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夫这暴脾气
许大成被花满楼的实在搞得有点懵,紧接着就是一阵火大:“那咱家不干,咱家惹不起!”
花满楼微笑道:“我就直说吧,若非我看好许伴伴且还拉你入伙的话,只怕你不单单要干这事儿,而且还捞不到任何好处,你信不信?”
许大成冷笑一声,可随即就意识到问题所在:以花满楼在光兴皇帝那边的分量,这件事是必定会成的,而且光兴皇帝也必定会让他身边最信任的太监也就是许大成来辅助花满楼,一如先前惩治白莲教那般以花满楼为主来操持此事。
那么到时候,他许大成依然是背锅的上好人选,可花满楼赚来的银子又怎会有他许大成的事儿?便是他敢伸手,估摸着倒时候花满楼只需轻飘飘的给太子递点小话,然后许大成就完犊子了……
可不伸手吧,该办的事情他许大成依然要办,而且还得尽心尽力的去办,不然就是砸了他忠厚老实的人设,人设崩了的话,他以后还怎么在皇帝身边混?
这到头来全然是白忙活,那还不如就此答应花满楼呢!
想通此事后许大成就有些气急败坏,但紧接着他就换上了一副笑脸:“玩笑,都是玩笑,花千总切莫当真。”
花满楼挑挑眉毛:“想通了?”
许大成一脸颓丧:“……想通了。”
花满楼嘚瑟道:“所以你看,我是个实诚人,办的都是实诚事儿对吧?”
许大成更颓丧了:“你说对就对吧。”
花满楼微笑道:“伴伴真的莫恼,此事没风险又能赚银子,还能给陛下办大事儿,一举三得啊,我要是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许大成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对花满楼低吼道:“怎就没风险?怎能没风险?朝中那群文官是好惹的?你花千总惹不起,咱家就能惹得起了?”
花满楼道:“伴伴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是,文官是不好惹,可伴伴就好惹了?”
许大成黑着脸道:“陛下向来不喜厂卫耍手段,你当这是高祖时呢?”
高祖时正是东厂开张的时候,也正是东厂最威风的时候,所以许大成才有此一说——也就是说,许大成自己都觉得东厂就该干点陷害忠良抄家灭族的勾当……
“啧,伴伴怎就总往这方面想呢?”花满楼一脸鄙夷:“圣宠啊!圣宠知道不?待得伴伴将大笔的银子运到内库后,陛下会怎样看待伴伴自不必说吧?有了这等圣宠,便是满朝弹劾,陛下又怎会舍得让伴伴受欺负?”
这话是没问题的,因为普通来说只要不失圣宠,那么权阉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比如大明朝的那几个吧,刘瑾受宠于正德,满朝的弹劾愣是没把他弄下去,最后还是杨一清搞了一出陷害;而汪直的下台也说明了这一点,他是因为久镇辽东与宪宗皇帝疏远,最后才被贬往南京的。
因此许大成一听这话,总觉得……
好像是这么回事?
花满楼见他犹豫,又道:“此事陛下是不方便出面的,所以伴伴怎么说都得出头,谁让陛下信任你呢?所以伴伴与其被动奉命去办差,不如提前配合我部署,到时候得圣宠又拿钱,不香吗?有陛下的庇护,伴伴的风险也无非是被文官们骂几句,可是……”
花满楼的表情忽然就换成了一脸的怜悯:“即便你不做这事儿,文官们好像也没少骂你吧?年前还听说都察院那群人弹劾你来着?”
不说这个倒好,一说这个许大成就来气了。
为何?
因为光兴皇帝还算是个勤政的皇帝,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司礼监的作用就很有限了,虽然掌着披红权吧,可多数的事情许大成是不敢擅自决定的,大体上是都交给光兴皇帝解决,结果因为这事儿就有御史弹劾他,说他尸位素餐……
“哼,咱家不和那些腐儒一般见识!”许大成又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花满楼微笑道:“所以啊,该挨的骂是一句不少,可和我合作后挨骂了却有银子拿,不好么?”
许大成犹豫了又犹豫,最后他盯着花满楼道:“成,只要你能说服陛下,这事儿咱家干了!”
花满楼一本正经道:“那就说好了哈,伴伴等我消息即可……对了,顺便准备上百十万两银子吧。”
许大成宛若被谁摸了屁股一样跳起来:“为何还要银子?”
花满楼像是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份子钱啊,做生意什么的,难道不要本金?伴伴是真傻还是装傻呢?”
225.兄妹
许大成最后是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淮安伯府,带着满肚子的不舒适和一脑子的梦回老家——这属于被忽悠综合征。
试想一下,让一个视财如命的太监拿出一大笔银子凑份子,多新鲜、多难得?
但偏偏花满楼办到了。
并且,一旦许厂公加入了这个局,那么花满楼不单单会将他当做肉盾,还有信心让他跟着船队出去走一圈,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毕竟以光兴皇帝在花满楼面前那甩手掌柜的揍性,万一以后这事儿真的闹大,那花满楼可不是得玩一出下西洋么?
可花千总胆小,所以他只能拉个垫背的了。
因此看着许大成离去的背影,花满楼由衷的幸灾乐祸:“许伴伴啊,莫觉得是我坑你啊。其实入祖坟什么的都小意思,待得你立下了一番功业,不定你的排位都能配享太庙呢,你就不必感谢我了啊。”
今日忽悠许大成只是个开始,而且花满楼也没有让许大成对光兴皇帝透口风,因为在皇帝那里花满楼还有其他一套说辞来着。
毕竟你看,这事儿怎么说都是自己挖自己墙角,倘若是赵仁的话估摸着会兴高采烈的和花满楼一起鼓捣,可光兴皇帝是个要脸的皇帝,所以十五过后估摸着还少不得浪费口舌将他说服,至少是要让他别那么要脸……咳,别那么墨守成规。
而在这之前,花满楼还需要做一些准备,至少几位国公那里还是得打声招呼的,并且船队这边的筹办也需要一个靠谱的人,比如某个时不时就出资办诗会,年少多金的凯子。
没错,就是两次办诗会都办砸了的顾兴怀了,前番花满楼在诗会上和他打招呼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着,谁让他有钱呢?
并且,他顾家本就是江南的茶叶大鳄,那么搞海运的话,又怎能缺得了茶叶?
转过身,花满楼叹息了一声:“都说小爷想当个咸鱼了,可谁家咸鱼要忙活这么多事儿啊?罢了罢了,水师搞定后小爷就乞骸骨,多折腾一件事我就是狗!”
……
翌日一早,花满楼就如同个搞非法集资的人一般,打着拜年的幌子乘车出发了,目标是大赵三位国公家。
荣国公自不必说,宁国公虽还在大同督抚吧,但他孙子张家豪还是能做主的,因而提起海运一事后,这两家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还就那句话,钱嘛,谁还嫌多还是怎么的?
但两家人对于花满楼的提案还是提出的一些疑虑,比如荣国公就挺担心文官那便的反扑来着。
因为如花满楼所说,这种事情光兴皇帝是不好出面的,他只能做大伙背后的辣个男人,主要的作用大体上就是吹黑哨拉偏架,所以要鼓捣海运的话还是得一个顶在前面的人比较好。
因此,得知许公公将作为本方大肉盾后,荣国公便愉快的与花满楼签了合同,并承诺若事成,荣国公府将斥资三十万两白银,购买船队的半成纯利。
半成听起来不多,可海运一来一回的利润,所得何止百万?何况这里面还有一大部分算是荣国公对水师的‘赞助’,毕竟嘛……
这种讨好皇帝还能赚钱的事情可不多见,荣国公怎会错过?
同样的,宁国公府也是一般的操作,张家豪甚至连他家老爷子的意见都没征求便订下了此事,只等花满楼开始鼓捣水师的事情时将钱送去。
搞定这两家后,花满楼这才抵达最熟悉的应国公府,然后……
然后就受到了几乎让他受宠若惊的礼遇。
应国公府的门房几乎是在花满楼刚刚下车的时候就打开了中门,与此同时管家一路小跑的冲出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恭敬的将堪堪拿出名帖的花满楼往家里让,待得花满楼一头雾水抵达前堂时,莫说戚家兄弟了,便是应国公都已经坐在这儿候着他了……
“小侄拜见戚世伯……”
花满楼的礼还没行完,应国公就出溜到他跟前儿了:“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来来来,贤侄先坐下!”
花满楼被按在宾位上,不待他客套两句应国公就先问了:“贤侄啊,前番在天津卫的时候,你和婉容怎么了?”
“啊?”花满楼懵了:“天……天津卫……的时候?好像也没怎么吧?”
要说怎么了还真没怎么着,就是当初两句话没说完戚婉容忽然垂泪,随后她便气咻咻的跑了,事后回想起来时花满楼自己还纳闷呢:我是哪儿惹她生气了?
虽然应国公问起时不知为何他有点心虚。
“没怎么着……何以婉容回家后茶饭不思,郁郁寡欢?”
“这个……小侄毫无头绪……”
那一日的状况东南西北那群女孩子都看在眼里,所以应国公自是从她们那里打听清楚了花满楼当天是个什么表现,也知道他带回来一个极美的女孩子,而从淮安伯府那边打听来的小道消息看,貌似花满楼打算与之成婚……
顺说,消息是小南从沁儿那儿打听的。
所以应国公有点慌了,今日恰好花满楼上门,于是他就想探探花满楼的底儿。可听得花满楼说没怎么着应国公就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总不能说:你若娶了妻,我家婉容该怎么办?总不能给你做小吧?
卡顿了半天,应国公只得干咳一声道:“那什么,贤侄不忙的话,要不要去婉容屋里看看她?”
戚家兄弟听的这话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而花满楼却是一脸茫然:“我……去看她?”
戚婉容哪怕再怎么大大咧咧吧,可依然是典型的官家小姐,跑人家闺房去看……
太不讲究了吧?
应国公说完就自知失言,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说自己在开玩笑吧?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看辈分的话,你二人怎么着都算是兄妹……对吧?看看又何妨?”
戚家兄弟在此翻个白眼:兄妹?真成兄妹了的话您老只怕哭都没眼泪了!
花满楼闻言一脸为难道:“可今日是来说正事儿的,要不……罢了,您吩咐了我便去瞧瞧……或者您叫她出来聊聊?”
226.辈子兄弟
“大小姐!大小姐,花千总来了!”
应国公将花满楼按在椅子上的同一时间,小东急吼吼的闯进了戚婉容的闺房,一边叫一边跳,手舞足蹈。
懒散的躺在榻上的戚婉容闻言呼的一下便坐起身来了,但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兀自道:“他来……与我何干?”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她依然是从榻上跳了下来,并不自觉的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却看得小东一阵好笑:虽然依然不算开窍,可情况在变好不是?
戚婉容回京已经有些日子了,习惯性的纠结也到了尾声——她想明白了,或者说,她以为自己想明白了。
在她看来,当日花满楼抱着万俟嫣然坐在马上的那一幕使自己非常之不舒服的缘由大体上是因为自己只想着急吼吼的去救人,可要被救的人却一点事都没有,使得她错过了在花满楼跟前炫一波的机会,所以她才无比郁闷。
不得不说,这姑娘可谓是强行用一个古怪到诡异的理由骗了自己,还骗到了深信不疑……
小东拉着戚婉容坐到梳妆台前,一边替迅速替她收拾弄乱了的头发,一边道:“怎就不相干了?好歹大小姐也算是西山的宪兵队长呢,而千总又是上官,上官来家里,总得去打声招呼吧?”
小东这纯属是随意说的废话,为的就是让戚婉容放下她的那点小纠结——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戚婉容的小心思又怎能瞒得住小东啊?
而听得这话戚婉容却嘟着嘴道:“他算什么上官,他哪里像个上官了?”
小东又是一阵好笑:瞧这表情,哪儿还有京师一霸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个和情郎怄气的普通女孩嘛!
“好好好,不算上官,那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就……就算是吧。”
小东正待继续引导两句时,小南和小北捧着衣衫从外间跑进来,叫道:“小东姐快点!老爷说要花千总来看看大小姐呢,人都已经在路上了!”
小东立刻加快速度,随即拽起戚婉容将她身上穿的已经有些皱巴巴的外衫扒掉,小南和小北则立刻扑上来替她更衣,而戚婉容却在叫嚷:“为何要更衣?等等,这衣裳是谁的?”
戚大小姐习惯于穿箭袖这种便于活动的衣裳,哪怕是在家也这么着装,可小南拿来的却是一套蓝底白衬的碎花袄裙,衬得戚婉容如同……嗯,真如同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一般。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服一上身可不就让戚婉容换了种风格么?
小南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替戚婉容穿衣服一边道:“人都快到了,莫在意这些小事儿!”
小北:“嗯嗯!”
戚婉容手足无措道:“可……可是我……我穿这个很丑……”
小东又笑了:哟,都觉醒到知道美丑了啊?可真不容易!
于是乎,花满楼晕晕乎乎的被应国公打发过来,进门第一眼就瞧见了面色微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的戚婉容。
“呃……”瞧见戚婉容突然连风格都换了,花满楼呆了呆才回过神:“那个,别来无恙?”
实话说,花满楼如今的心情就如同兄弟忽然穿上了女装一般——哪怕这兄弟是个妹子吧,但违和感是一样一样的。
可话说回来,戚婉容的身材本就好,如今这一打扮登时就让她的土匪气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古典美,这反差险些让花满楼误以为自己找错了人——戚婉容没有姐姐妹妹吧?
眼见花满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戚婉容的脸就更红了:“你……你看什么看,我这么穿很奇怪么?”
花满楼下意识的点点头说了句大实话:“嗯,怪……怪好看的。”
一击致命。
戚大小姐长这么大,何曾听说过别人夸她好看?
即便她表面上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可哪个女孩受得了屡屡有人说她丑八怪,还诋毁她嫁不出去?
某种程度上说戚婉容表面展现出来的土匪气质其实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嚣张也好、蛮横也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恰到好处的年纪时被人打击的体无完肤从而产生的自卑——人家都是‘及笄之年已见倾城之美’,戚大小姐被说成‘及笄之年已然嫁不出去’,换谁来谁不自卑?
而恰好她有一个权势滔天的爹,且这个爹对她的培养早就歪了,所以她的自卑就演化为了一种攻击的趋势:你说我我就揍你,揍到你不敢说我为之——玄武卫南城千户所就是这么被砸了的。
所以听得花满楼的话,戚婉容忽然就难为情到了极点,她死命的抓着衣服下襟,吞吞吐吐道:“我……我才不……不好看……哎呀你烦死了,没事了就回家去!”
花满楼今日可谓是大开眼界,不单单看见了戚婉容着红妆,而且还瞧见了她像个正经女孩子一般羞恼,因此不由得就又愣神了:“哦……那我回了……”
花满楼堪堪转过身,可戚婉容却不知为何有种舍不得他走的感觉,顿时就跺了跺脚恶狠狠的道:“回来!你今日来我家作甚?”
“呃……有事儿想和令尊说,”花满楼站定后回过头:“顺便来瞧瞧你。”
前半句话让戚婉容冷下了脸,可后半句却立刻让她多云转晴,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我就是个顺便?”
花满楼挠挠头:“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前番若无你带人赶来,说不得我就得被白莲教抓到哪个山沟里终年不见天日,这事儿怎么着都得来道声谢吧?”
戚婉容撇撇嘴:“道谢就不必了,就算还了你上次帮我的人情……哼,还道谢,有你这般空手来道谢的?”
花满楼道:“谁说我空手来的?前日里西山那头新开发的火铳我给你带了一支,你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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