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咸鱼的我被迫成万世之师 第213章

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546.淮安伯的郁闷

将王府护卫尽数策反后,压根无路可逃的秦知县果断被抓住了。

宋杰拿出普渡的时候这位知县自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误伤了。他当时是想着待得护卫们将宋杰解决了之后在冒出来,可谁曾想躲了没一会儿后,一切都变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淮安伯站在秦知县面前,两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复杂。

秦知县表情沮丧:“我不甘心。”

秦知县是被一群王府护卫抓住的,这让他觉得非常扯淡,也非常愤怒——好容易干一次大事儿,可干一半儿被自己人翻盘了,这谁能忍?

“我也不甘心。”淮安伯说了句让秦知县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此前宋杰没上山的时候,淮安伯同秦知县搭话本就是想从他这儿打开缺口来着,期望他迷途知返。只是不专业就是不专业,淮安伯甚至都没让秦知县动一动反叛的心思,可人家宋杰上山就当着他的面策反了一群人,这……

“可是我还有机会,你没了。总之,好自为之吧。”淮安伯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不搭理秦知县了,转身带头下山。

至于秦知县会怎样么……

他是益端王的死忠,而且料想宋杰也没心情策反他,所以为了不走漏王府护卫们的消息,他今日难逃一死。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淮安伯努力了,但秦知县没醒悟,所以只能说他活该。而且他既然已经认了益端王为主,那么因为替益端王做事而死在这儿也没什么可埋怨的吧?

下山的时候,淮安伯转头将宋杰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昔日……霸州响马和陈嘉福就是这么被收服的?”

宋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侥幸,都是侥幸,而且那陈嘉福是自己前来投降的……”

淮安伯无语了好一会儿,最后道:“我儿说的对,真就该派你去西南。”

“呃……老伯爷谬赞,谬赞了……”

其实不单单淮安伯觉得该派宋杰去西南,就连一起来救人的彭广都觉得宋杰这个货该远远的派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因为吧,同是西山卫千户,他没能承担淮安伯安保的任务不说吧,人弄丢了后追了一夜都没能奈何那群王府护卫,可宋杰上山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劝降了,这找谁说理去?

这么一对比下彭广就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若是往后还继续在西山共事的话,那岂不是愈发显得自己废物?

打发走了一群急着回去接家小的王府投诚护卫后,彭广怨念的看了一眼宋杰后问淮安伯道:“老伯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之前宋杰将黄子超打探来的情况和王府这群护卫提供的线索两相对比看,确定了益端王谋反就在旦夕之间,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淮安伯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只用静待益端王起事即可。

只是……

淮安伯看了一眼宋杰,没吭声。

此刻他和彭广的感受其实是差不多的糟糕,而且他还更尴尬一些。

毕竟你看,带队前来兰州府执行任务,结果啥事儿没干就被人阴了一道劫走了,然后被智计过人的……儿子的下属救了出来,然后任务就完成了,这……

你让淮安伯回京后怎么说?

说自己去兰州府啥事儿都没干,就是被劫了一遭,然后就稀里糊涂的回来了?

淮安伯便是不要他这张老脸都不能这么干,且不说这事儿丢不丢人吧,单单从花满楼这边儿事情就说不过去,毕竟……

当爹的其实也蛮不容易的,儿子太过魂淡的话自然压力大,生怕他以后败了家晚景凄惨,可若是儿子太过优秀,那事情也不一定就好了——爹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如今花满楼的优秀自不必说,所以自平倭归来后淮安伯已经很少如曾经那般板着脸和他说话了,甚至都不会对他的行为有任何指手画脚之举,也不会和他论道某些事该怎么做。因为事实证明花满楼的聪慧远超他的想象,他做的事情也是自己半辈子努力都难以企及的,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上前瞎指挥,是不是有点……

不自量力了?

说到底,父子关系就是如此微妙,而此前花满楼和光兴皇帝说起淮安伯有心事,其根本大体上也是因为淮安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旁的不说,往后有了孙子,孙子听得爹的事迹时想必会骄傲不已,但若是问起他爷爷有啥功绩的话,他又该怎么回答?

淮安伯秉承花家祖训低调了半辈子,但按道理来说出使鞑靼那事儿已经算是一件足以让他自傲的事情了,可问题在于那件事的策划是花满楼,而且回来后因为当时的复杂情况功绩也算在了花满楼的头上,所以这事儿他也没脸拿出来和孙子炫耀,因此……

花满楼为淮安伯推脱时光兴皇帝一眼就看出淮安伯是感受到来自儿子的压力了,于是才坚持让他带队出门办事。

那事情办成了这样,淮安伯的心情能好到哪儿去?

所以犹豫再三后,他沉吟道:“你们说,我们在这兰州府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事情?”

宋杰和彭广面面相觑:“老伯爷的意思是……”

“做一切我们能做的,将益端王造反一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淮安伯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沉声道:“历来藩王造反都牵连甚广,便是朝廷早有准备也会搅合的数省百姓不得安生,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是以若是有办法控制这件事的规模……”

“呃……”宋杰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要不,追上那些王府护卫,让他们多劝走几个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打击敌方有生力量……哦不,宋杰这叫拐带敌方有生力量,加强己方力量,此消彼长下益端王造反的动静肯定会减弱,而且淮安伯相信若是他真的行动的话,估摸着说不定就能在益端王反应过来之前拐走他至少三成的人马。

可是不知为何,宋杰说完这话后淮安伯忽然就没什么心思了,甚至还有点想抽宋杰两巴掌的冲动。

万幸,这货是己方阵营啊!

547.可怎么办啊!

尽管宋杰说的话相当气人,且让淮安伯相当丧气,但办法属实是个好办法,并且么……

要知道,国朝历来都是人情社会,便是到了花满楼前世的那个时代也依然有大把大把的人遇到事情后习惯于托人办事,而非是自己走流程。

这种论人情拉关系的好坏优劣暂且不论,但社会形态越原始,人情味就越足是肯定的,这一点在花满楼前世也表现的非常突出,即:越是小村落山沟沟,人们相互之间的关系越熟稔。

而相反,在城市里住着的人们往往是住了好几年都不知对门或者楼上住的是什么人,哪怕偶尔电梯里遇到了也最多只是点个头罢了。

说这个主要是因为吧,王府护卫绝非是王府的看家护院,人家是有编制的,在兵部也是落了名册的,比如宋杰忽悠的这个护卫头子官方的职称就是‘大赵兰州府益端王府左卫某千户所百户官’。

也就是说,这些王府护卫其本质也只是卫所兵而已。

那么说到卫所,其形态在大赵哪儿都一样,基本上都是屯田军的典范——说白了就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农民罢了,他们的家小也好,祖辈也好,多半都是住在同一个村镇里,那么当这群卫所兵回去携带家小出逃时,怎可能不惊动其他人?

哪怕不惊动,深夜出逃,这数十个卫所兵在军中总有自己相熟的兄弟吧?自己知道益端王在作死,出逃了却没告诉自家兄弟,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因此,当宋杰忽悠瘸的这群人回到家中后,原本应该秘密行动的事儿忽然就开始朝着不可控发展了:“兄弟,我跟你说,王爷他有谋反之心,咱们真要跟着一起反么?”

“孩他爹,这事儿你不和他大伯说一声?”

“儿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和你三叔打个招呼?你能娶上媳妇还多亏你三叔呢,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呐!”

“哎哟!仨儿他今日去兰州府办事儿了,这可怎么办啊!”

天刚刚擦黑,卫所的好几个‘家属村’就哄闹开了。

万幸的是,卫所屯田并不在兰州府城,而是附近村镇,更万幸的是百户官以上的军官多半都是住在府城——人家是高级军官,便是最近益端王集结了左右二卫他们也没回来,所以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人们开始变得惶恐、害怕、茫然以及纷乱,且有更多的人开始求证事情的真伪。

要知道,贫穷村镇的消息是非常滞后的,毕竟他们生活的就是这么屁大点地方,最大的诉求也无非是三个饱两个倒,便是有了闲心也无非是操心些家长里短,哪儿有心思打问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的事情?

然而,村中并不是只有愚昧之辈,毕竟卫所的特征就是父死子继,代代从军的人有的是,一些宿老曾经也是任过百户、总旗的人物来着,因此当他们也赞同立刻逃离后,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妇人们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抹眼泪,老人们多有舍不得地里的庄稼的,甚至还有些老太太恨不得连家里的破罐烂碗都带走,但很快就被那百十来个被宋杰忽悠瘸的护卫喝止了——宋杰三番五次的强调速度一定要快,出行的时候只带细软即可,只要人到了西山,吃住也好,安置也好,均由西山来解决。

尽管有人觉得没这么好的事儿,并且觉得出了这兰州府后前途渺茫的概率无限大,可前途渺茫总比没前途好不是?

一句话,命重要,其他的都可以先忍着,哪怕是要饭,也要先去趟西山再说。

前半夜纷纷闹闹,孩子的喊叫、妇人的哭嚎乱做一团,时不时还传出男人暴怒的喝骂声;而时至后半夜,隶属左卫的四个村镇已经彻底没人了,偶有那因为走得急而尚未熄灭的烛火在风中摇曳,远远望着格外的渗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么,说实话莫说淮安伯闻报后心情复杂吧,便是宋杰自己也觉得有点诡异,至于花满楼么……

花满楼听完汇报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赵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说,你和宋杰的关系……还行吧?”

“还行啊,我俩好歹也曾是并肩作战的关系来着,那次若不是他迷航,估摸着我还找不到你呢。”赵仁一脸自然道:“你问这个作甚?”

花满楼面色复杂:“总之,切记维持好这个关系,以后也对他好点,能重用就重用,知道不?”

“为何?”

“我就这么说吧,下次你看谁不顺眼就派宋杰去谁那儿,只要给宋杰足够的时间和信任,不出意外的话,你的仇家要么破产,要么投诚,妥妥儿的。”

“……这么邪乎?”

“我骗过你么?”

“哦,那倒是。”

……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

江晁甚至连门都没敲就急匆匆的冲进书房,一嗓子吓得益端王险些将手里的茶盏扔掉。

“何事惊慌?”益端王看着江晁,不满道:“你往后也是要做阁老的人啊,遇事如此毛躁,成何体统?”

江晁哭丧着脸道:“可是王爷,左卫,左卫近半的人不见了啊!”

按制,一卫五千三百至五千六百人不等,而卫所向来都有虚报人头吃空饷的事情,王府卫也不例外,左卫实际上只有四千余人而已。

那如今左卫一瞬间就少了近两千,江晁哪儿能不着急?

“不见了?”益端王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暴怒道:“人呢!”

江晁呐呐道:“或可能是逃了……”

益端王又是一阵恍惚:“逃……逃了?还或可能?”

“是啊王爷,数个村镇不论男女老幼,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江晁连忙将情况讲清楚,然后哭丧着脸道:“咱们的兵力本就少,左卫一下子少了这么些人……可怎么办啊!”

益端王暴怒不已:“怎么办?查!追!便是拖也得将人拖回来,还能怎么办?”

江晁郁郁道:“已经派人去了,可是此事蹊跷啊王爷,这好端端的左卫的人忽然就全跑了,属下觉得是有人蛊惑了这些人,这万一派去的人也被他们蛊惑了一并叛逃,咱们……可又该怎么办?”

益端王:“……”

548.总有贱人搅合的百姓不得安生

左卫少了近半人后,整个兰州府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奇怪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住人,而王府又对此不置一词,所以各种奇奇怪怪的传言都出来了,比如那几个村子遭了天谴啊,益端王造了大孽所以被鬼神惩治了啊,一时间人心惶惶,一到晚上都没人敢出门了。

偶有那消息灵通者知闻此事后,略一寻思便知道这大概是朝廷的手笔,所以这些人要么假借各种理由离开兰州府,走不了的就直接闭门不出,甚至还有人开始囤积粮食,以求能度过这次兵灾,亦或者……

发一笔战争财。

益端王府的书房里,江晁站在角落大气不敢喘,甚至都不敢抬头看益端王的脸色。

因为吧,逃出去的人最终是没能追回来,追出去的人虽然没被蛊惑,但多数人还是没能回来。

据逃回来的人说,他们顺着大路一路打问一路追,可追了没几十里就遭遇了一次袭击:经过一处密林时,林中一声呼哨后便飞出来无数的西山名产,当场就折了近两成的人,然后……

没然后了,因为没经历过炮火的战马全惊了,瞬间四散奔逃,逃回来的这群人恰好就是马匹掉头跑的这一批,余者也不知是被擒还是被杀了,反正有个士兵说回头看到的就是密林中冲出了无数拿着火铳的人。

闻报后,益端王的脸色黑如锅底,良久后他才吐出几个字:“本王恨变数。”

江晁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犹豫了一会儿才讪讪的道:“王……王爷,眼下看来朝廷的人已经到了兰州府附近,咱们……”

“是啊,朝廷的人都已经到了附近,可本王尚需一些时日,这可怎么办好呢?”益端王仿佛是在回答,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么本王是要平息这些变数,还是继续制造一些变数?”

江晁张了张嘴,最后到底是没敢多话——事情到了这个层面就不是他能掺和的了,并且益端王也从不让他出谋划策,而是只让他去执行命令。

又等了片刻后,益端王终于开口了:“去,召集所有人,咱们往西边儿撤。”

江晁瞪大眼睛:“王爷,西边儿……”

益端王阴沉沉的说道:“没错,西边儿。西边儿的风景好啊,咱们去看看景儿,遛个弯儿,说不定这变数就没了呢?”

兰州府的西边有啥?

西宁卫。

那西宁卫的西边呢?

鞑靼土默特部。

早就说过,类似于鞑靼这种游牧王朝就是一群部落的松散联盟,因此称呼其为鞑靼土默特部还不如直接就叫土默特。

毕竟你看,土默特的位置就很有意思:他们的势力范围东临西宁卫,西接叶尔羌,南边是昆仑山,而北边儿么……北边是河西走廊——这一时期的大赵一直就没放开过河西走廊,这条道一直到哈密卫都是大赵的领土。

也就是说,土默特和鞑靼本就是割裂的,连势力范围都被大赵分割开了。

因此,前年淮安伯依着花满楼的计策在鞑靼搞事情弄死脱脱不花就压根没影响到土默特,而土默特知道鞑靼整个乱成一锅粥后甚至还幸灾乐祸来着,毕竟……

若非是曾经竞争失败,他们又怎会从蒙古草原游历到青海湖畔?

那么话说回来,益端王为何要往西行呢?

或者换个说法,益端王刺杀失败后还有恃无恐的回到兰州府,并且觉得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变数而非是挫折或者重创,他的倚仗又是什么?谁给了他以一隅战全国的胆量?

“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当黄子超隐晦的问起这几个问题时,江晁一脸凝重的告诉已然快混成他心腹的黄子超:“王爷的谋划从来都不在朝中,也不在兰州府,而是辽东,以及土默特。”

“辽……辽东?还有土默特?”黄子超惊得险些没控制住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