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举子这边还正在找是谁这么不克制呢,可眼见对面的鞋已经飞过来了,顿时勃然大怒:要知道,进京赶考的这群人都是举人,理论上中举后他们就已经算是官身了,比国子监监生这种多半是秀才的人至少高了一个级别,所以这种侮辱他们能忍?
于是乎,混战开始了。
一瞬间漫天都是飞鞋,有草鞋,有布鞋,有靴子,而战斗力最强的当属木屐——也不知是哪个人才将这玩意穿到这场合的,反正一木屐飞过去,顿时就有人头破血流。
国子监众人人多……鞋多势众,开场没一会儿就打得举子们节节败退,但鞋子是有数的,每人两只,所以弹药耗尽后举子们也就稳住了阵脚,开始有条不紊的组织反击……
搞清楚状况后,不仅仅是朝臣,连光兴皇帝都动容了:“快,派人去分开他们!不要动兵刃!混账!都是混账!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其实吧,光兴皇帝这个‘混账’骂的不光是读书人,而是某此刻正在宫门口远远望着战况的侯爷:竖子!不是说好了不会把事情搞太大么?这都打到朕家门口来了!
而就在小黄门急匆匆的跑去传令的时候,聂文炳再次出班了:“陛下!八股是否废除或可商榷,但无端制造读书人对立的人其心当诛!臣,弹劾吏部侍郎刘超鼓弄人心之罪!”
(哎呀呀……)
643.就这么定下吧
实话说,《大赵律》是没有鼓弄人心这条罪的,妖言惑众倒是有。
但是此刻大伙忽然就觉得老聂的指控没毛病,毕竟你刘部堂好歹为官这么些年了,当然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改革要慎重而且要尽量放缓的道理对不对?哪有一上来就搞废除这样的道理嘛!
那既然知道,你为何这么激进?你在着急什么?或者说,你惹得这么多读书人闹到午门,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老聂的话音刚落就立刻站出来好几个御史:“臣附议!陛下,刘超其罪当诛!”
刘侍郎先是有点懵,随后立刻就觉得有些危险了:这锅不能背!
很明显,如今读书人已经闹腾起来了,而且已经闹到了午门,哪怕他们看起来很不像话,但不管是朝廷还是光兴皇帝都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反而会想办法平息他们的怒气以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国朝要优待读书人是文官们一直挂在嘴上的话,因为优待读书人就是抬高他们自己。
士农工商嘛……
那么平息这群读书人的怒火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呢?
丢个背锅的出去呗,谁提出改革科举,那就是谁的错了。
当然,如果事情只是到了这一步,那么还不至于将个吏部侍郎搞出去背锅,撑死了将那个率先提出废除八股的礼科给事中献祭了就行,但是这次的闹剧会牵扯出一些其他问题,而且很严重,比如说,为何读书人之间会分化?
表面上看大伙都是读书人,都是一样的读四书五经,都是圣人门徒,那有人考上进士有人没考上进士也都很正常,可是为何这次事情闹这么大,甚至有人以死明志?
说的更加直白一些,挑起这次事端的人到底是真的想改革科举呢,还是想借此引发读书人群体对朝廷选拔人才的方式产生极大的不满,从而达到某些目的?
因此,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那这个窟窿就不是一个给事中可以填得了了。
而让刘超惊恐的是,聂文炳那句话好像就是在把节奏往这个方向带!
不得不说,刘超的反应慢了一拍,因为他刚刚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时,又有一群人站出来弹劾他——这次就不是花满楼安排的人了,而是他刘侍郎的政敌。
“陛下,自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起,历朝历代无不以经义教化天下,今刘超妄图废除八股之举无异于摒弃圣人之学……”
“陛下,刘超废除八股之举包藏祸心,臣请将之拿入诏狱,着有司查办!”
“陛下,微臣参刘超八宗罪……”
“陛下,臣闻刘超或有贪赃枉法之嫌……”
“陛下,自刘超任吏部侍郎以来,多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之举,臣乞陛下明察……”
“陛下,坊间传闻,刘侍郎此人与下属妻妾有染,德行有亏……”
早先就说过,刘超为了上位可谓是不择手段,而且他本人的作风其实也蛮讨厌的,人缘属实算不得好。那如此一来,大伙一看他要倒霉,可不就是立刻出来踩一脚么?
惊怒不已的刘超想辩解,可跳出来弹劾他的人太多了,一时间居然多半个朝堂都在指控他有罪,并且他的同党也被一一揪了出来,这会儿哪怕没问题都得有问题了。
刘超压根插不上话,并且也不用说话了,因为御座上的光兴皇帝摆了摆手,轻飘飘的说道:“剥去官衣,都拿入诏狱,着……玄武卫侦办此事吧。”
光兴皇帝这话一出,许多人瞬间就是一哆嗦,紧接着立刻兴奋了起来:刘超完了!
早先就说过,光兴皇帝素来不喜厂卫,所以很少有动用厂卫查官员的时候,而普通的犯官一般都是大理寺处理,遇到重大案件则是三法司,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
可如今上手就是玄武卫,而且还是直接送进诏狱……
进了诏狱,那还能活着出来么?
“陛下!”刘超闻言惨叫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微臣真的是一心为国朝……”
眼瞅着门口已经有禁卫进来拿人了,刘超忽然改了口风:“陛下,是花满楼!是花满楼威胁微臣的……陛下相信我,这是花满楼的阴谋!陛下啊……”
光兴皇帝:朕能不知道是花满楼么?
刘超喊的话没人当真——又或者是知道是实情也会假装不知道,因为明眼人已经看明白了,刘超必然牵扯了什么重案,否则光兴皇帝绝不会这么果决的拿他去填坑。
待得刘超以及他那一众同党被押下去后,光兴皇帝这才缓缓开口问几个一直装死的阁老:“几位先生,今日之事如何处理?”
温阁老闻言仿佛立刻就活了:“回陛下,压下此事倒是容易,可如今事情已经起了个头,如若置若未闻,或恐产生隐患。”
“先生的意思是?”
“陛下,今次这番闹剧起于是否废除八股,但论及其实质,无非是三点罢了。”老温捋着胡子,缓缓道:“其一,一些人只精于八股,可除了文章做得四平八稳外一无是处,朝廷取之是否有舍本逐末之嫌;其二,一些人德才兼备,却不精于八股,于是终生不能金榜题名,所以怀疑朝廷取仕是否公平;其三,许多人为科举准备了许多年,若朝廷一朝废除八股后他们的努力会彻底付诸东流,所以心生不满。”
老温可谓是短短几句话就切中了要害,水平直接碾压了先前争论的那些人好几个层次。
光兴皇帝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那如今当如何处置?”
“陛下,首先八股不可废,至少短期内不能取消。”温阁老依然用不急不慢的语气道:“但也不能因此就忽视八股产生的问题,譬如只重视经义而忽视了实际的问题,所以微臣以为,可以尝试着逐步减少八股文在科举中的占比,增加一些旁的东西比如策论……”
说到这儿就有人想反驳了,但老温却摆摆手道:“当然,这些都是随后列位同僚需要讨论的东西了,但以老臣之见,我朝的科举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时候了。”
光兴皇帝闻言点头道:“事情就这么定下吧,三位先生先拿个章程出来,容后再议。”
“遵旨。”
(rua!)
644.我对驴没有什么研究
当吏部侍郎被拿下诏狱、科举将由内阁三位阁老亲自操刀进行小规模尝试性改动的消息传出后,读书人们终于冷静了。
阁老们总不至于石乐志一般立刻就取消八股文吧?
因此举子们觉得自己没输,反正小规模改动碍不着大事儿,该怎样还怎样。
国子监生们也觉得自己没输,毕竟国朝真有改科举的心思了,而每隔一段时间小规模改改后十年后不定改成什么样呢,而十年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真不算长久,那到时候万一考上了呢?
而两者的区别在于,举子们对‘发起’废除八股议题的刘超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生咬他两口;国子监生们则有些同情刘超,认为若非是他的话,国朝没法儿改制,所以一些人甚至觉得该给他求情……
但这事儿很快就作罢了,因为在国子监祭酒的带领下,一众博士、助教将这群人死死的按在了国子监内——开什么玩笑,还能让你们出去浪?
不得不说,本该在这次事件中负责的国子监一众官员到现在都没搞懂为何没人找他们的茬,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触,因此他们一致决定给这群不省心的兔崽子们增加课业。
总之,只有吏部侍郎刘超一众人遭迫害的世界完成了,余者各自安好,各得其所,各行其是。
三天后北镇抚司传出消息,刘超一众人招认了自己别有用心,并且还意外的发现他们和在西北种梭梭树……咳,在西海当带路党的益端王有染,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抄家的时候,从刘超一党的某些人家中翻出了一批书信……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是玄武卫无端构陷,可当陆坤将这批书信带到朝堂上后,所有人都闭嘴了。
因此,随后进行的三法司会审——这是公开审判,为的就是堵上某些人的嘴——也相当顺利,就是在审刘超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状若疯狂的怒骂新晋侯爷花满楼,还指控他有不轨之心。
当然,现场没人将这话当一回事,大伙只觉得刘超聒噪且攀咬错了人:现在审的是你附逆造反的事儿,可人家花满楼是一手平定了益端王之乱的功臣,这也是你能咬的?
不过这一切都和花满楼没关系了,早在当天刘超被拿入诏狱的时候,他就带着一众家小逃往西山了。
没错,就是逃了。
原本花满楼的计划只是弄死两个畜生促成那群读书人把事情闹大给刘超挖坑,但实话说他属实没料想到这群人居然敢在午门打架——那是皇帝家的正门口啊,你打架?
当天散朝时午门那叫一个乱,满地的破鞋、鼻血,还有撕烂的衣服啥的——没错,当举子们有效反击的时候,国子监直接冲锋了,两拨人扭打在一起后宫门口的原本就气急败坏的禁军瞬间抓狂,费了好大劲儿才将之全部拉开……
最可气的是也不知是哪个没品的戚姓勋贵说这事儿当载入史册,史称午门鞋战,还有促狭的说当天大伙一出午门扑面而来一股脚气味儿,险些给他熏一跟头……
这就有点太损了。
反正事情传开后京师百姓茶余饭后说的都是这事儿,也算是让朝廷有些脸上无光,所以估摸着光兴皇帝的心情必定不会很好,如此一来筹划这一事件的花侯爷不得挨顿训?
此外,据说温阁老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因为午门鞋战的头一天久未回娘家的闺女忽然回来了,和他聊了一个多时辰科举改制的实质、读书人的诉求以及如何顺利改制——若没这次的交流,对这事儿本就不怎么感兴趣的温阁老能了如指掌一语中的?
当时老温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何,可翌日他就明白了:小棉袄漏风了啊!你爹一把年纪了还在操劳开海禁的事儿,你不说回来帮忙出谋划策吧,居然还帮着你相公坑爹!
没错,虽然那天的海事会议温阁老话不多,但因为此前开海布局是他搞得,所以如今老温才是开海的牵头人,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还有内阁的常务要处理,如今加上个科举改制,老温俨然是要累死在案牍前的节奏……
老温当时就想把花满楼抓到内阁去帮他忙活。
如此一来,始作俑者花满楼可不得跑么?
最后,某太子的动静也让花满楼肝颤——科举改制的旨意出来后,赵仁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问花满楼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我打算开个磨坊,要养一群驴拉磨。可昨日派人去集市上问,人说有些驴子拉磨快但偷吃,而有些驴磨磨蹭蹭不怎么能拉磨,但偷吃的少,所以你觉得买那种驴?”
花满楼:“……”
赵仁:“还有,驴或多或少都会偷吃,你觉得给他们彻底喂饱是不是可行?还是一直派人在旁边儿盯着情况能好些?”
花满楼:“……”
赵仁:“有的驴偷吃的多,但干活特别细致,是不是我们可以允许这样的驴存在?那万一有的驴干活一般,偏偏要学人家偷吃多的驴贪污……呃,我是说偷吃,这种驴是要警告还是要直接拉去做驴肉火烧?”
花满楼:“……”
赵仁:“现在的状况是所有的驴都会偷吃,你说要不要当着他们的面杀几只鸡来个杀鸡儆驴?”
花满楼:“……”
赵仁:“还有些磨其实是骡子在拉,但骡子也会偷吃,甚至有时候还能把磨拉坏,可骡子毕竟好管控一些……所以到底要不要继续用这些骡子?你怎么不说话?”
花满楼:“我对驴……和骡子没什么研究。”
真他娘的是个小机灵啊,吏治改革都能套到驴拉磨偷吃的有效管控上,还说的煞有介事,要不是早就防着你,只怕一开始我就上套了!
还特么骡子呢,你也真够损的哈,骡子没生育能力,这指代的是谁不是呼之欲出么?你还不如直接说太监管控的矿税呢!
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花满楼直接带着媳妇们跑了,连招呼都没打,甚至一直在等花满楼消息准备再次出海的何庆都不知道顶头上司溜号了,待得他接到消息时,花满楼都已经在西山修养三天了……
645.这是要去打群架么?
阔别数月,花满楼终于回到了心心念念的西山。
远离了朝堂的纷争,远离了京师的纷乱,花满楼就此带着媳妇们过上了理想中咸鱼的生活,看日出日落,品茶钓鱼,生了几个可爱的女儿和几个淘气的儿子,守着他们长大,幸福终老……
个鬼啊。
“伯爷回来了!”
“现在要叫侯爷了。”
“哦,侯爷回来啦!”
花满楼带队刚抵达西山外围时,整个西山就彻底纷乱了。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皇家理工大学冶炼学院,一个非常壮实的铁匠站在高处嘶声吼道:“请迅速集结大批人马前往西山外!请迅速集结大批人马前往西山外!我们要以优势兵力抢得先机!注意,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冶金系在这里集合!速度快点!快快!”
“锻造系锻造系!人都呢?快!”
“都他娘的快点!旁的学院已经集合完毕了!”
“冶炼一班先行出发迎接侯爷,二班三班负责拦截其他学院,其他人断后!出发!”
与此同时,隔壁的建筑学院和新军事学院也是一阵鸡飞狗跳,两个学院长也是一边集结人手一边骂骂咧咧:“好事儿不能都让那群打铁的占了!咱们要抢得先机!”
“都他娘的没吃饭吗?速度快点!”
“格老子的,咱们新军事学院已经很久没出成绩了,总不能次次落后于人吧?”
“莫讲废话,快点!”
眼瞅着其他学院宛若打了鸡血一般的往外冲,人数最少的物理学院站在角落瑟瑟发抖,一个书生看了看同伴:“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同伴抿了抿嘴:“不行!侯爷当初说过,其他学院多多少少都会求教于咱们物理学院,因为咱们探究的便是本质上的东西,一切都得以咱们为基础。可如今咱们的进度太慢了,慢到其他学院的一些简单问题都没法解答,所以必须抢人!”
书生哭丧着脸:“咱们十几个人……和那群粗人抢人?”
同伴咬牙切齿道:“必须抢!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农学院了,可以和他们联合……”
“秦兄!”一人急匆匆的跑来,面露沮丧对二人说道:“农学院的人说他们不用抢,因为侯爷前两日带了话,让他们准备了试验田,所以……”
“他大爷的!”那秦兄狠狠的撸起袖子:“就咱们这些人也要抢,一定要先把侯爷请到咱们学院!”
没错,理工大学这几个月等花满楼都等得望眼欲穿了,若非知道花满楼回来了后必定要忙一些朝中的事情的话,只怕他们早就派人去淮安伯府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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