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自家老大对自己充满了某种相当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一回想起自己单独出去办事的那几次，宋杰总觉得不论怎么解释都洗不清——事情就是有那么巧，他能有什么办法？
可好歹这算是花满楼第一次对他有如此的期待，他不能不回应一下，所以刚刚出了京师境内，宋杰就跑去找淮安伯要命令了。
“你说你要潜入兰州府先看看？”淮安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嗯，如今那边的情况复杂，玄武卫也生怕兰州千户所被收买，你先行一步去看看也好。”
宋杰心中一喜，但还未说话一旁的黄子超就瞪起了眼：“伯爷，要不还是下官去吧？”
黄子超一激动，甚至连不让宋杰去的理由都没想出来就开口了——少年兵异军突起的一群人中，就宋杰给他的压力最大，毕竟面前这个看起来很不着调的玩意是真真儿的积功至西山卫千户的，而他黄子超这一路都算是借了花满楼的东风来着，所以……
“镇抚大人啊，我说您老和我抢个什么劲儿？”宋杰一脸无奈：“我就是去打探消息啊！”
“这是抢么？耽误了事情谁负责？”黄子超一本正经道：“以往在京中的时候伯爷就时常说你办事不牢靠，今次一个搞不好便是叛乱，你把握不住的！”
“不是，我就去探听个消息，这有啥把握不住？”宋杰更无奈了。
“伯爷说过，消息的重要性堪比粮草，万一你打探回来的是假消息呢？”
“我……有那么不靠谱么？”
不得不说，宋杰他们这批人面对黄子超已经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变成了时不时就跑去蹭他酒喝，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总之，在对待上官的态度上，宋杰他们绝对和敬畏无缘。
两人正吵吵的时候，淮安伯揉着发疼的脑壳说话了：“行了，莫吵吵了。”
二人立刻闭上了嘴，淮安伯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了一句话：“要不，你二人一起去？”
“这……”
“伯爷，黄镇抚还要统军……”
淮安伯直接下令了：“行了，就这么办吧。你们明日一早先行出发，若有消息的话，让人送至凤翔府便是。”
“呃，是。”
……
有了老伯爷的应允，黄子超和宋杰俩人翌日一早便带着十来个人打扮成客商，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兰州府，直到快入境时才放缓了速度。
“黄镇抚，咱们是分开行动还是一起行动？”宋杰鬼头鬼脑的问黄子超。
黄子超一愣：“怎么，你还有旁的想法？咱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玩的……”
“知道，我知道！”宋杰连忙举手：“这不是咱们这队人有点显眼，所以我才这么建议么？”
“咱们这些人……”黄子超看了看左右：“不都是商贾打扮么，何处显眼了？”
宋杰一脸无语：“不是，您老何时见过嘛也不带的商贾？而且你见过年龄这么平均的商队么？”
黄子超一看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一群人打扮的倒是挺专业，有商贾有管家有打杂的有马夫，可一眼望去都是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唯独黄子超老点儿也有限，这种商队……
闻所未闻。
若是不注意看的话还好，可若是真被有心人瞧上那么一眼，估摸着任谁都知道他们有问题了。
黄子超闹了个大红脸：“那你说怎么办？”
宋杰再次叹息一声，摆摆手叫来了自己带的那几个心腹手下，然后道：“去，将我们的行头穿上！”
这几人应了一声很快就回去换好了衣服弄好了扮相，待得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黄子超瞬间就发现了自己的差距在哪儿：这几个人，有扮乞丐的，有扮店伙计的，有扮地痞无赖的，甚至还有个扮读书人的……
当然，重要的不是特么扮做什么，而是扮得水平属实看不出破绽：扮乞丐的那个手里握着根儿发黑发油的棍子，穿着一身看不出原本样子和材质的破烂衣服，走过来迎面就是一股馊臭，也不知他从哪儿搞来的这行头；扮读书人的那个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忽然就一脸浩然正气，大冷天的还拿着把折扇摇着，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云里雾里……
最出彩的是哪个扮地痞的，穿着打扮非常专业不说吧，连面部表情也变得狠厉了起来，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鸟样，并且他歪歪斜斜的站在那儿就开始抖腿，看起来相当之欠揍。
“喏，用伯爷的话说，专业不？”宋杰指了指他的几个兄弟，笑嘻嘻的看着黄子超。
黄子超沉默了半晌：“那依你看，我要扮成啥样？”
“唉……我就知道您老会这么问！”宋杰叹息一声，上下打量着黄子超道：“说实话吧镇抚大人，您老真就扮什么都不像，因为当兵当了这么些年，您这一举一动怎么看都是个武官，这还怎么扮？凉拌成不？”
黄子超又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当时不想让我来，就是因为怕我露馅儿？”
宋杰干咳一声：“呃……这倒不是。主要是您老人家为人正直，可我做事……那什么，受伯爷的影响太多，所以生怕您老接受不了……”
“行，你说说你要怎么做，这次我不插手，你来下令。”
宋杰一下子开心了：“此话当真？”
537.你除了吃还能有点别的追求么？
黄子超是个认真的人，所以他说的话必须当真，于是乎……
一个叫花子新鲜出炉。
宋杰给这个叫花子的人设是：曾经是宁波一个卫所的百户官，随水师抗倭时被打坏了腿，此时恰逢朝廷改制，便要了一笔遣散费后离开了东南，来兰州府投奔个亲戚。但来兰州府的路上遭了贼丢了所有东西不说，千辛万苦抵达后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亲戚，所以只能沿街乞讨，一边打听亲戚的下落。
“你莫不是在耍我？”黄子超看着宋杰一脸笑嘻嘻的递来的那件臭烘烘的衣服，头都大了。
宋杰叹息道：“相信我，我这是为您老量身打造的角色，肯定不会引人怀疑的。对了，莫忘了在腿上绑个带子啥的，时刻注意你是个瘸子，人称黄瘸子……”
黄子超气道：“你才瘸子！”
气归气，但黄子超是确确实实的将衣服接过去穿上了——瘸子虽然难听些，但这个角色他扮演起来倒是真的一点都不费力。
黄子超都没问题，那么其他人就都没问题了，自黄子超以下，一群人这下子就都依着宋杰的设计变了装，分批次进了兰州府，打算探听益端王的虚实。
“宋头儿，咱们几个怎么办？”
瞧着黄子超带来的那几个憨憨都出发了后，宋杰小队的人又聚在了一起。
宋杰阴嗖嗖的一笑：“嘿嘿，想办法混进王府！”
“混进王府？”
这下子连宋杰小队的人都被他这胆大妄为的作风吓愣了，半晌后才有人道：“头儿，怎么混啊？”
“啧，那么大的王府，他总有招人的时候吧？”宋杰不耐烦道：“便是不招人，也总有些可乘之机，反正先打听打听王府的情况再说！”
“那……若是能混进去呢？”
宋杰眨眨眼：“那还不简单？让你们带着的普渡都有吧？”
“嗯，都带了两枚。”
宋杰摆摆手，表情像极了花满楼：“带着就好，到时候看见那狗屎王爷后，将之普渡了不就行了？”
“嘶……头儿，这么做是否有点草率了？”
“草率个蛋！”宋杰鄙夷道：“炸了趁乱就跑便是，到时候别忘了喊自己是白莲教的人，切口啥的都记下了吧？”
“记倒是记下了……”
“那不就行了？走，出发！”
没错，宋杰今次的初步打算就是直接将益端王渡了，这么一来他便是有天大的野心，做了几百个后手布局都不顶，而且他还打算顺手将脏水泼给白莲教……
白莲教哭晕在茅房。
……
“大人，宋杰那小子别是耍我们的吧？区区叫花子，跟哪儿去打听人家的消息？”
同样扮演一个叫花子的少年皱着眉头，将身上的破袄子又裹紧了点——眼瞅要入冬了，天气渐冷，可这破棉袄处处漏风还一股馊臭味，这让日常极度注意清洁的西山卫士兵相当受不了。
黄子超也有些受不了，但毕竟任务高于一切，这点苦他自然受得了。
而听得手下抱怨，黄子超瞪了他一眼道：“莫瞎说！临行前伯爷说了，宋杰那小子虽然看着不怎么靠谱，可时常能带来意外之喜，是以他这么做必定有原因……”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那少年哭丧着脸：“标下倒是无所谓，可是他居然让大人依着叫花子的方式去要饭，若是传出去的话，岂不丢脸？”
黄子超没理这茬，反倒是问道：“你和宋杰同期，他如今都已经是千户了，你却才做到总旗，你可知为何？”
“呃……”
黄子超继续道：“旁人都说他是借了伯爷的东风，也有说他命好，恰好做了伯爷的亲兵才升得快，可你当初也是伯爷的亲兵，你为何就没能如他一般被伯爷器重？”
“这……标下可能是资质不佳，脑子不怎么灵醒……”
“知道就好。”黄子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伯爷此前说过这么一句话：不聪明的人就别妄图参透聪明人的想法，不在一个层面上，想也白想，不如就乖乖听话。所以，你悟了么？”
“呃，悟了。”
“悟了就好。”黄子超看向远处的兰州府城门，轻声道：“马上入城了，莫废话，入城后小心行事，装像点！”
“哦，好。”
二人一个瘸着腿，一个假装目光呆滞是个只会阿巴阿巴的智障，相互搀扶着蹒跚往城中而去。
“咱们怎么进城啊？”那少年兵保持着目光呆滞嘴角流诞的样子，低声问黄子超：“门口好像有人守着呢！”
黄子超很淡定：“先去试试看他们会不会拦我们。”
片刻后。
“军爷，我真是东南来的！是真的，打倭寇伤了腿后只能被遣散，我要了银子打算投奔兰州府的亲戚，然后路上被偷了……哎，别推啊！”
“不是！谁会来兰州府当细作？”
“这孩子是我路上捡的，我看他可怜……真是我路上遇到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哎，你怎么能欺负个啥都不懂的孩子呢？你……你怎么打人呢你！”
黄子超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被个看城门的士兵打的一天——从四品武官被个士兵揍了，这事儿……
大理寺管不管？
许是见俩人打不还手的态度很好，看门士兵才骂骂咧咧的放过了这两个倒霉蛋，由着他们进了城。
少年兵气得直哆嗦：“大人，这你都能忍？”
“所以说，你还差着道行呢。”黄子超的眉间无比的凝重：“从这事儿里你能看出什么吗？”
“啊？我……”
“唉……”黄子超叹息一声：“门口的士兵说咱们可能是细作，所以才要仔细盘查，对吧？”
“呃……是吧？这难道不是他们故意找茬？”
“这只能说明，兰州府的人早已经被益端王收买完了啊……”黄子超有点头疼，后悔挑了这么个铁憨憨一起行动。
那少年兵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其中有啥关联，便道：“大人，总之眼下是进城了，门口便是栓个狗都没关系，现在的问题是，咱们的晚饭怎么办？”
“……你除了吃还能有点别的追求么？”
“那晚上睡哪儿？”
“……”
538.王府异常
黄子超是个认真的人，所以……（这不是上一章的开头么？）
所以他觉得既然要扮演乞丐，那么必定要依着乞丐的方式活着，然后才能完成任务。
于是乎，他就真的去当乞丐要饭了。
可现实告诉他，乞丐不重要，活着的方式也不重要，最后任务看似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
说实话，黄子超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多的苦——他年纪轻轻就成了神机营把总，靠的其实是父荫，他爹去世后朝廷优待才给了他这么个职位来着。
也就是说，他算是官宦子弟。
因此，睡城隍庙他能忍，饿极了也能吞下残羹冷炙，可处处遭白眼、任谁都能欺负，甚至被几个貌似‘丐帮’的弟子合伙驱赶什么的，让他几次都险些没压住火气。
更让他火大的是，他带来的这个憨憨也无时无刻的不让他血压升高。
“大人，城外的周员外施粥了，咱们去吧？”
“大人，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大人，听说还有白花花的馒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黄子超怒不可遏：“你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先想想任务行不行？回去了让你吃个够！”
那憨憨挠了挠头，一脸苦相：“可是大人，若是不吃饭的话，咱们也没力气去打听消息啊？”
“……”
黄子超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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