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不知为何,花满楼忽然就有了点紧迫感。
或许是温凉带来的压力,又或许是戚婉容最近的古怪和方才的作妖——花哥哥都叫出来了,这还得了?
得亏方才万俟嫣然只顾着她的事儿,不然的话,万一误会了点啥,到时候岂不是更难撩了?
可如今死活都撩不动,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啊?
……
花满楼琢磨撩白毛小姐姐的时候,京师。
做了南镇抚司一把手之后,淮安伯最近在京师可谓是炙手可热,不单单送礼的人如过江之鲫吧,请他赴宴的人甚至都能排到下个月去。
这其中,不单单包括下属、南北镇抚司的同僚,还包括某些打着某种小心思的勋贵们,他们总是在酒过三巡后貌似不经意的问起淮安伯,到底有没有打算给儿子说门亲。
如今花家一门双爵,而且任谁都看得出花满楼前途无量——爵位人家顺手拿了,甚至还破格拿了个文官的官位,这种家伙你说他前途暗淡岂不是瞎了眼?
这些勋贵们的心思淮安伯一清二楚,并且他还觉得十分之解气:去岁给儿子说亲时这群人推三阻四,如今反倒都送上门来了?
呵呵,对不住,我花家高攀不起。
所以他的统一回复是:已经有了眉目,或许过些日子就有消息了。
有些勋贵群追不舍,再三追问下淮安伯倒也不含糊,直接就说是花满楼的救命恩人,所以这事儿是花满楼自己做主的,他懒得管。
这话放出来后,直接就劝退了一大批人——总不能让自家女儿去给花满楼做小吧?大伙都是勋贵,都要脸的!
当然,也有那早已边缘化的勋贵想着让庶女去做个妾什么的,这个姑且翻不起什么浪,而听得这个消息后,反应最大的便是某个国公了。
西山方面早已传来了消息,自家闺女好容易开了点窍,可在这个时候被人横插一杠,这谁受得了?
旁人不知道,但应国公是知道花满楼那救命恩人的来历的,是以原本他还没将之放在眼里,可淮安伯这忽然一表态他就急了:少年人脑子一热啥事儿都干得出来,老花若真不管的话,没准花满楼那竖子真就娶了呢?
不行,得找老花聊聊了!
286.太解恨了
实际上,淮安伯放出花满楼婚事的消息,其目的很简单:一来是为了打消那些曾拒绝过他的那些勋贵的心思,让其悔青肠子,二来就是为了报复他应国公。
所以收到应国公赴宴邀请后,淮安伯仰天狂笑了三声:“老货,趁我不在家坑我家傻儿子时,可曾想过今日?”
笑罢多时,淮安伯收拾东西赴宴了。
因为要说的是家事,故而应国公设的是家宴,但规格上一点都不低。
珍藏多年的酒,宫里赐的茶,各色野味,反正常见的不常见的都出现在了餐桌上,可谓是奢侈之极。
上了桌的淮安伯知道应国公的心思,所以就压根不带着急的,只是拉着他聊些草原见闻什么的,甚至连烤全羊的步骤都扯了一遍。
而应国公表面上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却不断的腹诽:老花啥时候变成这么个碎嘴婆子了?
好容易等淮安伯喘口气喝茶,应国公装不下去了,道:“贤弟啊,近日听闻,你家要有喜事儿了?”
淮安伯佯做不知:“什么喜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应国公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急躁后才道:“啧,京中都已经传遍了,说你家花满楼要迎娶那个白莲圣女……你不知道?”
“哦,你说这个?”淮安伯恍然大悟,接着唉声叹气道:“这哪儿是喜事儿啊?这是家门不幸啊!”
应国公闻言心中一喜:果然,老花还是头脑清楚的嘛!
可他正待继续加油添醋说点娶万俟嫣然的坏处时,淮安伯却道:“我家那傻儿子,锋芒太露!他还小,不知利害,不懂凶险啊!”
应国公更加欢喜了:“可不是么!”
淮安伯叹息一声,继续道:“你且看看,我出使草原才几天儿啊,可他倒好,御史弹劾他没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我花家怎就出了这么个不省心的?”
应国公忽然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只好随口应和:“少年人嘛,有些棱角也是应该的,贤弟好好教育教育便是,所以……”
话没说完,淮安伯忽然一拍桌子:“谁说不是?混账玩意,我花家祖传的藏拙都不晓得,简直丢尽了老子的脸!朝堂水深啊,这万一招惹了什么厉害人物,给家里惹上祸患可怎生是好?”
叹了口气,淮安伯继续絮叨:“你我两家乃是世交,自是知道当初先祖随太祖起兵后是个什么状况,也自是知道我花家到底是如何到今日的。但你看我这傻儿子,虽不知从哪儿学了点稀奇古怪的本事,可他忘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啊!”
听得他说起这些,应国公脑子有点跟不上了:“贤弟莫不是喝醉了?这事儿和贤侄的亲事……没关系吧?”
淮安伯举起酒杯和应国公碰了一下,继续道:“怎就没关系?这亲事是我给他订下的!”
“噗!咳咳咳咳咳……”应国公一口酒没喝完,险些将自己呛死:“贤弟你……你给他订下的?这却是何故?”
淮安伯咬牙切齿道:“我花家向来恩怨分明,救命之恩要报自是不必多说吧?更重要的是,娶了那女子后也是给陛下个把柄,有了这个把柄的话,不论他如何折腾都翻不出陛下的手掌心,那如此一来,哪怕以后有些出格之举,亦或者被人陷害,起码能保住命吧?”
当啷!
应国公手里的酒杯掉地上了。
淮安伯说的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某种程度上还很有道理。
皇帝最忌讳的是什么?
很简单,他不怕你有本事,不怕你有能耐,但就怕你能威胁到他的统治!
虽然如今看起来花满楼压根没有威胁到皇帝的资本,可实际上呢?攻城巨炮、新式火炮、热气球、铳兵队这几样都掌握在花满楼手里,京师甚至难有与其对抗的力量——旁的不说,热气球临空下,你不能指望着弓箭手将之打下来吧?
但问题在于,便是弹劾花满楼的那群文官哪怕造谣都不会说花满楼有可能造反,毕竟……
退一万步说,哪怕花满楼将京师打下来吧,可谁支持他啊?
若他是个大权臣的话这事儿另说,可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即便掌握了点厉害的武器吧,他做皇帝谁能服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居然因为这个就要交个把柄给皇家……
应国公都快疯了:你们花家是有毛病吧?至于这么小心吗?
他倒是没怀疑淮安伯的动机,毕竟花家的神操作多了去了,连威逼御史弹劾自己的事儿都发生过,何况这种小意思?
可问题是,事情若这么发展,自家闺女可怎么办?
“贤弟你……你多虑了!今上仁厚,他怎可能怀疑你花家?”应国公都不知道说点啥了,胡乱道:“何况,那女子怎么说都是白莲圣女,这个……万一娶了她,陛下反而见疑又该如何?”
淮安伯瞟了他一眼,叹息道:“还就是那句话,能保命即可。我花家数代单传,折腾不起啊……”
应国公一想也是,把柄都交给皇帝了,皇帝只要不疑心的话,怎么着都是安全的,最不济弃之不用呗,又何必杀人让人误以为他刻薄寡恩?
“可是……可是陛下他仁厚……”
应国公还想着从旁的角度来打消淮安伯的念头,但淮安伯却摆摆手,继续道:“便是不娶那女子,又有谁肯嫁给我儿?去岁我便使人四处说亲来着,可当时……唉!我花家总不能绝在我儿这一代吧?家门不幸啊!”
应国公想骂人了:去岁是去岁,今年是今年,如今想嫁给你儿的人多了去了,哪有你说的这么惨?
可这话他也不能往出说,毕竟么……
万一淮安伯真的没意识到如今的状况呢?倘若被自己说的动心,转而去别人家提亲的话,那自家闺女岂不是更加没机会了?
最微妙的是,淮安伯去年还真和应国公隐晦提过一嘴联姻来着,毕竟当初花满楼和戚婉容都是拉低勋贵道德底线的存在,所以淮安伯觉得吧,反正一个娶不着,一个嫁不出去,索性放一起凑合凑合算了,结果应国公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了——戚婉容再怎么说也是应国公府上唯一的一朵小白花,老戚怎舍得让她嫁给个烂赌鬼?
可谁曾想,花满楼特么触底反弹了!
“罢了,不说这些了!”瞧着应国公脸色灰青无比,淮安伯心中暗爽:“干了,今日不醉不归!”
“哈……哈哈……是啊,不醉不归……”应国公笑得非常勉强,但他也只能干笑了:“来,干了!”
说是不醉不归,可实际上应国公醉得深沉,淮安伯反而是神清气爽的出了应国公府——太解恨了啊!
老花今日这么操作,为的就是报去年的一箭之仇,顺便给应国公添点堵,增加点紧迫感。
因为这点小伎俩应国公当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但哪怕反应过来了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家闺女难嫁呢?可花满楼又不愁娶,如此一来应国公不得下血本?
想要嫁祸于人,还想绷着面子,怎么可能?
淮安伯也是看着戚婉容长大的,在他眼里戚婉容作的这些妖虽然让人无语吧,可说到底都算不上什么大恶,搭配上花满楼再好不过——试想啊,时不时就有御史弹劾告他媳妇四处闯祸嚣张跋扈,尽管有可能搞个灰头土脸,但这么一来引起皇帝猜疑的几率就会变得无限小,又何乐不为?
所以,若说去岁淮安伯想着是让两人凑合,那现在就变成了一个负责挖坑一个负责埋的绝配——花家祖传的低调之术其内核可不就是如此么?
不得不说,老花的生存之道值得许多得到点权势就飘了的人借鉴啊……
折腾完应国公后,淮安伯又想起了另一茬事儿:温家又该耍个啥招儿呢?也不知老温现在是几个意思,这老货可不似老戚这般好糊弄。
要不……
直接登门提亲?
想着这些事儿,酒劲儿涌上来后,淮安伯直接在马车里睡着了。
……
应国公被涮了后心情低落时,温阁老的心情其实也不怎么良好。
温玉宸在温凉身边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至少他能看得到自家小妹的态度变化,以及……
身份变化。
没错,当天温玉宸在学堂教完课后,回屋第一时间就发现温凉恢复了女装,然后他就慌了:他知道,若是小妹对花满楼没念想的话,大体上是不会公开身份的。
温玉宸苦口婆心的劝解了良久,可温凉是多有主见的一个女孩啊,她又怎会听自家三哥瞎白活?没辙的温玉宸只能找人将消息送回家,由他爹定夺了。
事实上自打温凉说要去西山的时候老温就知道女儿留不住了,可老温又有啥主意?他现在比应国公还后悔将闺女的技能点加错了呢!
在老温眼里花满楼完全配得上他家闺女——以十七岁的年纪拿到大赵最难拿到的爵位,这种妖孽只怕满京师有资格做老丈人的人都会非常满意,可他偏偏是个勋贵,这……
造化弄人啊!
287.谣言对谣言
文官和勋贵之间有太多太多的龃龉,但总结起来的话,无非是文官觉得勋贵实在太过于粗鄙,俗称没文化,而勋贵又觉得文官太装哔——连个好祖宗都没有,你装你奶奶个扫把呢?
不得不说,这年头读书人的优越感可是非常强大的,尤以南方士族为甚。他们一方面觉得京师是政治中心所以必须奋斗到京中去,另一方面又觉得京师太过于‘土’,是以这群人甚至连皇帝都看不起,所以……
勋贵算个毛啊?
反正矛盾就这么积累起来了,后来逐渐就发展成如今这对立的状况,若有读书人娶了个勋贵家的子女的话,不定还会被一些偏激的清流当做是摧眉折腰事权贵什么的,那么如此一来,阁老这种文官之首忽然和勋贵联姻,这事儿岂不是让所有文官脸上无光?
尽管老温压根就无需联姻,毕竟他都次辅了,而且首辅最近半年一直在病休,说不得老温很快就能更进一步了,但人言可畏不是?
舆论压力可不仅仅存在于花满楼前世那个时代呢,而且这群人各种无端揣测,掂着张嘴就能胡说,玩阴谋论的还比比皆是,属实让人头秃不已。
所以老温纠结的一夜都没睡着,甚至直接告假病休了一日。
待得第三日下了值回家后,温阁老依然在纠结此事,那眉头皱得,直让府上的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接近。
老温见状更不爽了。
进了前堂迎面恰好遇到管家,可这家伙也是一脸战战兢兢,神色慌张,于是老温喝骂道:“何故藏头露尾?”
管家抬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温阁老道:“老……老爷,您……没听说啊?”
老温有点莫名其妙:“听说什么?”
管家紧张的吞了口唾沫:“就……就是大小姐的事情……”
温阁老顿时也紧张了:“凉儿怎么了?”
管家期期艾艾道:“也……也没怎么,大小姐没事儿,只是……只是也不知为何,京中忽然风传大小姐要嫁给淮安伯府的那个花满楼……”
温阁老气得跳脚:“是谁传出去的?”
管家一听愣了:传出去?还真有此事?
“快说!”
见老温一副怒发冲冠牙呲欲裂的样子,管家不敢卖关子,只能老老实实道:“小的也不知,只是今日一早后厨出门采买的时候便听得集市上议论纷纷,小的怀疑是有人无端生是非便派人去打问了一番,可问来问去,却听说是西山那边传来的消息……”
温阁老眉头紧皱:“今日……忽然传出的?”
管家点点头:“是,如今只怕全京师都知道了……”
温阁老气得险些抽过去,管家连忙搀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又是喂水又是拍背,好一阵折腾后老温才缓过来,唉声叹气道:“去,派人去市井间,以府上的名义说此事纯属造谣……”
话说了一半温阁老就说不下去了:辟谣是最最吃力的事情,也是最没用的事情,且遇到这种事关掌权者子女的八卦,人们更愿意相信这事儿是真有其事,所以辟谣是根本辟不完的。
“罢了,随他们说去吧。”老温索性放弃治疗了。
那么到底是谁在造谣呢?
淮安伯:没错,正是在……
花二:正是在下!
所以说嘛,除了受益者,还能有谁会跑去造谣啊?
淮安伯酒醒之后,想起温阁老就有点不忿: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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