠身,尘埃遍体,也仍是岿然不动。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这一惊一乍般的现象感到茫然。
可有一个人,意识到了郑器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
是三藏。
她望着此刻的郑器,瞪大了眼睛。
就在三藏要惊呼出声的瞬间——
郑器,睁眼了。
——以郑器的双脚为中心,大地,被漆黑所渲染。
眨眼间,原本正门前久经修整的平坦大道,竟是在那静静扩张的漆黑之中,浮现出了犹如黑曜石般的奇异光泽。
可这,却只是这霎那间丛生的异象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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