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飞
她甚至连睡觉都要开着灯。
之所以能勉强保持镇静,是因为她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反锁在浴室内。
门锁纹丝不动,她不能出去,被困在这漆黑的空间内,她的恐惧突破所有的理智。
她无能地宣泄着愤怒,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既是愤怒,也是害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恐惧感甚至让她暂时忘记摔倒所带来的疼痛。
不对。。不对。。
她喘着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还有手机。
对。。
还有手机!
许亦婧连忙四处摸索,幸好手机没有掉得很远,就在她的手边。
她一伸手,就拿到手机。
手机的闪光灯也没有关,拿起来,再次稍微驱散浴室内的漆黑,也换取她的心安。
但当她打开手机,凝视着屏幕那一刻,有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升起。
因为。。
自己好像完全没有能联系的人。
好像没有人,能在这种时候,来帮一帮她。
这种感觉,比身体上摔倒带来的痛楚,比陷入漆黑的恐惧,比惧怕黑暗的不安,都更让许亦婧难受。
该要如何具体地去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她被抛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泳池,泳池浸满了冰冷的水。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泳池被封住,她就此困在这冰冷的水之间,不管她怎么拍打,都无法逃脱。
只能一点点地,一点点地,沉入泳池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将她拉出。
不。
甚至是。。没有人站在泳池的岸边。
她好孤独。
她好讨厌孤独。
许亦婧呆呆地看着手机明亮的屏幕,悄然滑落一滴泪,与浴室冰冷的地面融合。
第三百二十八章:冷与热~
紧贴着冰冷的浴室地板,许亦婧披着的白色浴巾也一点点被打湿。
幸亏洒在地板上的水渍并不多,还不至于将她的浴巾完全浸染湿透,但被打湿的浴巾也由此带来丝丝的凉意。
因为紧张与不安所迸发出的短暂的血液沸腾也渐渐熄灭,她身体的暖意正慢慢地被剥夺,而情况更糟糕的是:先前摔倒所导致的伤口正在扩散它的痛楚。
冷意与痛楚交织在一起,于这漆黑的密室中带给许亦婧前所未有的,一种无法言语,难以名状的怪异感受。
她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眸无神地凝视着手机的屏幕,翻来覆去地无意识地在不同的界面间来回切换。
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
但此刻的她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来缓解她心底弥漫的孤独。
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只剩她一人徒留在这黑暗的密室与深渊。
与这种滋味相比,身体传来的凉意与痛楚都算不上是什么。
精神上的伤疤永远都比身体上的伤疤更令人难以忘却,也更难以释怀。
她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
这会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那个弱小又可怜,一直都傻乎乎期待着回应的自己。
其实没有人会回应自己,所以不需要期待。
到底是怎么样的过去,才会铸造如此悲观的她?
许亦婧绝口不提,也不曾有人知晓。
慢慢的,慢慢的,她突然觉得就这样躺着,安静地死去好像也不错。
不需要再那么疲惫,那么努力,那么煎熬。
于是她轻轻地翻个身,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听着雨点敲打玻璃的清脆。
怎么会想到死呢?
这也太悲观了。
只是不小心摔倒而已,只是恰巧门锁坏了被困住,也碰巧遇上了停电。
等一会~再等一会,等电力恢复,光明重新降临,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试着去安慰自己,试着去振作起来。
但她还是觉得很累。
不管是摔倒,还是被困,亦或是将她包裹其中的漆黑,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
真正让许亦婧感到心力交瘁,让她感到不知所措的,是骤然结束热闹,失去所有目的后的茫然。
就好像一个人很努力地工作,很努力地上班。
然后下班,一个人回到公寓,对着四面墙,冷冷清清,仿佛热闹远离,厌弃着自己。
不知道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果然,她还是没有强大到能独自面对所有的孤独,还是没能强大到对所有的孤独都坦然释怀。
啧~
许亦婧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浓郁的自嘲。
这也许就是自己的下场吧。
孤独终老?
亦或是像此刻这样,哪怕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关心。
结局都是没有变化,那与其强撑几十年后孤独死去,还不如此刻就痛快地闭上眼。
沿途没有风景,什么都没有,不值得坚持下去。
也不知道两三天过去,母亲见到自己已经僵硬的尸体,会不会也流露出伤感呢?
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反思?
可惜,自己也许看不到了。
昂。。
好像不需要两三天呢。
那个家伙估计很快就要回来。
但他也不搭理自己,估计也不会去留意,反正对他来说,自己存在或者不存在,都不重要。
说起来。。
他怎么还没回来?
许亦婧没来由地扬起一抹期待。
在反复思索,得到的都是失望的结果之后,她猛然想起他。
好像。。只有他。。能在这种时候,将自己带离这里。
并非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有的。
还有他在。
他有公寓的钥匙,不必破门而入。
他也见识过自己出糗的样子,再被他见识一次也算不上什么。
诶?
这样一想,他竟成了此刻最适合的救世主。
这般细想,停留在许亦婧嘴角的那抹自嘲,一点点扩散,变成具体的声音。
她笑出了声,夹杂着说不出的嘲弄与荒谬。
真没想到,自己又要仰仗他。
她讨厌期待,也讨厌请求。
但如果自己还有任何一丝想逃离这里的念想,就不得不去求他。
其实倒也不必想得这么悲观,自己要是死了,他估计也很麻烦。
他未必乐于见到自己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所以~
不算请求,自己即便是找他帮忙,也是为了他的利益考量。
自己不欠他什么。
不知不觉间,许亦婧所思考的重点已经从被抛弃的茫然孤独,悲观的求死,到宛若小孩子般斤斤计较地细究如何找他帮忙,又不欠他人情。
倒不是她要强到即便身处漆黑与无助,都要维持自己的脸面。
只是总得有个自欺欺人的借口。
没有自欺欺人的借口,许亦婧便无法采取行动。
她不能,也不敢当他是朋友般随意地请求他的帮忙,渴望他的照顾与关心。
这种软弱不应该出现。
她痛恨软弱。
又或是说:她不觉得会有人真的全心全意地回应她的每一次期待。
所以她不敢去期待这些,只能找个令人讨厌的借口,既是试探,又是隐藏,好让对方能自觉地早点逃离自己。
以免。。让自己产生期待,然后基于自己的期待,成为对方的压力。
若是如此。
许亦婧跟赵清虞,何其的相似。
她默默地攥住手机,一点点拿起。
随后,她发现了一个可笑的事实。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不管是电话号码,还是聊天好友。
都没有。
更可笑的是:这是她自己所坚持的结果。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什么。
如果发生什么,自己能处理得好。
现在看来,能处理个屁。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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